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十大诡异奇案(历时两年方得水落石出)
清朝十大诡异奇案(历时两年方得水落石出)不止如此,梁森淼还当着村民的面发下狠话,什么时候逆子清醒过来,什么时候给逆子松绑,若一直不能清醒,那就一直捆着,纵使死了也不值得心疼,无非就是臭块地皮罢了。梁森淼见儿子如此疯癫,若不加以制止,恐怕越发难以收拾,于是花钱雇来几条恶汉,将玉泰拖出家门,捆在离着井边不远的一棵榆树上,从井中汲出凉水,一桶接一桶地朝着玉泰的头上泼洒。老梁头早年丧妻,这些年忙于买卖,也一直没有续弦,膝下有一儿一女,儿子取名梁玉泰,女儿取名梁玉娇。这梁玉泰不同凡类,长得一表人才不说,自少年时期起,便有一团抱负,终日苦读圣贤书,梦想有一天可以通过仕途将自己“货卖帝王家”,故而心高气傲,从不甘心与贩夫走卒为伍。儿子有大理想,当爹的自然欢喜,为助儿子早日实现梦想,隔三差五送米送肉给一位在当地颇有名望的老学究,希望老学究可以将平生所学传授给儿子。老学究对于玉泰也是格外喜爱,故而将八股精髓倾囊相授。师父肯教,学生肯学,一晃几个年
古今有奇案,明清有奇谈,欲知其中事,需听大狮言。
话说清道光五年,即公元1825年,直隶顺天府固安县发生一桩骇人听闻的凶杀案。令人叹息的是,此案所牵涉的人命当中,有四个是绝色美貌的女儿家,案情之扑朔离迷,过程之曲折离奇,历时两年方得水落石出。最终有关此案的案卷由刑部呈交皇帝批阅,道光帝抚卷惊叹:“此案甚奇,若不亲眼所见,非不能信也!”
究竟此案如何一个来龙去脉,且听“大狮”与列位看官细细道来。需要说明,由于此案十分曲折,故而文字较多,还请耐心阅读,不到最后,绝难以知晓真相。
却说距离固安县城五里外有个村落,因村中有一口甘冽清甜的古井,故而得名井水村。村中最富裕的一户人家,当属依靠贩卖北货起家的梁家。梁家的当家人名叫梁森淼,已过花甲之年,经过数十年的打拼,挣下良田百亩,房舍十余间,虽说衣食无忧,吃喝不愁,但与城里的富户相比,还是差着行市,但称为小康人家亦足有余矣。
老梁头早年丧妻,这些年忙于买卖,也一直没有续弦,膝下有一儿一女,儿子取名梁玉泰,女儿取名梁玉娇。这梁玉泰不同凡类,长得一表人才不说,自少年时期起,便有一团抱负,终日苦读圣贤书,梦想有一天可以通过仕途将自己“货卖帝王家”,故而心高气傲,从不甘心与贩夫走卒为伍。
儿子有大理想,当爹的自然欢喜,为助儿子早日实现梦想,隔三差五送米送肉给一位在当地颇有名望的老学究,希望老学究可以将平生所学传授给儿子。老学究对于玉泰也是格外喜爱,故而将八股精髓倾囊相授。师父肯教,学生肯学,一晃几个年头过去,玉泰自以为学业有成,却没想到连个参加乡试的资格都没能取得。
玉泰一怒之下将书本全部烧毁,终日借酒消愁,酩酊大醉之时,或豪言壮语,或唉声叹气,或仰天大笑,或号啕大哭,原本的大好青年,此刻却状若疯汉。
梁森淼见儿子如此疯癫,若不加以制止,恐怕越发难以收拾,于是花钱雇来几条恶汉,将玉泰拖出家门,捆在离着井边不远的一棵榆树上,从井中汲出凉水,一桶接一桶地朝着玉泰的头上泼洒。
不止如此,梁森淼还当着村民的面发下狠话,什么时候逆子清醒过来,什么时候给逆子松绑,若一直不能清醒,那就一直捆着,纵使死了也不值得心疼,无非就是臭块地皮罢了。
玉泰在井边捆了三天,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终于服软,赌咒发誓,自此之后跟随父亲身边学做生意,若再酗酒发疯,就不得好死。
见儿子幡然醒悟,梁森淼深感欣慰,趁着自己还能走能跑,带着儿子穿梭于京津两地,教给儿子生意技巧的同时,又把多年来积攒下来的人脉全都让儿子一一见过,寄希望于儿子可以借助这些人脉将买卖越做越大。
等到梁森淼认为儿子可以独挑大梁之时,便不再掺和生意上的事,让儿子放开手脚自己打拼,遇事不必再来问他的意见,他每天只管养花种菜,看经念佛,以此打发余下时光。
再说梁玉泰,自打从父亲手里接管了生意之后,倒也真心实意地卖力了几天,但好景不长,便被外面的花花世界所吸引,兜里有银子,不愁没地方去,下馆子、上戏院、泡池子、进宝局,青楼楚馆任遨游,花街柳巷任驰骋,一经食髓而知味,全然不顾羞与耻。恼恨早年一心只顾考功名,却不知人间还有此乐趣,对于父亲的谆谆教诲,早已抛却到爪哇国去了。
只因梁玉泰隐藏的极深,当爹之人始终蒙在鼓里,满心以为儿子有了出息,为了生意而不辞劳苦地满世界找客源,根本就不知道儿子不着家的原因,全是因为留恋繁华之所那种花天酒地的糜烂生活。为了让儿子的身边有个照顾,于是托媒人下重礼,给儿子定下一门亲事。
张罗完儿子的婚事之后,梁森淼马不停蹄地又为十八岁的女儿玉娇择了一门夫家,眼看着女儿被大红花轿抬出门,当爹之人不由得悲喜交加,终于没有辜负亡妻临终之前的夙愿,成全一对儿女有了各自的家。
转回头再说梁玉泰,父亲为他娶进家门的媳妇姓宋名兰香,芳年十九岁,家住城里,娘家也是买卖人。按理说一个城里人绝不甘心嫁给乡下人,无奈兰香的父亲做买卖折了本钱,债主子催得紧,梁森淼知道此事之后,趁机托人说媒,宋家只要答应肯把女儿兰香嫁给他的儿子玉泰为妻,宋家的债务就由梁家全部承担。
就这么着,宋兰香从城里嫁到了乡下,好在夫家也是阔气人,倒也不至于让她受苦。再说这桩婚姻是父母之命,她一个女子家根本无法反抗,只能顺从父母的意愿,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能把兰香娶进门,梁家可谓祖上积德,兰香不但长得如花似玉,而且娴熟女工,又会赋诗作画,只可惜从小长在深闺,家教又严,便是文静有余,媚艳不足,遇事毫无主见,哪怕一点点小事,也要先问过公公,再问过丈夫,在寻常人看来,未免有些迂繁。
公爹梁森淼对于儿媳妇十分满意,认为儿子前世修了福,今世才能讨到这么懂事贤惠的妻子。但是梁玉泰却对这门亲事极为不满,将妻子视为中看不中用的花瓶,极其厌恶妻子对于事事的拘束,认为妻子远不及青楼楚馆中的那些狂蜂浪蝶懂得情趣,反倒对陪嫁过来的婢女小娟大有兴趣。
小娟十六岁,自小被宋家买下当婢女,常年陪伴在小姐的身边,小姐出嫁之日,她作为陪嫁的丫头跟着小姐到了梁家,从此成了梁家的婢女。这个小丫头的长相绝不在兰香之下,兴许是常年在外抛头露面的缘故,性子十分的泼辣,跟男子们说话从不脸红,走起路来风摆杨柳,举手投足更具风情,此等女子才是梁家大少稀罕之物,如今就在自家房檐之下,若不来个近水楼台先得月,只怕就要便宜外人哩。
梁玉泰自打萌生了这个心思之后,就把本来就懒得多看一眼的兰香丢在了一旁,白天不跟兰香说话,到了夜里便以照看店铺为由,到外面去寻花问柳。兰香独守空房,不免委屈流泪,好在婢女小娟懂得主母的心思,说些从街头听来的新鲜事儿逗主母开心,总算没让兰香憋出抑郁病。
有天晌午,梁玉泰因为兰香又为一件小事来询问他的意见而大发雷霆,一脚将兰香踹翻之后,甩袖而出。出了门,上了街,进了城,心头火仍未消散,想要寻个去处泄泄火气,一时之间又想不起去哪儿才好。正在烦躁间,忽然有人在背后叫了一声:“哥,你杵在这儿干啥哩?”
有分教,只这一声叫,大祸从天降!梁玉泰回头一看,居然是妹夫何小旺。
这个何小旺虽说长得溜光水滑,看上去斯斯文文,实则外君子内小人,不是个正经玩意儿。玉娇嫁给他之后,只要一回娘家就抱怨老爹看走了眼,把她嫁给了一个吃喝嫖赌样样俱全的秧子。老爹十分内疚,认为亏欠了女儿,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再怎么后悔也已经晚了,只能在女婿上门时旁敲侧击地数落几句,希望女婿能够有所收敛。
何小旺多精明的一个人,怎能听不出弦外之音,为此他尽可能地不登老丈人家的大门,省得听废话。不过近来这小子有所改变,到老丈人家登门的次数突然增多,当着老丈人的面乖巧得像一只鹌鹑,对于老丈人的数落不但不加以任何反驳,反倒极力承认自己的错误,发誓今后洗心革面,绝不再干那些蝇营狗苟的龌龊勾当。老丈人认为女婿懂事了,哪里知道这个女婿主动登门听他数落并非真心悔过,而是觊觎他的儿媳妇兰香的美貌,想要找个机会蹭点油水。
返回头再说梁玉泰,他对于这个妹夫也没有什么好感,有一回两人还因为发生口角而险些大打动手,如今在街头相遇,心里面本就窝着火,一见是自己厌恶之人,火苗子蹭蹭又往上窜了窜,没好气地让何小旺该干嘛就干嘛去,少在他面前瞎晃悠。
何小旺善于察言观色,猜出梁玉泰肯定又跟美人儿闹僵了,若不把握好这个机会,只怕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于是嬉皮笑脸地说好话,先把梁玉泰的火气压下去,接着拉着梁玉泰的袖子,非要带大舅哥去个好地方耍一耍。
梁玉泰经不住何小旺的软磨硬泡,索性迈开了腿,看一看何小旺能带他去什么好地方。何小旺带着他穿街过巷,走了好半天,拐进一条小胡同之后,在一户人家的院门前停下了脚。
梁玉泰问何小旺,这是什么地方,这户人家是干什么的?何小旺嘿嘿一笑,让大舅哥切莫着急,马上就能见真章。何小旺拍了几下院门之后,不大会儿工夫,院里传来一个女子娇滴滴的声音,问外面是谁?何小旺把脸凑到门缝处,有意压着嗓子说:“小嫂子,是我啊,小旺啊。”
院门一开,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美艳少妇出现在面前。梁玉泰长期混迹于风月场,凭经验一眼便看出,这个少妇不是良家女子,看似普通人家,干得却是暗门子的营生。
少妇一见梁玉泰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立即低下头来假装含羞。何小旺忙给引荐,毫不避讳地告诉那个少妇,眼前这位阔爷不是外人,是自己的大舅哥,名叫梁玉泰。接着,何小旺又为梁玉泰引荐,这位小嫂子人称丽娘,丈夫早死,也无子女,如今一个人过日子。
“稀客稀客,快里面请。”丽娘乐呵呵地把梁玉泰和何小旺让到里面,两人坐定之后,丽娘赶紧沏水泡茶,又端了些干果蜜饯,这才坐在一旁陪着两人说闲话逗闷子。
闲聊了一会儿之后,何小旺对梁玉泰说,这位丽娘能弹能唱,一亮嗓儿,甭管是谁都叫好。梁玉泰请丽娘当场献艺,丽娘假模假式地推辞几句之后,便到里屋取出琵琶,弹点儿小曲,唱点儿小调,不时对着梁玉泰暗送秋波。梁玉泰如痴如醉,合着拍子连连叫好。
何小旺起身离坐,自告奋勇去买酒肉,让丽娘陪着大舅哥说说话。梁玉泰早已把持不住,何小旺前脚刚走,他便央求丽娘成全好事,顺手掏出一些银子丢在桌上,让丽娘自行买些上好的布料裁几件新衣裳。丽娘也不推辞,收了银子,拉着梁玉泰的手进到里屋,随即把好事做成。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何小旺才提着酒肉回来,见了梁玉泰和丽娘的面,呵呵一笑,什么也不多说,摆下酒肉,三人说说笑笑,吃吃喝喝,好不快乐。一直喝到半夜,何小旺便借故离开,而梁玉泰却住了下来,到了日头高升仍不舍得离开。
对于梁玉泰来说,丽娘要比家里面那块榆木疙瘩强百倍,若娶到这样的女子为妻,才不辜负人生。自此之后,梁玉泰便把丽娘的家当成了自己的家,一天不见丽娘,他的心里就感觉空虚寂寞。丽娘则施展浑身解数,把梁玉泰的心牢牢抓在手中,撒娇打泼催着梁玉泰快快休妻,然后把她娶过门去。
就算丽娘不催,梁玉泰也有心把兰香休掉,但他碍于父亲的威严,迟迟不敢开口。至于丽娘那边,他只能一天一天地往后拖。丽娘失去了耐心,将他拒之门外,扬言若不能给她一个名分,就休想再进她家的大门。
丽娘不许他进门,他又不想回去对着兰香,于是就到青楼喝酒,喝醉了之后,索性留宿青楼之中,哪知天刚刚亮,就有个邻居满头大汗地跑来找他。一见邻居来找,梁玉泰心里面一咯噔,一个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家里一定出事了!
果不其然,邻居生气不接下气地让他快些回去,他的妹妹玉娇被人杀了。梁玉泰听闻噩耗,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地上,稍微清醒之后,疯一般跑出青楼,不停歇地一口气跑回村中。到了院外,没等进门,就听见院里面满是哭声喊声,他一步没站稳摔在地上,连滚带爬地进到传出哭声的屋中,只见老父亲瘫坐在地上老泪纵横,妻子兰香和婢女小娟跪在地上哭成了泪人,而妹子玉娇则仰面倒在床上,被子盖着半截,自脖颈以下满是鲜血。妹子惨死,当哥哥的怎不痛心疾首,号啕大哭,几度昏厥。
地保早已来到命案现场,让人把死尸看好,不许任何人移动,并且不许那些看热闹的人进屋,以免破坏了证据,另外派人去县衙报官,让官府派人来处置这桩命案。
就在梁家乱作一团时,何小旺与父亲何大勇哭着跑进院子,何小旺进屋之后,先是狼嚎了几嗓子,接着一把揪住老丈人,要老丈人赔他的妻子。何大勇顿足捶胸,说自家待儿媳妇不薄,儿媳妇昨天说在娘家住上一宿,转天就回去,万万没想到居然遭人所害。
地保见何小旺撒野,让人把何小旺拉开。何小旺不依不饶,非说玉娇是被娘家人杀害。梁玉泰死了妹子,本就心如刀绞,如今何小旺一闹腾,他疯一般扑过来跟何小旺厮打。正在两人打作一团之时,县令姜全带人来到,让人把两人分开后,又让人把两人拉到外面各打二十板子。打完之后若继续闹腾,就接着再打。
姜全让衙差把无关人等全部轰出去,然后让仵作仔细查验尸体。经查,死者梁玉娇的致命伤在咽喉处,看样子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人一刀毙命。从尸体僵硬的情况来看,应该是夜半被害。
尸体检验完毕,姜全又检视屋子,见门窗、房顶等处均无撬砸痕迹,也没有发现凶器,以及凶手出入的踪迹,于是断定此案系熟人所为。随即亲自对梁家众人,以及何氏父子进行审问。何小旺与何大勇刚刚赶来不久,不会是凶手。梁玉泰在外面过夜,一直没有回家,也不会是凶手。梁森淼身为梁玉娇的父亲,没有杀害女儿的道理,那就只有宋兰香的嫌疑最大了。
既如此,那就着重审问宋兰香。可怜兰香嫁到梁家之后整天被丈夫冷落,如今梁家出了人命,她又被认定为凶手,被如狼似虎的衙差押到公堂之上,只知道哭泣,对于大人的喝问,根本不能回答。
姜全仔细打量兰香,见她容貌出众,蹙眉含怨,粉面带雨,分外艳丽,心中不禁一动。未曾升堂之前,他细细打听过梁家的琐事,知道宋兰香被丈夫梁玉泰冷落,夫妻之间分房而居,于是断定:“这个尤物眉宇之间有无限幽怨,她被丈夫冷落,定是按奈不住而红杏出墙,纵使不是凶手,也一定与小姑子的被害有脱不开的瓜葛。”
于是乎,姜全派人再到梁家,仔细搜查宋兰香住过的房子,再把梁家所有人的房子都搜上一遍,任何蛛丝马迹也不可放过,倘有发现,速速回禀。
此一番搜索,果然又有发现,有个衙差在婢女小娟的房中搜出一封信函,立即赶回衙门交由大人观看。
只见信封上署名“娟妹”,下署一个“黄”字,拆开一看,信笺上分明写着:“耳目众多,香姑之言,宜缓须臾,娟妹早晚留神,他日我与香姑定不能忘记娟妹之恩。”
区区三十几个字,却大有内涵。姜全看过之后,交于众位幕僚观看,一致认为信中所署的“娟妹”,就是婢女小娟;而“香姑”无疑就是宋兰香;而黄姓者,一定就是奸夫。
此案定是这样:黄姓之人与宋兰香暗通款曲,婢女小娟是二人的牵线人。这就好比《西厢记》中的张生与崔莺莺,若少了小红娘,他两人就不能见面。
如此一来,真相大白,定然是梁玉娇无意中撞破这桩龌龊事,而惨遭毒手。姜全发出飞签火票,立即缉拿婢女小娟与宋兰香归案,不得有误!
升堂之后,姜全先行提审婢女小娟,将书信丢在她的面前,威胁若不从实招来,休怪王法无情。
小娟大呼冤枉,声称自己根本就不识字,也从来没有见过这封书信。姜全让人把信中所写念了一遍,小娟哭着大喊冤枉,坚称根本没有见过书信,更不知道黄姓之人究竟是谁。
姜全冷冷一笑:“你冤枉,你家主母也冤枉么?”
小娟哭着说:“婢子冤枉,主母也冤枉!”
姜全让人把宋兰香带到公堂,把信给她看。宋兰香认字,看过之后,当即昏厥过去。姜全让人用冷水把她泼醒,让她如实招供,要不然就要大刑伺候。
宋兰香虽然是一弱质女流,却紧咬牙关不肯承认。
姜全大怒:“左右,将这两个贱婢各打四十大板!”
衙差如狼似虎,毫不怜香惜玉,将两个女子一通好打。可怜两个玉人被打得体无完肤,但还是不肯承认跟黄姓之人有染。既如此,那就继续大刑伺候。板子打,鞭子抽、杠子压、拶子夹,宋兰香和小娟被折磨的死去活来,还是不肯招供。姜全无奈,只得下令将二人关进死牢。
按下两个可怜之人暂且不表,只说宋兰香的父亲宋诚,闻听女儿吃了官司,立即跑到梁家讨个说法。梁森淼因为伤心过度而病倒,梁玉泰焦头烂额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宋诚深知女儿不是凶手,一定是遭人陷害,于是赖在梁家不走,非要梁玉泰把兰香救出来不可。
梁玉泰此刻居然动了怜悯之心,跑到衙门击鼓鸣冤,见到姜全之后,为妻子兰香说尽好话,他说尽管他与兰香的感情不融洽,但兰香为人懦弱,连一条鱼都不敢杀,又怎敢杀人?兰香一向文静贞洁,绝不可能做出寡廉鲜耻的勾当。还望青天大老爷开恩,将兰香释放。
姜全根本不听梁玉泰的废话,怒斥:“你也是个读过圣贤书的人,居然不知礼法威严。尔为恶妇辩解,难道连自己的妹子被杀的仇也忘了吗?”随即,姜全让人把梁玉泰打了出去,并传下话,梁玉泰若再到衙门搅闹,见一次打一次。
宋、梁两家为了救人不惜花费重金,但始终没能将兰香和小娟救出来,两个弱质女流连过数堂,被打得没了人样,只得哀求大人让她们速死。
半年之后,此案宣告结案,宋兰香与小娟被判缳首之刑。眼看再有半个月就到了行刑之日,突然刑部派下来两个官员,一个名叫窦义,一个名叫洪坚,两人奉命重审此案,务必要还无辜者一个清白。
固安县令姜全见过两位上差之后,给两人安排好住处,让人把尸格、案卷、书信等等全部呈交二位上差观看。窦义认为此案疑点太多,若要破案,婢女小娟是个关键。信函是在小娟的枕头下面发现的,小娟极有可能认识或见过那个黄姓之人,而黄姓之人显然也知道小娟是宋兰香的婢女,否则为何信函不从他人的枕头下被搜出?
于是,窦义和洪坚立即提审小娟。可怜十几岁的小丫头,蓬头垢面,牙齿脱落,满脸都是伤口,虽然口齿不清,但仍旧咬定自己无辜,根本不知道这封书信的来历,更不认识什么黄姓之人。另外主母宋兰香从来不出大门,哪来的跟黄姓男子勾搭连环之说,更不曾见过有陌生男子出入主母的房间,主母是个正直女子,绝不会干出不贞之事。
窦、洪两位大人从小娟的语气以及眼神中,均认为小娟所说属实。窦义让人端来清水,给小娟洗净脸面之后,仔细再看,虽然小娟满脸是伤,但仍旧可以看出其早先是个长相标致的丽人,难道那个黄姓男子的所心仪之人不是宋兰香,而是小娟?
于是,窦义问小娟:“可曾跟什么男子交好吗?”
小娟说:“婢子虽然经常抛头露面,也经常跟男子们说话,可从来没有动过歪心思,绝没有背着人跟任何男子有过往来。”
窦义又问:“家中的仆人可曾有人对你有意思吗?”
小娟说:“梁家倒有两个仆人,都是上了岁数的老头子,为人淳朴善良,根本不会对她有非分之想。”
窦义沉思片刻,再问:“那么你家主人的朋友之中,是否有人对你有好感呢?”
小娟想一想说:“有个人是主人的同窗,曾经到过梁家几次。我有一次给他端茶,他两只眼睛盯着我不放,我赶紧退了出去。还有一次,我在门口遇到了他,他一脸坏笑,非要跟我说话,我赶紧躲开。我不知道那人的全名,只听主人叫过他一声翠山贤弟。”
“翠山贤弟?”窦义与洪坚相互对视一眼,全都认定这个“翠山贤弟”定与此案有牵扯。于是让人把梁氏父子,以及梁家所有的下人全都带到公堂。
窦义问梁玉泰,“翠山贤弟”是什么人?梁玉泰支支吾吾,说没有什么“翠山贤弟”。
窦义又问梁森淼认不认识此人?梁森淼说儿子的朋友众多,其中有没有人名叫翠山,他根本不知道。
再问两个老仆人和一个使唤婆子,两个老仆人表示不知道,但使唤婆子却说的的确确有这么一个人出入过梁家,有一次她在门口遇到个陌生男子,便问他找谁,那人自称姓黄,并且请她通禀少主人梁玉泰一声,就说他的翠山老弟来了。
如此一说,黄姓之人终于找到了。好个梁玉泰,当堂说假话,法理难饶,重打四十大板。打完了之后,窦义冷笑着问他,想没想起“翠山贤弟”是谁?
梁玉泰被打怕了,马上说自己因为愁事太多脑子不好用了,他有个朋友的确名叫黄翠山,就住在固安城中。窦义让人立即捉拿黄翠山归案。不出三五个时辰,黄翠山被带到公堂之上,一见大人,立即瘫坐地上,脸色发青,浑身发抖,似乎十分惧怕上堂。
窦、洪两人大人将黄翠山打量了一番,此人个头不高,身材瘦弱,一脸书卷气,不像是大奸大恶之徒。但仅凭长相,不能断定一个人的好坏。让人把婢女小娟带到堂上,辨认一下此人是不是那位“翠山贤弟”。小娟点头称是。使唤婆子也看过,证实这个人就是进过梁家的黄翠山。
窦义把书信丢给黄翠山,喝问他这封书信是不是由他亲笔所写?
黄翠山手捧书信,抖如筛糠,眼神却不住地朝着跪在一旁的梁玉泰的身上瞄,似乎是在请求梁玉泰快些帮帮他。
窦、洪两位大人看出端倪,窦义猛然一拍惊堂木,大喝一声:“黄翠山,还不快快招认通奸杀人之事!”
黄翠山吓得三魂丢了二魂,大叫:“青天大老爷,我冤枉啊,我没有干出与人通奸的勾当,更没有杀过人。书信的确是我亲笔所写,是是——”
“是什么?快说!”窦义一声喝。衙差同时大喝:“快说!”
黄翠山吓得趴在地上,哇哇大哭,突然指着梁玉泰说:“大人,都是他让我这么干的。是他让我把信藏在小娟的枕头下面的。”
梁玉泰大怒:“好你个姓黄的,我以为你只对小娟有企图,没想到你是在打我妻子的主意,还杀了我的妹子玉娇,我跟你拼了!”扑上去,揪住黄翠山不放。
窦义大怒,让人把两人分开,随即下令将两人各打八十大板。两人被打得昏死过去,被泼醒之后,梁玉泰仍呼冤枉,并用两只眼睛恶狠狠地瞪着黄翠山。
黄翠山躲开梁玉泰的眼神,战兢兢地说:“大人,我说了谎,都是我一人干的,跟梁玉泰没关系,我去过梁家几次,知道梁玉泰夫妻两人不和睦,于是我就想趁机钻空子占点便宜,那个宋兰香表面文静,实则也是个水性杨花之人,我俩从此勾搭成奸,可没想到被梁玉娇发现,我于是就把人给杀了。”
窦义忙问:“凶器何在?”
黄翠山说:“我扔水里了。”
窦义又问:“你与宋兰香之间的事情,小娟究竟知不知道?”
黄翠山说:“小娟根本不知情,平时小人与宋兰香以信函来往,约定好时间之后,我便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将信函藏在小娟的枕头下面,只等宋兰香取走。”
窦义再问:“既然与小娟无关,娟妹二字又当如何讲?”
黄翠山说:“那不过是幌子罢了,小人担心此事被人发觉,故每次都写娟妹,实则这是暗语,只要我跟宋兰香懂得信中所写。”
窦、洪两位大人虽然都认为黄翠山所说有些荒唐,但黄翠山一口咬定自己就是奸夫,并且杀死梁玉娇的人也是他,那么就只能回去复命。黄翠山被关进死牢,与宋兰香、小娟一并等候重新发落。
又过去大半年,却迟迟没有公文下来,宋兰香的父亲宋诚以及公爹梁森淼,抓住这个时机找讼师写状子,耗尽家产上下打点,总算让宋兰香不再受折磨。
又过了三五个月,公文终于传了下来,将黄翠山与宋兰香斩首,小娟官卖。本以为这桩案子到此已经完结,没曾想刑部再一次把窦义和洪坚派了下来,要求第三次审理此案。此次改为由洪坚作为主审官,窦义担当副手。
两位大人重新升堂问案,先把黄翠山从死牢中提出来审问,洪坚让人把纸笔递给黄翠山,让他按照当日所写书信内容,重新再写一遍。
黄翠山被折磨的体无完肤,握笔的手哆嗦不停,几欲下笔,却又退缩,声称手被打坏,无法写字。
洪坚大怒,怒喝:“腐儒,若不肯写,我这就让人把你活活打死!”
黄翠山吓得面无血色,赶紧下笔,等到两份书信呈交到两位大人面前时,方知笔迹根本就不一样。也就是说,原先那封书信根本就不是黄翠山所写。
窦义懊悔不已,当日居然没有想到重验笔记,若非今日洪坚想到此招,只怕就要酿成大祸,好险,好险。
洪坚喝问:“两封书信笔记不一,你当如何解释?如今尔项上人头就要不保,难道还要替人顶罪不成?我劝你速速说实话,留下一条大好性命,还死者一个公道,将真凶绳之以法,这才是正道!”
黄翠山大哭,哭罢之后,才说:“都是梁玉泰害我,我好赌欠了人家的钱,债主子要我的命,我求梁玉泰救我,他说救我可以,但要我替他顶罪。他还说等我入狱之后,他会设法把我营救出去,到时候给我金子银子,让我往后过有钱人的日子。不但如此,他还会把婢女小娟送给我。我鬼迷心窍,于是替他顶了罪,没想到他却根本不管我。我糊涂,上了他的当了,求青天大老爷替小人做主啊——”
终于肯说实话,那便将梁玉泰抓来审问就是。梁玉泰被带到公堂,洪坚和窦义一看,这个梁玉泰可比以前见着的时候富态多了,满面红光,精气神十足,根本就不像家逢噩运之人,这段时间他的日子一定过得很舒坦。
洪坚让人把纸笔递给梁玉泰,让他临摹那封从小娟的枕头下面搜出来的书信。梁玉泰苦着脸握着笔,不想写却又不敢不写,七扭八歪,斜斜倒倒,故意不好好写。但一个人的笔锋根本无法掩饰,洪坚和窦义看过之后,认定当日写下书信之人就是梁玉泰。随即让人把黄翠山带来跟梁玉泰对质,黄翠山恨透了梁玉泰,咬定一切都是梁玉泰主使。
事已至此,梁玉泰已经无法抵赖,不等挨打,自行说了实话。原来他当时一心想要休了宋兰香,另娶丽娘为妻,因为惧怕父亲的威严,因此迟迟不敢开口,丽娘那边逼得又紧,万般无奈之下只能棋走险招。他写了一封书信,然后找到为还不上赌债而发愁的黄翠山,让黄翠山帮他陷害宋兰香。只要黄翠山肯答应,不但帮其还债,还会另外再给一大笔钱,再把小娟赠送。黄翠山起初不肯答应,但经不住诱惑,于是答应了下来,假装到梁家访友,偷偷将书信藏在了小娟的枕头下面。只等转天“搜出书信”,便可以诬陷宋兰香与他人有染,再以此为借口把宋兰香给休了。可万万没想到,还没等他回家,家里就出了祸事,妹子玉娇遭人所害,书信也被官府搜出。他起初十分害怕,生怕露出马脚,没想到自己好命,居然逃脱法网。本以为从此之后太平无事,只等宋兰香被斩首之后,他便可以迎娶丽娘过门,可没想到此案第三次复审,如今他自知法网难逃,也就没必要再隐瞒,杀剐存留全听大人发落。
洪坚又问梁玉泰是如何跟丽娘认识的?那个丽娘如今又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
梁玉泰不再隐瞒,说出当日妹夫何小旺带着他去找丽娘的经过。又说丽娘如今对他带搭不理的,似乎对他已经有了厌恶之心,跟当日催促着要他休了宋兰香之时的迫切心态大不相同。
洪坚听完了梁玉泰的供述,让人把梁玉泰与黄翠山一并押下去。洪坚认为杀死梁玉娇者定有第三个人,那个人究竟是谁,洪坚心中已经有了一个人选,但若无证据不能胡乱抓人,于是暗中派人侦查,寄希望于找到证据,将真凶绳之以法。
说到这里,又该说一说何小旺了。何小旺自打妻子遇害之后,在家呆了一段时间,没有如以往那般到街头闲逛。约摸三个月后,他又开始到处闲逛,脸上毫无丧妻之痛,反倒越发逍遥。如今他又要娶妻,妻子是城里一个落魄书生家的女儿,名叫月芳,也是个天仙一般的大美人。
大婚当日,洪坚与窦义换了便装,随着人群到何家看热闹。眼见大红花轿在喜气洋洋的唢呐声中由远而近,到了门口,媒婆请新人下轿,可叫了好几声,新人就是不肯出来。媒婆以为新娘害羞,于是想要撩开轿帘,把新娘搀出来,怎料刚把轿帘撩开,就吓得大叫起来。只见新娘嘴唇乌黑,已经死在轿子中。
大婚当日,便出了人命,这该是多么晦气。洪坚马上让人维持现场,把无关人等全部赶走,派人喊来仵作验尸,证实新娘系中毒身亡。
新娘还没等进何家的大门便已经身亡,那么这桩命案就与何家无关。找来娘家人询问,说是新娘上轿之前,吃过孙家嫂子递过去的喜饼。
洪坚问:“孙家嫂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答曰:“是个寡妇,三十岁左右,夫家姓孙,故而都称呼其孙家嫂子,也有人称呼她为丽娘。”
“又是丽娘?”洪坚沉吟一会,冷笑一声,马上让人把丽娘带到公堂,顺带把新郎何小旺也一并带过去。
丽娘到了公堂之上,脸上毫无惧色,大大方方地往堂上一跪,不等洪坚发问,昂首说:“不劳大人问话,民妇自己会说。”她直言不讳地告诉洪坚,毒死新娘之人就是她,她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让何小旺无法娶妻。至于目的,是因为她早已心属何小旺,绝不能容忍何小旺跟别的女人成亲。如今她自知死罪难逃,临死之前也要拉何小旺垫背,另外梁玉娇之死系何小旺所为,大人若是不信,给何小旺上大刑,不怕何小旺不说实话。
正如丽娘所说,何小旺一经受刑,立即把罪行和盘托出。
原来丽娘真心喜欢之人并非梁玉泰,而是何小旺。何小旺曾许诺要把她娶过门,却一直不肯兑现诺言。有一天何小旺把梁玉泰带到她家,要她施展本事留住梁玉泰,只要她肯答应,便在事成之后娶她为妻。她答应下来,并按照何小旺所说,逼着梁玉泰休妻。
何小旺这么做,无非是想等到梁玉泰休了宋兰香之后,他趁机占便宜。可没想到梁玉泰迟迟不肯开口,何小旺实在等不及,于是喝酒壮胆后,揣着一柄尖刀,趁着夜幕悄悄到了梁家,想要持刀逼迫宋兰香就范。没想到稀里糊涂地进错了屋,等到发现屋中之人是妻子梁玉娇时,已经为时已晚。梁玉娇看穿他的企图,他一时心慌,一刀扎在梁玉娇的咽喉上。梁玉娇吭都没吭一声,就死于非命。
他趁着没人发现,赶紧逃之夭夭,丢掉凶手,换掉血衣,在忐忑不安中度过一夜之后,决定来了恶人先告状,于是带着老爹去了梁家,哭喊着要老丈人赔个妻子给他。此案惊动官府,并且搜出一封书信,根据书信所写,将宋兰香和小娟定了死罪。这时候他的心才放下,但也不敢出门,生怕让人看出他根本不为妻子遇害而悲伤。
就这么过了大半年,又听说抓到了名叫黄翠山的倒霉蛋,不由得庆幸自己福大命大,却忘了对丽娘许下的诺言。实际上何小旺自始至终都没想过要娶丽娘为妻,对丽娘所说,都是谎言罢了。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丽娘竟然如此心狠手辣,居然在他大婚之日,给新娘子下毒。如今沦为阶下囚,已经无法再隐瞒,只求大人开恩,不要再打他。
至此,这桩离奇命案终于大白于天下。由于此案事关重大,刑部将案卷呈交皇帝过目,道光皇帝看过之后,惊叹:“此案甚奇,若不亲眼所见,非不能信也!”随即发下口谕,让刑部速速完结此案。
何小旺杀害无辜,手段残忍,判“斩监候”,丽娘判“绞监候”。梁玉泰虽与命案无关,但诬陷妻子罪名属实,重打二百棍,发配边疆服苦役,永生不许回原籍。黄翠山协助梁玉泰诬陷好人,其行为实属卑劣,念其一介迂腐书生,又被关了大半年,责打一百棍释放。
宋兰香,小娟蒙受冤屈,由固安县衙安排轿子送回家中,并赔偿其银子一千两,绢数匹。令人没有想到,就在宋兰香知道自己无罪之后,先是狂笑不止,随即咬断舌头自尽。小娟由于遭受酷刑而身体残疾,黄翠山找到她,希望可以照顾她一生一世。小娟恨透了黄翠山,为了摆脱黄翠山,离开固安县自此下落不明。
而梁森淼则因为失去了一对儿女,家产也全部耗尽,自此疯疯癫癫满处乱跑,最终冻死在街头。宋玉兰的父亲宋诚,因为女儿之死而终日自责,悔恨当初不该把女儿嫁给梁玉泰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伤悲欲绝无法度日,以一根麻绳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此案历时两年,终于获悉真相,可是到头来无论好人坏人,全都以悲剧收场,不禁叫人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