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道路上的选择名家散文(穷尽一生续文脉)
人生道路上的选择名家散文(穷尽一生续文脉)“上世纪80年代初,是我市工艺美术繁荣时期,有工艺美术厂、工艺美术二厂、工艺美术研究所、佛像艺术研究所、雕刻工艺厂,这一局面的出现,与我师父曹厚德有着很大关系。”昨天,刚从国外回来的弟子陈盖洪说。促进宁波工艺美术事业发展鄞州的一代代文化人身上,从不缺痴迷、风骨和坚持。曹厚德先生,是他经历的那个时代里鄞州文化人的样本。人已逝去,但留下的回响,将久久不息。曹厚德(图左)在指点弟子 陈科峰 摄
曹厚德(图右)和学者王重光(图左)一起 陈科峰 摄
将于今天下午举行的追悼会上,各界人士将送别被誉为“宁波工艺美术界泰斗”的曹厚德先生。
回望先生走过的88年生命旅途,恍若见证一个时代文化记忆的几个截面,看到一位文化接力者在不同时期被赋予使命,在文化的断层处努力梳理、重建、保护、守望。
鄞州的土地上,曾先后涌现过杨霁园、桑文磁等一批辉映传统人文精神的名家。晚年的曹厚德,时常说起他们。
鄞州的一代代文化人身上,从不缺痴迷、风骨和坚持。
曹厚德先生,是他经历的那个时代里鄞州文化人的样本。人已逝去,但留下的回响,将久久不息。
曹厚德(图左)在指点弟子 陈科峰 摄
促进宁波工艺美术事业发展
“上世纪80年代初,是我市工艺美术繁荣时期,有工艺美术厂、工艺美术二厂、工艺美术研究所、佛像艺术研究所、雕刻工艺厂,这一局面的出现,与我师父曹厚德有着很大关系。”昨天,刚从国外回来的弟子陈盖洪说。
改革开放初期,工艺美术品是宁波出口创汇的主要门类之一。当时活跃的技师,有很多是陈盖洪的师哥师姐们。
1960年,宁波创建工艺美术研究所和工艺美术实验厂,擅长书画,并掌握雕刻、灰漆等技艺的曹厚德被任命为主持工作的副所长及厂长。他四处招兵买马,寻访民间手艺人,如今已是古稀之年的金彩漆传承人李光昭就是在那个时期跟着曹厚德学习:“我原先在油漆工艺厂工作,和一些工人一起,抽调去学习这项技艺,在木制底板上,通过油泥堆塑出图案,然后将打成薄片的金银箔碾成粉状,调入漆料后或涂或描或填,精心装饰精美的漆器。”后来他才知道,这项技艺,在那个时期,已经没有几个人会了,濒临失传。
在曹厚德的奔走下,宁波最有名的木工、竹工、漆工等都被挖了过来。竹编工艺、传统家具等商品,在1961年后曾陆续出口。他还主持和挖掘整理出传统工艺50余项,包括如今已成为我市国家级非遗项目的“三金一嵌”(朱金木雕、泥金彩漆、骨木镶嵌、金银彩绣)。他还创办了工艺美术学校,担任校长,亲自上课。
区文联副主席、鄞州印社社长史晓卿告诉记者,也是在那个时期,曹厚德从典籍中获悉大松石的记载,就实地挖掘矿脉,不仅使大松石重现印坛,还把大松石制成印章、挂件出口日本。
“他还试过自己去开采,简直是不要命了:和同事用自行车捆绑好不容易弄来的雷管和炸药,一路翻山越岭,同事在一个陡坡上摔倒受伤流血,他们到裘村医务室包扎后,在两位农民的帮助下继续上路,总算在天黑前到达。”说起曹厚德,史晓卿很是佩服。
2007年6月8日,在宁波首届二艺美术精品展上 龚国荣 摄
为鄞州两处“国保”留下精湛技艺
“他那时候当所长,白天忙于各种公务,吃过晚饭后,就来大殿里爬上爬下修改弟子设计的造型,一忙就到半夜,对工艺的要求非常严格。”陈盖洪回忆。
他说的是曹厚德在1979年后对佛像艺术的重建和探索。
当时,中国佛教界的“掌门人”赵朴初找人修复浙东名刹天童寺和阿育王寺里的佛像,要求在一年半内完成。而在宁波,会塑佛像的仅存寥寥几人,几乎到了“人去艺绝”的境地,时任宁波市工艺美术研究所所长的曹厚德再度接受任务。
曹厚德带领团队到苏州考察建于宋代的东山紫金庵佛像,到各地图书馆查找资料,揣摩塑像的比例和塑造技巧。随后,他带了二十几名学生上山开工。
半年多的时间里,30多座泥塑佛像做出来了,拍照送北京请赵朴初审看。赵朴初在装照片的信封上写下这么几句话:“佛像塑得不错,浙江还是有人才的,要好好培养接班人,将来大有可为。”
两个寺院,上百尊佛像,如期完成,速度之快、数量之多、质量之好,创下全国记录。曹厚德再次带领团队,从没有路的地方走出了一条路。2006年5月,天童寺、阿育王寺成为第六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曹厚德后来又带领团队到全国20多座寺庙,重建2000多尊佛像,同时带出了改革开放后的漆艺、雕塑、造像的首批传承人。
这批传承人中,最有名的就是国家级非遗项目朱金漆木雕传承人陈盖洪。“我跟着师父去各处塑佛像时,学会了贴金、彩绘、沥粉、铺砂等朱金漆木雕的全套流程。”他回忆道,当时师父会随身带一大袋书,有空就看,尤其喜欢与诗书画印有关的书。
这种好学精神让陈盖洪受益终生。后来,他带领团队制作了获得全国文艺山花奖的“万工轿”,夜以继日地钻研,打磨,并时常听取曹厚德的意见,在修建朱金漆木雕艺术馆时,曹厚德也提出了很多建议。
这一时期跟着曹厚德的还有省级非遗项目灰雕传承人朱英度,尽管他后来拜了另一位前辈为师,但跟着曹厚德在天童工作时,曹老的指点,让他对灰雕技艺有了新的领悟。
曹厚德和杨古城合作,写成《中国佛像艺术》一书,开国内佛教造像艺术专著之先河。
“有一次在宁波(鄞州)博物馆看展,曹老一眼认出‘曹衣出水’的技法,并且说如果手还能动,再去塑像,会比以前更好。”诗友丁唯真说。那时候曹厚德已年过八旬。
2005年1月24日 考察大修完工的月湖关帝庙 龚国荣 摄
为保护文化遗产奔走呼吁
在特殊的历史时刻,为文化传承出力,仿佛是曹厚德这一生的使命。
他退休后,又开始为保护文化遗产而奔走。“我们是从1992年开始探寻东钱湖南宋石刻的,当时交通靠两条腿。”著名的“文保狂人”杨古城说。
1995年的一天,大雪纷飞,曹厚德接到东钱湖下水村文保员史永和电话,说是村里发现丞相史弥远的碑文,他立刻和杨古城一起出发,往下水的班车因积雪早已停开了,好在船还没停航。进了村,他们在文保员指点下直奔村外的水渠旁,蹲在雪地上,用手扒开厚厚的积雪,仔细辨识石碑上的文字。
“在那次探访中,他们确认了碑文为南宋丞相史弥远为其夫人所撰的墓志铭。后来,这块石碑为专家考证石刻群的年代和南宋历史提供了宝贵资料。”丁唯真经常听曹厚德说起他在那些年的发现和奔走,几乎每有发现,曹厚德就特别兴奋。
杨古城回忆,这样艰苦的田野调查在东钱湖,曹厚德至少进行过50次。如今,东钱湖石刻群被专家认定填补了南宋中国墓道石刻的空白。
在上世纪90年代到本世纪初的十余年里,曹厚德策划、参与了保护宁海前童和黄坛古民居、王应麟逝世700年纪念会、张苍水故居原地保护、宁波十佳名桥保护立碑及大梅山友好遗址碑、探访王应麟故里与徐霞客古道、古代日湖遗址研讨等众多大型活动。
丁唯真表示,印象中曹老就是一个非常谦和的人,但一涉及到有被毁掉危险的文化遗产,他会立刻拍案而起,起草各种建议报告,联络民间人士:“他常常痛心疾首地说,如果这些古建筑被拆,文脉就会断裂,岂可小视!”
“厚德无处不在”
这似乎是句调侃的话,却反映了宁波某一时期的现象:曾经,在机场、火车站、商场、文物景点,乃至国内的一些著名寺院,均能看到曹老题写的碑铭匾额。
据杨古城的不完全统计,曹厚德所题写的名胜、匾额、对联等书法作品,在全国各地的景点、古桥、老街、寺庙、名店等,就有300多处。
诗书画印等传统文化,是曹厚德一生的追求。他藏书丰厚,曾说:“我没有金钱储蓄,是一个‘穷人’,但看到我书室里的左图右史,香味四溢,我觉得我是一个富有的人。”
他跟中国工艺美术大师、国家级“非遗”传承人陈明伟说过:“当年家里穷,凑了两块银元供我读书,后来,因为学习成绩优异,两块银元作为奖学金,又回到我手中,我一直保留着。”
那两块银元,成为他一生好学上进的动力。
曹厚德的父亲身怀漆艺、雕刻、堆塑等绝活,写得一手好榜书。曹厚德6岁就开始习字。每天一早在大青砖上习字,写完一碗清水后方可吃早饭。后来,又得到沙孟海、陆维钊、褚乐三等大师的指导,博采众长,起点很高。
史云彪自1991年起,跟着曹厚德学习书法、篆刻和诗词,每每遇到有疑难的字,曹厚德就会熟练地从《中文大辞典》中翻找出答案。“这套辞典共40本,师父翻起来毫不费力,知道答案会在其中的哪一本,他一会儿近视镜,一会儿老花镜地转换,最后说出见解。”让史云彪惊奇的是,曹厚德家里有着数千册藏书,一直到他80多岁了,他还能清楚地知道,哪本书在哪一个位置。
2003年,曹厚德在一次陪同日本文化学者村上博优的考察中,跌了一跤,从此行走不便,不再参加野外活动。但他参与文化活动的热情并没有停止。
千年古村走马塘业余文保员邬毛银记得,在曹厚德83岁那年,了解到他十余年如一日,为振兴和弘扬走马塘的文化而努力奔波的经历,立刻为他题写对联“录荟汗牛阁,振兴走马塘”。
2013年,在丁唯真的努力下,《宁波茶赋》出版,短短424字,曹厚德不断修改,前前后后花费5年。《宁波茶赋》集曹厚德赋、书法等于一体,可作为字帖,从中可了解到厚重的宁波茶文化。
来源 | 鄞响客户端
编辑 | 超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