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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尔赫斯房子并没那么大(博尔赫斯环形废墟)

博尔赫斯房子并没那么大(博尔赫斯环形废墟)魔法师将少年带进现实,并尊崇“火”的命令,将其派往另一座倾圮的庙宇。除去“火”和魔法师之外,世间所有生灵,都将以为少年是有血有肉的真人。但魔法师还是担心少年会通过“火”洞悉到自己只是别人梦中的幻影,因为他不会被烧伤。魔法师无法想象,少年知道真相后将是多么的沮丧与困惑。不过很快他就体会到了。当这座火神庙宇再次遭到火焚时,魔法师想着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索性就向烈火中走去。结果他赫然发现,自己不会被火吞噬。他也是一个幻影,一个别人梦中的幻影。魔法师受到某种意志的支配,穿越死亡的沼泽,来到“环形废墟”——一座被焚毁的火神庙宇。他要在这里通过做梦,创造出一个尘世不曾有过的人。几经周折,于第一千零一个夜晚,他终于在梦中模拟出一个具备现实中人类身体全部细节的少年,他将少年当作自己的儿子。白天,他又向废墟中央代表火神的石像祈祷。当晚他梦见火,于是少年有了生气。博尔赫斯便是其中之一。阅读他的作品,我惊叹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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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一直都在暗暗设想,天堂应该是图书馆的模样。

——豪尔赫·路易斯·博尔赫斯

起初对博尔赫斯的了解,仅限于以上这句名言。直至阅读了《环形废墟》后,我方才意识到,并非所有的小说都是用来讲故事的。相反,那些不依靠跌宕起伏的情节,却能引人深思的作品,才更加耐人寻味,甚至也更具备震撼人心的力量。

无论古典主义还是浪漫主义文学,其实都是广义的现实主义,从未脱离基于现实“讲故事”的内核。如果我们以为文学仅限于此,那将错过太多可爱、可敬甚至伟大的作家及其作品了。

博尔赫斯便是其中之一。阅读他的作品,我惊叹于人类思维竟可以达到如此匪夷所思的境地。博尔赫斯思想的穿透力,会让人感觉自己与他仿佛不在一个维度上;相对于我们,他拥有上帝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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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将博尔赫斯对比魔幻现实主义的先驱加西亚·马尔克斯,我们会发现:马尔克斯的“魔幻现实”,其实从未脱离现实。在《百年孤独》中,“魔幻”成分是为现实服务的。而博尔赫斯的作品中,现实早已不再被强调,甚至现实与梦境、真实与虚幻之间的疆界也被打通了。因此博尔赫斯的作品,更具后现代主义文学特征,也更具形而上的玄学意味,是文学与哲学的珠联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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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形废墟》:当文学遇见哲学

不为塑造人物,不以情节取胜,博尔赫斯用简练的语言,短小的篇幅,却创造出无限种可能性。在《环形废墟》中,他结合柏拉图理念论的“分有说”,搭建了一个简单而深邃的宇宙模型作为主题背景。

魔法师受到某种意志的支配,穿越死亡的沼泽,来到“环形废墟”——一座被焚毁的火神庙宇。他要在这里通过做梦,创造出一个尘世不曾有过的人。几经周折,于第一千零一个夜晚,他终于在梦中模拟出一个具备现实中人类身体全部细节的少年,他将少年当作自己的儿子。白天,他又向废墟中央代表火神的石像祈祷。当晚他梦见火,于是少年有了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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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师将少年带进现实,并尊崇“火”的命令,将其派往另一座倾圮的庙宇。除去“火”和魔法师之外,世间所有生灵,都将以为少年是有血有肉的真人。但魔法师还是担心少年会通过“火”洞悉到自己只是别人梦中的幻影,因为他不会被烧伤。魔法师无法想象,少年知道真相后将是多么的沮丧与困惑。不过很快他就体会到了。当这座火神庙宇再次遭到火焚时,魔法师想着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索性就向烈火中走去。结果他赫然发现,自己不会被火吞噬。他也是一个幻影,一个别人梦中的幻影。

这个故事所引发的,包括但不限于人们对梦境与现实的思考,对真实与虚幻的思考,对生命与死亡、存在与虚无的思考。说到底牵涉的还是哲学上的三大终极追问: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到哪里去?

此类司空见惯、老生常谈的问题,至今没有恐怕以后也不会有答案。事实上哲学家提出的问题远比他们能够解决的问题多得多。

然而,将哲学问题改变一种形式,与文学结合,便重又焕发出崭新的生命力,似乎总能给人以前所未有的新鲜感。因为当我们讨论文学的哲学意涵时,远比哲学本身更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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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学家最好也是文学家,能让自己的理性思想,以感性的方式传播。而现实中却并非如此,如康德、叔本华是哲学家,但他们都不是文学家;至于尼采,我认为算半个文学家;萨特、加缪,才真正既是哲学家又是文学家。

而文学家,则不需要都是哲学家,但他可以是“哲学家学家”。如博尔赫斯,不仅深谙芝诺、苏格拉底、柏拉图等古希腊先贤的哲学,早年他还深受叔本华、尼采唯意志论的影响,同时又从康德、休谟的哲学中接受了不可知论及宿命论,对笛卡尔他也了然于心。

不仅如此,宗教神学对博尔赫斯创作的影响同样不可小觑。《环形废墟》中,也体现着诺斯替主义和佛教轮回观的思想内核。当然,宗教、神学与哲学本来就有着深层的内在联系,甚至可以说它们都是广义的哲学。

博尔赫斯可以得心应手地将这些思想杂糅,再以文学的方式呈现。尽管他自称《环形废墟》为纯属虚构的幻想小说,但博尔赫斯的幻想并非空无依傍,而是建立在深厚的哲学修养基础之上的。所以他能在真实与虚幻之间穿梭,找到合理的通路,让种种奇特的想象有迹可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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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诞、虚无与“自由意志”

其实,读至一半时,我已猜到《环形废墟》的结局。魔法师是少年的“上帝”,少年的任务是继续制造幻影,而魔法师同时又是自己“上帝”分有出的下层幻影。但首先让我想到的,却并非柏拉图的“分有说”,而是印度教的古老传说,即宇宙不过是创造之神梵天的一场梦,只要梵天梦醒,一切就会消失,或者重新进入另一场梦境的轮回。如此,包括时间在内的世上所有,也都是虚无的。

当然,这与博尔赫斯的构想有所不同。“梵天一梦”的传说,还有个创世之神,可以被确定为最高层级。而《环形废墟》中创造与被创造的链条,是向两方无限延伸的,分不清何为真实何为虚幻。如庄周梦蝶般,“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

博尔赫斯擅长使用“镜子”的意象,所以《环形废墟》中的宇宙模型,又像两面互相对照的镜子,镜中“幻影的幻影”是无穷无尽的。同理,将神庙设定为“环形”,本身也是一种“无限不可追寻”的象征。由此我想到一个最简单的逻辑模型:

A是B的上帝,B是C的上帝,而C又是A的上帝;反之A是C的幻影,C是B的幻影,B又是A的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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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中还有这样一段话:

在那做梦的人的梦中,被梦见的人醒了。

我认为可以从中分解出两层意思。一层针对少年,即魔法师借助“火”的力量使少年有了人的灵性,从他的梦中醒来,并被他派往自己梦境以外的“现实”。

第二层则指魔法师本人,当他发现自己不会被火烧伤,意识到他也是个幻影时,可视作魔法师从自己“上帝”的梦中醒了。

我觉得这句话,仿佛是博尔赫斯说给今天的我们听的。因此有人评价他“来自旧世界,却有着未来派的眼界”。

我们过分执着于梦幻般的现实,而实际上这世间有太多东西不值得当真。魔法师“醒了”,小说也结束了,博尔赫斯把无尽的思考留给读者。

作为幻影,意味着自己的人生是虚无的,所有的意义都指向上一层级,而上一层级的意义又需要更高层级的解释,最终将指向无尽的“荒诞”。

荒诞与虚无,正是觉醒的人类需要对抗的,尼采高呼“上帝死了”是一种对抗;西西弗斯不断重复着推动巨石也是一种对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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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我又发现,魔法师将少年派往下一座神庙后,他似乎不再掌握少年的行踪。原文写道:

每天晨昏,他跪在那座石像前面,也许在想象中看到他那不现实的儿子,在河下游别的环形废墟里举行同样的仪式;夜里他不做梦了,即使做梦,也像普通人那样。

这一情形,让我想到著名的伊壁鸠鲁悖论:

如果上帝是全知全能的,为什么会允许罪恶?

从奥古斯丁到莱布尼茨;从神学家到哲学家,至今没有给出一个令我们完全信服的答案。因为宗教把上帝设定得太过完美,而这个世界又实在不够完美。

魔法师不再梦见少年,此刻少年的行为,不受“上帝”支配,这说明他有了“自由意志”。而人类的上帝,或许也认为“自由意志”高于一切吧?所以才将选择权交给人类自己。无论我们选择善还是恶,上帝都只选择“自由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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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自由意志”是否存在,于哲学界还是个尚存争议的问题。但如果存在,我想那就是对抗一切荒诞的力量所在。那么幻影与真实之间,又有什么本质区别呢?这是我从博尔赫斯的描写中得到的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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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菲的世界》:当哲学遇见文学

除去以上这些相关的神学或哲学问题,读完《环形废墟》后 ,我很自然地联想到的另一本书,就是乔斯坦·贾德的《苏菲的世界》。如果你喜爱哲学,这几乎是一本无法绕开的入门书。书中虽然没有直接描写梦境,但所讨论的同样是真实与虚幻的关系问题,或者说是哲学上的本体论问题。

贾德大学时主修哲学、神学及文学,曾担任文学与哲学教师,而他的著作,首先是一部西方哲学史,其次才是小说。因此如果说《环形废墟》是“文学遇见哲学”,那么《苏菲的世界》就是“哲学遇见文学”。

苏菲和她的哲学老师艾勃特,通过学习先贤的哲学,领悟到自己只是书中的虚拟人物,存在于席德父亲的意识中,而这本书是送给席德的生日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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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是现实,那现实该有多么荒诞啊!苏菲决定利用哲学知识挑战荒诞,改变虚拟的命运。后来他们又有了更深层的认识,其实席德、席德的父亲也是虚拟的,他们都有自己的“上帝”。当然,我们知道,他们的“上帝”就是乔斯坦·贾德。同样我们也知道,魔法师和少年的“上帝”,都是博尔赫斯。

尽管不可否认,贾德除去哲学家身份以外,也是世界级的畅销书作家。但我深信,他写作《苏菲的世界》时,一定从博尔赫斯那里获取了灵感。

文学是感性的,可以虚构;哲学是理性的,力求真实。当文学遇见哲学,感性触动人心,虚构发人深省;当哲学遇见文学,理性动人心魄,真实涤荡灵魂。两者碰撞,会产生奇妙而强烈的“化学反应”。

结语

上世纪80年代后,博尔赫斯的失明愈加严重,因此他只能在黑暗与梦境中感受世界。而他的失明源自家族遗传,他的父亲,他的曾祖父都曾双目失明,这似乎又是一种宿命。《环形废墟》同时体现了宿命与梦境两种主题,这与博尔赫斯自己的经历不无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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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尔赫斯的观念中,世界是一个谜团,因此他从不避讳作品中的神秘性,如《小径分岔的花园》中的迷宫,《通天塔图书馆》中的宇宙模型等。

前文我说哲学家提出的问题远比解决的问题多,其实博尔赫斯的作品也给人以同样的感受。很多时候,我们以为可以在书中找到答案,结果却发现了更多问题。因此我认为,文学家和哲学家一样,他们都是问题的制造者!就像史铁生说过的那句话:

作家应该贡献自己的迷途。

合上书后我又在想,魔法师通过“火”认识虚幻;苏菲与艾勃特,通过他们的哲学知识识破了假象;有部电影叫《盗梦空间》,“盗梦者”道姆·柯布通过“陀螺”区别梦境和现实。

而在我们自认为的现实世界中,却没有具体的判断真实与幻象的方法。我们该如何摆脱虚幻?博尔赫斯、贾德,以及你我,我们的“上帝”是谁?“上帝”的“上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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