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美的书法句子(书法中的唯美主义)
唯美的书法句子(书法中的唯美主义)或说他的篆箍分隶真行草“无不冠绝古今”,这当然是过分的夸张。他的墨迹流传最多的是行书和小楷,特点是妍丽润秀、和平安娴。书法和绘画比较起来,本是一种较理性的、远离感性之媚的艺术。中国书法没有物象,没有悦目的彩色,和我们感官世界的现象有一定的距离,但是赵孟顺的字像雨后的兰花修竹,给人一种少女鲜美的诱力。为了逃开现实生活给他的良自上的压力和困扰,于是在书画上他追求一种和现实生活远离的纯美,他也很能意识到自己的智慧和外貌风采,元世祖见到他称他为“神仙中人”。他在自己周遭制造一种艺术气氛浓厚的生活,他能文,能诗,能书,能画,能音乐,通佛道,善鉴赏,他的妻子管道异、儿子赵雍也能书善画。政治上的妥协,造成艺术上的流丽温顺,竭力回到古代浓郁典雅的氛围中去,对于当时从草原骑射而来的异族统治者,也可说是一种消极的对抗,甚至反征服,在种族歧视的屈辱苦痛中,他能得到一种精神的自傲和满足。但这一种精神胜利终是无奈的
我们用了“唯美”的字样,在传统的书评家看来,大概是颇觉得碍眼的。诚然,“唯美”不是中国书法理论中的词汇,“美”也不属于描写书法的词汇,我们从来不说“这书法很美”,只说很“好”。但是在这里我们觉得“唯美”一词很足以表达我们的意思,在传统书法批评里可能用“媚”字,其实“媚”即“美”的一转音,一含义相当接沂的。唐窦蒙《字格》列有字的风格九十条,可以说把一般描写书法风格的常用词汇都集中起来了,像“能、妙、老、嫩、丰、茂、膺、疏’,.其中就有“媚”,注为“意居形外”,可以差强解释为“用意于形式之美”,和我们这里的意思是相合的。
我们试做更明确的解释:不偏事理性的严谨,也不偏事感情的吐诉,把两者交融起来,在井然的秩序中注入灵动,在生命的跳动中引入秩序,这样的作品给观者以谐合平衡的感觉。对于这样的作品,我们似乎只能说“美’,不能更加别的形容词,追求这一理想的书法家,我们称做“唯美主义者”。
在中国书法史上,赵孟頫(fu 三声)(公元一二五四到一三二二年)是最好的唯美主义的代表。赵孟頫在美术史上一面受到很大的赞扬,一面也受到很大的攻击。明邢侗以为:“右军以后,惟赵吴兴(赵为湖州人,湖州即吴兴)得正衣钵,唐宋人皆不及也。”他把赵放到极崇高的地位,抹杀了将近一千年之间的书法家。持这看法的并不只邢侗一人,像明何良俊《四友斋书论》说:
直至元时、有赵集贤出,始尽右军之妙,而得晋人之正脉,故世之评其书者,以为上下五百年,纵横一万里,举无此书。
所谓“世之评其书者”,当然指当时一般书法界的意见。清吴德旋说:“董华亭(即董其昌,董为华亭人)云:‘今人眼目为吴兴所遮障。’盖胜国时万历以前书家如祝希哲、文微仲之徒,皆是吴兴人室弟子。”(《初月楼论书随笔》)可见明代赵孟頫名声之大,影响之深。
但也有人认为他的字只有表面形态上的妩丽,更把这妩丽和他事元的失节连在一起,认为他的字反映一种无骨气的人格。明傅山说:“余弱冠学晋唐人楷法,皆不能肖,及获赵松雪墨迹,爱其圆转流丽,稍临之,遂能乱真,已而自愧于已,如学正人君子,苦难近其机棱,降而与押邪匪人游,日亲之自不觉耳。”
赵孟頫生在一二五四年,宋亡时候二十五岁。程巨士奉元世祖命搜罗遗逸,推荐他人朝,官至翰林学士承旨。他是宋宗室,其出处很为当时舆论所指责,他的侄子和他绝交。他当时的心理是相当矛盾的,在诗里曾透露过,比如《罪出》有“在山为远志,出山为小草”,;“昔为水上鸥,今为笼中鸟”。他是不是可以弃官隐退呢?诗里又说“向非亲友赠,蔬食常不饱”,似乎是为了物质生活的满足而忍受良自上的责备了。更显著地表现黍离之悲的诗句,像《岳鄂王(岳飞)墓》:“莫向西湖歌此曲,水光山色不胜悲”。
为了逃开现实生活给他的良自上的压力和困扰,于是在书画上他追求一种和现实生活远离的纯美,他也很能意识到自己的智慧和外貌风采,元世祖见到他称他为“神仙中人”。他在自己周遭制造一种艺术气氛浓厚的生活,他能文,能诗,能书,能画,能音乐,通佛道,善鉴赏,他的妻子管道异、儿子赵雍也能书善画。政治上的妥协,造成艺术上的流丽温顺,竭力回到古代浓郁典雅的氛围中去,对于当时从草原骑射而来的异族统治者,也可说是一种消极的对抗,甚至反征服,在种族歧视的屈辱苦痛中,他能得到一种精神的自傲和满足。但这一种精神胜利终是无奈的,与真正退隐田园不同。他的画,即便是山水,也终达不到同时倪(攒)、黄(公望)、吴(宽)的高远格调。他的画和字,都反映出贵族生活的样式来,说他的字属于“唯美”,应该是恰当的。
或说他的篆箍分隶真行草“无不冠绝古今”,这当然是过分的夸张。他的墨迹流传最多的是行书和小楷,特点是妍丽润秀、和平安娴。书法和绘画比较起来,本是一种较理性的、远离感性之媚的艺术。中国书法没有物象,没有悦目的彩色,和我们感官世界的现象有一定的距离,但是赵孟顺的字像雨后的兰花修竹,给人一种少女鲜美的诱力。
他用最好的笔写在最好的纸上,凡手腕手指的敏感都通过尖利的软毫传达到纸上,他说:“书贵纸笔调和,若纸笔不称,虽能书亦不能善,譬如快马行泥滓中,其能善乎?”
苛求制作工具的精良,是唯美主义的特征之一。当时湖州制笔名工冯应科和赵孟頫、钱选被并称为“吴兴三绝”。赵字的妩丽必定相当得力于湖笔的精妙。
他写字极快,据说每天能写一万字,但这迅速不是张旭式的表现,不是怀素式的禅意,而是一种熟练工匠的技巧。这毋宁说是一个缺点。
他一路写下去,只求点画的优美,不求情绪上的起伏变化,无怪包一世臣批评说:
吴兴书笔,专用平顺,一点一画,一字一行,排次项接而成……
如市人入隘巷,鱼贯徐行而争先竟后之色,人人见面 。
唯美主义因为要摒弃生活上的悲剧,也排除了艺术作品中的跌宕变化。董其昌批评赵孟相的宇“太熟”,因为太熟,只剩下手腕的灵敏,失掉心灵的参与了。
但是赵孟叛内心深处的苦痛有时也不免要透露出来,这在他的捺笔中可看到。捺笔常转折得勉强,而显出拖沓、脱节,如明莫是龙所谓“捺欲折而愈良”。达类败笔暴露出他的心理结障。
明代文徵明,是赵孟倾唯美主义的主要继承者。明谢肇淛(zhe,四声)在《五杂俎》里说:“至国朝文徵明先生,始极意结构,疏密匀称,位置适当,如八面观音,色相具足。’,这些赞美完全着眼在纯造形上的平稳妥帖。
董其昌虽也沿这方面走,但开辟了新的境界。他把唯美主义的美加了一个内容,那就是道家的“放逸”,所以他愿意和赵相比,又自以为比赵胜了一筹。关于董其昌,我们放在《道家倾向的书法》一节里去谈。
关于唯美主义者,我们还要提出的一个书法家是宋徽宗赵佶(公元一零八二到一一三五年)他比赵孟頫稍早,他不但是宋宗室,而且做了二十多年皇帝,最后被金人掳去,这两人可说是赵宋王室两个不幸的艺术家。所谓“不幸的艺术家”,是说他们具有艺术家的品质,但只合在大平时代完成他们的作品,时代的巨大悲剧,他们没有办法容纳到作品中去,他们的唯美主义和当时的时代背景成为乖违的对照赵佶是一个有才华的画家、书法家,有眼力的鉴赏家、收藏家,但作为统治者,却是一个无能的皇帝。他在艺术上的敏感并没有能使他看到而且关怀人民的疾苦,相反地,他的艺术癖好给人民带来可怕的灾难,单举他爱收集花石作例,《宋史·朱勔(mian三声)传》记载:
徽宗颇垂意花石,京讽勔语其父,密取浙中珍异以进。……徐铸、应安道、王仲闺等济其恶,竭县官经营以为奉所贡物豪夺渔取于民,毛发不少偿。……民预其役者.中家悉破产,或鬻卖子女以供其须。
在书法上他创造了“瘦金体”,是从初唐薛租的风格中发展出来,但更有特色:笔触精美,在媚妍中有锐利刚健,结构严密,笔画互相扣接得极紧,而欹(qi一声,斜)侧错综又极生动绮巧,给人一种冷峻的美,好像精工铸锤刻镂的金钗玉答,反映了浓厚的宫廷气味,在造形上达到高度的结晶与凝练,无论眼力的敏锐和手腕的操纵都算得第一等的书法家。但是他住在艺术的象牙之塔,而不知道这象牙之塔建筑在流沙上,浸在人民的血海里、国家奇耻大辱的泥滓里,他的唯美主义使他把艺术和人生分为两撅。后来也曾发布了《罪己诏书》,取消“花石纲”,但祸国殃民的错已经铸成,他终于为金人所掳,被封为“昏德公”,和他同时被掳的儿子钦宗被封为“重昏侯”,这时他对人生以及艺术的看法有什么改变,我们已无从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