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霜赵钰结局：同学少年都不贱

白霜赵钰结局：同学少年都不贱她信上只说想找个小事，托恩娟替她留心，不忙。没说见面的话。现在境遇悬殊，见不见面不在她。赵珏出了大陆去美国之前跟恩娟通过信，之后过了十多年才再写信给恩娟。时间线应该来到了1960's，这时恩娟的犹太裔丈夫已经飞黄腾达了。赵珏的丈夫萱望回大陆了，赵珏不愿意一起回去。这时她住在美国的文化首都，（美国的文化首都是哪？我想不出来），又是专供讲师院士的大楼，应该是前夫供职大学的福利，这时通信住址比较体面，等租约期满，她就得搬走了。到时候山穷水尽，更不好意思求人。她更前夫分居的时候住在华盛顿，但是太落魄了，因此虽然知道恩娟也住在华盛顿，还是没有找她帮忙。49后，赵珏离开大陆之前，去恩娟父亲那要了恩娟在美国的地址，是西北部的一个大学。恩娟父亲非常骄傲地告诉赵珏，现在恩娟过得很好，把弟弟妹妹都接出去了。赵珏离开大陆后，给恩娟写信，打听去美国的事，恩娟的回信很有距离，赵珏去了美国后也就没有联系她。张

上回我们讲到赵珏还有一年大学毕业，抗婚退了学，在北京上海两地跑单帮，跟一个高丽浪人谈了恋爱，没有结果。恩娟去了重庆后，跟汴结婚生了孩子，抗战胜利后，恩娟回上海，跟赵珏见了面，恩娟过得很得意，又马上去美国了。她们这次见面，已经没有了朋友之间的默契，谈话简直是鸡同鸭讲。赵珏的姨妈也说恩娟少年得意，太让人受不了了。

直到***来了以后，赵珏离开大陆前才去找恩娟的父亲，要她的地址。

还是那家义肢店，橱窗也还是那几件陈列品。她父亲也不见老，不过更胖些秃些，像个花和尚“胖大贼秃”，横眉竖眼的，提起恩娟却眉花眼笑道：“恩娟现在真好了！弟弟妹妹都接出去了，也都结婚了。汴家里人去得更早。”给她的地址是西北部一个大学，不知是不是教书。

赵珏出了大陆写信去，打听去美国的事。恩娟回信非常尽职而有距离，赵珏后来到了美国就没去找她。汴是在那大学读博士，所以当时只有恩娟一个人做事。

49后，赵珏离开大陆之前，去恩娟父亲那要了恩娟在美国的地址，是西北部的一个大学。恩娟父亲非常骄傲地告诉赵珏，现在恩娟过得很好，把弟弟妹妹都接出去了。赵珏离开大陆后，给恩娟写信，打听去美国的事，恩娟的回信很有距离，赵珏去了美国后也就没有联系她。

张爱玲本人也是出大陆后，过了几年再去的美国，赵珏去美国应该也是1950's 的事了。

这次通讯后，过了十廿年赵珏才又写信给恩娟。原因之一，是刚巧住在这文化首都，又是专供讲师院士住的一座大楼，多少称得上清贵。萱望回大陆了，此地租约期满后她得要搬家。要托恩娟找事，不如趁现在有这体面的住址。——萱望大概也觉得从此地“回归”比较有面子。她不肯跟他一块回去，他当然也不能一个钱都不留给她。不过他在台湾还有一大家子人靠他养活，一点积蓄都做了安家费。她目前生活虽然不成问题，不要等到山穷水尽，更没脸去找人家。她跟萱望分居那时候在华府，手里一个钱都没有，没有学位又无法找事，那时候也知道恩娟也在华府，始终也没去找她。

赵珏出了大陆去美国之前跟恩娟通过信，之后过了十多年才再写信给恩娟。时间线应该来到了1960's，这时恩娟的犹太裔丈夫已经飞黄腾达了。赵珏的丈夫萱望回大陆了，赵珏不愿意一起回去。这时她住在美国的文化首都，（美国的文化首都是哪？我想不出来），又是专供讲师院士的大楼，应该是前夫供职大学的福利，这时通信住址比较体面，等租约期满，她就得搬走了。到时候山穷水尽，更不好意思求人。她更前夫分居的时候住在华盛顿，但是太落魄了，因此虽然知道恩娟也住在华盛顿，还是没有找她帮忙。

她信上只说想找个小事，托恩娟替她留心，不忙。没说见面的话。现在境遇悬殊，见不见面不在她。

恩娟的回信只有这一句有点刺目：“不见面总不行的。”显然以为她怕见她，妒富愧贫。

赵珏信上说想找个小事，托恩娟替她留心，不着急。恩娟回信说，这事得面谈。赵珏以为恩娟妒富愧贫，怕见她。

她又去信说：“我可以乘飞机到华府来，谈一两个钟头就回去。再不然你如果路过，弯到这里来也是一样。在这里过夜也方便，有两间房，床也现成。”

这几年跟着萱望东跑西跑，坐飞机倒是家常便饭了。他找事，往往乘系主任到外地开会，在芝加哥换机，就在俄海机场约谈，两便。

隔了些时，恩娟来信说月底路过，来看她，不过要带着小女儿。《时代》周刊上那篇特写提起过他们有四个孩子，一男三女。

赵珏当然表示欢迎，心里不免想着，是否要有个第三者在场，怕她万一哭诉？

临时又打长途电话约定时间。

赵珏又去信，说她可以飞去华盛顿见恩娟，或者恩娟路过她这里，也一样，她这里又两间房，过夜也方便。过了些时，恩娟来信说她月底路过，去看她，不过要带着小女儿。赵珏表示欢迎，心想，恩娟可能怕她哭诉，要带着女儿，有第三者在场，赵珏会克制情绪。

那天中午，公寓门上极轻的剥啄两声。她一开门，眼前一亮，恩娟穿着件艳绿的连衫裙，翩然走进来，笑着搂了她一下。名牌服装就是这样，通体熨贴，毫不使人觉得这颜色四五十岁的人穿着是否太娇了。看看也至多三十几岁，不过像美国多数的阔人，晒成深浓的日光色，面颊像姜黄的皮制品。头发极简单的朝里卷。

赵珏还没开口，恩娟见她脸上惊艳的神气，先自笑了。

赵珏笑道：“你跟从前重庆回来的时候完全一样。”显然没有再胖过。

见面的那天中午，赵珏公寓门口有两声极轻的敲门声。赵珏一开门，就眼前一亮，恩娟穿着高级的名牌套装，光彩夺目。恩娟很享受赵珏惊艳的眼神。

向她身后张了张。“小女儿呢？在车上？”末了声音一低。也许不应当问。临时决定不下车？

她也只咕噜了一声，赵珏没听清楚，就没再问，也猜着车子一定开走了。本地没有机场；以她的地位，长程决不会自己开车，而司机在此间是奢侈品，不是熟人不便提的。她来，决不会让汽车停在大门口，司机坐在车上等着，像摆阔。

赵珏没看见恩娟带着孩子，问了一句，后来猜是小女儿坐专车已经走了，恩娟不方便提自己又专门的司机开车。

“喝咖啡？”倒了两杯来。“汴好？”也只能带笑轻声一提，不是真问，她也不会真回答。

她四面看看，见是一间相当大的起坐间兼卧室，凸出的窗户有古风；因笑道：“你不是说有两间房？”

“本来有两间，最近这层楼上空出这一间房的公寓，我就搬了过来。”

恩娟不确定的“哦”了一声，那笑容依旧将信将疑。

赵珏感到困惑。倒像是骗她来过夜——为什么？还是骗她有两间房，有多余的床，结果只好一床睡觉，彻夜长谈？不过是这样？一时闹不清楚，只觉得十分暧昧，又急又气，竟没想到指出信上说过公寓门牌号码现在是五○七，不是五○二了。

恩娟见赵珏住的是一室的房子，问：你不是有两间房？赵珏解释：本来是两间，最近空出来一间的，她就搬过来了。恩娟半信半疑的样子，可能以为赵珏信里在撒谎？赵珏气得都忘了，自己后来在信上说过换了房间，现在是507房间，不是502了。

还是恩娟换了话题，喝着咖啡笑道：“现在男人头发长了，你觉得怎么样？”

赵珏笑道：“不赞成。”

这样守旧，恩娟有点不好意思的咕哝了一声：“难道还是要后头完全推平了？”也没再说什么。

赵珏也不便解释她认为男人脑后发脚下那块地方可爱，正如日本人认为女人脖子背后性感，务必搽得雪白粉嫩露在和服领口外。男人即使头发不太长，短发也盖过发脚，尤其是中国人直头发，整个是中年妇人留的“鸭屁股”。

恩娟换了话题，问赵珏对现在男性流行的发型怎么看？what？赵珏生活困难，租住在单人公寓，这次找她见面也是为了托她找工作，为什么聊发型？

她跟恩娟说国语。自从到北京跑单帮，国语也道地了。其实上次见面已经这样，但是恩娟忽然抱怨道：

“怎么你口音完全变了？好像完全是另外一个人。”末句声音一低，半自言自语，像个不耐烦得快要哭出来的小孩。

赵珏心里很感动，但是仍旧笑道：“我从前的话不会说了，从家里跑出来就没机会说了，连我姨妈的口音都两样。”

恩娟想了想，似乎也觉得还近情理。

“要不然我们就说上海话。”

恩娟摇摇头。

恩娟说赵珏的口音完全变了，其实赵珏在恩娟从重庆回上海的时候已经这样了。

赵珏笑道：“我每次看见茱娣霍丽黛都想起你。”

恩娟在想这已故的喜剧演员的状貌——胖胖的，黄头发，歌喉也不怎么——显然不大高兴。

赵珏还是记得她从前胖的时候，因又解释道：“我是想你‘玉臂作怪’那些。”

恩娟只说了声“哦噢哟！”上海话，等于“还提那些陈壳子烂芝麻！”

赵珏说自己每次看见一个女演员就想起恩娟，恩娟不太高兴，因为那个女演员胖胖的，也不美，歌唱得也不怎么好。赵珏解释，自己是想起她在女校宿舍“玉臂作怪“那些，恩娟也不高兴。

“此地不用开车，可以走了去的饭馆子只有一家好的，”赵珏说，“也都是冷盆。挤得不得了，要排班等着。”让现在的恩娟排长龙！“所以我昨天晚上到那儿去买了些回来，也许你愿意马马虎虎就在家里吃饭。”

她当然表同意。

公寓有现成的家具，一张八角橡木桌倒是个古董，沉重的石瓶形独脚柱，擦得黄澄澄的，只是桌面有裂痕。赵珏不喜欢用桌布，放倒一只大圆镜子做桌面，大小正合式。正中铺一窄条印花细麻布，芥末黄地子上印了只橙红的鱼。萱望的烟灰盘子多，有一只是个简单的玻璃碟子，装了水搁在镜子上，水面浮着朵黄玫瑰。上午摆桌子的时候不禁想起镜花水月。

他们没有孩子，他当然失望。她心深处总觉得他走也是为了摆脱她。

她从冰箱里搬出装拼盆的长磁盘，搁在那条红鱼图案上。洋山芋沙拉也是那家买的，还是原来的纸盒，没装碗。免得恩娟对她的手艺没信心。又倒了两杯葡萄牙雪瑞酒，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没有桌布，恩娟看了一眼，见镜面纤尘不染，方拿起刀叉。

赵珏在一个比较好的餐厅外带了一些饭菜，就在家招待恩娟。她摆桌子的时候，看见镜子桌面上前夫的一直玻璃碟子烟灰缸，里面有一朵黄玫瑰浮在里面，想到镜花水月。可能是因为没有孩子， 丈夫离开她回大陆，也是为了摆脱她。

恩娟看着镜面还干净，才拿起刀叉。

一面吃，恩娟笑道：“怎么回大陆了？”

赵珏笑道：“萱望没过过***来了之后的日子，刚来他已经出国了。他家在台湾，也只回去过两次。我也难得跟他讲大陆的事，他从来不谈这些。”

又道：“现在美国左派时髦，学生老是问他**的事，他为自己打算，至少要中立客观的口气。也许是‘行为论’的心理，装什么就是什么，总有一天相信了自己的话。”

她没说他有自卑感。他教中文，比教中国文学的低一级。教中文，又是一口江西国语。**有原子弹，有自卑感的人最得意。

吃饭时，恩娟问赵珏的丈夫为什么回大陆了，赵珏说，他没过过***来了之后的日子，49年之前他就出国了，他家在台湾，自己也没有跟他见过大陆的事情。总之，赵珏认为萱望是不了解大陆的***才回去的。她没说萱望在美国工作也不如意，有自卑感。

恩娟笑道：“你倒还好，撑得住，没神经崩溃。”

赵珏笑道：“也是因为前两年已经分居过。那时候他私生活很糟。也是现在学生的风气，不然也没有那么些机会。”

她不便多说。恩娟总有个把女儿正是进大学的年龄。

恩娟说，你还能撑得住，没有神经崩溃。

看到这一下子想到上次她们见面，20年前在上海赵珏姨妈家，说到赵珏自己跑单帮，恩娟说过：你也不容易哦，要顾自己的生活。总之，恩娟的话不是朋友说的，不是站在朋友的角度，为朋友着想的话。

赵珏说，是因为前两年已经分居过了，原因是萱望的私生活很糟，赵珏说，是因为学生的风气比较开放，但顾忌到恩娟应该有女儿也进大学了，就没有多说。

那时候在东北部一个小大学城。刚到，他第一要紧把汽车开去修理。她刚打开行李理东西，发现缺两件必需品，看手表才五点半，药房还没关门。只好步行，其实公寓离大街并不远，不过陌生的路总觉得远些。

买了东西回来，一过了大街满目荒凉，狭窄的公路两旁都是田野，天黑了也没有路灯，又没个路牌广告牌作标志，竟迷了路。车辆又稀少，半天才驰过一辆拖鞋式没后跟的卡车，也没拦截得住。

正心慌意乱，迎面来了一大群男女学生，有了救星，忙上前问路。向来美国人自己说逢到问路，他们的毛病在瞎指导，决不肯说不知道。何况大学城里，陌生人不是学生就是教职员或是家属，都不是外人。这些青年却都不作声，昏暗中也看得出脸色有保留，仿佛带三分尴尬，两分不愿招惹的神气。赵珏十分诧异，只得放慢了脚步跟着走，再去问后面的人，专拣女孩子问，也都待理不理，意意思思的。

这两年因为越战与反战，年轻人无论什么态度也都不足为奇了。她又是个东方人，也许越共之外的东方人他们都恨。她心里这样想着，也没办法，只好姑且跟着走，脚下紧一阵慢一阵，希望碰上个话多的，或者走到有人烟的地方。他们多数空着手，也有的背着邮袋式书包，里面露出热水瓶之类。奇怪的是他们自己也不交谈——还是因为她在这里？多年前收到赫素容的信，一度憧憬篝火晚会，倒在天涯海角碰上了，可真不是滋味。

前面有个树林子，黑暗中依稀只见一棵棵很高的灰白色树干。邻近加拿大，北国的新秋，天一黑就有点寒烟漠漠起来。她觉得不对，越走越远了。把心一横，终于返身往回走，不一会，已经离开了那沉默的队伍。

一个人瞎摸着，半晌，大街才又在望。

这次总算找到了回家的路。

赵珏回忆起前几年在东北一个小大学城，她出去买东西迷了路，偶遇一群大学生去森林，问路他们都不理她。

次日坎波教授来访，萱望来这里是他经手的，房子也是他代找的。

“昨天我从药房走回来，迷了路，天又黑了，”赵珏笑着告诉他。“幸而遇见一大群学生，问路他们也不知道，我只好跟着走，快走到树林子那儿才觉得不像，又往回走。”

坎波教授陡然变色。

赵珏也就明白了，他们是去集体野合的。当然不见得是无遮大会，大概还是一对一对，在黑暗中各据一棵树下。也许她本来也就有点疑心，不过不肯相信。

“我应当去买只电筒。”她笑着说。

坎波教授笑道：“这是个好主意。”

萱望咕哝了一声：“有——干电池用光了。”

坎波随即谈起现在学生的性的革命。显然他刚才不是怕她撞破这件事，惊慌的是她险些被卷入，给强奸了闹出事故来。

“我们那时候也还不是这样。”他笑着说。他不过三十几岁，这话是说他比他们俩小，他的大学时代比较晚。其实萱望先在国内做了几年事，三十来岁才来美国找补了几年苦学生的生活。

坎波又道：“现在这些女孩长得美的，受到的压力一定非常大。”

第二天坎波教授来，赵珏把昨天的经历讲给他，看他的表情才知道那群学生是去集体野合的。当时因为越战和反战，大学生里流行性解放。

他只顾怜香惜玉，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萱望瘦小漂亮，本就看不出四十多了，美国人又总是说看不出东方人的岁数。他英文发音不好，所以缄默异常。这样纤巧神秘的东方人，在小城里更有艳异之感。

女生有关于中共的问题，想学吹箫、功夫以及柔道空手道，都来找他。夫妇俩先当笑话讲。迄今他们过的都是隔离的生活，过两年从一个小大学城搬到另一个小大学城，与师生与本地人都极少接触，在赵珏看来是延长的蜜月。忽然成了红人，起初连她都很得意。选修中文，往往由于对**抱着幻想，因此都知道《东方*》这支歌。有个高材生替老师取了个绰号叫*方红。

赵珏在汽车门上的口袋里发现一条尼龙比基尼衬裤，透明的，绣着小蓝花——毋忘我花，偏偏忘了穿上。

以后她坐上车就恶心。

萱望在美国的小大学城很受女生欢迎，在性解放的空气里，他搞起了外遇，一次赵珏发现汽车口袋里一条比基尼衬裤。

“人家不当桩事，我也不当桩事，你又何必认真？”他说。言外之意是随乡入乡，有便宜可捡，不捡白不捡了。

后来就是那沁娣。

人是天生多妻主义的，人也是天生一夫一妻的。

即使她受得了，也什么都变了，与前不同了。

萱望觉得有便宜不捡白不捡，不理解赵珏为什么介意，两个人的感情破裂了。

人是天生多妻主义的，人也是天生一夫一妻的。

这句话我还是不懂，谁，相信两种完全不同观念的能是一个人吗？是谁？

赵珏笑道：“他回大陆大概也是赎罪。因为那阵子生活太糜烂了，想回去吃苦‘建国’。”过饱之后感到幻灭是真的，连带的看不起美国，她想。

赵珏认为，萱望在美国放荡了一段时间后，对这种生活感到幻灭，连带着看不起美国了，想回大陆，吃“建国”的苦，为自己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