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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是我从小记忆最温暖最深的人:外公这位半边架

外公是我从小记忆最温暖最深的人:外公这位半边架我小时候总缠着外公讲故事,外公除了讲国家大事,还爱讲他教书那些事儿——外婆的这种喜好影响了家里的孩子,他们也不喜欢当老师的爹,甚至不喜欢老师这个职业。有一年秋假,外公要去外地学习,可地里的玉米还正“青”,掰了怪可惜,但他没时间等了,外婆是小脚,几个孩子又尚小,农活留给他们显然不行。外公只好整棵玉米连根刨出,扛回家“困”几天再让外婆掰。母亲每次说起这事都感慨:一亩半地的玉米呀,你外公一个人扛回家的。那时候的老师,一个人带一个班级,既教语文又教数学,还得根据自己特长兼教别的班级音体美,一点儿时间也没有,白天上课,晚上家访、批作业、备课,节假日还要学习开会,有时一个月也见不着人。外公教书的地方离家较远,需坐几站火车再步行六七里路才能到家。虽然外公回到家,地里的活儿抢着干,但外婆还是比普通人家的妇女干的活儿多,她为此怨言不断,发誓几个女儿将来找对象一定要找文武双全的“全架”先生。如不能两全,宁可找

外公是我从小记忆最温暖最深的人:外公这位半边架(1)

文|马海霞

80岁的老姨妈大事不糊涂,每次证明自己高见,都要搬出去世多年的外公,“我父亲是一名人民教师,新中国成立前参加的工作”,以此来证明自己“根红苗正”、说话靠谱。

外公是1915年生人,自小跟着当教书先生的叔父读书,后考上师范,成了一名教书先生。外公年轻时也是热血青年,抗战时期他想弃文当兵,可从小患有眼疾,矫正视力太弱,厚厚的酒瓶儿底架在鼻梁上也看不清,属于半盲。再加上外公那时已经娶妻,一家老小需要养活,只好继续执教杆,当他的老师。

因外公眼神不好,推木轮架子车不敢用全力,只能用一半力气“试探”着推, 外婆瞧不上外公干活这副架势,常喊他“半边架”先生。后来,外公干脆弃了架子车,庄稼都用肩扛。

有一年秋假,外公要去外地学习,可地里的玉米还正“青”,掰了怪可惜,但他没时间等了,外婆是小脚,几个孩子又尚小,农活留给他们显然不行。外公只好整棵玉米连根刨出,扛回家“困”几天再让外婆掰。母亲每次说起这事都感慨:一亩半地的玉米呀,你外公一个人扛回家的。

那时候的老师,一个人带一个班级,既教语文又教数学,还得根据自己特长兼教别的班级音体美,一点儿时间也没有,白天上课,晚上家访、批作业、备课,节假日还要学习开会,有时一个月也见不着人。

外公教书的地方离家较远,需坐几站火车再步行六七里路才能到家。虽然外公回到家,地里的活儿抢着干,但外婆还是比普通人家的妇女干的活儿多,她为此怨言不断,发誓几个女儿将来找对象一定要找文武双全的“全架”先生。如不能两全,宁可找个粗人也不找秀才。

外婆的这种喜好影响了家里的孩子,他们也不喜欢当老师的爹,甚至不喜欢老师这个职业。

外公是我从小记忆最温暖最深的人:外公这位半边架(2)

我小时候总缠着外公讲故事,外公除了讲国家大事,还爱讲他教书那些事儿——

他们学校有一个十岁的学生,有偷东西的坏习惯,县百货大楼都被他偷怕了,年龄小,又不能把他怎样,只好将他的照片悬挂在百货大楼门口,标注上“此人惯偷”,一为警告他,二为解气。学校上至校长下到老师,均拿他没办法。那年,学校新调来一位老师,恰好教这位学生,便选他当班长,官帽子戴头上,他竟然戒掉了偷的毛病,成了优等生。

外公还常讲一个故事:有一个学生,每天中午吃饭后都第一个到校,老师问他午饭怎么吃这么快,他回答,还不等我回家,母亲先给我煮了凉面,我回到家洗手便吃,五分钟便吃饱。老师不相信,悄悄跟踪,却发现这位学生离开学校后去附近的玉米地里掰乌米充饥。老师看到后,回到宿舍煮了一碗面条,喊学生来吃。从此,这位学生跟着老师吃了三年免费午饭。

外公众多温暖的师生小故事里从未提起自己,但我觉得肯定有,只不过外公不好意思说罢了。外公性格绵软,为人和气,我从未见他发过脾气。外婆说,过去教书先生可以用戒尺打学生,但外公却从未打过学生,连高声吼骂都没有过。

逢年过节,总有学生结伴来看望外公。通常外公和学生们聊半天,走时外公还搞不清谁是谁,外公“不认得”学生,分不清哪些学生混得好、哪些学生有用处,他从不主动找学生办私事。

外公是我从小记忆最温暖最深的人:外公这位半边架(3)

外公晚年时开始“好为人师”。一次我和外公闲聊,说起学校某老师体罚学生,第二天上学时,我远远望见外公“摸”进了学校,打听到了某老师的办公室,将其喊出,站在校园一角讲起过去他当老师时发生过的温暖故事。我不放心,站在近处观望,只见某老师皱着眉头,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放学后,我和外公谈起某老师的态度,外公笑着说:“不耐烦没关系,只要他改正自己的教学方式就好,若还体罚学生,我还去给他上课。”

以至于后来,我都不敢将学校的情况告诉外公了,否则他再去学校“好为人师”,被气量小的老师记在心里,够我喝一壶的。小学时不懂事,对外公此举甚是不解,甚至在路上遇到了,也不愿和外公打招呼,假装不认识他。

外公86岁去世,要是活到现在也有104岁了。外公走后的这些年,我也经常在和朋友甚至和陌生人聊天中谈起外公:“我外公是位教书先生,新中国成立前参加的工作……”

原来,在我的骨子里,和老姨妈一样,以外公这位“半边架”教书先生为荣。

外公是我从小记忆最温暖最深的人:外公这位半边架(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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