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黄蓝最新报道,屡陷舆论风暴红黄蓝
红黄蓝最新报道,屡陷舆论风暴红黄蓝红黄蓝官网发布的一份教师培训心得这样写道:“由孙涛老师为我们讲解师德行为管理要点,看了许多触目惊心的视频”“很多时候老师出现问题都不是偶然发生,有些问题老师觉得不是问题,最后都发生了大问题”。4月17日,在红黄蓝召开的全国教师安全强化培训会上,其全国首席安全员孙涛等高管出席。4月13日,红黄蓝发布《情况声明》:经初步调查,涉事老师为院所助教刘某,当日在陪孩子进入游戏区活动时,让个别孩子闻了他的脚。“此行为发生在玩耍嬉戏过程中,目前尚未发现强迫、虐童或猥亵行为”。同日,瑞金市委宣传部官方微博发布对该事件的调查处理结果:4月12日上午10:00左右,班级幼儿分区域开展活动,刘某脱鞋进入“娃娃家”活动区域,有小朋友说他脚臭,刘某先低头闻了自己的脚,然后抬起脚让小朋友闻,并用手机拍照发朋友圈。红黄蓝及相关政府部门并未就涉事助教提及的“从小培养m”进行相应的说明。瑞金市教科体局已责成该园解聘刘某;对
截至2019年年底,红黄蓝在全国有350家幼儿园。图为北京回龙观红黄蓝幼儿园。 (ICphoto/图)
2021年4月17日,全国近两万名红黄蓝教育机构(下称“红黄蓝”)的教师,参加了红黄蓝全国教师安全强化培训会暨安全教育日主题活动。这场活动举办前五日,红黄蓝江西瑞金加盟园被爆出教职人员疑似猥亵男童事件。
4月12日,有网友在新浪微博上爆料,瑞金市红黄蓝城东幼儿园的一名教职员工在朋友圈发布3张男童闻大人脚的照片,配文“从小培养m” 并“已经屏蔽家长领导”。
“从小培养m”,被网友认为意有“sm”中“m”的含义,“sm”为sadomasochism的缩写,“m”泛指性受虐者。该微博发布后,立刻引发舆论关注。
4月13日,红黄蓝发布《情况声明》:经初步调查,涉事老师为院所助教刘某,当日在陪孩子进入游戏区活动时,让个别孩子闻了他的脚。“此行为发生在玩耍嬉戏过程中,目前尚未发现强迫、虐童或猥亵行为”。
同日,瑞金市委宣传部官方微博发布对该事件的调查处理结果:4月12日上午10:00左右,班级幼儿分区域开展活动,刘某脱鞋进入“娃娃家”活动区域,有小朋友说他脚臭,刘某先低头闻了自己的脚,然后抬起脚让小朋友闻,并用手机拍照发朋友圈。
红黄蓝及相关政府部门并未就涉事助教提及的“从小培养m”进行相应的说明。瑞金市教科体局已责成该园解聘刘某;对涉事幼儿园限期整顿并予以警告,给予2021年年检不合格的处罚。公安机关依法对刘某行政拘留七日。
4月17日,在红黄蓝召开的全国教师安全强化培训会上,其全国首席安全员孙涛等高管出席。
红黄蓝官网发布的一份教师培训心得这样写道:“由孙涛老师为我们讲解师德行为管理要点,看了许多触目惊心的视频”“很多时候老师出现问题都不是偶然发生,有些问题老师觉得不是问题,最后都发生了大问题”。
又是红黄蓝
红黄蓝及其前身创建于1998年,在过去23年中,其官网共发布了关于虐童或猥亵儿童的《情况说明》2例、《声明》4例、《红黄蓝教育机构的道歉信》1封。
2017年11月,北京朝阳区红黄蓝新天地分园被爆幼儿遭遇老师针扎、喂不明白色药片事件。根据当时北京朝阳警方的调查情况,该园教师刘某某因部分儿童不按时睡觉,遂采用缝衣针扎人的方式进行“管教”。
2019年1月25日,青岛市市北区红黄蓝万科城幼儿园一名哥伦比亚籍外教在幼儿午睡期间进入幼儿园教室,对正在熟睡的一名幼儿进行猥亵。
红黄蓝官网在当年7月的《情况说明》中表示,“经查看监控视频显示,1月25日14时许,该名外教在配班老师上卫生间时进入班级,并把手伸进幼儿的被子里,时间约1分钟,其间无其他行为……涉事孩子经医院全面身体检查,身体没有任何伤情,一直正常来园。家长对园所积极处理事件的态度表示认可。”
但2019年8月2日,青岛市崂山区人民法院对此案进行一审宣判,以猥亵儿童罪,判处涉事外教有期徒刑五年,驱逐出境。同日,红黄蓝再发声明,表示坚决支持司法判决结果,并诚恳致歉。
上述两起事件均披露于红黄蓝官方网站。官网未披露的虐童事件还包括2015年11月起,吉林四平市铁西区红黄蓝幼儿园四名教师多次在教师、卫生间等监控死角处,使用缝纫针等尖锐工具扎、刺超过20名幼儿头部、口腔内部、四肢等。
根据中国裁判文书网公布的《宋瑞琪、王玉皎虐待被监护、看护人罪一审刑事判决书》,公诉机关出示的证据包括铁针1个、竹制夹子14个、螺丝钉2个、钢钉2个。
其中,2015年11月9日12时02分孩子午睡期间,涉案教师强行将被害儿童抱进监控死角区域三十多秒,十多个孩子都看见了,当教师将被害儿童抱回来后,“所有孩子都乖乖躺下午睡”。
根据一位被害者母亲证言,自己在家用夹子挂衣服时,孩子会害怕夹子,用针缝衣服时,孩子看到针就喊了一声“别扎我”。《央广新闻》2016年报道指出,最多的孩子身上发现了五十多处针孔。
但红黄蓝并未在官网、招股书中披露此案。
红黄蓝在2017年北京新天地虐童事件后发布的道歉信中表示“倍感难过和耻辱”。这家曾被全球咨询公司Frost&Sullivan报告认为是中国最大的儿童早期教育服务提供商的教育机构,频发虐童事件,究竟是谁之过?
“过”在加盟?
红黄蓝前身创建于1998年,联合创始人包括董事长曹赤民、总裁史燕来。
据天眼查,曹赤民拥有54家公司的实际控制权,大部分为教育、文化类有限公司。其与史燕来最早在公开资料中的交集出现在1995年成立的北京东润科技发展有限责任公司,该公司的法定代表人是冯仑,曹、史均持股。
根据《张家界日报》2004年报道,曹赤民1993年选择下海,最初在中关村推销电脑。1996年,曹赤民与史燕来成立了中国第一家“翻斗乐”室内游乐场,这家游乐场开设在中国科技馆中。
史燕来拥有北京大学法学学士学位。根据北京大学2016年5月校报,史燕来出生于一个普通、不是特别富裕的知识分子家庭。1998年1月,史燕来儿子出生,带着“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创业梦想,她在儿子6个月时,创建了中国第一家亲子园——红黄蓝亲子园。
这成为红黄蓝幼教版图的开端。根据红黄蓝官网信息,2001年,公司开拓全国加盟连锁事业,两年后,首家红黄蓝幼儿园在北京成立。这意味着,在红黄蓝早期发家过程中,加盟早于幼儿园成立。2017年,已经过两轮合计3000万美元融资的红黄蓝在美国纽交所挂牌上市。
从事幼儿教育超过十年的北京投资人李斌曾接触过史燕来与红黄蓝高管团队。他对南方周末记者表示,史燕来是一个有“大爱”的人,是个做教育的人。“史燕来只是个站在台前的人,曹赤民和她一起创业,前期风险、资金都是曹在担。”
“红黄蓝上市,并不是史燕来这些人为了赚多少钱。但后期企业发展体量太大,管不了了。”李斌分析。
据财务报表数据,2014年,红黄蓝直营幼儿园50家,特许经营幼儿园(即加盟园)66家。到了2019年年底,全国直营幼儿园100家,加盟园250家。
从直营园的学生人数来看,2014年10595人,2019年年底达到25808人。直营教职人员从1631人增加到3481人。
由于红黄蓝在财报中并未披露加盟园学生人数,因此更为庞大的加盟园新增儿童数量无从得知。
三四百家幼儿园遍布全国,红黄蓝总部如何保证数万名儿童的基本安全?
红黄蓝(股票代码RYB. NYSE)在招股书中表示:“我们不能保证我们的教师会一直完全遵守我们的服务手册和标准,教师的任何不当行为或不满意的表现都会损害我们的声誉。”这句话直到2020年4月发布的年报中仍然存在。
红黄蓝总部位于北京,招股书说“我们收入很大一部分来自北京”。对于这家中国排名前十的培训机构,北京一所较大型民营幼儿园园长对南方周末记者表示,“我们与红黄蓝理念不合,没有任何交集”,理由是不认可红黄蓝无限制扩张的模式。
李斌曾参与过全国近百所民办幼儿园的买卖并购,他对南方周末记者表示:“我唯独不做加盟园,对幼儿园加盟模式嗤之以鼻。”在他看来,没有一家幼教机构可以做到管理半径全覆盖。幼儿园有极强的行业属性,除了地域性,“一园一址一议”特征明显。
在李斌看来,幼儿园加盟是一种“麦当劳输出”的模式,“但教育不是机器,教育都是由人来组成,只要是人,就会出现不同的情况,你无法控制。”
另一位北京民办幼儿园高管对南方周末记者表示,团队的培养来自实战,如果没有庞大的拥有实战经验的团队经营,幼儿园加盟模式很难推广,“齿轮转开了想慢都难,别说停了”。
如何成为红黄蓝的加盟商?
红黄蓝北京总部一位工作人员对南方周末记者表示:加盟商首先要有符合教委规定的土地和独栋楼房。红黄蓝提供服务,包括课程培训、食谱等,但“管理是加盟园自己管,招人是加盟园自己招”。
红黄蓝业绩不佳,与其向普惠园转型密切相关。 (IC photo/图)
“过”在管理?
在中国,选择加盟模式的民办幼儿园不止红黄蓝一家。A股上市公司威创股份(002308.SZ)曾在2015年以5.2亿元收购红樱教育100%股权,再以8.57亿元收购金色摇篮100%股权。收购标的同样是有加盟属性的民办幼儿园。
同为直营+加盟模式,为何红黄蓝屡陷舆论风暴?李斌分析,这或许与红黄蓝规模较大、带来的关注较多有关,但“红黄蓝的管理肯定是有问题的”。
“管理是防止虐童最有用的东西,监控只是管理的一种表现形式。不看监控和没有监控(在效果上)是一样的。”上述幼儿园高管对南方周末记者表示。
红黄蓝对于下属园区的管理武器之一是“教师培训学院”,但这个“武器”却成为红黄蓝盈利的重要组成部分。
据其招股书,红黄蓝净收入包括学费、特许经营费(即加盟费)、销售教育商品、培训及其他服务。
2014-2016年,红黄蓝从直营园获取的学费分别为4360万美元、5700万美元、7320万美元;同期,红黄蓝的加盟费为572万美元、874.3万美元、1242.5万美元。
此外,通过向加盟商及其教学人员提供培训等服务,红黄蓝在2014-2016年分别获得110万美元、170万美元、280万美元。通过向加盟商销售教育商品,玩具、教具、课本等,2014-2016年分别获取540万美元、780万美元和1010万美元。
2019年,红黄蓝从直营幼儿园获得学费1.474亿美元、销售商品1610万美元、加盟费1230万美元、培训费620万美元。
根据红黄蓝总部工作人员向南方周末记者提供的数据,2021年,红黄蓝省会城市的加盟费为50万人民币/年,需一次性付款。此后,合同期内,加盟园每年需向红黄蓝缴纳8万元服务费,及十几万元的商品费。
2007年,红黄蓝成立培训学校,2013年培训学校升级。根据公司规定,要成为红黄蓝的老师,全国各地的加盟教师必须到北京总部参加27天的封闭式培训,培训内容包括《亲子探索》等选修课程。
加盟园教师到北京总部参加培训的差旅、食宿、餐费都由加盟园承担。红黄蓝在招股书中要求特许经营教学设施(即加盟方)的所有教师和管理人员完成公司的强制性培训。但上述总部工作人员对南方周末记者表示,“建议都来参加,但是不强制。”
这个教师培训,是否涉及儿童安全的内容?
2019年就职于成都某红黄蓝加盟园的教师高文对南方周末记者表示,“没有过,可能他们默认了,作为一个老师不会做这些事。”
高文在2019年去北京参加了教师培训。对于这个培训,高文表示除了学习红黄蓝的课程,还有“洗脑,让我们感恩老板,感恩加盟园给我们这个工作机会”。一个月的培训及考试,高文多次因为压力过大而痛哭。
回成都后,高文所在的加盟园园区还在经营餐饮。除了销售人员,所有老师在园区装修的过程中全员参与“地推”招生,时间从上午7点至晚上10点。“招生的时候红黄蓝总部有老师来督导,督导怎么招生、怎么做活动,还搭台子让老师去表演。”
总部到加盟园实地督导的过程中,有没有进行过儿童安全教育方面的工作?
“至少我在的2019年,没有。”高文说。这个加盟园的幼师工资,约在3000-4000元/月。
去“红黄蓝化”?
2017年上市至今,红黄蓝的股价从每股30美元以上,跌到每股不足3美元。2018年、2019年,其归母净利润分别为-178.9万美元、-243.4万美元。2020年前三季度,归母净利润为-713.1万元。
让红黄蓝业绩不佳的根本原因,也许不是频繁出现的虐童事件,而是普惠园转型。
2018年11月7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学前教育深化改革规范发展的若干意见》对普惠性幼儿园的占比提出了要求:到2020年,全国学前三年毛入园率达到85%,普惠性幼儿园覆盖率(公办园和普惠性民办园在幼儿园总数占比)达到80%。
营利性幼儿园改为普惠性幼儿园,最大的变化在于收费。以红黄蓝北京直营园为例,曾经5000元/月的学费可降至750元/月。
根据官网,红黄蓝在北京拥有27家幼儿园,均为直营园。南方周末记者电话获悉,上述27家直营园,除少数仍为营利性幼儿园,收费在5000-9000元/月不等,大多数已改为普惠园,收费在1500元/月(750元学费+750元餐费)。
这些改为普惠性的红黄蓝幼儿园按规定优先录取北京籍和对应小区业主儿童,“要上学的孩子已经排满了”。2017年陷入虐童事件的北京新天地红黄蓝幼儿园也是人满为患。
“我的普惠园容量是400人,但符合入园条件的是1373个孩子,意味着有九百多个孩子进不来。”李斌表示,这多出的九百多名儿童,会再分流调整至其他幼儿园。
“营利性幼儿园改为普惠后,由地方财政进行补贴,北京每个孩子每个月财政补贴1000元。每个省市补贴标准不同,沿海城市补贴高一些,也有每个孩子每年补贴400元的地区。”李斌说。
根据红黄蓝财报,2018年、2019年的政府补贴分别为70万美元和50万美元,2019年有所下降。受此政策影响,上述红黄蓝工作人员表示,2018年以后“我们新增加盟园非常非常少了”。
在李斌看来,教育和资本是相悖的,“教育不是一个盈利行为,而公司是要以盈利为目的的”。
在中国对民办营利性幼儿园大力改革的背景下,红黄蓝2019年4月以1.462亿人民币收购了新加坡一家民办教育集团。截至2019年年底,红黄蓝在新加坡拥有18所直营幼儿园和4所加盟园。
此外,红黄蓝计划将公司上市名称由“RYB Education”改为“GEH Education”,但未在公告中公布相对应的中文名。
在国内,红黄蓝还成立了新品牌——北京山水文园学乐国际幼儿园。“不同的品牌体系,让红黄蓝的品牌风险变小了。”李斌表示。
这家幼儿园位于北京东三环,该园的一位离职员工对南方周末记者表示:“这个园已经成立三年了,我在的时候收费15万一年,是红黄蓝投资的。”
对于红黄蓝频出的虐童事件,上述幼儿园高管反问南方周末记者,“为什么虐童事件来得快、去得快?如果加盟店出问题,总部要担责,它会不提高监管吗?”
从红黄蓝多起虐童事件的后续处理来看,受到惩治的多为涉事教师、涉事园区,对于红黄蓝总部来说,影响的或许是其财报中提及的“倘专营者或其雇员的表现不理想或采取非法行动,我们可能会蒙受声誉或财政损失,继而对整体业务造成不利影响”。
截至发稿,红黄蓝方面未回应南方周末记者的采访请求。
(应受访者要求,李斌、高文为化名)
南方周末记者 梅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