被当成神经病送去精神病院(我把人打成重伤)
被当成神经病送去精神病院(我把人打成重伤)“我是警察,你放心。”我安慰道,脸上还火辣生痛。我花了一分钟的时间将这狗日的打趴下,他虽然强壮,却并擅长打架,我将他拖到卫生间铐在水管上。回到客厅,我拿着被单盖在女孩身上,她虽然头发凌乱,满脸是伤,泪眼婆娑,但依然看得出来她年龄不大,面容姣好,这家伙一定是盯好目标了。我把她抱到床上躺下,她估计不知道我是警察,我身上有点酒味,以为我是坏人,突然使出吃奶的劲儿,狠狠扇了我一巴掌,然后爬到角落,惊恐地看着我。之所以被发配边疆,跟离婚也有很大关系,不过跟刘芸没关系,一切都是我的问题。离婚后,我又开始喝酒。那天蹲守到凌晨一点,疑犯都没出现,我就吃着鸡腿喝着酒,准备在车里过夜。十七楼灯光熄灭时,幸好我还没睡着,电梯卡在二十楼不动,我只能从楼梯冲上去。踹开门的时候,那小王八蛋刚拽下女孩的粉色蕾丝内裤,女孩被打得鼻青脸肿,手腕的淤青清晰可见,她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嘴被灰色棉袜塞住,除了绝望地流泪,已经失去了
文|鬼才V小说
刚提交完调职申请我就出发了,没有跟任何人告别,也不需要等批复,一切都谈好了,本来就是走个形式,手续会有人帮我弄好,只是领导之间一个电话的事。
调查组找我谈话时,说我也算个老警察,虽然经常犯浑,但工作还算尽职,办案抓犯人时也立过一些小功劳,让我自己主动提交调职申请,就算是给我的奖励,或者说留个情面。
离开了这里,以后恐怕更是没有机会挽回我跟刘芸的感情了。不过,好像一直就没有机会,我们离婚一年多,她还是没法原谅我,也许我在不在这里都不重要,离开反而还好些,她是法医,办案时我们经常合作,为避免尴尬只能装作陌生人,很是别扭,毕竟我们都不擅长演戏。
之所以被发配边疆,跟离婚也有很大关系,不过跟刘芸没关系,一切都是我的问题。离婚后,我又开始喝酒。
那天蹲守到凌晨一点,疑犯都没出现,我就吃着鸡腿喝着酒,准备在车里过夜。十七楼灯光熄灭时,幸好我还没睡着,电梯卡在二十楼不动,我只能从楼梯冲上去。
踹开门的时候,那小王八蛋刚拽下女孩的粉色蕾丝内裤,女孩被打得鼻青脸肿,手腕的淤青清晰可见,她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嘴被灰色棉袜塞住,除了绝望地流泪,已经失去了抵抗的力气和勇气。
我花了一分钟的时间将这狗日的打趴下,他虽然强壮,却并擅长打架,我将他拖到卫生间铐在水管上。回到客厅,我拿着被单盖在女孩身上,她虽然头发凌乱,满脸是伤,泪眼婆娑,但依然看得出来她年龄不大,面容姣好,这家伙一定是盯好目标了。我把她抱到床上躺下,她估计不知道我是警察,我身上有点酒味,以为我是坏人,突然使出吃奶的劲儿,狠狠扇了我一巴掌,然后爬到角落,惊恐地看着我。
“我是警察,你放心。”我安慰道,脸上还火辣生痛。
她估计吓坏了,并不敢相信我,将被子拉起来紧紧拽在胸前。我看着她被惊吓过度的眼睛,脑海里熟悉的画面一闪而过,脑袋里像被针扎了一下,痛得要命。我连忙走到阳台点了一支烟,顺便女同事打了电话,让她过来送女孩去医院,她全身裸着,我没法帮助她。其实我根本不愿意接这案子,但是队长非要我参与。
这时候听到一声巨响,我回头一看,那家伙不知怎么弄断水管冲出来,他没有冲向门逃跑,而是冲进女孩房间。
女孩一声惨叫,我冲进房间,犯人用手铐勒着女孩的脖子,左手拿着一把小刀,抵着她的脖子。我有点后悔刚才没下重手,要是打折他的手,他就没法掰断水管,现在小姑娘被他这样抓着,我根本没法救她。
我掏枪的时候顺手打开保险栓,瞄准他的眉心,说:“将刀放下,你要敢动她一下,我保证这颗子弹射进你眉心。”
“你刚才不是很能打吗?居然让我在女人面前颜面扫地,你们两个都得死。”他激动地说,嘴里喷出的口水还带有血丝,落在粉色被单上,清晰可见。
“你有种试试。”我没有妥协,如果这家伙不够强悍,他会投降,但刚才他明明有机会而不逃跑,而是回去找姑娘,极有可能心理扭曲,有精神疾病之类的。
“我现在就试给你看。“他冷笑道,”把枪丢过来,走到我面前跪下,我会先杀了你,然后再奸了这个贱女人。你有种就开枪,死了我都要带着她。”
我的确想好了,他要敢杀了这女孩,我会不顾一切后果将这颗子弹射进他的脑袋,我不会再允许恶人在我面前奸杀一个年轻的姑娘,然后还让他看到明天的太阳。然而我现在也没法直接开枪,而不顾人质死活。
“快点!”他吼道,手抖了一下,锋利的小刀就将女孩白皙的脖子划破,一滴血渗出来,女孩吓得鼻涕口水都喷出来了,又不敢哭出声音。
我顺手将保险栓关上,轻轻一扔,枪落在床沿上,眼看就要掉到地上,那家伙双手被铐着套在女孩脖子上,根本没法捡枪,又不敢放开她,毕竟我离他只有三四米的距离。
“把枪捡过来。”他在女孩耳边吼道。
女孩吓傻了,半天没动,他勒着她脖子摇了一下,怒道:“你他妈想死是吗?”
“咚”的一声,因为他摇了一下,枪掉在地板上。
“你过来。”他冲我吼道。
我慢慢走到床前。
“跪在床上过来。”
我跪在床上,慢慢挪过去,他突然勒着女孩站起来,扑向我,手术刀差点插进我的右眼,幸好我及时躲过了,我紧紧抓着他的手,右耳朵还是被划破了一个小口子,他使劲往我脖子划去,女孩被他勒得翻白眼了。
我一只手死死拉着他,刀子插进被子里,他想往上拉,但是怀里有个姑娘挡着,用不上力,我左手从口袋里取出钥匙,快速打开他右手的手铐,然后双手抓着他的双手分开,一脚将姑娘推到床底下,女孩摔到地板上,也顾不上痛,连忙跑出房间了。
那家伙看姑娘跑了,发了疯一样,拼命想挣脱我的控制,我趁机一膝盖顶向他的裆部,然后一脚将他踹到床底下,他刚爬起来,我便从床上跃起,用肘部将他的鼻子砸扁,他捂鼻子的时候,我一个过肩摔,将他按在地上,用力拧断他拿刀的手,然后将他背靠着。
“你要么就弄死我,否则我出来弄死你女人。”
我摸了摸耳朵的血迹,一脚踢在他裆部,痛得他哇哇大叫,破口大骂。这时候同事已经带人过来了,那家伙无法行走,我拖着那家伙下到一楼,塞进车里,送到医院。
近半年内,他在这个高档小区,奸杀了三个小姑娘,手法残忍,我们并没与太多线索,他心理素质很好,善于伪装,小区的监控系统在他犯案时总是莫名瘫痪,总在大家熟睡时,利用熟练的开锁技术潜入单身女孩家施暴。若不是这姑娘怀疑有人跟踪她,我们都不知道从何处下手。
第二天,我就被停职了,接受调查,那家伙的确被我揍得很惨,最后一脚我没有任何隐瞒,上司骂我就是一头犟猪。
昨天晚上我认真地想了想,我并不后悔,也没什么辩解的。
刚上高速,我就接到刘芸的电话,这是离婚后她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给我。沉默了一分钟后,她问:“你走了?”
“嗯,原本是想给你打个招呼的,但不知道该说什么,而且路途遥远,我想天黑之前赶到。”我说。
“保重。”她做事一向干脆利落,说话也一样。
“好,你也保重。”
她挂了电话,没有多余的话。刚结婚那会儿,我想为未来好好努力,经常工作到深夜,危险案子我都是抢着去。戒烟戒酒,对领导也恭恭敬敬,想着要是能升职,收入也能高一些,但的确特别累,回到家里不想动,她总是絮絮叨叨,嫌我不跟她说话。
我摇下车窗,点了支烟,拍了拍老捷达的方向盘,自言自语地说:“兄弟,以后就剩我们相依为命了。”
此去的明河镇,又偏又穷,一年前我去过一次,我警校的好友齐峰在那任镇警所所长,但是失踪了,他的妻女淹死在明河里,我去参加葬礼。我们读警校时,在同一个宿舍,他是我唯一的好朋友,毕业后他回到家乡县局任职,两年前又被调到明河镇当所长,我们好多年没见了。
他的失踪和妻儿的死,疑点重重,但那并不是我的辖区,无权调查,而且路途遥远,想了解下详细情况都难。当地警局也是一头雾水,我每个月都打电话询问,但案件没有任何进展,或者压根就没认真调查,他似乎在自己的家乡蒸发了。
上级对我的检讨态度十分不满时,吓唬性的给了三个地方让我选,想让我认真写检讨,我则毫不犹豫的选了明河镇,认错态度非常不端正,连辩解都没有。领导们大眼瞪小眼地对看了下,无奈地摇头离去。市局局长是刘芸的姑父,大家都很给他面子,要不然我早就被轰走了,他懂得避嫌,没有亲自找我,我更不会去找他。
齐峰要是还活着,我想跟他好好喝顿酒,一醉方休。如果他死了,我要将他和他妻女之死弄个明白,这就是我去明河镇的主要目的。我们这个职业,很多时候连自己的朋友和亲人都保护不了。
四个小时后,已经七点半了,我到了明河镇,四周一片漆黑,这里虽然穷,却有一条很宽的水泥路,据说是镇长方明山捐建的,我不知道他的钱从哪来的,也不认识他,但迟早是要去拜访的,毕竟他是这里的老大。
我凭着第一次来时的印象,摸到警所前,打开电筒看了看,大门锁着,我的宿舍在二楼,我得上去,但我没有钥匙。警所前有一根水泥电线杆,离二楼阳台不到一米的距离,我背着包,爬上电线杆,很轻易就上了二楼,木门是锁着的,旁边就是窗户,我用衣袖包着手,一拳头击碎玻璃,刚好够着门栓。
幸好这是警所,要是寻常人家,不知道要被偷多少遍了。打开灯一看,可真够简陋的,一张一米五的木板床,一个掉了漆的衣柜,一张破桌子加一张红漆椅子。
我去一楼厨房煮了泡面,将剩下的二两白酒喝了,觉得温暖多了。吃饱喝足后,抽完最后一支烟,翻下楼将带来的被子扔到二楼阳台上,又爬上去,累得不行,倒头大睡。
醒来的时候,我看看手表,已经九点半了,连忙从床上爬起来,随便洗漱了下。新官上任,就算没有三把火,也不能第一天就迟到,不然以后怎么管理下属。
一楼暗得跟黑夜一样,一个人也没有,大门关着的,还真是天高皇帝远啊,这都快十点了,还没人上班。最痛苦的是,我没烟了,早上睁开眼,蹲厕所抽根烟才是人间快事。但眼下我没有烟,所以也不能上厕所,只能憋着,警所大门从里面还没法打开,外面上了一道锁。
正当我憋得头晕脑胀的时候,外面响起开门声,一个中年女人牵着小孩走进来,她穿着红色棉服,身体臃肿,头发散乱着,她看到我起先吓一跳,然后估计猜到我是谁了,便问:“你怎么进来的?”
“从二楼敲玻璃进来的,不然我昨晚就要睡马路。”我回道,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走出去,在隔壁小卖部买了包烟,飞快的回到二楼,舒舒服服的上了个厕所。
等我下来的时候,已经过十点了,女人正在喂小孩吃粥,一个男人坐在电脑前上网,还有一个穿着警服的大个子靠在椅子上看报纸。
“你们这里几点上班?”我问。
“你是谁?”大个子放下报纸,打量着我。
“高朗,你们的新所长。”
“哦,正常八点半上班,但一般都没什么事,晚点来也没什么影响。”他说完又继续低头看报纸,一点都不把我当领导。
“还是有影响的,至少影响我的心情,以后八点半准时到。”
“不然呢?”大个儿问道。
“不然就卷铺盖走人。”
“他三叔是镇长。”女人说。
“我姑父还他妈是市局长呢。”我怒道。
没人说话,他们估计不信,或者不屑,毕竟县长不如现管。我常常有种错觉,齐峰两年前也曾站在这个位置对他们三个说过类似的话,他们也是这么回答的。
“把你们的档案给我送上来,还有,把齐所长之前调查的案子也一起拿给我。”我吩咐道。
女人很不耐烦地将小孩放一边,起身去铁皮柜里找资料,我上了楼,泡了一杯茶,点了一支烟,坐在办公桌前。
过了二十分钟,女人才抱着资料送过来,茶凉了,烟也早就抽完了。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
“黄月梅。”
“齐所长失踪之前,你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很突然,不过他在调查一个咬人的案件。”
“咬人?”我疑惑地问。
“是的,有个老头子晚上喝喜酒回家的时候,死在田埂上,身上多处被咬伤,脖子也被咬过。”
“是动物吗?”
“应该是吧,不过大家都说是饿死鬼,但是镇长不让人对外宣扬,说这是封建迷信,会影响形象。”
“卷宗里都有记载吧?”
“没有,因为那家人没报案,就当是意外死亡,没有立案。”
也就是说,这件案子就这么不了了之,不过既然没人报案,齐峰为什么要调查呢?他业务能力不错,经验丰富,几乎跟我不相上下,除了体能比我差点外,算得上一个优秀的警察。他不会没事找事,肯定有原由。
我看了下几个警员的资料,两个内勤,黄月梅和赵兵,一个外勤,就是那个大个儿,他叫方浩,学历最高的黄月梅也就是高中毕业,更别提读警校了。应该都是通过关系进来的,加上我也就四个人,对于一个警所来说,其实是不够的。
不过明河镇也就一万人口,下属十个村庄,如果没太多案子也能勉强应付。毕竟农村很少人会报案,打架斗殴这种小事自行解决,死人也未必会报案,就像那个老头子,不明不白的死在田埂上,家属也就当他遇见鬼了,如果他有儿子,那对于儿媳妇来说,搞不好是件心头喜事,老不死的东西死于非命,对于有些活着的人来说,也是一种幸运。
每个具有高尚品格的警察,从踏入这个行业的第一天就想着自己能是英雄,匡扶正义。然而有时候,你的确就是一个无用之人。我仿佛看到了自己在这个小镇无聊度日的生活,等搞清楚齐峰失踪的真相之后,我也许会辞职,当个保镖也行,再不济也能当个保安,至少没有压力。
黄月梅送来的资料几乎都没什么用,齐峰在职时期,有记录的案件很少,一起夫妻打架,一起货车撞死路人,案子也结了。
我去车子里把行李拿上来,然后准备去镇上走走,买点日常用品。下楼的时候,他们几个东倒西歪地忙着自己的事儿,我也不好说什么,一来没当过领导,二来还没搞清业务,就急赤白咧的瞎指挥,让人讨厌。
上次来的时候,没心情细看。镇上除了脚下崭新的水泥路,其他都是破破烂烂的,最高的房子是警所对面的镇政府,有六层,白色瓷砖已经发黑发黄,虽然也很旧,但比我这警所要气派很多,我这楼就两层,每层有三间。
这条街道应该是明河镇最繁华的了,下面的村子更不用提。两边都是店铺,我走了十分钟,到了明河镇中学,再往前就没了,只好返回去,进了一家看上去最正规的超市,买了一些洗漱用品,还有一箱泡面,两瓶白酒,一条烟。这烟看上去有点假,所以我拆开抽了一支,果然是假的,呛得不行,我将烟扔到柜台上,老板娘是个中年妇女,正在嗑瓜子。
“咋了?”她问。
“这是假的,而且他妈的还过期了。”我怒道。
“你是刚来这里吧,可能抽不惯,我给你换一条。”她丝毫没有卖假货的羞愧感,给我换了一条。
我刚准备拆,方浩气喘吁吁的跑进来,对我说:“我叔叫你过去。”
我没有回话,点了支烟,吸了一口,确认是真的,才放回袋子里。
“去哪儿?”我问。
“去他家鱼塘钓鱼。”方浩回道。。
“钓鱼?”我有点不懂,大白天钓什么鱼。
“是的,他说晚上一起吃饭,认识一下。”
“哦,好!”
我刚出门,老板娘就拉着方浩问:“这是谁啊?”
“新来的所长,别把你那假烟卖给他。”方浩叮嘱道。
“知道了!”
我没有说什么,反正我也不是打假机构,管不着这闲事,镇上几乎都是熟人,假烟应该销路不会太好,也就是坑个把行动不便的老年人。
方浩用笔给我画了地图,岔来岔去,完全看不懂,接着他说:“沿着水泥路一直走,到头就是我二叔家了。”
“那你画个屁啊,早说不就完了。”我骂道。
出门的时候,黄月梅给我一大串钥匙,说已经找人来修楼上玻璃,让我不要再敲窗户进屋。
我开着车出了镇街道,经过一个私人加油站,公路左边是荒芜的小山坡,右边是一片白桦林,白桦林过去就是明河,宽度约莫五六十米的样子,河水浑浊得像黄泥汤。齐峰的妻儿就是淹死在这踹急的明河水中。
他们结婚时,我见过一次他的老婆,老实本分,不爱说话,把齐峰照顾得很好,齐峰也说过她很贤惠。她和三岁大的女儿淹死在明河,这件事最终没有结果,也没有立案,到底是意外,还是自杀,亦或是他杀,无人知道。
我将车窗摇下来,点了一支烟,慢悠悠地开着,今天天气不错,我得沿途看看这个小镇,公路两边时不时能看到零落的小村庄。这个地方给我的感觉就是荒凉,人也不多,大概有点钱的早搬到县城或外地去了吧。
偶尔有辆摩托车从我身边呼啸而过,速度比我快多了,这里也没交警,估计连摄像头都没有,所以大家都没有遵守交通规则的概念,只要不出事就行,出事了我们就得出警协调解决。
这条水泥路还真是漫长,我开了半小时还没到,都进入深山了,我开始怀疑方浩是不是指错路了。正当我点第二支烟的时候,穿过一片小树林,便看到路的尽头有一大片白色建筑,房子都不高,但规模的确很大,在这空寂的深山里,蔚为壮观,路边有个指示牌——明山精神疗养院。
在精神病院旁边有一幢三层小洋房,这大概是明河镇最豪华的房子了,红砖绿瓦,让人眼前一亮。房子门口停着一辆橙色牧马人,一辆银色宝马5系,还有一辆白色陆巡,这三辆车价格都算是贵的了,在这破镇上能看到,而且并排在一起,简直是梦幻。我不知道一个镇长的收入到底有多高,但肯定不会比我高太多,他的钱从哪儿来,我还真不知道。
我想今儿没白来,偏远贫穷小镇的深山老林里,居然有另外一番景象,也算是开了眼界。
我将破捷达停在房子前面,刚打开车门,里面出来一个约莫五十多岁的男人,精神奕奕,笑容可掬,留着寸头,里面是白衬衣配着灰色的桃领羊毛衫,外面穿着棕色皮衣。
“是小高吧?我是方明山。”他笑着伸出手。
“你好,方镇长。”
我跟他握了握手,随他进了屋子,里面装修还算豪华,不像普通农村人家的房子,倒像欧美的房子,进门就是客厅,大概是因为有壁炉,里面很暖和。
一个约莫六十来岁的老头坐在真皮沙发上,喝着红茶。他虽然头发花白,却被打理的光溜整齐,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站起来,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朝我点头微笑了一下,算是打招呼,我也点头回敬。他目光深邃,气度不凡,即便一句话不说,让人看上去就觉得大有来头。
“我来介绍下,这位是长泽正雄教授,是精神病院的副院长。”方明山拍着我的肩膀说,长泽正雄走过来跟我握手,用标准说的中文说道:“幸会,高所长。”
“教授真是日本人吗?”我好奇地问。
“如果追溯到六百年前,我还真有可能是中国人的后代,但从现在的身份来讲,我是地地道道的日本人,不过对汉语十分感兴趣,所以从小就学习汉语。”长泽正雄笑道。
“我们去钓鱼吧,边钓边聊,总算出了太阳。”方明山说完便进了楼梯下面的储物间,拿出几个钓鱼专用的工具包,我帮忙提着两个。
“我们开教授的越野车吧,那是野路,这车底盘高。你的车就停在这里,反正晚上回来我家吃饭。”方明山说完打开后备箱,将东西都放进去。
“我来开吧?”我说道。
“好啊!”
这时候,一个年龄约莫二十多岁的女孩子提着保温饭盒出来,她的穿着和长相,都不像是这个镇上的。我也是从农村出来的,这样长相身材气质的女孩子,不会窝在这个破地方,她们会去市里,或者去东边和南边的某个大城市,让自己的美色发挥最大作用。
“最好十一点就吃了,不然会凉。”女孩子叮嘱方明山。
“好的,明白了,认识下,这是高所长。”方明山接过饭盒,对女孩子指了指我。
“你好,我是方思睿。”她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说道。
我一头雾水,只能礼貌性的点头笑一下。
“我女儿。”方明山补充道。
我点点头哦了一下,但心里却在想,他们一点都不像,对于面貌识别,我有天生的敏感性,或许跟职业有关。方思睿进屋时,我又瞟了一眼,身材的确很好,穿着修身的牛仔裤,腿又直又长,身高估计得有一米七了。
陆巡我开过,一次抓捕运钞车抢劫犯时,警车撞到路边水泥墩,我就地拦了一辆陆巡,车主看到劫犯朝我开枪,所以十分配合。这车动力充沛,很快就将犯人逼近死胡同,枪战时车门上打了两个孔,我让后勤去修,那哥们却跑过来说,不用修,洞就留在那里,以后好跟朋友装逼。
我开着车,方明山坐在副驾驶指路,长泽正雄坐在后面,双手交叉着,一声不吭地看着窗外的风景。十多分钟后,爬上山路,就到了一个大水库,幸好这车是四驱的,不然未必能爬上来。
这里风景不错,附近没有住户,水库被小山环绕着,虽然山上的白桦树稀稀落落,但树叶红黄交错,倒映在水库里,十分漂亮,像一幅油画。哪怕钓鱼很无聊,坐在这里抽着烟,欣赏风景也是极好的,我已记不清多久没在这么安静舒适的环境里,一个人静静的放空大脑,什么也不想。
“高所长以前钓过鱼吗?”方明山问。
“很少钓。”我不想聊天。
“你用手杆还是海杆?”
“手杆吧。”
方明山将一根五米六的手杆递给我,将一个包递给长泽正雄。我并不熟练,长泽正雄和方明山的海杆都已经下水了,我才和好饵料调好鱼漂。他们每人四根海杆,一根手杆。
长泽正雄坐在右边离我不远的地方,摆好位置,坐在凳子上,不紧不慢地调漂,等都弄好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七星,抽出一支烟点着,然后问:“高所长,需要烟吗?”
“不好意思,抽不惯外烟,我有。”我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刚准备点上,坐在我左边的方明山拿出一包软中华扔过来,说道:“抽我这个吧,县长上次来精神病视察时送了几条。”
我捡起烟,放进口袋里,点上自己的烟,然后问:“明河镇怎么会有这种规模的精神病院?”
“多年前呢,我爷爷的弟弟在美国去世,留下一百五十万美元的遗产,我拿到后,想到县里精神病人比较多,又没钱治疗,所以捐了两百万建精神病院,免费收纳无家可归的精神病人,当时规模很小。媒体报道后,教授家族在中国的分公司捐了三千万,扩张到现在的规模,还修了水泥路,教授本人后来不仅追加了两千万的投资成立研究所,还亲自过来坐阵,现在医院已经有七八百病人了。现在影响力大了,除了有各种捐款,还有国家拨款,可以保证医院正常运行。”方明山解释道。
“哦,原来如此。”我点点头回道,本来我还想问,明河镇经济这么差,为啥巨额款不用来发展经济,而要捐建精神病院。但钱毕竟是人家的,只要他乐意,哪怕烧掉别人都管不着,再说在农村,很多人的确把钱看得比精神病人重要,家人治了几天发现没效果,便不再愿意花钱,就放在家里养着,有的根本懒得管,放任自流。
我小时候就被一个疯婆子追着打了一顿,据说那女人儿子考上北大,原本前途无量,后来不知怎么的就病死了。她每天在我们小学门口晃悠,男人早就不要她了,靠村里人给她点剩饭维生,要么从狗碗里抢食。她发病的时候,就拿起石头追着我们跑,嘴里念念有词,根本听不清到底在说什么。
一个半小时后,方明山钓了两条草鱼,长泽正雄钓了两条鲤鱼三条草鱼,我只钓了一条小鲫鱼。方明山招呼我们先吃饭,下午接着钓,菜还不错,很难想象方思睿那样的姑娘能做出这么美味的饭菜来。
我吃饭比较快,几分钟就结束了。我坐在草地上,晒着太阳,点了一支烟,看着远方五颜六色的白桦林发呆,如果对面有个画家站在油布上画画,那我应该也是这美景的一部分。
“高所长为什么被调到这么个小地方来?”长泽正雄坐在我旁边也点了一支七星。
“打了犯人。”我回道。
“可以看出来,你对这件事并没有愧疚。”长泽正雄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带着笑容,我却看不出这笑容到底是嘲讽,还是他交流时习惯保持的表情。
我也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说:“的确没有。”
长泽正雄点点头,收起笑容,不再说话。方明山走过来,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说:“年轻人,脾气不要太大,不然也不会被调到这穷乡僻壤来,吃亏是眼前的。”
“没办法,有些事即便再给一次机会,我可能还会这么做。”
“那你一定很在意这件事。”长泽正雄说话时总是看着我,我讨厌别人看穿我的心思。
“或许吧,不过我愿意来明河镇,还有一件事要做。”
“什么事,看我能不能帮上。”方明山说道。
“我想要调查一下齐峰的失踪,还有他妻儿的死。”我说这话时死盯着方明山。
方明山换了个姿势,掏出烟点上猛吸了一口,叹了口气,然后才回道:“齐所长是我们本地人,他的失踪有点莫名其妙,或许是因为他妻儿淹死后,他心灰意冷吧,不然失踪这么久,既没见着人,也没见着尸体,很奇怪。”
“镇长的意思是,他妻儿先死,他才失踪的吗?”我追问道。
“就是不知道谁先谁后嘛,他的确先失踪,但又没找到尸体,怎么知道他妻女死的时候,他是不是还活着呢?有的人还传谣说是齐所长自己将妻女推进河里,然后畏罪潜逃了。”
“谁这么传,有什么根据吗?”我问。齐峰的性格我了解,比我温和多了,绝无可能做出杀害妻女的事,哪怕妻子给他戴绿帽,孩子不是他的,他都不会这么干,我敢打这个包票。除此之外,更没有什么杀妻理由,再说女儿才三岁多,这种谣传真他妈太恶毒了,而且完全无脑。
“没有任何根据,都是长嘴妇闲得慌,一传十,十传百。”方明山解释道。
“据说他死前在调查什么饿死鬼咬人案件。”我问。
“所里人告诉你的吧,我让他们不要传谣,搞得人心惶惶,这种封建迷信可不好,县里正在谈招商引资,这种事你也最好不要信,不然大家都说县里闹鬼,谁敢来我们这投资。我怀疑是动物,齐所长当时说要让县里派法医过来检查,但是家属嘛,怕麻烦,把人都埋了,还说坚决不让动坟,也就不了了之。”
“有没有照片什么的?什么动物会咬人的脖子?”
“不知道,搞不好是哪里的疯狗,他喝多了睡在田埂上。”方明山又点了一支烟,“你跟齐峰什么关系啊?”
“好朋友,非常好的朋友。”我回道。
方明山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我们谈话时,长泽正雄一直靠在椅子上,眯着眼睛没说话,突然他的海杆铃声响了,他站起来,不慌不忙的走过去操起鱼竿,看水花估计是十斤以上的草鱼。长泽正雄经验十分丰富,让鱼慢悠悠地游着,他时而放一点,然后再收紧一点,享受着遛鱼的乐趣,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事实也确实如此,他手上还没跑过一条鱼。
“钓这么多,能吃得完吗?”我问。
“不怕,精神病院里有上千号人。这水库本来就是主供精神病院的。”
五点多的时候,我们钓了上百斤鱼,不过都是他们的功劳,我只钓了两条草鱼,加起来都没十斤。
回去的时候依然是我开车,方明山让我将车停在他家门口,疗养院里会有人过来开车拖回去。他从蛇皮袋里拿出一条五斤的草鱼扔到地上,一个五十岁左右阿姨从里面出来拿着鱼进去了,看来那菜不是方思睿做的,不知道这阿姨是不是方明山的老婆,我也没跟她打招呼,因为看她衣着,更像保姆。
他们两人进去喝茶,我则在外面抽烟,刚抽完,从精神病院方向就开过来一辆白色日产皮卡,不一会儿就停在我跟前,一个身材精壮,满脸煞气,穿着黑色夹克的男人下了车,上百斤的鱼,他一个人很轻松就提到车上去了,看来是有几下子的,估计是医院保安之类的。接着他便驾车回了疗养院,都没看我一眼。
“你是高所长?”一个大眼睛的姑娘用有点口音的普通话问我,她脸上有点小肉,眼睛明亮,留着齐耳短发,十分漂亮,穿着黑色呢子大衣配着棕色长筒靴,我一直盯着那男人看,都没留意到她。
“呃,是的!”我连忙点头道。
“我是长泽直纪,我爸爸想必你已经认识了。”她笑的时候,有两个小酒窝。
“你好,我是高朗。”
她跟我握手,我轻握了一下她冰凉柔滑的手指,然后马上松开了。
“你都不进去吗?外面很冷啊!”她瞪着大眼睛看着我说。
“我抽支烟。”
她点点头,先进去了,我拿着烟根本没点,也不打算抽,喉咙不舒服,我只是不习惯交际,进去一堆人,不知道要聊什么。
“小高,进来喝茶。”方明山站在门口朝我招手,我将烟夹在耳朵上,跟着他进去。
方思睿跟长泽直纪两人拿着IPAD正在看美剧,长泽正雄则一边喝茶一边看英文书籍,方明山估计是坐着无聊,才找我进去。
方明山向我大概介绍了一下镇上的情况,没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正要起身去餐桌的时候,方明山突然问:“小高,听县里王局长说,你爱人的姑父是市局的解局长?”
“那是我讽刺他的话。”
“那到底是还是不是呢?”方明山笑眯眯地问我,看来他很关心这个问题。
“以前是,不过我已经离婚一年多了,所以姑父便不再是姑父了。”
方明山点点头,没有再继续追问,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估计是想打听下看我有没有背景,以后跟我打交道心里也有个准备。
晚餐很丰盛,做饭的阿姨并没有上桌吃饭,所以我判断她并不是方明山的老婆,估计是请来做家务的。
“黄姨,思进呢?”方思睿吃饭的时候问。
“他说去县里跟朋友喝酒,晚上不回来了。”
方明山给我倒了一杯红酒,我喝了一小口,味道不错。
“小高,不要客气,酒嘛,可以少喝点,待会儿你还要开车。”
我点点头,想快点吃完回去,我没打算喝酒,客套一下就行了,喝酒这种事,要么自己一个人喝,要么和好朋友喝,礼貌性的酒局向来乏味。
十五分钟后,我将筷子放下,用客套的语气说:“不好意思,我吃饱了,你们慢用。”
“这么快啊?是不是菜不合胃口?”方明山问道。
“绝对不是,我吃饭比较快。”
他点点头,我起身去门外抽了一支烟,接着我进去跟方明山说:“镇长,我先回去了,天黑了,路不好走,车灯也不是很亮。”
方明山看了一眼做饭阿姨,然后阿姨便进去拿了一条中华递给我。
“小高,烟拿去抽,反正是县长送的。”他端着酒杯说道。
“镇长,不用客气了,这烟我抽不惯,以后有事还望多多指教。谢谢招待!”我说完便离开了。
出门时我特意望了一眼疗养院,里面灯光昏暗,高高的围墙上亮着密集的小灯,黑夜里给精神病院增添了一丝神秘的气息,也许是因为我极少接触这种地方,总觉得有些阴森,再说对于正常人来说,精神病本来就很神秘。看来这里的安保措施还挺严格,估计是防止病人偷偷跑出来。
我开着车子刚下山,后面就有辆车疾驰而来,开着远光灯,十分耀眼,我连忙让路。没想到车子却一个急刹停在我边上。
“喂,去不去县城迪吧喝酒啊?”长泽直纪看着我问,开车的是方思睿,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前面,看来那辆牧马人是她的车了。
“不去了,谢谢!”我回道。
长泽直纪正想要继续说什么,方思睿便已经将车开出去了,她应该不怎么待见我。
回到所里,锁好门,先去保险库检查了枪支,里面有一支5。8MM的92式警用手枪,还有二十发子弹,这款枪算是我的老伙伴了。我重新设置了密码,这把枪以后只能我来用。接着我便打开文件柜拿出以前的档案,喝着酒抽着烟,披着军大衣在桌子前查阅过往的资料,虽然并无用处,但总得了解一下这里的基本情况,不然一问三不知,真成过来养老的了。
早上八点多我就醒了,煮了一碗泡面,这玩意儿是我现在主要的食物,简单方便。大概是因为我昨天发火起到一定作用,今天他们三个九点就来了,黄月梅也没有带小孩过来。
几个人大眼瞪小眼的坐在那里,嗑瓜子,喝茶,看报纸,似乎没一件正经事可做。这种养老的生活让我觉得厌烦,准备上楼睡一觉再说。
“有事叫我。”说完我便上楼了。
迷迷糊糊的时候,方浩猛地把我拉起来,慌慌张张的地说:“所长,刚接到村民报案,有疯子咬人。”
“咬人?”我不解地问。
“在方咀村,一个疯子冲进居民家里咬人。”他满头大汗地说。
“一起去看看吧。”
我开着车根据他指的路,去往方咀村。他很是紧张,早早就把警棍拿出来,紧握在手里。
“不就是咬人吗?你这么紧张干嘛?”我问。
“会不会传说中的饿死鬼上身啊?”他问我。
“放屁,哪来的饿死鬼,你可是警察,别整天疑神疑鬼的。”我责备道,难怪方明山不让大家传谣,这小镇的人文化水平不高,造一个谣言出来,很快就能传遍各村,而且添油加醋,弄得人心惶惶,就会有心坏的人趁机做坏事。
二十分钟后,我们到了方咀村的村委会,这是一栋两层的小搂,外面连瓷砖都没贴,跟我们警所一样老旧。门口站着几十号村民,议论纷纷,有的人还拿着铁锹,柴刀。他们看到警车来了,纷纷围过来。
“警察同志,你们终于来了。”一个老头拿下嘴里的烟斗,慌张地凑过来,嘴里喷出浓烈的烟臭味。
“人呢?”
“拖着一个小女孩跑山上去啦,有几个人追上去了。”老头说完指着不远处的小山。
“小孩多大?”
“七八岁吧!”
老头刚说完,从人群中钻出来一个三十来岁,挺着大肚子的女人,哭得稀里哗啦的,她的手还在流血,应该是被咬了,扶着她的男人倒是很冷静。她拉着我的手,想说什么,却说不太清,我也没听懂,更没时间询问,因为孩子太小,很是危险。
“上山多久了?”我问。
“四五分钟吧。”
“你们带我去。”
“你们千万小心,那疯家伙咬伤我们好几个人,棍子打在他身上,像是没反应。”
“先送被咬的人去医院打消炎针,最好是验下血,看有没有什么传染病毒之类的。”我吩咐道。
旁边围观的人议论纷纷,说什么是饿死鬼附身之类的,方浩更紧张了。我没心情听他们胡扯,跟方浩冲上山去,方浩已经将警棍绳子套在手上。虽然山路并不难走,树木也不是很茂密,他也摔了两跤,我懒得停下来等他,那个被掳去的是小女孩,可能随时都有危险。
我狂跑了五分钟,便听到了小孩沙哑的哭声,我寻声追去,听到嘈杂的吵闹声。
在一个小山坡上,四个村民将一个全身穿着条纹病服的人围在中间,那人大概四十多岁,体型健壮,面目狰狞,眼珠子像是要爆出来,满嘴是血,冲村民胡乱吼叫着,村民们虽然手里拿着扁担柴刀,却不敢上前,纷纷往后退,病人很容易就能冲出包围。疯子手里抱着的小女孩,吓得尖叫痛哭,她的手上满是鲜血,小拇指被咬掉了。
黑白相间的条纹病人服上写着几个红色小字:明山精神病疗养院。
我将外套脱了扔在一边,慢慢走向病人,他冲我吼叫着,嘴里喷出的口水都带着血,十分恐怖,难怪村民们不敢靠近。
在我离他只有一米远的时候,他猛地将小孩砸向我,我连忙将小女孩接住,差点摔倒,这家伙力气很大。我将小孩递给旁边的村民,说道:“赶紧送到医院去。”村民们见我腰里别着手铐,知道我是警察,四个人抱着小孩一起吓跑了。
病人从树林中向村里跑去,我追了几分钟,看见他直接将方浩撞得四脚朝天,滚到一条沟里,方浩可是一米七八的大个子。
我顾不上方浩,他在装死,摔倒了就不肯爬起来。犯人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他就到村委会,刚才几十人被这家伙冲散,无论我怎么喊“拦住他”也没用,没人敢上前,倒是跟在我屁股后面瞎起哄。
“打死他。”他们喊道。
犯人像无头苍蝇一样在村庄里四处乱窜,所到之处,鸡飞狗跳人叫,我看到他冲进一个石头砌的院子,心想这次你可跑不了。
我跟着冲进院子,将木门关上,插上门栓。那家伙躲在院子角落里的牛棚里,眼睛布满血丝地看着我,向我怒吼着。这时候石墙上已经有不少人趴在那围观,我看见方浩在那观望,擦着鼻血,想进来又不敢。
突然那家伙憋足劲儿,嘶吼一声,猛地冲向我,我向左闪的同时脚尖一伸,差点将他绊倒在地,他还没站稳又反扑过来,我快速准确地用左手抓住他的右手,同时右手虎口击向他的喉咙,捏着他的脖子猛地将其摔倒在地。他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声音,口水差点喷到我脸上,他伸出脏兮兮的左手想来抓我的眼睛,我躲开后,用力拧他的右手,他不得不侧身,否则我会将他的手拧断。我借机用脚踩着他的屁股,将他翻个身趴在地上,然后用膝盖压着他的腰,把他双手背铐着。
趴在围墙上的观众终于松了一口气,我喊来方浩将他拖出去。刚出院门,就有村民一棍子击向病人的头部,被我一把抓住,这家伙几乎用尽力气,打得我虎口生痛,恼火不已,若是击中病人的头,估计会出人命。
“你干嘛?”我瞪着他吼道。
“打死他,他被饿死鬼附身,不打死还会出来咬人。”
“去你妈的饿死鬼,敢袭击警察,把你抓牢里去。”我骂道,对这帮孙子就得凶一点,不然今天犯人都带不走。他想拽回棍子,我一把将他拉过来,一脚将他踹倒在地。“都给我散开,方浩,谁敢动手,就抓谁。”我对方浩说。
方浩拿出手铐,大家顿时就变乖了,只是骂骂咧咧,但不敢再上前袭击。
我们将病人押回警车,塞进后座,将疯子铐在后面扶手上。
“你坐后面,小心点。我们先送他回精神病院,让他们给个解释。”我对方浩说。
“我……我得先回医院看鼻子,可能骨折了。”方浩捂着鼻子说。
我拉开他的手,他的鼻子好好的,出了点鼻血而已。
“这不是好好地吗?”
“可是很痛,非常痛。”他说完还看了病人一眼,又可怜巴巴地看着我,我知道他很怕。
“滚吧,怂包一个。”我骂道。“你去镇医院看看受伤的村民,让他们必须抽血化验。”
方浩一听我让他走,也不管我怎么骂他了,点点头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我开着车直接去了精神病院,病人一直很狂躁,用头将车窗的玻璃撞碎了,看来我得找长泽正雄要赔偿。突然,我从后视镜里看到这家伙张开嘴巴,咬向我的脖子,我连忙头一偏,躲过一劫,他又猛地冲过来想咬第二下,我用头磕向他的鼻梁,用肘部击向他的面部,车子差点冲下悬崖,吓得我冷汗直冒,悬崖下面就是明河的上游,浑浊的河水从山上汹涌而来,若掉下去,摔不死也得冻死。
我将车子停在路边,看了看脖子,发现没被咬着,才放心下来揉揉头。我下车打开后备箱,清理了一下,将那家伙拖出来,掐着他的脖子,硬生生将他塞进去,他像一条饿极了的疯狗,似乎完全失去了理智,只想咬人。我发现他被铐着的双手有很深的血痕,应该是刚才咬我的时候不顾一切的想挣脱,这家伙还真是不怕痛。
他在里面大喊大叫,猛敲车身,幸好这辆车不值钱,所以我一点都不心疼。我靠在车上,看着连绵起伏的群山和浑浊的明河,点了一支烟平复情绪,干我们这行,出生入死不是什么稀罕事,但每次死里逃生时,回想起来都觉得后怕,没有人不怕死。
精神病院黑色的铁皮大门紧锁着,左侧的墙上有几个大字:明山精神病疗养院。通常这种门应该是格栅的。我按了按门铃,不一会儿铁门上的小窗口打开了,从里面探出一双老男人的眼睛,他看着我问:“干嘛?”
“警察,开下门。”“什么事?”
“我找长泽院长。”
“你叫什么名字?”
“高朗,警所所长。”
“等会儿。”他说完看了看被疯子敲得砰砰响的后备箱,然后将窗口关上。
一分钟后,铁门缓缓打开,门卫让我直接开到36号房子,长泽正雄在他的办公室等我。大门进去是一条水泥路,虽然这里的山都不高,但坡度挺长,路两旁种满了笔直的白桦树,此时正值秋冬交接之际,不断有金黄的树叶飘落在灰色的水泥路上。
白桦林后面是两排白色楼房,但都是三层小矮楼,反正这里的山地又不要钱,建高了还得装电梯。树林里有不少病人在散步,仔细看的话,他们的表情和动作都很怪异,每个病人聚集的地方,都有一两个护理人员看着,保安则四处走动巡逻,这里的工作人员应该都是镇上的人,护理人员和保安都皮肤黝黑粗糙,以前应该是干农活的。
36号楼在最里面,楼层也是最高的,大概是唯一有电梯的房子。长泽正雄夹着一支烟,穿着白大褂站在楼下等我,他似乎心情不大好,拉着老脸,神情严峻,但花白的头发还是那么光溜庄严。
我将车停好后,把疯子从车里拉出来,他的手腕都已经勒得见血了,双手不停地发抖,右手的食指甲翻开,有点血肉模糊,应该是刚才抠车身过于用力。长泽正雄似乎并不害怕,很淡定地走到病人跟前,死死盯着病人,刚才狂躁的病人看着他,顿时变得安静下来。这倒是让我很惊讶,难道这家伙还有意识?
“高所长,打开手铐吧,他的手快要废掉了。”长泽正雄说。
我见病人已经安静下来,便解开手铐,他果然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有痛感的人这时候会自然去捂受伤的手,但他没有,目光呆滞,一动不动。不一会儿,长泽直纪穿着白大褂下来,后面还跟着四个男人,推着一辆行动病床,长泽直纪熟练的给病人打了一针,四个护理人员将病人按倒躺在床上,推进楼里。
“高所长,辛苦了,很抱歉,给你添这么大麻烦。”长泽正雄微笑着说。
“没事,不过病人跑出去了,医院没发现吗?”我问。
“不好意思,医院七八百号病人,有时候难免疏忽,早上才发现他不见了,正准备派人去找。”
“哦,他看上去很狂躁,咬伤了好几个村民。”我说完看了看四周,确实病人很多,密密麻麻的四处走动着,虽然有些行为怪异,却没一个像刚才的病人那样狂躁。
“他患有极其严重的狂躁症,遭到攻击时,喜欢咬人,目前正在治疗之中。”
“他叫什么名字,是哪的人?我得结案,需要病人的资料。”我问道。
“我给你开个证明吧,咱们上去坐。”
“还有就是,他咬伤了几个村民,这是你们管理不善的责任,所以医药费得你们来赔偿。”我补充道,车玻璃被撞碎的赔偿,我居然没好意思说出口,毕竟这里是慈善机构。
“放心,我会让人去统计医药费,全部由我们承担。”长泽正雄豪爽地说。
我跟他上了楼,他的办公室在十楼,精神病院最高的楼层,其他的都只有三层高。站在窗户,可以俯揽整个精神病院,到处都是白色的房子和白桦树,疗养院的面积很大,起起伏伏,从树的分布和高度来看,白桦林应该是之前就有的,白色的房子淹没在金黄色的树海之中,若隐若现,简直是人间仙境,若是这些精神病人有意识,应该会庆幸能生活在这里。
十楼除了他的办公室,我还看到有各种实验室,十几名医生在忙着。他的办公室差不多百来平方,中式装修,书架上放着各种各样的书籍,除了大量的医学书籍,还有中国历史,古董收藏之类的,明史尤其显眼,简直是各种版本都有,光明史差不多有上百种版本之多。
“教授对中国历史很感兴趣?”我问道。
他让我坐在茶桌边上,开始烧水泡茶。“中国文化博大精深,我是非常喜欢的。”
“这会有利于研究精神病人吗?”我好奇地问。
“每个国家病人的特点,都能从历史中找到痕迹。一个国家的命运和个人是紧密相连的,历史的变迁改变着人们的命运,而祖祖辈辈经历的一切都能遗传下来,只是因为过于微妙而多变,而难以觉察。”
我喝了一口红茶,非常香,应该是中国的茶叶,但是我不懂茶,也就没发表评论,对我来说,解渴就行。
“那么日本精神病患者会有什么特点?”我很谦虚的请教,并没有提出例如抗日这段历史对中日人民的精神会有怎样的影响,毕竟他作为医生,还捐建了这样的精神病院,是值得尊敬的。
“这个不好说,也不能一概而论。日本是个弹丸之地,即便在这么小的土地上,还有各种天灾人祸,所以日本精神病人自杀的倾向性更明显一些。即便是正常人也常常对生命产生悲观情绪,因为不管经济有多发达,人的素质有多高,我们都看不到未来,看不到未来是可怕的。大家都说中国人没有信仰,在我看来,日本人的信仰是死亡。”
“那么中国人呢?”
“在八九十年代,物资匮乏,生活艰难,中国农村精神病人特别多,物质生活的匮乏就导致精神的困惑,生活啊,永远是诱发精神病最重要的原因。”
“是啊,生活的确很操蛋。”我叹道。
“高所长,还是开心点为好,你要知道每个人都有可能成为精神病人。”长泽正雄笑着对我说。
“每个人?我倒没觉得我会。”
“精神病的基因潜藏在每个人的细胞里,只要它们找到了合适的机会,就有可能爆发出来。”
“这跟个人性格或者说意志的强弱有关系吗?”我问。
“当然,意志坚定的人能对抗一切,我就见过精神分裂患者,能管理自己的灵魂,在多个角色中游刃有余,他能跟正常人一样生活。”
我点点头,然后放下茶杯,站起来说:“不好意思,时间不早了,我得回所里。”
长泽正雄站起来,走到办公桌前,在电脑前弄了一下,我以为是帮我调出那个病人的资料,接着他打了个电话,对我说:“出门左边第三间办公室,那里有关于这个病人的资料,麻烦你去一趟,她会打印给你。”
“好的,不过我希望如果下次有病人逃出去,你们先告知一下,以免引起惊慌。”
他笑着说:“没问题,不过我们这有暴力倾向的病人不是太多,你不用担心,我们以后会加强安保。”
我点点头出去了,一进那间办公室,就看到方思睿穿着白大褂在电脑前。
“稍等,我马上将东西从系统里打印出来给你。”她说。
“好的。”我坐在沙发上打量着房间,文件柜里放着大量资料,有两张办公桌,除了方思睿坐着的,还有一张桌子上写着:长泽直纪。应该就是那天见到的日本姑娘。
不一会儿,她就将资料打印出来,盖了章交给我,我看到她胸牌上写着院长助理,估计就是给长泽正雄打下手,打针做记录之类的工作。我看了看资料,原来这个病人叫张军,46岁,江北市人,2014年5月18日住进来的。
“这病人是外省送过来的吗?”我问。
“上面不是写着江北市吗?”她冷冷地回道。
“你们医院有多少外地人?”我又问。
“具体数字我得查,不过几乎都是外地的,本地人现在比较少,医院主要是公益性质,全部免费,所以我们只接收无家可归的病人。”
我点点头,说:“谢了!”
“下午我会去医院登记受伤的村民,给予赔偿,到时候你得协助我一下。”方思睿说道。
“好。”
出门时走得太快,差点跟来人撞个满怀,长泽直纪估计正在低头看资料,吓得一跳,她瞪着大眼睛看着我,突然噗嗤一笑,“您吓着我了。”
“不好意思。”
“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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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非常客气的让开路,我跟她擦肩而过的时候,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虽然味道很淡,却让我差点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