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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岁男人哭诉离婚,瘫痪在床时娶了她

47岁男人哭诉离婚,瘫痪在床时娶了她离开顾氏大楼,顾北弦开车来到古玩街。 “好的,顾总。”助理帮他收拾桌上的文件。 阿尧是苏婳深埋心底的男人,没离婚前,她不会轻易和他出双入对。 她年纪不大,做事却一向有分寸。 顾北弦推了椅子,站起来,单手扣上西装纽扣,说:“晚上和霍总的应酬换别人去,我还有事。”

回公司,忙到傍晚。

顾北弦抬手扯松领带,眉眼清冷看向助理,“让你查的,查到了吗?”

助理回:“顾总,沈淮没有乳名,他们家人就称呼他沈淮,或者小淮。”

顾北弦眼底冷意疏淡了些,似乎也在意料之中。

阿尧是苏婳深埋心底的男人,没离婚前,她不会轻易和他出双入对。

她年纪不大,做事却一向有分寸。

顾北弦推了椅子,站起来,单手扣上西装纽扣,说:“晚上和霍总的应酬换别人去,我还有事。”

“好的,顾总。”助理帮他收拾桌上的文件。

离开顾氏大楼,顾北弦开车来到古玩街。

日影西沉,天色渐暗。

他坐在车里,给苏婳打电话,“我在你们店外,出来。”

手机里传来苏婳微微诧异的声音,“我们在外面吃饭,同事聚餐。”

“都有谁?”

“店里所有的同事。”

“沈淮也在?”

“嗯,他是我们店的少当家。”

想到中午两人一起说说笑笑的模样,顾北弦心底的不悦隐隐抬头,声音却没半点波澜,“吃完打电话,我去接你。”

“谢谢。”她语气克制疏离,像是刻意同他拉开距离。

顾北弦听着有点不太舒服,握着手机的手微微紧了紧。

掐了电话,他调出萧逸的号码拨过去,“出来,喝酒。”

“我的哥,这才几点就喝酒啊?”萧逸开口一股慵慵懒懒的纨绔腔,似乎还没起床。

顾北弦声音利落沉隽:“带着公章和卖地合同,半小时内到今朝醉,过期不候。”

萧逸一扫困意,“好嘞!哥,马上到!”

半个小时后,今朝醉,醉香阁。

黑压压一屋子人,忙得不可开交,签合同,走手续,转账。

忙完,所有人全部撤出去,只剩顾北弦和萧逸。

白皙俊俏的男子懒洋洋地坐着,手臂松松搭在椅背上,斜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打量顾北弦,“心情不好?”

顾北弦抿了口酒,轻描淡写,“谈不上。”

捏着酒杯的手冷白修长,漂亮得不像话。

“啧,都出来喝闷酒了,还叫谈不上?别人心情不好是出去找女人寻欢作乐,你倒好,直接买块地,大手笔哇。下次心情不好记得还找我,我家老爷子手里还捂着好几块地呢。”萧逸调侃。

“少拿我当冤大头。这个合同本来就打算签,不过提前了一周。”顾北弦放下酒杯。

萧逸拿起白瓷酒瓶,给他添酒,“听说楚锁锁回国了,你们俩最近走得挺近?”

顾北弦眼皮一掀,“想说什么,直接说。”

“苏婳是个好姑娘,别辜负她。”萧逸眼睛盯住他,难得正经一次。

顾北弦手指轻扣桌面,淡笑,“当年我要娶她,是谁嫌弃得要命,说她配不上我,现在怎么变了?” “那时以为她贪慕虚荣,为了钱什么人都可以嫁,后来发觉不是,她对你是真心实意的好。但凡是个捞金女,短时间内捞到钱就跑了,不会当牛做马照顾你那么久。”

顾北弦深邃的眸子黑沉沉,“她是挺好。”

“那你还……”

顾北弦垂眸,盯着杯中色泽清透的白酒,语调极淡,“挺优秀的一个小姑娘,三年前因为家里缺钱,被逼无奈,才嫁给我,嘴上不说,心里肯定委屈。委屈了她三年,不想再让她继续委屈了。”

萧逸惊讶,“就因为这个,你要跟她离婚?”

“差不多。”

萧逸惋惜,“那么好一姑娘,你舍得放手?”

“不然呢?”顾北弦面色无波无澜,眼底却蕴起一丝黑漆漆的阴影。

总不能一直把她困在身边,看她痛苦地做噩梦,梦里喊着她的阿尧哥。

他看不了她痛苦。

也受不了那种耻辱,他是男人,是眼里容不下沙子的男人。

可是,真要放手,又舍不得。

挺矛盾。

顾北弦捏着酒杯递到唇边,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白酒辛辣,刀子一般划过喉咙。

堵在心口下不去,火辣辣地窝着。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萧逸喊道:“请进。”

来人推门而入。

瓜子脸,五官娇艳可人,白色泡泡袖薄纱公主衫扎进紧身半身裙,戴全套卡地亚珠宝,臂弯搭一件香奈儿外套,手拎爱马仕鸵鸟皮包。

是楚锁锁。

看到她,顾北弦眸色微微一凉,“你怎么来了?”

楚锁锁扭着细腰,娉娉婷婷地走到他身后,手臂搭在他的椅背上,俯身,红唇虚虚蹭在他耳边,呵气如兰,“听说北弦哥也在这里吃饭,我过来打声招呼。”

顾北弦耳朵被她呼出的热气蹭得发痒,往旁边偏了偏,避开,见她没有要走的意思,没什么情绪地说:“坐吧。”

“谢谢北弦哥。”楚锁锁拉开椅子坐下,把外套搭到椅背上。服务生马上给她上了套餐具。

顾北弦把菜单推到她面前,“想吃什么自己点。”

楚锁锁看了看满满一桌子菜,推开菜单,甜甜一笑,“不用点了,北弦哥爱吃的,我都爱。”

萧逸抬手抹了抹手臂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

楚锁锁把一盘北极甜虾,转到自己面前,大眼睛水盈盈地看着顾北弦,“北弦哥,我想吃虾。”

萧逸撇撇嘴,“你自己没长手?”

楚锁锁鼓了鼓腮帮,委屈兮兮地说:“我长这么大就没自己剥过虾,在家是我爸妈给我剥。以前和北弦哥出来吃饭,都是他帮我剥。”

她伸手拢着顾北弦的手臂撒娇,声音腻得出水,“北弦哥,我想吃你剥的虾,你就帮我剥嘛。”

顾北弦余光淡淡扫她一眼,抽回手臂,戴上一次性手套,从盘子里拿起一只虾剥起来。

脑子里不知怎么的,浮现出苏婳给他剥虾的画面。

她的手极巧,虾肉剥出,虾壳还是完整的。

他试过几次都做不到。

剥好一只,他捏着虾肉,往楚锁锁面前的盘子里放。

突然,楚锁锁身子往下一矮,用嘴接住他手里的虾,故意连他的手指也含住。

舌尖在他的指尖上轻轻绕了一圈,吮住轻吻。

眼睛湿哒哒地看着他,眉里眼里全是情,欲得上头。

很快吐出他的手指,她媚媚一笑,牙齿轻咬虾肉,柔声说:“北弦哥亲手剥的虾,真好吃。”

顾北弦神色微微一滞,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他拆掉手上的一次性手套,扔到一边。

又拿起桌上的消毒毛巾,擦了擦被她含过的那根手指。

萧逸浑身密密麻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真想一巴掌抽过去,人家还没离婚呢,她就浪得没边了!

当着他的面发骚,拿他这个大活人当空气吗?

萧逸抄起手机,咔咔地给苏婳发短信:嫂子,你老公喝多了,正发酒疯呢,神智都不清醒了,快来接他。我们在今朝醉,三楼醉香阁。

苏婳人在京都大酒店和同事聚餐,收到信息,给萧逸打过去,想问清楚一点。

因为顾北弦酒品一直不错,在她印象里从来没发过酒疯。

电话响了一声,就被萧逸挂断了。

苏婳调出顾北弦的手机号,刚要拨出去。

手机里忽然又蹦出萧逸的短信:嫂子速来!快快快!十万火急!

苏婳心里咯噔一下。以为顾北弦出事了,苏婳抓着外套站起来,招呼都没打一声,就往外走。

沈淮和她同桌吃饭,见她神色不对,拿起车钥匙,追上去,问:“出什么事了?”

苏婳勉强笑笑,“我去一趟今朝醉,你们慢慢吃。”

沈淮晃了晃手中的车钥匙,“我开车送你。”

苏婳心里着急,不再推辞,轻声道谢。

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今朝醉楼下。

苏婳下车,快步朝酒店大门走去,风卷起她的风衣下摆,露出美丽纤细的小腿。

乘电梯,匆匆来到三楼醉香阁。

苏婳直接推门进去。

正好看到楚锁锁举着汤勺,往顾北弦唇边递。

两人肩膀挨着肩膀,她双腮泛粉,眼含春水,正喂他喝汤,眉梢眼角间,那叫一个柔情似水。

苏婳定住。

抓着门把手的手指,指骨泛白,心里像扎了根刺。

血淋淋的,疼。

她目光虚浮,朝顾北弦看过去。

虽然他手里捏着酒杯,可眉眼清明,风姿朗朗,哪有半分醉意?

楚锁锁见她来了,挑衅似的往顾北弦身边挨了挨,脸上的笑容好不得意。

苏婳自嘲地笑了笑。

“打扰了。”撂下这句话,她扭头就走。

萧逸连忙推了椅子追上去,拽着她的胳膊,把她拉到顾北弦身边,按在座位上,“嫂子,坐在弦哥身边的应该是你才对,稳住。”

他轻轻拍拍她的肩头,暗示她不要冲动。

顾北弦盯着苏婳被萧逸拍过的肩头,定格一秒,拿起消毒毛巾,在她肩头上擦了擦。

苏婳笑了。

她的肩头被萧逸拍了一下,他就觉得脏了。

那他呢?

他和楚锁锁又搂又亲,卿卿我我地喂食,到底谁更脏?

苏婳紧抿着唇,生怕一张嘴,会冒出各种难听话。

结婚整整三年,她没跟他吵过一次架,没红过一次脸,哪怕前两年他腿站不起来,情绪消沉又暴躁,摔东西发脾气,她都没说什么。

眼下快要离婚了,更没必要破戒了。

她只怪自己。

听到他出事,她就不该慌了阵脚,忙不迭地往这里跑,自取其辱。

僵持片刻。

顾北弦偏头对楚锁锁说:“锁锁,你先回去吧。”

楚锁锁嘴唇微微撅着,有点不情愿,但还是站起来,对苏婳说:“苏婳姐,你别生气,我和北弦哥就只是吃个饭而已,萧逸哥可以作证。”

萧逸坐在一边,白眼都快翻到天上了。

吃个虾都能吃出一幅活春宫来,又是喂水,又是喂汤的,这叫只是吃个饭而已?

要不是他在旁边虎视眈眈地盯着,这俩人迟早得干柴变烈火。

见没人挽留自己,楚锁锁从椅背上拿起大衣就要走。

“哗啦”一声,衣角把桌边的茶杯带到了地上,碎成几片。楚锁锁忙弯腰去捡,食指蹭到一块锋利的瓷片上,瞬间割出了血。

“啊”的一声尖叫,她握着食指,眼泪涌出眼眶,指尖颤抖。

她扶着桌角,哆嗦着嘴唇对顾北弦说:“疼,我的手好疼,北弦哥,你送我去医院包扎一下好吗?”

萧逸撇了撇嘴,“我送你去吧。嫂子在这里,你就别膈应她了。”

楚锁锁眼神一硬,翘起沾满鲜血的手,紧紧抓着顾北弦的衣袖不肯松,眼睛通红,奶兔一样盯着他,楚楚可怜,“北弦哥,我就要你送嘛。”

顾北弦沉默一瞬,站起来,对苏婳说:“让萧逸送你回去,我把锁锁送到医院就去找你。”

说罢他拿起楚锁锁的包,扶着她的肩膀走了出去。

苏婳出奇地冷静。

她不慌不忙地叫来服务生,签单。

签好单,还把没动过的菜,一一打了包。

打完包,她彬彬有礼地向服务生道了声谢,给了一百块小费。

拎着打包好的菜,和萧逸一起走出去。

这样做,是为了避开顾北弦和楚锁锁。

她不想看到他们俩相依相偎,郎情妾意的模样。

太扎心了。

等电梯的时候,萧逸静默地看着冷静得不像正常人的苏婳,叹了口气,“嫂子,你是个好女人。”

“谢谢。”苏婳站得很直,很优雅,脸上是类似遗像上的永恒微笑。

“好女人什么都好,可是太好了,多少会有点无趣。男人喜欢女人在外面端庄大方,但是在家里,你最好浪一点,荡一点,心眼要活,要多变,该撒娇时撒娇,该柔弱时柔弱,脸皮该厚时厚,手段该使时使。嫂子,多花点心思吧,否则你争不过楚锁锁。”萧逸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楚锁锁浪吗?”苏婳轻声问。

“卧槽,浪得飞起。”一提这个,萧逸就来气,“刚才要不是我在旁边坐着,这俩人恐怕早就天雷勾地火了。嫂子,你一定要想办法留住弦哥的心啊。”

苏婳手指用力捏着打包袋的系带,心里五味杂陈。

她以为爱一个人,只要真心实意对他好就可以了,没想到远远不够。

可是让她浪荡,她浪荡不起来。

她从小跟着外公外婆长大,外公严肃认真,外婆端庄得体,母亲更是风风火火,直肠子一个。

浪荡这东西,她从根上就没有。

两人下楼。

顾北弦没走,站在车边抽着烟,等她。

看到他们出来,他掐灭烟,迎上来,轻轻握住她的肩膀,略俯身看着她,整个人的神韵格外温柔,“我很快就回来,你别多想。”

苏婳难过得都笑了。

他还不如彻彻底底地伤害她一次,这样她也好找个理由恨他。

偏偏他这般斯斯文文,礼貌周到,一副温柔多情的模样,她连恨他都恨不起来。

她只能半是贤惠半是赌气地说:“你快送她去医院吧。”

“好。”见她不在意,顾北弦转身上车。

司机发动车子,朝医院方向开去。

苏婳对萧逸说:“我跟我同事一起来的,聚餐还没结束,不用你送了,你去忙吧。”

“行,别忘记我说的,我们这帮人,就只认你一个嫂子。”

“谢谢。”

苏婳走到沈淮的车前,上车。

沈淮发动车子,边倒车边问:“那男人是你什么人?”

“哪个?”

“顾氏集团的二公子,顾北弦。”

苏婳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了。

说是前夫吧,两人还没离婚。

说是丈夫吧,他已经提出离婚了,分手费都给了,心也早跑到楚锁锁身上了。

苏婳沉默了一会儿,说:“亲戚。”

“你姓苏,他姓顾,是你表哥吗?”

苏婳恍惚嗯一声。

三年前,因为顾北弦腿有伤,只能坐轮椅,不方便办婚礼,两人就只领了个证,除了很亲近的人,没人知道他们结婚了。

眼下快要离婚了,更没必要大张旗鼓到处去说了,表哥就表哥吧。

见她情绪低落,沈淮问:“你没事吧?”

“没事。”

“瞎说,明明心事重重。”

“沈少,你们男人都喜欢什么样的女人?”苏婳心里窝了个疙瘩。

沈淮笑了笑,“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有人喜欢环肥,有人喜欢燕瘦,至于我……”

他眼角余光偷偷看她的侧脸。

瓜子脸白净匀称,水汪汪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像一双蝴蝶。

路灯透进来的光,细碎地洒在她的脸上,影影绰绰有点失真,她美得像一幅画。

他的心顿了半拍,说:“我欣赏苏小姐这种,温柔沉静,美而不自知,明明一身才华却不张扬,不浮躁。”

苏婳极浅一笑。

原来还是有男人欣赏她这种的。

原来被人喜欢,也没必要那么累。

她用不着去浪,去荡,去变,去厚脸皮,去使手段,照样有人喜欢她。“不过是一个修复文物的匠人,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苏婳心情稍稍好了些。

“毫不夸张地说,你修复古书画的水平,已经达到了业内顶尖。许多所谓的专家,终其一生,也达不到你的水平。”

“沈少过奖了。我从几岁起就跟着外公学,他一对一手把手地教我,加上年纪小学东西快,练习的机会也多。如果还做不好,岂不是太对不起他老人家了?”

“天赋和努力也很重要,还有性格。修复古书画太磨性子了,现在的年轻人没几个愿学的,都快失传了。”

“倒也是。”

车子拐弯时,苏婳说:“送我回家好吗?不想回酒店了。”

“好。”

到达苏家住的小区。

苏婳拎着打包的菜,下车。

沈淮也跟着下了车,“太晚了,我送你上楼吧。”

“谢谢。”

从苏婳手中接过打包的菜,沈淮笑了笑,从小到大身边都是富家小姐公子哥儿,第一次见吃饭还打包的。

修复古书画是个冷门但吃香的专业,人才稀缺,他给她开的薪水极高,按说不该这么节俭的。

把苏婳送到楼下,沈淮不太想走,拉着她说了会儿话,聊工作居多。

月色太美,哪怕只是和她说说话,心情都莫名的好。

忽然,苏婳眼神一僵。

看到一道颀长笔直的身影,由远及近,朝他们走过来。

那人个子极高,轮廓挺拔,走路生风,颇为魅力,哪怕隔这么远,苏婳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是顾北弦。

她暗暗纳闷,他不是送楚锁锁去医院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察觉她的异常,沈淮扭头去看,笑着说:“你表哥来了。”

苏婳一顿,淡淡嗯一声。

待顾北弦走近,沈淮朝他伸出右手,彬彬有礼道:“你是苏婳的表哥吧。表哥你好,我是她的同事,沈淮。”

顾北弦垂眸看向苏婳,眼神凉浸浸的,结了冰,“我是你表哥?”苏婳微微仰起脸看着他,表情很静,“是,表哥。”

眼睛里是清清透透的倔强。

温柔惯了的人,连反抗起来都这么安静。

顾北弦本来想凶她几句,忽然就不忍心了,扬了扬唇角,“好,表哥就表哥。”

他手一抬,把她勾进怀里。

苏婳没防备,整个人跌进他怀里,鼻尖嗅到他身上好闻的男香混着烟酒味,还有陌生的甜香。

那是楚锁锁身上的。

苏婳心里一阵反感,晃了晃肩膀,想从他怀里抽出来。

顾北弦手臂使力,箍住她,霸道占有的意味十足,语气礼貌又疏离地对沈淮说:“谢谢你送她回来。”

沈淮嘴上说:“不用谢。”

眼睛却疑惑地盯着他搭在苏婳肩上的手臂,总觉得这表兄妹俩太过亲密了,超出一般的亲戚关系。

顾北弦目光薄凉扫他一眼,勾着苏婳的肩膀,带到电梯前。

等电梯的时候,他盯着不断变幻的数字键,漫不经心地问:“他在追你?”

“谈不上,只是欣赏。”

“当男人说欣赏一个女人时,目的都不太纯。”他话锋一转,“你们三年前就有联系?”

苏婳面色微微一变,从他怀里挣出来,“你调查我?”

顾北弦抬手来揉她的头,语调温和,“别说得那么难听,是关心。”

苏婳往后一躲,避开,“他爷爷认识我外公,三年前他曾出高薪挖过我。”

“喔,原来我们家婳婳这么优秀呢。”他语气亲昵带着点调侃,唇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

苏婳耳朵麻酥酥的。

结婚三年了,两人一直相敬如宾,还是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婳婳”这么亲昵的称呼,多少有点不适应,又有点心酸。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去。

电梯里没人。

顾北弦按了21楼,转身看向苏婳,眸色很深,锋芒微闪,像是压抑着的某种情绪要释放出来。

平时斯文禁欲的人,忽然就多了点狼性。

苏婳觉得有点压迫,本能地往角落里挪了挪,大眼睛黑漆漆地看着他,“怎么了?”

顾北弦后背挡住监控,居高临下,俯视着她,“你对他说我是你表哥,是故意给他机会?”

苏婳懂了,这是要跟她秋后算账呢。

“我,唔……”她刚要开口,嘴唇突然被他堵住。

他很会吻,无论浅尝,还是深入,都能撩得人心神荡漾。

苏婳的心扑通扑通直跳,乱得像烧沸了的水。

担心有人进来看到,她抬手去推他,心里也恼他,明明跟楚锁锁走得那么近,还来吻她。

可她细细瘦瘦,那把子力气,哪里能推得动高高大大的男人?

徒劳。

反而给人一种欲拒还迎的感觉,撩人于无形。

顾北弦按着她乱动的手,另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

吻得越来越用力,还轻轻咬她。

怎么看都带着点泄愤的意味。

苏婳被他吻得娇喘连连,险些呼吸不了。

顾北弦这才松开她,帮她整了整被揉乱的长发和领口,故意恐吓她,“以后还敢乱喊我表哥吗?”

苏婳耳尖红了,轻轻翻他一眼,不说话。

顾北弦闷笑,低眸打量她。

水汪汪润泽的唇微微张着,大眼睛小鹿一样湿漉漉的,撩人得很。

刚才当着沈淮的面,她倔强地喊他表哥,他就特想好好教训教训她,看她以后还敢当着外人的面,乱喊他表哥吧。

平时温顺惯了的人,偶尔露出点棱角,很轻易就激起了他的征服欲。

电梯飞速向上。

顾北弦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句:“后悔三年前嫁给我吗?”

苏婳微微错愕,仰头,望着他过分英俊的眉眼,目光有点恍惚,像在看他,又不像在看他。

她声音很低,却坚定:“不后悔。”

“三年前,我就是个双腿不能行走的废物,脾气暴躁得厉害,连护工佣人都嫌弃。你一个如花似玉前程似锦的小姑娘,嫁给我,就一次都没后悔过?”

他单手插兜,清清朗朗地站在那里,眉目清冽,身姿挺拔如松柏。

那股由内而外散发出的矜贵之气,在冷白光线下,当真是迷人。

再也看不出三年前的颓废模样。

苏婳很认真地说:“你派人帮我外婆找到了肾源,救了她的命。给我们家买了房子,还给了一笔巨额彩礼,救我们全家出水火,我感激你都来不及。从小外公就教育我,做人要知恩图报。”

顾北弦不动声色地听着,听完最后一个字,眼皮一抬,没什么情绪地问:“你对我就只有感恩?”

苏婳沉默了。

如果放在从前,他这样问,她会想也不想地说,除了感恩,还有日久生情的爱。

可现在,他都提出离婚了,还和楚锁锁走得那么近,她再巴巴地把心捧到他面前,倒显得自己轻贱了。

她微微抿着唇没出声。电梯门开了。

两人走出去。

苏婳从包里拿出钥匙打开门。

进屋。

顾北弦静默地注视着她换鞋。

等她直起腰,他突然单手撑墙,把她圈在怀里,垂眸看着她,固执地又问了一遍:“你对我就只有感恩,没点别的?”

苏婳抬起头,仰望他。

他面色平静如水,漆黑深邃的眸子仿佛沉淀着星河,只是淡淡地望着她,都能让她惊心动魄。

可惜,在他心里,她只是楚锁锁的替补。

苏婳有点咬心,垂下眼帘,轻声说:“是,就只有感恩。”多少带了点赌气的成分。

顾北弦自嘲地勾了勾唇。

也是,她的爱,都给了她心心念念的阿尧哥,到他这里,就只剩下感恩了。

用恩情绑架的婚姻,有什么意思?

顾北弦忽然觉得索然无味,刚才在电梯里被她撩起来的那点火,全灭了。

他收回手,插进裤兜,环视客厅一圈,心不在焉地问:“岳母没在家?”

“照顾我外婆的护工请假了,我妈这几天去替班。你坐吧,我去洗手给你泡茶。”

她刚要离开,顾北弦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从西裤兜里掏出来,看了眼,是楚锁锁打来的。

离得近,苏婳也看到了手机屏幕上的“锁锁”二字。

心里像吞了只苍蝇,她扭头就朝卫生间走去。

顾北弦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沉默一瞬,按了接听,走到窗口,问:“手指包好了?”

楚锁锁声音有点湿,像含着委屈,“包好了,刚上车,正要回家呢。苏婳姐没生气吧?”

“没,她脾气很好,轻易不会生气。”

楚锁锁撇了撇嘴,传过来的声音却极温柔:“她没说我什么吧?”

她怕苏婳把那两千万支票的事抖出来。

顾北弦神色淡淡,“没说,她话很少。”

楚锁锁暗暗松了口气,故作惊讶地说:“她话不少啊。中午在咖啡厅里,她跟我说话时伶牙俐齿,一口气说了好多话,每一句都好凶哦。”

顾北弦听着有点心烦,“锁锁,苏婳在我面前从未说过你半句不是。以后,我不希望从你嘴里听到这种话。”

楚锁锁一愣,忙改口说:“我错了。北弦哥,我只是不希望你被苏婳姐骗了。”

顾北弦皱眉,“没别的事,我挂了。”

“先不要挂,我明天……”

“咣!”

卫生间忽地传来一声巨响。

顾北弦抓着手机,长腿一迈,大步如风走过去,疾声问:“出什么事了苏婳?”“没事,我不小心把花瓶碰倒了。”苏婳弯腰蹲下,要去捡摔碎的瓷片。

“我来,你别碰,会伤到手。”顾北弦快步走进卫生间,把她拉到一边,将手机往洗手盆台面上随手一放,俯身就去捡。

电话都忘了挂断。

苏婳找了个垃圾桶,递过去,叮嘱他:“你小心点。”

“我皮厚,割不透。”顾北弦捡起几块大的碎瓷片,扔进垃圾桶里。

“瞎说,哪有割不透的皮?”苏婳挨着他蹲下,跟他一起捡。

顾北弦拦住她,不让她碰,“那两年我脾气很差,动不动就摔东西,你天天跟在我后面收拾,一定很崩溃吧。”

想想那两年的煎熬,苏婳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她急忙垂下眼帘,温柔地说:“没觉得崩溃,真的。”

顾北弦盯着她垂下的长睫毛,看了会儿,说:“你啊,脾气好得不像真人。”

想起萧逸的话,苏婳轻声问:“我这种性格是不是挺无趣?”

顾北弦淡笑,“是有点。”

“打你呀。”苏婳轻轻推了他的腿一下。

顾北弦笑着握住她的手。

听着手机里两人打情骂俏的声音,楚锁锁赌气挂了电话。

“砰”的一声,把手机摔到汽车座椅上。

气得一路都没说话。

回到楚家。

华棋柔见她手指包着,脸色铁青,忙问:“手怎么了?怎么气成这样?”

“手没事,一点小伤。”

“那你生什么气?”

楚锁锁忿忿不平,“就一个乡下丫头,给北弦哥当了三年保姆,他就护她护成那样。我随口说了她两句,他就不高兴了,还要挂我电话。她捡个碎花瓶,他还怕她割着手。本来他今晚都送我去医院了,半路接到萧逸的电话,说苏婳上了她同事的车,他马上下车,拦了辆出租车,就去找她。”

华棋柔也琢磨不透了,“他那么在意她,为什么还要跟她离婚?”

楚锁锁踢掉脚上的高跟鞋,“谁知道呢。上次北弦哥喝醉酒,说跟她离婚不全是因为我,还说提我不过是个幌子,也不知说的是真话,还是气话。”

“应该是气话吧。”

楚锁锁趿拉上拖鞋,走到沙发前一屁股坐下,回想今天发生的种种,越想越生气。

华棋柔安慰她:“北弦照着你的样子,娶了苏婳,就说明他心里放不下你。你一个正品,跟个赝品比什么?别急,慢慢来,给他一个重新接纳你的过程。”

楚锁锁皱眉,“看他俩感情那么好,我怎么能不急?”

“急也没用,这种事急不来,好好想想办法,把他抢回来才是正事。”华棋柔接了杯水递给她。

楚锁锁接过杯子,撅着嘴埋怨她:“都怪你。一年前,北弦哥就能站起来了,我说我休学回国找他,你不让,非说观察一年再说。现在可好,两人有感情了,都快没我什么事了。”

华棋柔白了她一眼,“车祸都有后遗症,不好好观察,万一他复发了,坐在轮椅上,你愿意伺候他一辈子?”

楚锁锁不出声了,闷头喝水。

安静几秒,华棋柔问:“你给苏婳的支票,她收了吗?”

“没收。”

华棋柔诧异,“两千万她都看不上,胃口这么大?三年前为了一千万,她连个下半身不遂的人都肯嫁,装什么啊。”

一提这事,楚锁锁就来气,“你知道她有多嚣张吗?她拿着支票扔到我脸上,说三年前如果她没嫁给顾北弦,靠她自己的双手,照样能赚到一千万。”

“靠她自己的双手?”华棋柔嗤之以鼻,“一个修复古画的,有那么牛吗?”

“我找人查过,她外公苏文迈生前在业内很有名气,她得了他的真传。”

“那又怎样?”华棋柔冷笑,“要是手废了,我看她还怎么张狂。”

楚锁锁忽地睁大眼睛,瞪着她,“妈,你不要乱来!”

一周后,中午。

古宝斋。

苏婳锁了修复室的门,下楼去附近餐厅吃饭。

来到一家港式餐厅,她点了份虾仁捞饭,找了个靠墙的座位坐下,静静地吃起来。

她气质温婉沉静,皮肤瓷白,五官灵秀,葱白似的手指握着乌木筷子,细嚼慢咽,吃相极文雅,在闹哄哄的餐厅里特别显眼。

吃完结好账,苏婳拿起包,清清雅雅地走到门口,抬起右手去推玻璃门。

玻璃门有点难推,推开一条缝,她用左手扶着门沿一起用力往外推。

忽然,外面一道人影风风火火地跑过来,砰的一声把门撞开。

苏婳想把手抽回来,可是已经晚了。

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从手指上传来。

她疼得快要晕过去。

腿抖得站不住,她蹲到地上,握着左手,眼泪扑簌扑簌地往下掉。

左手四根手指肉眼可见地肿起来,指骨好像断了,有血渗出,滴到地上,鲜红凛冽。

晕晕乎乎中,听到有人向她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女人声音很硬,穿黄色外卖服,戴摩托车头盔。

她从包里掏出一沓钱放到苏婳脚边,“这钱给你当医药费,我还有急事,回头联系好吗?”

苏婳疼得说不出话。

泪眼模糊地看着自己的手。

她的手,她的手,她早起晚睡,勤勤恳恳,努力了将近二十年,传承了外公和他祖上五代全部技艺的手。

她从小就看得比命还重要的手。

就这么废了。

她浑身颤抖,脸色惨白,眼神悲痛,那么绝望。

等餐厅老板听到动静走过来的时候,伤害苏婳的人早就跑得没影了。

老板开车把她送到医院。

止完血,做X片时,顾北弦来了。

一身高定正装打着领带,会议开了三分之一,接到电话说苏婳手受伤了,他扔给手下人处理,匆忙赶了过来。

苏婳被老板扶着从放射科里走出来。

细细瘦瘦一只,站都站不稳,眼睛通红,泪眼汪汪,失魂落魄。

任谁看了都心疼。

顾北弦脸色难看,上前接过苏婳,强忍怒意,问餐厅老板:“是谁把她弄伤的?人呢?”

老板是个四十出头的女人,有点怕,声音微颤说:“听店里的顾客说,是一个送外卖的,人已经跑了。”

顾北弦咬着牙,吩咐身后的助理:“去找!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人给我挖出来!”

“好的顾总。”助理能感受到他的情绪已经到了临界值,一触即发。

他不敢怠慢,马上带人去查。

餐厅老板也不敢耽搁,急忙跟上助理,回店里配合调监控。

X片结果出来要等一会,顾北弦扶着苏婳找了个椅子坐下,把她抱进怀里,抱得小心翼翼,像抱一个婴儿。

苏婳还是抖,手脚冰凉。

顾北弦单手解开西装纽扣,脱掉,给她披上,抱紧,下颔抵着她的头,神色冷峻。

X片出来,拿给医生看。

医生说苏婳的中指和无名指骨折了,需要切开,进行手术复位。

顾北弦派人给苏婳找了骨科最好的大夫白老主刀。

一个多小时后,手术做完。

过了观察时间,苏婳被转移进病房,手指肿得像胡萝卜,断指打了夹板固定,需要输液。

状态很不好,不言不语,木头人一样躺着,眼神绝望得仿佛天塌了。

顾北弦静默地看了她一会儿,拿毛巾蘸了温水给她擦脸,擦完喂她喝粥,吃药。

苏婳很听话,顺从地喝粥,吃药,就是不说话。

晚上八点多的时候,伤害苏婳的人抓到了。

助理走到顾北弦身边,对他耳语了几句。

顾北弦越听神色越冷,听到最后,下颔一瞬间咬紧,气得眉头抽搐了好几下。

深呼吸几次,才平复好情绪。

他俯身,对苏婳说:“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苏婳眼神木然地盯着天花板,像没听到似的。

顾北弦叹了口气,轻轻拍拍她的肩膀,转身走了。

出门,他吩咐门口的保镖:“保护好苏婳,有事马上给我打电话。”

保镖应道:“好的顾总。”

上车后。

助理向顾北弦汇报:“我带人调了沿路所有监控,动用了几方的力量,才找到黄鹊。抓到她的时候,她在一辆黑出租上,正逃往乡下,想躲起来。”

顾北弦眼神很冷,“这人什么来路?”

“黄鹊是黄光的妹妹。黄光就是之前把少夫人抓去修复古画的那个光头,那事之后,查出他参与团伙盗墓,被判了七年。监控显示黄鹊最近几天,乔装打扮成外卖人员,在古玩城附近转悠,伺机寻找机会报复少夫人。”

顾北弦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握紧,指骨泛白。

来到关押黄鹊的小楼。

黄鹊一头短发,脸色蜡黄,眼圈赤红,嘴唇干得起皮,模样和光头长得挺像的,很中性。

顾北弦走到沙发上坐下,抬眸,目光凉薄扫她一眼,“为什么夹伤苏婳的手?”

黄鹊一脸愤恨,咬牙切齿说:“她害我哥坐牢!”

顾北弦冷笑,“你哥盗墓,劫持苏婳,本就该进监狱。”

黄鹊斜眼瞪他,不说话。

顾北弦半抬唇角,似笑非笑,慢条斯理地说:“我从来不打女人,可是,你太可恶了。”

话音刚落,他抓起茶几上的烟灰缸,就朝黄鹊头上砸去。

黄鹊想躲,被助理按住,躲不开。

“砰!”

烟灰缸把她的眉骨砸断了,鲜血顺着眼睛往下流。

玻璃质地的烟灰缸落到地上,碎成了片。

助理一脚踹到黄鹊的腿上。

“噗通”一声,她跪到碎玻璃渣上,疼得浑身发抖,嘴里不停呜咽。

顾北弦从沙发上站起来,脚踩到她的手上,重重碾了几下,尖利的碎玻璃渣扎进她指尖。

黄鹊疼得求饶:“我的手,疼,疼。”

顾北弦就笑啊,“你也知道疼,你拿门去夹苏婳的手时,怎么不想想她会不会疼?”

那是她看得比命还重要的一双手。

那双手在过去那两年,曾经不知疲倦地给他按摩过双腿,温柔地抚慰过他的身心。

那么好的一个女孩,温温柔柔,与世无争,却被这个渣滓夹断了最宝贵的手指。

顾北弦压下怒意,单手插兜,轻描淡写道:“手太贱了,剁了吧。”

助理忙应道:“好的,顾总。”

顾北弦转身离开。

门一关上,身后传来女人没有人腔的惨叫声。

助理手起刀落。

黄鹊晕倒在一片血泊中,左手四根手指连根被砍断。

回到医院。

顾北弦在苏婳的病床边坐下。

看着她木然呆滞的模样,顾北弦心里揪了一下,刚要开口对她说仇已经报了,衣袖忽然被她抓住。

她外表温柔,内心却坚韧,轻易不会流露出脆弱的一面。

此时的她脆弱、无助,对他充满依赖。

顾北弦心里一软,感觉自己被需要。

他温声哄道:“别怕,我不走了,这几天一直陪着你。”

苏婳这才慢慢松开他的袖子。

顾北弦把她垂下来的乱发,仔细撩到耳后,说:“闭上眼睛睡会儿吧,我看着你睡。”

苏婳却睡不着,四根手指又肿又胀,指尖连心,心脏每跳动一次,都扯得手指疼。

指甲盖全部变成了黑紫色,很吓人。

她闭着眼睛,一秒一秒地挨着,心里难过得紧。

手指断了,如果长不好,太愧对外公十几年的悉心栽培了。

“砰砰”,有人敲门。

顾北弦起身去开门。

外面站着穿白大褂,身材高挑的沈淮,手里抱了一束白玫瑰。

他喊了声“表哥”,说:“我刚下手术台,听说苏婳手受伤了,过来看看她。”

顾北弦面色波澜不变,语气却相当冷淡:“沈少职业挺多。”

沈淮笑着说:“我的本职是医生,古宝斋是我爷爷的店。”

顾北弦没理他,走到苏婳身边坐下。

沈淮把花放到床头柜上,来看苏婳的手,温和地问:“手指还疼吗?”

苏婳点点头。

“别太担心。听说是白老给你做的手术,他的医术相当高超,你又这么年轻,手指肯定能长好。”

“谢谢。”苏婳轻声说。

沈淮盯着她发黑发紫的指甲,说:“你的手指出现瘀血了,得放血,血一放出来,疼痛会减轻一点。”

他打电话让护士送针过来。

顾北弦挑眉看着他,“你行吗?”

沈淮亮了亮工作证,“主治医师,上过手术台,放个血不难。”

很快,护士送来针和消毒药棉。

沈淮把针消毒,沿着苏婳指甲缝扎进去,挤出来好多瘀血。

放完血后,苏婳感觉手指疼得轻点了。

沈淮收拾好,轻轻拍拍她的胳膊,“不早了,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来看你。”

顾北弦站起来,淡淡地说:“我送你。”

二人一前一后走出去,

顾北弦把门关上,凉凉扫他一眼,淡漠地说:“苏婳不喜欢你这款,以后少打她的主意。”

沈淮神色微微一变,笑了笑,“那苏婳喜欢哪款?”

顾北弦想象了一下阿尧的模样,实在想象不出他是哪款,便说:“她喜欢我这款。”

沈淮笑意更深,“可惜你是她表哥。”

顾北弦眼底冷下来,结了冰,“我是她……”

“叮铃铃”,沈淮手机响了。

他从白大褂里掏出手机,朝顾北弦晃了晃,“表哥,我接个电话。”接通后,他打着电话走了。

顾北弦心里窝了一口气,脸色阴沉沉的,很不好看,返回病房,看到苏婳难受成那样,气又消了。

抬腕看了看表,时间不早了。

顾北弦喊佣人柳嫂打来三盆热水。

他拿毛巾给苏婳擦了脸,又掀开被子一角,拿起她的脚,要给她擦脚。

苏婳把脚往里缩了缩,不让他擦。

顾北弦语调温和,说:“那两年我腿站不起来,你贴身照顾了我整整两年,现在换我来照顾你。”

苏婳不动了,眼圈微微泛红。

擦完脚,顾北弦要去脱她的裤子。

苏婳忽然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紧紧并拢双腿,不让他脱。

顾北弦淡淡一笑,“我们是夫妻,你那么爱干净,不洗肯定不舒服,我帮你擦擦。”

苏婳眼神略有些幽怨地看着他。

“离婚”二字一提,楚锁锁再从中间一搅和,即使没办离婚证,关系跟以前终究有点不一样了,再让他擦那么私密的地方,总觉得别扭。

见她不情愿,顾北弦安静了片刻,说:“让柳嫂给你擦?”

沉默了几秒,苏婳并紧的双腿缓缓松开。

和柳嫂相比,顾北弦明显更亲近一点。

柳嫂很有眼色,急忙回避。

顾北弦擦得很认真。

苏婳脸红得像块烧红的碳。

擦完,顾北弦又给她擦了腿和上半身。

柳嫂过来把盆撤下去。

挨到后半夜,苏婳终于睡着了。

顾北弦躺在她身边,没敢睡,担心她睡着后手乱动,导致指骨错位,便一直扶着。

不知过了多久,苏婳又做噩梦了,瑟瑟发抖,缩成一团。

顾北弦把她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像拍小孩子那样。

苏婳感觉到了安全感,下意识朝他怀里拱了拱,闭着眼睛咕哝“阿……”

顾北弦抬手按住她的唇,把后面两个字给堵回去,过了好一会儿见她平静下来,才把手从她嘴上移开,低声说:“小没良心的。”

睡梦中的苏婳,轻轻翻了个身。

自然听不到他的话,也不知道自己无数次在噩梦中喊着“阿尧哥”。隔天,深夜。

苏婳手指还是疼,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不容易才睡着。

顾北弦躺在她身边,搂着她。

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怕吵醒苏婳,顾北弦按了静音,把手臂从她颈下轻轻抽出来,想去外面接。

谁知抽了一半,苏婳醒了。

她缓缓睁开眼睛看着他,睡眼惺忪,问:“怎么了?”

顾北弦指了指手机,“我出去接个电话。”

“就在这里接吧,别出去了,外面凉。”她体贴地说。

顾北弦“嗯”了一声,接通后,问:“墨沉,有事?”

楚锁锁的哥哥楚墨沉礼貌地说:“抱歉,这么晚打扰你。锁锁的手被人拿锤子砸了,左手四根手指粉碎性骨折,状态很差,一直哭着要见你。你现在方便过来看看她吗?”

顾北弦脸色变了变,坐直身子问:“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两个多小时前。”

顾北弦眉心拧起,说:“我马上过去。”

“谢谢,病房号一会儿发你手机上。”

“好。”

放下手机,顾北弦开始解睡衣扣子,解得很快。

见他心急如焚的样子,苏婳有种直觉,他这一去,今晚大概是不会回来了。

估计也会像照顾她这样,去照顾楚锁锁,搂搂抱抱,卿卿我我,极尽安抚。

苏婳心里刀扎一样,刺疼刺疼的。

想起萧逸说的,让她该撒娇时撒娇,该柔弱时柔弱,否则争不过楚锁锁。

这种时候撒娇,苏婳是怎么也撒不出来的,柔弱倒还可以,毕竟柔弱是女人的天性。

她忽然用手抱住顾北弦的腰,把头埋进他的怀里。

那意思很明显,不想让他走。

顾北弦解扣子的手一顿,抬手摸摸她的头,声音调柔说:“听话,我去看一眼,就回来。”

苏婳不肯松手,依旧紧紧搂着他的腰,轻声恳求道:“等天亮再去行吗?天亮了,我陪你一起去看。”

顾北弦微微蹙眉,声线带着淡淡的不悦,“你一向通情达理,今晚是怎么了?”

他在委婉地指责她无理取闹。

苏婳心想无理取闹,就无理取闹吧。

三年婚姻,她从来没无理取闹过,今晚就破例一次了。

这种时候,跟爱不爱的其实没太大关系了,已经变成了她和楚锁锁两个女人之间的较量。

她就是膈应楚锁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膈应她。

长这么大,从来没这么膈应过一个人。

顾北弦等了好一会儿,见她还是不肯松手。

他抬起手,一根一根地掰开她搂在他腰上的手指。

脱了睡衣,换上衣服,走了。

苏婳怔怔地看着关上的房门,自尊心碎了一地。

再过几个小时天就亮了,他都等不及。替身再怎么做,终究还是比不上他青梅竹马的白月光啊。

苏婳自嘲地笑了笑,忍着手疼,下床把病房门反锁上了。

重新躺回床上,她红了眼圈,心里好难过。

顾北弦来到楚锁锁的病房。

她刚从手术室里转回来,躺在病床上,整个人疼得缩成一团,脸色灰白,眼睛红肿。

憔悴得没个人样。

四根断指打着夹板,手背肿得老高,皮肤被撑得很薄,伤口斑斑驳驳,狰狞可怕。

华棋柔捂着脸哭得上不来气。

楚父站在走廊窗口一根接一根地闷头抽烟。

见顾北弦来了,楚墨沉迎过来,客气地说:“北弦,这么晚了还把你叫过来,太麻烦你了。”

“没事。”

顾北弦淡淡说完,走到病床前,略俯身看着楚锁锁,轻声喊道:“锁锁。”

楚锁锁本来眼神直愣愣的。

听到顾北弦的声音,缓缓转过头。

看清他的脸,她“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顾北弦弯腰在床边坐下,轻轻拍着她的手臂,说:“锁锁,你坚强点。”

楚锁锁眼泪扑簌扑簌地往下掉,泣不成声地说:“我的手,北弦哥,我的手废了。”

顾北弦安慰她:“你还年轻,能长好的。”

“长不好了,粉碎性骨折,骨头渣子一点点拼起来的,我这辈子是完了。”楚锁锁绝望地痛哭起来,哭得撕心裂肺。

顾北弦看着哭得撕心裂肺的楚锁锁。

脑子里浮现的却是苏婳手指断了时,那万念俱灰的眼神。

他扯了抽纸,轻轻给她擦掉眼泪,哄道:“别哭了,乐观点。”

“我乐观不起来,呜呜呜。”

不知安慰了楚锁锁多长时间,可她依旧哭个不停。

顾北弦有点烦躁,抬腕看了看表。

出来快一个小时了。

苏婳该生气了。

他沉思片刻,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卡放到床头柜上,说:“刚才来得太急,没买东西,这是我一点心意,密码是618618。太晚了,苏婳还在病房里等我,我先回去了。”

楚锁锁登时止住哭。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哑着嗓子艰难地说:“北弦哥,我都这样了,你还要走?”

“嗯,我明天再来看你。”

“不要走好不好?”楚锁锁泪眼婆娑,扁着嘴来拉他的手,手背上还扎着针头。

那副脆弱无助的样子可怜极了。

顾北弦沉默了一会儿,轻轻抽回手,温声说:“听话,你有爸爸妈妈哥哥陪着,苏婳就只有我。”

楚锁锁不甘心,“她不是也有妈妈吗?”

“她外婆住院,她妈这几天在照顾她外婆。”

楚锁锁失望极了,“北弦哥,你变了,你以前那么疼我,我发个烧你都会陪我一整晚。”

她又哭哭啼啼起来。

楚墨沉皱了皱眉头,对顾北弦说:“北弦,你快回…回去吧,锁锁有我们照顾。”

顾北弦朝他略一颔首,站起来,问:“谁砸的,人抓到了吗?”

楚墨沉摇摇头,“没有。那人在地下停车场堵着锁锁,她刚一下车,就被敲晕了,拉到墙角,拿锤子砸烂了她的左手。包里贵重东西一样没少,锁锁也没被侵犯,不是劫财,也不是劫色,明摆着是报复。”

顾北弦若有所思,“我派人去查查。”

“不用了,已经报过警了,谢谢你。”

“好。”顾北弦转身走出去。

门一关上。

楚锁锁抓起枕头扔到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抽噎着说:“我和北弦哥,青梅竹马,十几年的感情,为什么比不上他和苏婳三年的婚姻?呜呜呜,我恨她,我恨死那个乡巴佬了!”

楚墨沉捡起枕头放回床上,说:“你跟顾北弦在一起时,他鲜衣怒马,意气风发。可苏婳跟顾北弦在一起时,是他最艰难最绝望的日子。俗话说,患难见真情,你的十几年,自然比不过人家的三年。”

楚锁锁情绪顿时失控,冲他吼道:“怎么连你也向着她?你到底是我亲哥,还是她亲哥?”

“我对事不对人,在帮你理智分析。”楚墨沉冷静地说。

楚锁锁哭得更崩溃了。

楚父站在旁边闷闷地说:“墨沉,你就少说两句吧,你妹妹手都伤成那样了。”

顾北弦回到苏婳的病房,推了推门,没推动。

门从里面反锁了。

他敲了半天门,苏婳硬是不来开,打电话也不接。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喊保镖想办法开锁。

几分钟后,锁打开了。

顾北弦走进屋。

苏婳躺在床上,面朝里,不理他。

顾北弦换了睡衣,躺在她身边,把她按进怀里搂着。

苏婳挣了挣,没挣动,眼圈红红的,声音却清冷,说:“离婚协议你明天派人准备一下吧。”

顾北弦抱着她的手一紧,沉默良久,喉结滚动了一下,说:“困了,睡吧。”

天亮后,顾北弦陪苏婳吃了早餐。他伸手来摸她的脸,眸光温柔,“我上午有个会要开,中午回来陪你吃饭。”

苏婳偏头避开,淡淡地说:“不用了,离婚协议的事别忘了。”

顾北弦脸色沉了沉,“奶奶最近身体很差,你的手又受伤了,过段时间再说吧。”

他站起来,换了衣服离开了。

医生来换过药后,苏婳拿了本书,坐在床上安安静静地看起来。

挨到中午,保镖敲门说:“少夫人,楚小姐的妈妈在门外,要拜访您。”

苏婳沉默几秒,说:“让她进来吧。”

门被推开,华棋柔肿着眼睛走进来,瞪着苏婳,咬牙切齿,“是你吧?”

苏婳一怔,“什么?”

“锁锁的手是你找人拿锤子砸的吧?”

苏婳神色微微一顿,很快平静地说:“不是我。”

华棋柔上前,一把揪住她的衣领,“你这个狠毒的死丫头,你好狠的心!你抢了锁锁的心上人,还要砸烂她的手!我就那么一个女儿,我就那么一个女儿啊,我捧在手心里怕晒着,含在嘴里怕化了,你竟然把她的手给砸烂了!我今天跟你拼了!”

柳嫂听到动静,慌忙从卫生间里跑出来,把华棋柔从苏婳身上拉开。

华棋柔人被柳嫂拉着,还往前一蹿一蹿的,骂骂咧咧地伸着手,要来打苏婳。

“贱人”“死丫头”“乡巴佬”,各种脏话不断地从她嘴里蹦出来。

活脱脱就是一个泼妇。

苏婳静静地听着,听了足足有七八分钟,对柳嫂说:“柳嫂,麻烦你闪开一点。”

柳嫂愣了一下,缓缓松开华棋柔,闪到一边。

苏婳抓起床头柜上的杯子,就朝华棋柔脸上砸过去。

“砰!”

一声巨响!

不锈钢保温杯,硬生生砸到她的鼻子上。

顿时血流如注!

苏婳指着门口呵道:“滚!”华棋柔被砸得差点疼晕过去。

手下意识地捂住鼻子,大脑一片空白。

她没想到看着温柔好欺负的苏婳,忽然下这么狠的手。

低头看了看,手指一片鲜红。

她又痛又恼,恼羞成怒,“嗷”的一声尖叫,就朝苏婳扑过去。

柳嫂忙上前拦腰抱住她。

保镖听到动静推门闯进来,上前把华棋柔拉开。

顾北弦带着助理走进来,脸色阴沉沉的,冷冷扫一眼华棋柔,又看向苏婳,见她没事,脸色这才稍稍好看一些。

华棋柔捂着鲜血直流的鼻子,向顾北弦告状:“看啊,这就是你眼里的好女人,看着温柔贤惠,下手可真狠!一个杯子甩过来,差点要了我的命!”

顾北弦声音没有半点波澜地说:“苏婳性格一向温柔沉静,淡泊无争,对你动手,肯定是你惹急了她。”

他看向苏婳,温声问:“她怎么惹你了?”

苏婳倒是意外了,没料到顾北弦这种时候会向着她,毕竟华棋柔是他心上人的母亲。

她微微抿着唇,朝柳嫂看过去,示意她来说。

柳嫂急忙说:“少夫人正坐在床上看书呢,楚太太忽然闯进来骂她,还要动手打她,被我拦下了。她就一个劲儿地骂少夫人,骂得可难听了,我一个外人都听不下去。少夫人倒是好脾气,一直安安静静地听着,听了小半天,最后实在受不了了,才动手的。”

顾北弦眼神骤然变冷,对华棋柔说:“向苏婳道歉。”

华棋柔一脸错愕,以为自己听错了,“北弦,受伤的明明是我,要道歉也是她向我道歉才对啊。你看她对我下手这么狠,锁锁的手肯定也是她找人砸烂的。”

顾北弦神色冷峻,“锁锁手受伤,你心疼,情绪失控,我能理解。但是没有证据,你不能随便污蔑苏婳。身体伤害是伤害,精神伤害也是伤害。你辱骂苏婳在先,必须道歉。”

他声音不大,情绪也没什么起伏,却让听的人莫名觉得压迫。

华棋柔有点打怵,可是这一道歉,面子就没了。

她脖子一挺,硬着头皮说:“北弦,顾家和楚家生意合作那么多年,希望你顾全大局,重新考虑一下该道歉的是谁。”

她话里话外透着威胁。

顾北弦看了她一秒,微抬唇角,似笑非笑,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对电话里的人说:“墨沉,你继母来苏婳的病房无理取闹,麻烦你派人来处理一下。”

楚墨沉顿了一下,回:“我在锁锁病房,马上就过去。”

顾北弦淡淡嗯一声,掐了电话。

华棋柔捂着血流不止的鼻子,气得浑身发抖,“北弦,护短也不是你这个护法的,你这是助纣为虐!”

顾北弦连看她都懒得看,抬腿走到苏婳床前坐下,替她整了整皱巴巴的衣领,声音调柔问:“:“有没有受伤?”

苏婳摇摇头。

他去摸她的手,“手还疼吗?”

“还好。”

他抬手环住她的肩膀,望着她的眼睛,低声问:“还生气吗?”

“嗯。”

“你今天做得对,谁欺负你,你就反击回去。”

苏婳抬起眼帘,水汪汪的大眼睛静静地凝视着他,想说:你也欺负我了,我该怎么反击?

不过碍于外人在,终究还是没问出口,这种时候得同仇敌忾,一致对外。

看着两人眉来眼去,你侬我侬的样子,华棋柔一刻也待不下去了,真想扭头就走。

可是就这么走了,她不甘心,不走吧,又气得慌。

没多久,楚墨沉便带人来了。

向顾北弦打过招呼后,他看了看满脸是血的华棋柔,又看向苏婳,视线在她脸上多停留了一瞬,彬彬有礼道:“顾太太,锁锁手受伤,我继母太难过,急火攻心,情绪不受控制。多有得罪之处,我代她向你道歉。”

他微微俯身,头低下,很真诚地说:“对不起。”

苏婳本就是通情达理之人,见楚墨沉这么诚心道歉,便淡淡地说:“算了。”

华棋柔怒道:“你能算,我可不能算!我鼻子被你砸得疼死了,我要去做伤残鉴定!还有锁锁的手,十有八九也是你派人干的,我要起诉你故意伤害!”

楚墨沉皱了皱眉,不耐烦地朝手下人摆摆手,“快带她去处理伤口吧。”

手下人急忙上前,一边一个把华棋柔架走了。

楚墨沉客气地对苏婳说:“等你出院,我请你和北弦一起吃饭,代我继母向你们赔罪。”

苏婳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说:“客气了。”

她膈应楚锁锁,不知怎么的,对这个楚墨沉却膈应不起来,感觉他是一个是非分明,很有涵养的人。

顾北弦问楚墨沉:“伤害锁锁的那个人抓到了吗?”

楚墨沉脸色微微沉了沉,“没有。那人反侦察能力很强,沿途几乎避开了所有监控,现场也没有留下任何指纹。因为是地下停车场,脚印太多,警方不好采集。唯一的线索,就是从监控里捕捉到一张模糊不清的背影照,和事发时间刚好能对上。”

顾北弦挑眉,“照片带了吗?给我看看。”

楚墨沉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从里面取出一张七寸照片,递过来。

顾北弦接过,捏在手里仔细看起来。

照片的确挺模糊的,暗淡的光线下,隐约能看到男人的背影轮廓。

男人个子高挑,腿很长,穿黑色冲锋衣,头戴一顶黑色棒球帽,手上戴黑色手套,手里拎着一把铁锤,身形矫健,走路步伐极大。

哪怕只是一个模糊的背影,也能看出这人不简单,身上有一股普通人没有的气势。

顾北弦想到一个人,捏着照片的手指紧了紧。

他对楚墨沉说:“这张照片给我吧,我派人帮忙找找。”

“麻烦你了。”

“应该的。”

楚墨沉离开后,顾北弦让柳嫂先出去。

门关上,房间安静下来。

顾北弦对苏婳说:“还记得之前把你带走,去修复古画的那个光头吗?”

苏婳点点头,“记得。”

“夹断你手指的是他妹妹。她恨你把他哥送进监狱,伺机报复你。我已经替你报过仇了,剁了她的左手。”

苏婳听得胆战心惊。

低头看看打着夹板的左手,心里还是很难过。

仇报了有什么用?她的手指已经断了,以后还不知什么情况。

顾北弦意味不明地说:“此事跟锁锁无关,你们报复错了。”

苏婳心里咯噔一下,猛地抬起头,瞪着顾北弦,声音都发颤了,“你怀疑楚锁锁的手,是我找人砸的?”

顾北弦目光深邃起来,盯着她看了会儿,握住她的肩膀,说:“别生气,我相信不是你。我的意思是,有人在暗中帮你报仇,但是他找错人了,伤害你的不是锁锁,她是无辜的。”

苏婳克制住情绪,问:“那你说是谁在暗中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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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北弦把照片递过来,“是这个人。”

苏婳伸手接过照片,盯着那抹背影仔细看起来。

可是只凭一个背影,很难分辨出他是谁。

顾北弦别有深意地注视着她,“照片里的人是阿尧吗?”

苏婳鼻子一酸,眼圈忽地就红了,手指捏紧照片,情绪非常激烈地说:“不是他!是谁都不可能是他!”见苏婳这么袒护那个阿尧,顾北弦心里很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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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倒没什么变化,眼里却是克制隐忍的情绪。

“我出去抽根烟。”他冷冷淡淡地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关门的时候,要比平时用力。

不过苏婳没留意。

她满脑子都是十三年前的那个夜晚,那个噩梦一般的深夜,狂风呼啸,烈火熊熊,无尽的疼痛,绝望的哭喊。

阿尧就是开启那个噩梦的钥匙。

只要一提起,她就会心如锥刺,翻起惊涛骇浪,久久难以平静。

有一滴泪悄无声息地从她眼角滑落,滴到那张模糊的照片上。

过了许久许久,苏婳才冷静下来。

拿手背擦了擦湿漉漉的眼睛,视线落回照片上。

她想,到底是谁在暗中帮她呢?

她手受伤的事,连自己的亲妈都没告诉,怕她担心,只有顾北弦很少几个人知道。

顾北弦排除,他不会伤害他的心上人的。

难道是沈淮?

苏婳拿起手机,给沈淮打过去,问:“沈少,你认识楚锁锁吗?”

沈淮顿了一下说:“好像在哪听说过这个名字,怎么了?”

“她的手昨晚被人拿锤子砸烂了。”

沈淮“喔”了一声,“要我帮忙给她找医生吗?”

“不用,没什么事了。”苏婳挂了电话。

很明显,也不是沈淮。

苏婳又拿起照片,仔细端详起来。

自从嫁给顾北弦后,她就一直深居简出,又是沉静寡言的性子,朋友实在不多,异性朋友更是少得可怜。

她想破脑袋,也认不出这个背影到底是谁的。

顾北弦在外面抽了整整半包烟,情绪才调节好。

推门进屋。

看到苏婳坐在病床上,手里捏着照片,眉头紧锁,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他顿了顿,走到床边坐下,抬手把她眉心拧起的细纹,往两边轻轻扒了扒。

目光沉沉地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把她按进怀里,抱住。

抱的时间有点长,超出了一个正常拥抱的时间。

苏婳闻到他身上有浓重的烟味,轻声问:“抽了很多烟吗?”

“嗯。”

“好不容易戒掉的,别抽啦,烟抽多了对身体不好。”

“好。”

过一会儿,他又说:“不好意思,刚才惹你伤心了。”

苏婳想说什么,却无从说起,只好说:“我饿了,吃饭吧。”

顾北弦松开她,喊保镖把饭送进来。

吃过饭后,顾北弦去公司了。

傍晚的时候,顾南音捧了一大束鲜花,来看苏进门一坐下,她就开始埋怨:“嫂子,你受伤了怎么不告诉我?要不是墨沉哥无意间提起,我都不知道你住院了。”

苏婳笑了笑,“你得上学,来看我会影响你学习的。”

“马上就毕业了,我又不用找工作,也不想考研,天天闲得蛋疼。你早说一声,我过来陪你聊天啊,省得你无聊,只要你不嫌我烦就行。”

苏婳轻声说:“不会的。”

顾南音看一眼她打着夹板红红肿肿的手,气呼呼地说:“是哪个挨千刀的,要死吗?对你下这么狠的手。”

“前些日子惹上了一伙盗墓的,有个光头坐牢了,他妹妹来报复。”

苏婳把前因后果简单地跟她说了一下。

顾南音听完气得不行。

两人又聊了会儿,天黑下来。

顾南音抬腕看了看表,拿起手机给顾北弦打电话,“哥,我来医院看嫂子了。我想喝奶茶,你回来的路上帮我捎一杯,我爱喝什么你还记得吧?别忘了给嫂子也带一杯。”

手机里传来顾北弦淡淡的声音:“我在医院里,想喝让保镖去买。”

“我就在嫂子病房里,没看到你啊。”

“我来看锁锁了,半个小时后回去。”

顾南音坐不住了,噌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窗前说:“哥,你太让我失望了。我嫂子受伤了,心情本就不好,你还这样气她。你不知道女人最忌讳的,就是男人跟前女友走得太近吗?”

顾北弦沉默片刻,说:“我等会儿就回去。”

“你现在就回来,快点。”

顾北弦挂了电话。

顾南音气鼓鼓地走到苏婳床前坐下,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说:“嫂子,我哥最近是不是一直和楚锁锁走得很近?”

苏婳嗯了一声。

47岁男人哭诉离婚,瘫痪在床时娶了她(3)

顾南音叹了口气,“嫂子,你心眼太实了,玩不过她的。她那人从小心眼就贼多,特别茶,特别婊,连我都玩不过她。”

苏婳心不在焉地听着,随口说:“是么?”

“是呀,她从小就喜欢跟我抢哥哥。我们两家有生意往来,逢年过节经常聚到一块吃饭。她就黏在我哥身边,左一句哎呀呀北弦哥,右一句嘤嘤嘤北弦哥,一会儿让我哥给她夹菜,一会儿让我哥给她剥虾,又娇又嗲,做作死了。我哥就像中了邪似的,对她可好啦,什么都纵容她。”

苏婳听得心里一抽一抽的疼,脸上却看不出什么情绪。

顾南音说:“后来我气不过,就去抢她的哥哥,我也一口一个墨沉哥,把他也使唤得团团转,气死她。”

苏婳对楚墨沉印象还蛮好的,便说:“感觉他们兄妹俩不太像一家人,性格差别蛮大的。”

“是同父异母。楚锁锁的妈,是墨沉哥的亲小姨,小三上位的,婊得很。”顾南音翻了个大白眼。

苏婳静静地听着。 杨枝甘露,一杯是顾南音爱喝的云顶草莓奶昔。

顾北弦把吸管插进奶茶里,递给苏婳,“去你最爱喝的那家店买的。”

苏婳伸手接过,闻到他西装衣袖上,传来若有似无的甜香。

是楚锁锁常用的那款香水。

视线随意一扫,扫到他衬衫领口上,有指甲盖大小的一块红,是水水的樱桃红。

上次见楚锁锁时,她嘴上涂的就是这种颜色的口红。

苏婳像被猫咬了一口,疼得心脏都少跳了好几下。

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了,可是每次都那么难受,地狱般煎熬。

苏婳用力捏着杯子,自嘲地笑了笑,说:“辛苦你了,那么忙还帮我们买奶茶。”

顾北弦随意道:“安排司机去买的。”

顾南音从他手中接过奶茶,白了他一眼说:“哥,你就作吧,再作就把老婆作没了。像嫂子这么好的女人,万里挑一,作没了,想再找就难喽。”

顾北弦余光落到苏婳身上,见她正咬着吸管慢慢地喝着奶茶,长长的睫毛垂下来,看不出什么表情。

他漫不经心地说:“大人的事,小孩子别掺和。”

顾南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我是为你好,不听我的话,以后有你后悔的,哼!”

十天后,中午。

顾北弦从下属公司视察完,赶回医院。

安排在门口站岗的两个保镖不见了,顾北弦神色微微不悦。

抬手推开病房门,看到病床上躺着的人,是一张陌生面孔。

顾北弦心里一震,忙问走过来的护士:“之前住在这里的,叫苏婳的病号呢?”

护士想了一下说:“她出院了,今天一大清早就走了。”

顾北弦脸色沉下来,说好了等他过来,接她出院的。

结果她连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他拿起手机,拨出苏婳的号码。

手机里传来机械的女声:“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他打开微信,给苏婳发信息,信息发不出去。

她把他拉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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