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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起来很好睡无弹窗(你听起来很好睡作者)

你听起来很好睡无弹窗(你听起来很好睡作者)  “……”林棉顿时觉得自己踩中雷区 急着解释 “不是的,我是想说……”  阙清言垂眸看她,敛了眸色里的笑,随口问:“你觉得我是故意让着你吗?”  这一局她已经赢了。  林棉不是不会打斯诺克 这么明显的让分 她不会察觉不到。  她对着那两个球怔了几秒 思忖一瞬,收了球杆走过去,悄声把刚才没问完的话补全了:“您是不是……”林棉揣着怦然的心跳 问,“是不是故意让着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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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程泽和阙敏几个人坐在台球室的吧台区 和球桌隔得远,因此程泽的这些话林棉一句也没听见。

  最后一杆,阙清言把白球打进了袋里。

  台桌上还剩最后一个黑球 入袋的白球被重新放置回了原位,林棉捏着球杆,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打下去。

  这一局她已经赢了。

  林棉不是不会打斯诺克 这么明显的让分 她不会察觉不到。

  她对着那两个球怔了几秒 思忖一瞬,收了球杆走过去,悄声把刚才没问完的话补全了:“您是不是……”林棉揣着怦然的心跳 问,“是不是故意让着我的?”

  阙清言垂眸看她,敛了眸色里的笑,随口问:“你觉得我是故意让着你吗?”

  “……”林棉顿时觉得自己踩中雷区 急着解释 “不是的,我是想说……”

  林棉悔得想磕球杆 心说,如果阙清言真的没让她 那她刚才问这种话,简直就是太没礼貌 太失礼了。

  “我是想说 ”林棉闭了闭眼 话说出来一点都不觉得违心,眨巴着眼补救,“我觉得您的球打得很好,如果不是我今天状态特别好,一定……一定赢不了您的,真的。”

  阙清言收起球杆,应了一声:“想好要什么筹码了吗?”

  筹码……

  话一问出口,阅历丰富的少女漫画家木眠老师,在脑海中瞬间列出了千百条脸红心跳少儿不宜的名场面。

  林棉刚才头脑发热地想跟阙清言打斯诺克,还问他要筹码,是受了程宜珊的刺激。现在她真的赢了,一时半会儿要想个筹码出来……

  林棉在脑内左挑右选,抉择不定,哪个都想要,又哪个都不敢提出口。

  她踌躇半晌,默念了三遍冷静,努力压下剧烈的心跳,问:“能不能先向您欠着?”

  阙清言还没回应,另一边的程泽见两个人都没再动杆,笑着扬声问:“Quinn,你们这局算是打完了啊?”

  说完装模作样地问一旁的阙敏,虚心请教:“我刚刚没计分,谁赢了来着?”

  阙敏也笑:“小姑娘斯诺克打得不错啊,清言都能输得这么惨。”

  这两个人一唱一和,话里话外都是在调侃阙清言,听到林棉耳朵里,简直想把刚才提出要打斯诺克的自己给一把摁回去。

  她根本没有想当众下阙清言面子的意思,现在反倒让他输了球,在熟人面前陷入了尴尬。

  此刻林棉的动作背着吧台区,除了阙清言没人能看到她的神情。

  “对不起,”阙清言见她仰头看自己,又羞惭又愧疚,小声商量,“您再跟我打一局吧,我一定——”

  她一定能把斯诺克打成棒球。

  阙清言知道她在想什么,黑眸不露声色地扫过林棉微蹙的眉,平静道:“是我技不如人。”

  “……”他的语气淡然,一点自嘲的意思都没有,但林棉听着简直要哭了。

  犹豫一晌,她斟酌词句,也不管自己有多脸红了,急道:“您很好的。”

  阙清言袖口一紧,又被攥住了,听林棉磕磕巴巴地夸自己:“真的,您特别厉害,长得,长得也好看……”

  程泽远远地从阙清言的眉眼里看出那么点意思来,问阙敏:“装着输了把球,还这么开心?”

  阙敏了解,笑得意味深长:“逗人呢。”

  .

  会所取址幽僻,内部的占地却广阔,从台球室出来,由服务生领着穿过花园林区往后走,是湖心餐厅。

  打球前,阙敏把女儿托给阿姨带着,在房间里睡觉,这会儿吃饭的时候叫了出来。

  “这里的厨师都是从各个米其林三星餐厅聘过来的,做的菜味道很好,”餐厅包间里,林棉听阙敏边递过菜单,边微笑道,“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喜欢吃的?”

  林棉接过菜单,弯起眼眸道了声谢。

  小姑娘再羞赧也是在阙清言面前,现在在外人面前倒是大方自然。阙敏越看越觉得讨喜,趁着阙清言不在,笑吟吟问:“棉棉,你是怎么认识清言的?”

  这个问题问的……

  林棉第一次见到阙清言是在林宅露台上,早就过了近十年,他肯定不记得了。

  她思忖片刻,把话挑着回:“我跟表妹去听过阙教授的课。”这句是真话。

  阙敏抱着女儿,正要继续搭话,一旁的程宜珊笑意盈盈地问:“我记得没错的话,阙少近几年回国当大学教授,教的应该是法学吧?棉棉你是画漫画的,怎么也要去听法学的课?”

  名媛圈里的小道消息传得很快,程宜珊对林棉一直都带着些优越感,是瞧不上眼的。

  听说林家势头不再,林母阮丽淑做不了阔太,为了争原来的那点股权开始四处辗转,又是应酬又是赔脸色的,林家大小姐也没能出国去艺术学院进修,反而开始画上不了台面的漫画。

  旁边还有阙敏在,林棉抬眸看程宜珊一眼,一句“我喜欢”憋了回去。

  阙敏不动声色地接过话,欣喜问:“画漫画的?”

  “我们莘莘平时也喜欢画画,不过还是小孩子,就是乱画。”莘莘是阙敏的女儿。她笑着捏捏女儿的脸,“要是有时间,我还想请你教莘莘画几笔。”

  阙敏和阙清言性格大相径庭,当面护人的毛病却是如出一辙。

  “……”程宜珊两面讨不了好,笑容勉强地附和,“敏姐说得对,艺术感是要从小培养……”她暗暗吞声,还是没忍住,补充道,“以前我去英国的时候,跟小叔和阙少去看画廊过一个画展,有不少艺术家都是从小开始培养的兴趣,艺术熏陶确实很重要。”

  和阙少……

  林棉知道这话是故意说给她听,还是克制不住地投过去了目光。

  程宜珊一笑回应:“阙少对朋友很好,我在英国旅游的那段时间,如果不是阙少好心当向导,我还不能玩得尽兴呢。”

  这话半真半假,阙敏不知道程宜珊口中英国那段的虚实,又和程泽有交情,不好当面揭穿他侄女。

  阙敏边哄女儿边心道,就是不知道这些话小姑娘是不是当真了。

  林棉当然没当真。

  她平时也会撒些怡情的谎,除了林母和阙清言的话,其他人的话传到耳朵里都要斟酌一遍再听进去。

  不过程宜珊的这番话……

  也太怡情了……

  林棉无声吸一口气,努力忽略掉心里的那点不舒服,淡定装聋。

  正巧西装革履的侍应生将点的酒水端了上来,躬身打了声招呼,帮忙开了气泡酒的瓶塞,服务周到地一杯杯斟满。

  “喝一点气泡酒没事,”阙敏笑着接过侍应生的杯子,将酒杯递给林棉,“这里还有桑拿房,等一下吃完饭,我们可以去一趟,正好去去酒气。”

  杯子递到半路,一直在阙敏怀里安安静静的莘莘伸出小手,扒着妈妈的胳膊就要去抓酒杯。

  阙敏一惊,忙把手向外挪开:“这个你不能喝——”

  酒杯一时撤得急,没控制好力道,半撒半倒地泼了出去。

  ……

  十分钟后,阙清言刚和程泽谈完事回来,进了包间。

  包间里只剩了三个人,程泽扫了一圈,问紫裙女人:“小姑娘人呢?”

  紫裙女人示意了林棉先前坐着的位置,椅垫上还残留着深色的酒渍,道:“去卫生间了。”

  阙敏对上阙清言的目光,本来想说不小心洒了,转念却道:“被洒了一身的酒。”

  阙清言神色微顿。

  阙敏继续加柴添火:“也不知道为什么,眼睛红红的就出去了。”

  .

  林棉刚从卫生间出来,转过格调雅致的走廊,正好迎面碰上阙清言。

  洗过酒渍,她裙摆还沾湿着水,看起来狼狈的很,不太好意思让他看见,顿了顿才道:“阙教授。”

  阙清言看过一眼,目光从林棉的裙摆上收回,跟她对视:“怎么了?”

  “……啊?”林棉反应过来,乖巧道,“没什么的,就是不小心把酒洒在身上了。”

  说完就有些莫名脸红,好像每次跟阙清言出来吃饭,总会出这样那样的茬子,说不丢脸是假的……

  阙清言见她有些莫名的神情,知道是自己被阙敏套过来了。

  走廊幽静空阔,挨着餐厅外的湖泊。四下无人,林棉忍不住去亲昵阙清言,找话题问:“您怎么在这儿?您……也是要去卫生间吗?”

  “我可以带您去的,”话刚出口,意识到这句话有歧义,她改口补救,“我是说,我就带您到门口……”顿了顿,“不,不进去。”

  林棉抬眼跟人对视,乌黑的杏眸里汪着期待,声调微软,藏了点若有似无的讨好。

  “……”阙清言垂眸扫过她的眼睫,沉吟几秒,开口道,“林棉。”

  林棉应了声,眨巴着眼等后续。

  “我上午答应给你筹码,”阙清言问她,“现在想好了吗?”

  现在……

  他的意思不会是,现在不向他要,以后就没机会了吧?

  林棉被问得一愣,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耳朵尖慢慢地又红了起来,低声问:“是什么都可以向您要吗?”

  没等阙清言回答,林棉给自己壮足了胆,生怕他不答应,直接又道:“我想好了的。”

  本来还没有想好,刚才程宜珊一番话,彻底把她在阙清言面前残留的那点为数不多的矜持给摁灭了。

  阙清言就站在她面前。

  他问她的。

  “我想……”林棉心跳像蹦着一百只小跳羚,每蹦一下脸就热一度,“我想要您一分钟的记忆。”

  林棉脸烧得滚烫,缓了缓,才道:“接下来的一分钟内我做什么,您都当瞎了……不是,就当忘记掉了,好不好?”

  阙清言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林棉这时候不敢看他的眼睛,怕自己做出更丧心病狂令人发指的事来,单方面对自己宣布,他不说话,就是默认的。

  一下秒,她深吸一口气,颤着手去牵男人的手。

  阙清言的手非常漂亮,却漂亮得不女气,指骨修长分明,指腹带着翻阅资料的薄茧。

  林棉全身血液往上涌,心跳噪得犹在耳侧。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想给阙清言拿把伞,走出露台前还偷偷地亲了下伞柄。本来她以为能间接亲到他的,没想到拿了伞以后,他已经不在花园里了。

  ……

  林棉忍着五官六感带来的强烈羞耻感,低眸牵起阙清言的手,飞快地亲了一下他的掌心。

第21章

  掌心倏然被一吻而过 皮肤传来的温热吐息和柔软触感只是在一瞬间。林棉的动作太快,眼睫不经意在阙清言的腕骨上擦掠而过,带过稍纵即逝的触痒。

  林棉还牵着对方的手 她刚洗完裙角上的酒渍,指尖冰凉,他的手却是热的 让人忍不住想蹭上去握紧。

  林棉心跳如擂鼓 在心里迅速估算。

  说好的一分钟 大概还有三十秒。

  只有这一次机会。

  周围空无一人,她压着心跳抬眼看阙清言,脸红得能煮虾子 眼眸却清亮,像得食饱腹的小动物,眉目间衬着细微的光泽。

  阙清言正垂眸看林棉,眉眼深邃。他此刻的神色辨不出情绪 但至少没有拒绝她 也没有收回手。

  还在追人阶段,太亲昵反而得不偿失。林棉本来只是想亲一下他的掌心 顶多再抱一把,接着等回公寓以后跑几圈消化消化 顺便降降火。

  可……

  林棉紧张得手心发汗,抿唇观察阙清言的神色 提着一口气 一点点踮起脚凑近他。

  可照现在的情况 她根本就不知道点到即止这四个怎么写,满脑子都是得寸进尺得寸进尺得寸进尺……

  林棉屏声静气,心虚闪躲的目光从男人的下颚弧度挪上去,停在对方的薄唇上。

  阙清言的手还被轻轻拽着,她只虚攥着他的指节,力道不大,却很紧张。

  她想吻他。

  阙清言眸色微动,不露声色。

  林棉踮起脚,慢慢凑上去……

  两人越来越贴近……

  蓦然间,她的动作停住了。

  林棉:“………………”

  她的目光落在阙清言的下颚上,维持着踮脚的动作,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就算她踮脚了,还是……够不到他。

  ……

  阙清言见林棉扒着自己的手,沉默几秒,戚戚然抬眼和他对视,一腔躁动的热血憋了又憋,憋出一个字来,“您……”

  两人虽然咫尺距离,但他不俯身,她就永远够不到亲他。

  林棉压下心里那点已经烧沸腾的小心思,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半晌装着诚恳道:“您的睫毛……可真长……”

  阙清言:“……”

  一分钟早就过去了。

  本来还有机会抱一下的。林棉又委屈又泄气,松开手,站回去调整了下呼吸,红着耳朵小声道:“我的筹码已经要完了,您……”

  她试探性地看阙清言,问:“您还记不记得,我刚才……”

  虽然说林棉是向阙清言要了一分钟的记忆,但他又不是真的失忆。这一分钟她用来牵个手抱一下什么的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亲了他……的手,要是他跟她秋后算账……

  阙清言目光扫过林棉小心忐忑的神情。

  在他知道林棉不是他的学生之前,她在他面前态度局促而拘谨,他把这当成一种身为学生对他这个教授的回避心理,后来才发现她不仅不是他的学生,还对他有着别的心思。

  感情是一种软性合法权益,即使对方是一个小姑娘,阙清言也不会用自己的认知去臆断林棉对自己的喜欢。

  但在他的价值判断里,作为一个具有成熟认识能力的人,必须对每段感情有所态度,或是直接拒绝,或是选择接受,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让自己陷入暧昧不定的局面。

  以往对于别人,阙清言的态度一概是不予回应,但对于林棉,他的包容限度要高于别人。

  这种包容甚至是引导性的。

  林棉心跳剧烈,一口气还没缓上来,就听阙清言淡然问:“刚才是想吻我?”

  太,太直白了。

  “……”林棉根本缓不下去,脸色通红,脑袋空白了半天,没头没尾地吐出四个字,“您……您太高了。”

  想吻也吻不到啊……

  仔细听,语气里有一点不甘,还有一点羞愤。

  林棉还想观察观察阙清言是不是生气了,就见他俯身下来,漆黑的眼瞳衬着走廊外的光色,意外地压出一些笑意来。

  “在刚才那种情况下,”阙清言轻描淡写道,“够不到我,你可以拉我的领带,甚至可以借我的脚来垫高,最坏的情况是,你也可以向我求助。”他顿了顿,才继续,“询问我能不能弯下来,让你够到。”

  “……”

  林棉闻言彻底僵愣,反应了良久,噌的一下,瞬间觉得从手指尖到头发丝都烧了起来。

  他他他他这是在教她怎么……怎么亲他吗?

  “您,”林棉顶着张熟透的脸,话都说不完整,“您是……”

  “不不是,是我,我……”她改口,悔得不能自已,轻声问,“我现在知道了,我能再试一次吗?”

  “Quinn,小姑娘没怎么样吧?”

  一道声音突然传来,阙清言闻言,将目光投向出现在回廊尽头的程泽。

  两人离开得太久,程泽还以为林棉身上的酒是自己侄女泼的,出于人道主义精神,还是找了出来。

  “咳,不好意思,”程泽一见阙清言跟小姑娘在回廊这边面对面聊悄悄话,瞬间回避,猛咳两声补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找错地方了。”

  林棉心里追悔莫及,等程泽走后,贼心不死地看向阙清言。

  她的目光乌黑而湿漉漉,像扒拉着食盆等待投喂的小仓鼠。

  阙清言垂眸在林棉脸上停驻片刻,没再继续话题,

  他没有给她再试一次的机会,微勾起唇,道:“回去吧。”

  她一点也不想回去。

  “……”林棉看他,半晌才道,“我,我再去一趟卫生间,您先回去吧。”

  林棉万念俱灰地又转回卫生间洗了两把冷水脸,委委屈屈地对着镜子杵了十分钟,等脸上热度降下来后才回了餐厅包间。

  一顿饭吃下来,阙敏奇怪了。

  小姑娘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回来反倒一副恹恹的样子,问什么都兴致不高。

  “你跟人家小姑娘说什么了?”阙敏把女儿交给阿姨抱,悄声转向阙清言询问,“怎么一副给欺负了的样子?”

  对于她的猜测,阙清言没解释。

  想了想,阙敏觉得阙清言确实也不是这种人,又问:“那就是刚才被洒酒了,现在还不舒服?”

  程泽刚才有幸看到两人独处的一幕,再结合林棉回来失魂落魄的神色,打趣地替阙清言回:“估计是被Quinn拒绝了。”

  话说的声音小,林棉没听到。

  怎么可能?阙敏一点都不信,索性直接笑盈盈地对林棉开口:“棉棉,刚才我撒了你的裙子,太不好意思了。要不这样吧,改天选个你有空的时间,我赔你一条喜欢的。”

  阙敏实在喜欢林棉,也没等拒绝,又说:“我带了行李箱来,等下先凑合穿一穿我的衣服,免得不舒服。”

  “对了,”阙敏心血来潮,问,“棉棉你现在住在哪里?”

  林棉拿着酒杯,被问得一愣,想想也没什么不能说的,道:“安厦国际,住在公寓楼里。”

  安厦国际……

  阙敏听着有些耳熟,迟疑问:“是——”

  她看了看阙清言,又看了看林棉:“已经住在一起了?”

  ……

  五分钟后,林棉又去了趟卫生间。

  ……去洗第二次不小心被倒在裙子上的酒渍。

第22章

  从会所回来的三天后 编辑给林棉打了个电话。

  下一期杂志刊要做一个木眠老师的专栏访谈,在此之前编辑跟林棉商量好了时间,隔天带了两个助手过来。

  带来的两个助手 一个负责问答笔录,一个负责摄影。三个人搬弄仪器在林棉公寓里找了一圈,没能找到一个搭采访布景的地方。

  “老师 ”编辑从客厅逡巡到卧室 又进了林棉画稿的工作间 第三次从工作间探头,忍不住商量,“你能不能暂时把墙上的海报给撤了?”

  其实按照环境来说 工作间的落地窗朝阳,采光非常好,很适合排采访照。

  但木眠老师,一个画少女纯爱漫画的漫画家 在工作间里贴满了恐怖电影的宣传海报 随便一拍就是一张夜半惊魂午夜凶铃,这采访还要不要做了?

  前两天林棉抽空去了会所 回来后又在脑海中反复回忆那个踮起脚都没能吻成功的吻,革命斗志暂时偃旗息鼓 在公寓里无所事事地消沉到现在,早欠了一堆稿子。

  此刻她从稿子中抽空探出头 额角抵了会儿压感笔 舍不得道:“这些是限量签售海报……你要撕就撕我吧。”

  “不撕下来 遮住也行。”编辑让步,“以前我寄过来的样书,里面有漫画本的周边海报,不然先用那些海报遮一遮。对了,老师你把那些海报放哪儿了?”

  木眠老师咳了一声,软声回:“忘记了。”

  以前编辑寄来的少女漫样书,无一例外都会被她塞进书柜角落深处,要找出来都困难,更别提周边海报了。

  “……”就没见过有哪个漫画家这么不待见自己画的少女漫的。编辑磨了磨牙,直接道,“那就找漫画手稿贴起来。”

  工作间不缺画废的漫画手稿,编辑和两个助手翻了翻桌案上的一沓手稿,翻出几张像样的,打算遮掉墙上的海报。

  片刻后,编辑拿了画稿,边看边疑惑问:“老师,这是下回要出场的新角色吗?”

  手上的两张画稿,画的都是同样的两个人。

  其中一张稿子上,小姑娘拉着男人的领带,霸气侧漏地吻了上去。

  另一张,小姑娘踩着男人的皮鞋,依旧霸气地吻了上去。

  木眠老师跟着看了会儿,幽幽回:“不是,是我在模拟演练。”

  最后四个字念得一字一顿的,显然怨念深重。

  那天林棉在会所洒了两回酒,等吃完饭,阙清言开车把她送回了公寓。

  她走前只来得及跟阙敏一行人打了声招呼,还没有解释住在同一公寓的事。阙敏心里默认两人已经同居,笑得一脸意味深长,走前还殷切地留了林棉的电话。

  车里,林棉思忖片刻,还是问了:“我和您不住在一起的事……不向他们解释,可以吗?会不会对您不好?”

  阙清言开着车,闻言开口:“这件事我会给阙敏打电话解释清楚。”一顿,又道,“她不是乱说话的人,不用太担心。”

  “不是的,我不是在担心我自己。”林棉小声补充,“……我是怕您会介意。”

  她没好意思说,出于自己心里那点隐秘龌龊的小心思,就在刚刚阙敏误会他们在一起时,她居然不是那么快想澄清。

  林棉红着脸暗暗腹诽,她实在太没脸没皮了。

  想到刚才那个失之交臂的吻,林棉又悔得想挠车窗玻璃了。她偏过头,借着车窗倒影,看到了主驾驶座开着车的阙清言,他正注意着路况,眉目如画,在车窗上倒映出英隽深刻的侧脸来。

  林棉红着耳尖,悄悄地伸手,在车窗倒影上,用指尖摩挲了下他的唇,又迅速地缩回了手。

  “衣服……”林棉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道,“衣服我还穿着,等我回去把衣服洗干净了,明天就来还您。”

  她之前的裙子洒了酒,身上的衣服还是借的阙敏的。

  “衣服不用这两天就还。”阙清言顿了顿,道,“过几天我在S市有讲座,不会在公寓。”

  这几天他都不在了……

  林棉抿唇:“您……什么时候走?”

  “今晚。”阙清言察觉到她的迟疑,随口问,“怎么了?”

  他今晚的航班,那中午还把她带去会所吃饭,现在还送她回公寓……要耽搁不少整理行李的时间。

  林棉突然发现,她虽然特别特别喜欢阙清言,但对于他的工作和生活安排却一概不知,显然处在一个摸黑的状态,有时候甚至还不如徐逐知道得多。

  她想挤进他的生活,光暗示明示都不够,必须……必须要找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

  林棉心里没来由地有些慌,愣了几秒,突然低声问:“我可以追您吗?”

  “……”

  车开过减震带,在红灯前缓缓停了下来。

  借着等红灯的空隙,阙清言侧过脸看向林棉,眉眼被光线勾镀上一道矜敛的轮廓,黑眸沉沉,没有接话。

  林棉对上他的目光,准备好的解释瞬间卡了壳:“我,我不会追人,也是第一次追您。”

  “所以很多事都不懂,”她简直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一段话用尽了这辈子的厚脸皮,不死心道,“有时候我不懂怎么追您的时候,您可不可以像……像中午那样……教我?”

  中午阙清言只是言语教她,要是真的行动上……

  林棉想象了下场景,觉得自己马上就能心动过速被送进医院了。

  追人能追得这么狗胆包天理直气壮的,木眠老师是古往今来第一个。

  阙清言听完这番话,捏了捏眉心,低眼一笑。

  那天生日宴上阙敏问他,从哪里捡来这么个宝贝。

  还真的是个……

  “你要追我,还想我教你怎么追。”阙清言顿声,淡然问她,“林棉,谁给你的胆子?”

  这句问话到了他这里,被压低了尾音,没有质问的严厉语气,倒是像简单的疑问,在林棉听起来,无端勾出几分禁欲撩人来。

  她脸上一热,乖巧回:“……您,您啊。”声音压得太小,也不知道对方听见没有。

  此刻红灯结束,阙清言打了个转向,驶入回市内的路线。

  林棉还在等他的回答,蜷着指尖,惴惴地出声问:“不可以吗?”

  要是别人对阙少说这样的话,早就被甩冷脸扔下车了。

  阙清言修长的手指叩在方向盘上,看了眼时间。

  他沉吟回:“等回来再说。”

  .

  因为阙清言这句话,林棉这几天过得都异常煎熬。

  以至于在接受杂志采访的时候,还处于心不在焉的走神状态。

  阙清言没有当即回复她,是觉得她追他的决心没有那么强烈,所以在考验她吗?

  不然……不然为什么晾着她?

  “……下一个问题,”编辑微笑,“那么想问一下,作为畅销少女漫画家,老师你平时有什么兴趣爱好吗?比如关桃老师平时就喜欢去风情小镇旅游……”

  林棉:“看惊悚恐怖电影。”

  “……”编辑保持微笑,转向举着录音笔的助理,“这一段别记,文字记录的时候改成看肥皂剧,看小清新文艺片,除了恐怖片,其他什么都可以。”

  如果阙清言回来以后,直接拒绝了她怎么办?

  “老师你的漫画已经是畅销作品,那么在成功以前,有过什么让你觉得遗憾的事情吗?”

  林棉:“没能长到一米八八。”

  当时要是……要是再高一点就能亲到了。

  “木眠老师,”编辑的笑容维持不下去了,由衷问,“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干的一件事是什么吗?”

  林棉回过神,问:“什么?”

  编辑看着她那双清纯无害的漂亮杏眸,把一句“想揍你”咽了回去,继续下一个问题:“能画出动人的少女漫是很耗灵感的,那么老师你平时创作的灵感是来源于哪里呢?”

  就在编辑下意识地觉得会从木眠老师嘴里蹦出“天赋”两个字时,林棉思虑片刻,反问:“到时候这些都会登刊吗?”

  编辑点头:“基本会的。”

  林棉想好了话,揉了揉脸,开始回答刚才的问题:“是因为一个人……”

  最后拍采访照的时候,林棉不是戴着口罩拍的。

  木眠老师第一次以真容露面,编辑激动地抓着摄影助理来来回回凹了数十个造型,把在工作室里画稿的木眠拍出了唯美大片感,就差没出一套写真集了。

  临走前,林棉又难得开口问编辑预定了样本。

  “杂志出刊以后我肯定会寄一本过来的,”编辑多问了句,“老师你是想看照片吗?不然我单独洗一份出来,到时候一起寄给你。”

  “不用了。”

  林棉看着墙上新贴上去的手稿,轻咬着压感笔,默默想。

  她是想……把杂志给一个人。

  .

  这周K大的国际经济法课,阙教授出外差讲座,来代课的是手下带的博士生。

  林棉每天例行下楼跑圈,跟周围巡逻的安保混了个脸熟,虽然知道阙清言还没回来,但还是抱着碰运气的小侥幸来上了课。

  没有阙教授,阶梯教室趴着睡倒一片学生。一旁的许彤撑到一半,神情涣散地痛苦道:“棉棉姐,我先睡一步啊。”

  林棉的睡眠依赖症的对象显然只有阙清言,这会儿讲台上换了人,她清醒得还能帮许小彤记笔记。

  记到一半,林棉搁下了笔。她摸出包里的手机,划开屏幕,慢慢戳开微信。

  阙清言的微信头像没有变过,动态一片空白,两人上一次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她发的那条上。

  在每个社交平台上,他好像一直都像这样低调内敛。

  就在不久前,林棉意识到她似乎没有深入了解过阙清言后,偷摸着去查了他的Facebook。

  他在英国留学的那几年,多多少少会用Facebook,上面寥寥几条动态,每一条下都有几百近千条留言。

  留言的有同校人,也有陌生人,多数都是形形色色的女人。

  林棉浏览完那些或暧昧或露骨的搭讪,心里脑补的小剧场已经把手帕给咬出了虎牙印。

  好在阙清言对于这些搭讪,从来没有回复过。

  不对……

  这有什么可开心的?

  他不回复别人,八成也不会回复她。

  等过两天阙清言回来以后,说不定就会用冷感低沉的声音无情地告诉她:“我不接受你追我。”

  “……”

  林棉脑袋磕在笔杆上,要被自己的脑补给惨哭了。

  惨完一节课,林棉和许彤打了声招呼,决定暂停脑补,还是回公寓赶稿比较现实。

  出了教学楼,沿着林荫道走到一半,林棉被一道熟悉的声音叫住了。

  “同学!”男生急得叫住她,“等一等!”

  林棉循声回头,出声叫住她的是之前那个小男生。

  “……”

  怎么又双叒叕是他??

  林棉默了默,客气地开口:“……学长,是真的不用还伞了。”

  男生追上来,闻言喘了口气道:“我不是想还伞,我是想问……”他脸上腼腆的红着,停顿一下才继续,“你是木眠吗?”

  他问的猝不及防,林棉愣住了:“啊?”

  “我前天在网上看到照片了,”男生解释,“当时我第一眼看到就觉得跟你很像,越看越觉得你就是木眠,我没想到你就是她。”

  林棉艰难道:“我……”

  “我以前不知道你就是木眠,怪不得之前会在T市的签售会上碰到你。”男生是纯粹的激动,言之殷殷,“你应该不是K大的学生吧?是来听课找创作灵感吗?抱歉我之前还叫你学妹——”

  本来林棉还想下意识地否认,但对方似乎已经笃定了她就是木眠,似乎还有进一步跟她探讨漫画的意向。

  林棉突然想起,眼前这位小男生好像还蹲在自己挖的恐怖漫大坑里。

  这么一想,瞬间觉得自己的人身安危难保。

  刚才她在课上戳开微信的时候,编辑好像也给她发了信息,当时她在出神想别的事,没仔细看。

  发的什么来着?

  林棉后知后觉地打开微信,补看了一眼。

  编辑:【老师,我把你的采访图提前放在官微上宣传了,留言涨了好几倍,惊不惊喜?】

  林棉:“……”

  人生真是处处充满惊喜……啊……

  然而最惊喜的还没到,林棉硬是被男生拉着聊了十分钟的漫画后续剧情,抽空抬眼一看,林荫道转角处正走来一行人。

  林棉睁大眼,目光定在了中间的男人身上。

  阙清言下午刚到不久,院系里还有一个会要开,他出了航站楼,直接开车回了学校。

  “你放心吧,我不会告诉教授的。”男生跟着林棉望过去,也发现了迎面走来的阙清言,低声愕然道,“阙教授?”怎么说谁就来谁?

  宽阔的林荫道上没什么人,阙清言一眼就看到了杵在路边的林棉。

  林棉看他偏头和身旁的教授说了句话,接着抬眸看她,脱离人群径直走了过来。

  接近一周没见面,看着那道颀长挺拔的熟悉身影,林棉克制住自己的心跳,拼命忍着才没人前失态地扑上去。

  等人走近了,林棉小声叫他:“阙教授。”

  阙清言应声,问:“来上课吗?”

  “我们刚下课,在这逛呢。”男生笑着插话,恭敬地打招呼,“阙教授好。”

  阙清言注意到一旁还有人,目光扫过男生,神情微顿,像是不经意问:“跟朋友一起来上课?”

  男生点头接话:“我们是同学,一起上您的国际经济法课的。”说完热情而亲昵地看林棉,补了句,“是吧?”

  “……”

  不是!!!

  我们没有那么熟啊小同学!!!

  林棉真的要哭了。

  阙清言还有会要开,走之前林棉眨着水汪汪惨兮兮的眼睛目送他,揣着几百句想跟他说的话,简直是望眼欲穿。

  男生刚在教授面前帮自己的偶像兼暗恋对象打了掩护,谦虚道:“不客气。”

  “我……”

  林棉艰难道:“……那我谢谢你。”

  .

  当晚吃过饭,林棉抱着靠枕在地毯上滚了三个来回,持续了十分钟的心理拉锯战,最终暂停了放到一半的电影。

  阙清言回来了,就在楼上。

  ……楼上的楼上。

  阙敏的衣服已经洗完晾干了,林棉叠好放在衣物袋中,靠着衣柜摸了摸雀跃蹦跶的心跳。

  三分钟后,林棉乘电梯来到十楼,无比紧张地摁了门铃。

  阙清言刚开门,垂眸对上了她的目光。

  “我来还……”林棉磕巴,“还衣服……”

  只是还衣服的话,还了就没理由跟他说话了。

  衣服袋子递到一半,林棉又收了回去,乖乖地把袋子贴胸口抱好,又不打算给他了。

  沉默几秒,她别开脸,抿唇说了实话:“我其实不是来还衣服的。”

  “我刚才看了恐怖片,有一点怕。”林棉的耳廓慢慢红起来,声弱着说,“所以我想见您。”

第23章

  自从被阙清言发现她不是他的学生后 林棉就一直没在他面前撒过谎。

  但刚才那句话,前半句是假的,后半句才是真的。

  林棉也没顾得上这话到底瞒不瞒得过阙清言 给自己洗脑了三遍小谎怡情,酝酿酝酿了情绪,指尖无意识摩挲了下手上的衣袋 接着才抬眼看向他。

  “阙教授 ”她卖惨能力一流 声音又乖又软,“我公寓里没有人,现在又不敢一个人 能不能先在您这里暂时待一会儿?”没等他回,林棉又可怜兮兮地补了句:“就一会会儿,等我好点了马上就走的……好不好?”

  阙清言目光落在林棉的脸上,顿了一瞬 将门让开了:“进来吧。”

  “拖鞋是新拆的 不合适可以告诉我。”他回身在玄关给她找了双拖鞋,才平静问 “一个人看恐怖片?”

  阙清言答应了。

  幸好他没有继续问她,为什么非要看恐怖片……

  林棉心虚地小声:“嗯……”

  她像是真的被恐怖片吓到了 鼻尖红红的,神情也戚戚然。从阙清言的角度看去 她眼眸湿润得潋滟分明 像只蜷缩着茸毛的小动物。

  递拖鞋时 阙清言的黑色衬衫袖子挽至小臂,随着动作露出手腕上的表。

  林棉看了一眼,先是愣怔了一下,而后心跳不可控制地加速了。

  手表还是她给他的那一块。

  他没有摘。

  “我能不能……”阙清言递完拖鞋,还没往内厅走,就听见林棉出声,“能不能把画稿搬到您这里来画?”她没忍住,补了句,“我想跟您一起。”

  她在想方设法地想跟他多待一会儿。

  阙清言闻言停了脚步,回过身看她。

  林棉还站在门口没进来,显然对自己蹬鼻子上脸的行为没有什么自觉意识,红着脸解释:“我在您这里没什么事干,总不能……一直看着您。”

  话音刚落,林棉心说,其实她是想看的,但要真的什么事都不做,就光看着阙清言,她怕他到时候扔她出去。

  阙清言一时间没回答。

  现在的时间是晚上,她因为看恐怖片后怕而来找他,还要搬画稿过来一起工作,这其中的亲昵意味,阙清言不会感觉不出来。

  再联系到上周林棉问自己能不能追他,如果他再想得深一些,几乎可以把今晚当成是一次暗示性十足的投怀送抱了。

  他还没有见过这样的,明明羞赧得脸红耳热,言语却坦率直白得不行,还总要试探性地探爪子过来挑衅他的底线,并且下意识地觉得他不会对她做些什么。

  于是一向自诩还算正人君子的阙清言敛眸,神情不变地回了一句:“今晚还怕的话,也可以顺便搬床被子上来。”他继续往内厅里走,声音低而磁,压了笑随口问,“需要我把卧室让给你吗?”

  “……”

  这句话的意味明显暧昧。林棉原地愣了十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面红耳赤地滚下楼去,五分钟后,只拿了画稿需要的东西上来。

  阙清言留了门,等林棉拿了手稿和数位屏回来的时候,他正在客厅办公桌前翻阅资料,一旁的电脑屏幕亮着,屏幕上还连接着语音通讯。

  办公桌摆在客厅的落地窗前,阙清言的手边放着一杯咖啡,正对面的位置是一杯牛奶,还散着热气。

  牛奶是刚热的,还散着温热醇厚的奶香,是给谁喝,显而易见。

  林棉踩着绒软的棉拖,一步一挪的走了过去。

  桌案很宽敞,两个人办公绰绰有余,即使她坐在他对面画稿,也完全不会占地方,更加不会打扰他。

  可……

  林棉踌躇地停在办公桌前,目光偷摸着扫了眼四周。

  在办公桌旁只有一张实木椅,就是阙清言的位置。除此之外,她视线所及的范围内没有看见别的椅子。

  阙清言在桌上给她热了牛奶,显然是让她坐在这里的意思,但他却没摆位置。他不像是刻意要刁难她的人,要是真的不欢迎她,刚才就可以直截了当地拒绝她,也不会给她倒牛奶。

  可现在的事实是,真的没有别的椅子……

  没有座位,她要坐哪里?

  阙清言低眸在卷宗上标了一句注解,余光瞥见林棉走近,写字的动作没停,开口道:“坐吧。”

  “……”林棉还没反应过来,又环视一圈,顿时觉得有些茫然,小声提醒,“您这里没有其他的座位……”

  阙清言应了一声,淡淡道:“不是说跟我一起?”

  林棉愣了下,她刚才说,她想跟他一起……工作。

  但他现在的意思是,她是跟他一起坐吗?

  坐,坐哪里?

  “……”

  林棉慢慢回过味来,他是想她坐他腿上吗?!!!

  偏偏阙清言这时候还搁下钢笔,翻了一页资料,声音听起来毫无异样,继续问:“不想坐吗?”

  “……”漫画家的场景脑补能力在这个时候充分发挥效用,林棉脸色已经不能用通红这么浅薄的词来描述了。她心跳得剧烈无措,完全呆在了原地。

  她心说,她当然想坐他腿上……

  但他显然是在开玩笑啊啊啊啊……

  半晌,深呼吸几次才平复下心跳的林棉缓过劲来,默念无数遍冷静,可怜巴巴求饶道:“我我错了。”

  “我不应该骗您的,”林棉耳朵尖发烫,诚实坦白,“我其实不是看恐怖片觉得怕,才上来找您……我就是,就是想来看您。”

  我就是想来看您。

  阙清言听到她的话,修长的手指叩住翻页的资料,神情反倒微诧了下。

  其实他不是为这事才逗她。

  她几次三番地过来撩拨他,他再有绅士风度,也该回应她得寸进尺的挑衅,礼尚往来一次。

  而这次算不上惩戒的举动,反倒又给了她机会言语撩拨了他。

  真是……

  林棉见阙清言终于放下手里的案卷资料,指骨抵着眉廓按了按,侧过脸抬眸看她。

  他身上穿着黑色衬衫,领口扣子解开两颗,依稀能见到锁骨的光景,禁欲清明中透出几分勾人欲念来。

  林棉看着出神了下,心跳有些不稳,在心里默默补了句他好像没戴领带……还没出神完,就见阙清言眼角眉梢流露出些笑意,没说话,站起身来,进书房给她搬了把椅子。

  这回林棉安安分分地在办公桌对面坐下来,打开电脑,插上数位板,摊开记灵感的手稿,眼观鼻鼻观心地揉了揉脸,窝在椅子里开始干正事。

  阙清言关掉电脑语音通讯的静音,耳机另一头程泽的声音传了过来:

  “……所以按照国内目前的仲裁来说,我觉得Quinn你这个案子风险很大,当事人证据不足的情况下,能成功反诉的几率非常小……”

  阙清言边接通着语音通讯,边翻诉讼案的卷宗资料,应了一声。

  他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见林棉正撑着脑袋画稿,一双杏眸乌黑,眼睫垂落,神情专注,难得的认真模样。

  “证据没有全部调取完,离庭审还有一段时间,我没有撤销代理的打算。”阙清言的眸光深邃,顿了顿,又低缓道,“先把牛奶喝了。”

  后半句话是对林棉说的。

  表面冷静实则正在乱涂鸦的林棉闻言抬起头,跟他对视了一眼,乖乖放下压感笔,端起了还温热的牛奶杯。

  程泽听得愣了愣,知道这话不是对他说的,问:“都这个点了,Quinn你家还有客人来啊?”

  阙清言平静回:“林棉。”

  听到他叫她,正在喝牛奶的林棉又抬起头:“啊?”

  她牛奶喝到一半,唇边还留着一圈奶胡子,阙清言目光在她湿润的唇角停留一瞬,抽了张纸给她。

  他还在跟人通讯,林棉不好意思地接过纸巾,无声地用口型道了谢。

  “……Quinn,”程泽哑然良久,不确定道,“我是不是打扰你们的夜生活了?”

  .

  等阙清言挂断通讯后,林棉也刚好把玻璃杯里的牛奶喝完。

  她重新拿起笔,忍住往阙清言方向看的冲动,努力把视线掰正回电脑屏幕。

  屏幕空白的稿纸上正画着一团乱七八糟的曲线,林棉压着杂乱的心跳,心不在焉地清空了画稿,继续神游式抽象创作。

  她其实还有话憋着没说的。

  上一周她说要追阙清言,还不怕死地问他能不能教她怎么追他,但那个时候他临近出差,所以就告诉她回来再说。

  现在他已经回来了,还正好跟她面对面地坐着,她……要不要壮着胆子问问?

  林棉想到一半,突然心道,万一阙清言不给她追他的机会,直接拒绝掉了怎么办?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林棉心里蓦然一哽。她试着在脑内模拟了下被拒绝的场景,顺便把场景和台词编了下去,连当场泪奔的路线都模拟好了。

  脑补完,林棉惶惶然抬眼,飞快地看了一眼翻资料的阙清言。

  他下午才下的飞机,又一刻没停地回学校开了会,现在还在看代理诉讼案的卷宗,英隽的脸上已经能看出些微疲色了。

  林棉回忆了一番今晚阙清言的举动,心说,她刚才无论是说什么,只要是稍稍亲昵的话,他都一反常态,一句不落地有来有往给了她。

  林棉条理清晰地分析了遍,得出结论,一定是因为阙清言今天太累了。

  太累了,所以他……现在脾气不好。

  要是她再当面跟他提追人的事,不知道他到时候又会说什么让她脸红到死的话来。

  不然……还是不要直接开口跟他说了。

  但是不说,她又……

  林棉思忖片刻,踌躇半晌,拿出了手机。

  对面,阙清言刚传完资料,电脑还登录着微信,翻阅资料的间隙看了眼电脑屏幕,就见微信对话框中跳出一条消息来。

  林棉:【阙教授。】

  林棉:【之前我问您,能不能追您,您说回来以后再告诉我。】

  阙清言神情微顿,又见一条信息紧接着发了过来。

  林棉:【如果您想拒绝我,等一下说话的时候可不可以不要看我?】

  这个要求有一点过分。林棉指尖悬空在输入框上片刻,没敢抬头看阙清言,把上一句补充完:【因为您一看我,我就更难受了。】

  林棉不想让阙清言看到她被拒绝了追求就哭,太丢脸了。

  “……”阙清言没有回复微信,隔着办公桌,目光从屏幕落在林棉身上,“林棉。”

  林棉应了一声,一颗心紧张地揪起来,惴惴地和他对视。她内心都做好被审判的心理准备了,就听他不经意问:“下午你是去听我的课了吗?”

  下午……她红了耳朵,乖顺地小声坦白:“我想去听您的课……可是您那个时候不在。”

  林棉忐忑地斟酌,他突然问她这个问题……是想转移话题吗?

  后面那句语气听起来更不经意,像是顺口一问:“之前碰到的那个是你的朋友?”

  他问的是林荫道碰到的那个小男生。

  “不是朋友,”她上一秒还在问阙清言追人的事,现在他却问起了别的。林棉想岔了,停顿片刻开了口,声音顿时有些委屈,闷闷道,“您不用提前找话题安抚我的,我没有那么……那么受不住打击……”

  肯定是被拒绝了。她垂眸,眼眶慢慢红了,忍着难受说:“您要拒绝我,可以直说的,我都接——”

  “以后不用叫我教授了,”阙清言接过话,淡然道,“毕竟我也不是你的老师。”

  林棉没反应过来,猛然抬眼看他,轻声道:“您……”

  “也不用叫您。”男人此刻少了平时淡漠的神情,漆黑的眼眸里散着星星点点的笑意,沉吟一瞬,随口道,“我好像没有比你大几岁。”

  “……”

  林棉消化了这两句话足足有三十秒,半晌顶着一张红脸,彻底煮熟了。

  .

  阙清言同意她追他了。

  虽然只是追求阶段,但这就意味着,以后她再也不用藏着掖着,可以正大光明地去了解他了。

  林棉心里揣了几百只狂奔的小跳羚,神经末梢短暂性失去感应功能,直到抱着一堆画稿和数位屏出门的时候,还在恍惚着。

  已经是深夜,林棉站在门口一步三蹭,没有摁下楼的电梯,忍不住回头:“阙教授。”

  话一出口,她停了一瞬,改口道:“阙……阙清言。”

  阙清言闻言垂眸看她,应了声,等着下文。

  理智告诉林棉这个时候应该见好就收,不要得寸进尺,但话一出口就成了:“我追您……”

  她喜欢他已经很多年了。

  “……真的很辛苦的。”林棉倏而抬眼看他,耳尖红红,眼眸亮晶晶的,“所以我能不能……向您要一点鼓励?”

  木眠老师迄今为止的人生字典里,见好就收这四个字碰到阙清言,完全就不管用。

  阙清言俯下身看林棉,刚想开口,不经意瞥到了她怀里抱着的一沓手稿。

  林棉注意到他的目光,将怀里最外层的手稿抽出一点,跟着看了一眼。

  只一眼,林棉的动作就僵愣住了。

  这张手稿上画的是她拉他领带,霸气索吻的一幕。

  之前因为那个踮脚都够不到的吻,林棉魂不守舍追悔莫及了近一周,事后还把理想中的脑补内容给画了出来。这几张手稿在采访的时候被拿来遮恐怖海报了,采访完以后她又揭了下来,随手放在了工作室的桌上。

  林棉没想到不小心被她夹着带过来了。

  “……”阙清言眯了眯眼,不动声色问,“这是什么?”

  心事被戳破,林棉脑中一片空白,简直羞耻得想立即钻地缝消失。

  手稿从一沓稿子中被抽出来一些,堪堪遮住了她下半张脸。林棉心里挣扎了半天,在稿纸后面深呼吸再深呼吸,抿唇小声道:“我在想……要是出现上回的情况,我要怎么……”

  “怎么才能吻到您”这种话,要她怎么说出口啊啊啊啊啊……

  阙清言不说话了。

  林棉闭了闭眼,心说,完了。

  她好不容易能追他,却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掉链子。

  阙清言敛了神色,一言不发。

  今晚她来找他,屡次言语撩拨他不算,追人追得这么理直气壮,末了壮胆还问他要鼓励。

  一直以来,无论是个人规划或感情,阙清言都惯于站在主导位置上,这么被动的,还是头一回。

  不仅如此,他才发现,这种被动的地位,是他有意纵容出来的。

  “……”阙教授低眸一笑,暂时把绅士风度抛开,沉静平稳道,“想要什么鼓励?”

  林棉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确定真没生气后,鼻尖蹭了蹭稿纸,轻声道:“您对我说什么鼓励的话都可——唔——”

  下一秒,林棉的后颈被阙清言托扶住,修长的手指抚过颈后的皮肤,她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就见他微俯身而来。

  他垂下眸,隔着单薄的一张手稿,准确地找到她嘴唇的位置。

  吻住了她。

第24章

  林棉的呼吸和意识早在阙清言俯身吻过来的时候凝滞了。

  他的指腹贴着她耳后的皮肤抚擦而过 手腕无意间碰到敏感的颈侧。林棉这回连眼睛都不眨了,刚捡回来的意识又噌的一下没了影,恍惚间感觉全身血液都在沿着颈动脉往大脑上涌。

  她怀里还抱着数位屏和手稿 半仰起头,顺从地予取予求,彻底呆成了一块仓鼠化石。

  林棉平时用来随手记灵感的纸不是专用印刷纸 纸张透薄 有时候笔力过重就能戳一道痕出来。

  因此她唇上隔着纸 却还能清晰地感知到对方贴附过来的温热。

  “……”

  阙清言英隽的眉眼近在咫尺,林棉依稀还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味道。

  他正隔着一张稿纸吻她。

  吻……她……

  这个隔着纸的吻只停顿了几秒,随后阙清言松开了林棉 站直身。

  他承认这个吻不能用冲动化来解释,甚至在吻她之前,他已经把该有的考量都在脑中过了一遍。

  上周林棉问他能不能追他,他没有立即回复 一是因为当时时间匆忙 剩下更多的原因,是他想给她一段合适的冷静期。

  林棉对他有好感 或者说是喜欢,他不是感觉不出来。但她对他了解不深 因此这份钦慕性质的喜欢能维持多久,他不确定。

  会所那天林棉向他要筹码 以及那个没有成功的吻 从表面上看是她在主动 但阙清言知道,这些都是他刻意引导的结果。

  那天气氛暧昧失控,回公寓的时候,林棉会问能不能追他,也是情理之中。

  阙清言已经过了为感情一头热的年纪,理智要大过冲动,即使真的动心,也会把自己摆在一个进退得当的主导位置。他考虑周全,给她冷静的时间,也是在为自己留余地。

  但在冷静一周后,林棉还是想追他。

  阙清言的目光扫过她呆住的神情,又看了遍稿纸上画的内容,一笑问:“什么时候画的?”

  林棉目光呆滞,掩在纸后的唇动了动,几乎是下意识回:“从从会所回来的那天……”

  话一出口,她总算记得自己还有眨眼这个功能。

  眼睛睁得太久,林棉意识回笼后才发现眼眶酸涩,一眨眼,生理性的泪水就不自控地氤氲了上来,眼睛红红的,一副像被欺负哭了的样子。

  时间太晚,阙清言替她按了下楼的电梯,垂眸看她,道:“回去吧。”

  林棉满脑子都是刚才那个吻,鼻尖又蹭到了挡住下半张脸的稿纸,悔得差点没闭过气。

  刚才那个……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吻。

  她空出一只手把稿纸往下折,巴巴地抬眼看阙清言,脸红得要命,不死心问:“刚才挡住了,我能……再要一次鼓励吗?”

  说完还不算,又低眼确认了遍这次稿纸不会再挡住了,才抬头。

  阙清言不久前抛开的绅士风度还没回来,闻言平静回:“今晚不想回去?”

  以毒攻毒效果明显,林棉反应过来,这回连裸露在外的脖颈皮肤都红成了一片。

  她想睡他这个念头,已经肖想很久了。

  但林棉能肯定,她这时候要真回一个“不想”,刚被允许的追他又可能会发展成“这辈子都别想再追他”了。

  她心跳剧烈,默念了三遍欲速则不达。

  “阙清言,”走进电梯前,林棉神情委屈,心有不甘,但不忘表忠心,“我……我会认真追你的。”

  “……”阙清言失笑,应了声,“晚安。”

  .

  晚安不了。

  回去后,林棉意识飘忽地洗漱完,对着那张手稿看了半天,把折痕摊开铺平,珍而重之地放在了床头供着。

  在被窝里滚了几圈后,林棉顶着张滚烫的脸,摸黑伸出手,重新拍开了床头的灯。

  林棉半张脸埋进枕头里,深呼吸试图给自己降温。

  她满心满脑都是刚才的画面。

  根本……

  睡不着啊啊啊……

  阙清言同意她追他了。

  她不要脸地向他要鼓励,他还真的给了。

  林棉清醒得能半夜跑圈,本来想看电影平复下心绪,但等她翻出恐怖电影碟的时候,又晃神想到了什么,对着张血腥惊悚的碟片封面脸红了半天,又把它塞了回去。

  凌晨两点,打了鸡血的林棉第三次从床里爬起来,决定去厨房煮牛奶,给自己找点事做。

  煮牛奶的间隙,她杵在散着奶香的小奶锅面前,回忆了遍今晚的事。

  她既然现在能光明正大地追阙清言,就要拿出点诚意……

  五分钟后,林棉喝完牛奶,拿起手机订了份预定。

  .

  翌日清晨,阙清言晨跑回来,给阙敏打了个电话。

  “我就说你怎么会亲自给我打电话,”阙敏难得接到他的电话,边喝早茶边调侃着回他,“我那条裙子送给棉棉都行,不用让她还我了。

  “要是小姑娘来找我,我就说,让她来找你,把裙子给你。”阙敏转念一想,笑道,“不过都是自家人了,也没什么还不还的。对了,小姑娘醒了吗?”

  阙敏觉得两人住在一起,阙清言倒没解释,沉稳道:“我另补一条给你。”

  挂了电话,阙清言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您好,是阙先生吗?”对方声音恭敬礼貌,笑着问,“我是流馨鲜花速递的店员,现在被拦在您的小区外了,请问您现在方便取花吗?”

  林棉失眠了整整一夜,到早上还是精神亢奋,她踩着拖鞋往卧室外走,边给柏佳依打电话边想。

  昨晚她订了一束花,差不多这个时间也该送到了,不知道阙清言收到没有……

  另一边,终于进了公寓的送花员站在十楼的门口,捧着一束花,连带着贺卡一起递过去。

  见到眼前的男人,送花员目露惊艳,心道,怪不得送花的这个客户这么舍得,一订就是连订三个月的送花上门业务了。

  花束包装精致,簇白的满天星和马蹄莲相缀,镶着金边的贺卡还有着淡淡的香味,落款处写着“林棉”两个字。

  “这是林小姐给您送的花,请您签收一下。”送花员回神,“祝您生活幸福愉快。”

  阙清言:“……”

第25章

  “什么?”柏佳依以为自己没听清 “送什么?”

  林棉通着电话,手机突然间震动了下,她把手机从耳畔拿开看了一眼 一条“鲜花已送达”的确认短信发了进来。

  于是林棉回了一个字:“花。”

  林棉还没说,昨晚后半夜的时候她睡不着,把以前写的情书润色誊抄了一遍 本来她还打算今天也给阙清言送过去的。

  柏佳依沉默。

  她怎么忘了 当年棉宝十几岁的时候 想追人的参考资料是一本《追女孩的一百个实战技巧》。

  柏佳依这段时间在跟沈公子闹离婚,私下里雇了侦探去探他的底,闻言把沈公子的风流韵事拿来随口说了:“棉宝 其实送花都已经过时了,你还可以送送奢侈品车钥匙什么的,再浪漫点,旋转餐厅包场啊 近郊露营放烟花啊 也不是不可以。”

  这句话是开玩笑的,没想到林棉认真思忖了下 回忆了遍自己这么多年的攒的钱,还真边打电话边在电脑上搜起了奢侈品牌子。

  “……棉宝 ”柏佳依听她没声了,不用想都知道在干什么 问 “阙清言知道你给他送花 是什么反应?”

  林棉也很想知道。

  她现在只知道花送过去了,还被接收了,但送的人不是她,所以阙清言什么反应,她现在暂时还不清楚。

  临近中午的时候,编辑给林棉来了个电话。

  平时有木眠老师的粉丝会往杂志社寄礼物,上回编辑帮忙搬过一次,还剩下一只布偶熊,当时实在塞不下了,所以才特地等空闲的时候再送过来。

  布偶熊质地绒软,托起来有近两米高,肚子前缝了个口袋,粉丝在里面塞了点自己烤的手工曲奇。林棉尝试抱了下,发现体积太过庞大,她的手臂还圈不下。

  “下一期的杂志样本还要等几天,到时候我给老师你寄过来。”

  编辑送了东西就要走,正打算离开,就注意到木眠老师对着布偶熊沉吟片刻,把兜袋里的手工曲奇放在一旁,转进卧室,拿了一沓信封出来。

  “老师,”编辑看得奇怪,关切问,“曲奇有什么问题吗?”

  其实粉丝送来的礼物,只要是吃的,编辑一般会过滤掉,不会给林棉送过来。一是怕万一有问题,二是在编辑部屯了这么久再送过来,很多都已经过期了。

  但送手工曲奇的是市场部的一个小姑娘,也是木眠的粉丝,编辑跟她熟识,也就帮忙送过来了。

  林棉把手里的一沓情书放进兜袋,发现大小正合适,眼眸一亮,软声回:“没问题。”

  “……”编辑沉默,“我怎么觉得我们说的是两个意思呢?”

  .

  以前林棉写的情书足足有几十封,文笔稚拙,昨晚她又删又改,只来得及抄完七八封。

  而这七八封情书正好能放进布偶熊肚前的兜袋里。

  等编辑走后,林棉用赞赏嘉许的目光打量了番眼前的庞然大物,费了劲把布偶熊又抱又挪地送进电梯,借花献佛地送到十楼。

  今天是周末,也不知道阙清言在不在公寓里。

  林棉没有打算摁门铃,她本来想把熊和情书送到就下楼的,一只熊搁在这里这么显眼,阙清言不会注意不到。

  她放下布偶熊,临走前好心地给它顺了顺毛。

  手下的绒毛触感很软,林棉没忍住,又蹭上去抱了抱。

  此时身侧的门咔哒一声轻响,正巧从里面被人打开了。

  阙清言刚打开门,就看见一人一熊温情脉脉地抱在一起,他扶着门把的动作一顿,对电话那头道:“我迟一点到。”

  林棉冷不防被他撞见,等对方挂完电话后,已经乖乖地站直了。

  “这熊,”阙清言扫了眼门旁的布偶熊,目光落在她身上,“也是送给我的?”

  他用了也字。林棉顿时有些说不出的欣喜,红了耳朵小声道:“都是送给你的。”停顿一刻,她大胆地补问了句,“上午我送的花,你……喜欢吗?”

  鲜花,布偶熊,这些都是女孩子会喜欢的,是送女孩子的礼物。

  但因为是她喜欢的,所以才送给他。

  昨晚林棉说要认真追,在头一天内就付诸实践,像只要挪窝的仓鼠,大有把什么都搬过来的架势。

  “我……我订了三个月,”林棉自己接过话,“他们说马蹄莲很好养,不容易枯……就算枯了每天也有新的送过来,平时随便浇一点水就好了。”

  阙清言看着林棉又忐忑又期许的眼神,顿了顿,不露声色问:“三个月?”

  林棉有点不好意思,斟酌问:“是不是时间太短了?”

  她订花的时候,鲜花速递业务的最长期限就送到三个月,三个月后就是年关,那时候根本没有人来送花。

  阙清言原本以为送一次花已经是极限,却没想到林棉一订就是三个月,现在门口又多了只及人高的布偶熊,如果他刚才出门没有碰到她,回来的时候门口说不准已经被礼物堆满了。

  他神色微动,沉稳道:“以后不用再送别的礼物了。”说完,又道,“花已经订了,我会记一下次数。”

  记次数……阙清言是还要还她吗?

  反应这么平淡,他肯定是不喜欢。林棉有些失落,顺着道:“不用还的,本来就是我送给你的……”

  阙清言垂眸看她,眉眼流露些笑意,没有解释,问:“吃饭了吗?”

  林棉摇摇头。

  不能放任林棉再上楼给他塞东西,阙清言回了程泽的简讯,临时把人一起捎上了。

  走前还要处理在门口杵着的布偶熊,林棉见阙清言注意到了兜袋里装着的信封,他俯下身对着露出的信封角看了一眼,还没动作,她脑中就嗡的一声,直接把他伸到一半的手给牵住了。

  送情书是一回事,当着阙清言的面给他看又是另一回事。

  “你……”林棉憋红了脸,磕巴道,“可不可以回来再看?”

  阙清言只看一眼就知道是什么了,他一笑,低声平静问:“为什么?”

  林棉在脑中迅速过了一遍情书的内容,没一行字是能正经复述给他听的。

  她闭了闭眼,半晌理直气壮道:“我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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