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子入画一生醉红颜(一生入戏是青衣)
戏子入画一生醉红颜(一生入戏是青衣)最懂青衣的,莫过于青衣自己。但真正领悟了青衣意蕴的极少。一个云手,兰花微颤;一段水袖,莲步轻摇。那是女子的形,也是女子的魂。自古到今,唱青衣的人成百上千,
人的一生,最重要的就是学会取舍,人要学会遵从自己的内心,知道什么是自己最想要的。
——王亚彬
青衣之美,美在幽深,美在风情。
她的一嗔一怒,尽是绵长情愫和缱绻愁思。
一个云手,兰花微颤;一段水袖,莲步轻摇。
那是女子的形,也是女子的魂。
自古到今,唱青衣的人成百上千,
但真正领悟了青衣意蕴的极少。
最懂青衣的,莫过于青衣自己。
毕飞宇笔下就有这样一位"痴戏子"
用一生入戏的青衣
早已忘记来时路
点击图片可观看舞剧《青衣》宣传片
舞剧《青衣》是2010年茅盾文学奖得主——作家毕飞宇在创作道路上最具转折意义的作品。
毕飞宇表示:"女主角筱燕秋无所不在。中国女性特有的韧性使她们在作出某种努力的时候,通身洋溢出无力回天还挣扎、到了黄河不死心的悲剧气氛。"
筱燕秋,她是"青衣";她是"嫦娥",凡夫俗子所不能理解的天仙。
她饰演《奔月》红极一时,却遭非难,在其最黄金的年代被逐出舞台,分配到学校,落寞至极。
人生骤降时,冷艳孤傲的她遇到老实本分的交警面瓜,过起了庸常生活。
时光更迭,学生春来的出现,让韶华已逝的筱燕秋看见了年轻的自己,她对她,倾注所有。
命运弄人,一场欲望的宴席,让筱燕秋尘封多年的梦想,几近成真。她渴望余生再次奔月,重拾风华,可是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筱燕秋心力憔悴。
最终,筱燕秋在飘雪的月夜与嫦娥一起,飞向了广寒宫。
筱燕秋在筒子楼里面经历了怀孕、生育、抚育后代。
她泪丧绝望,觉得破旧的筒子楼里面的生活简直把她沤烂了。
此次创作是王亚彬第一次执导,在做了大量案头功课之后,从美学呈现方面以极简主义为舞剧呈现风格,以简胜繁。同时在时间面前,舞剧赋予了原著更强的弹性与纵深。舞剧《青衣》将以全新的视听语言,为观众呈现全景式的体验。
文学中的筱燕秋在昙花一现的舞台辉煌后坠入世俗无边的纷争与庸碌,她也曾低下头颅接纳尘埃的拂拭,也曾和光同尘找寻个中欢愉,然而,对于奔月嫦娥的执念无时无刻不牵引着她的情绪和思想。
筱燕秋始终未能挣脱这个理想的梦魇,成为世人眼中的怪相。
显然,以肢体语言见长的舞蹈并不利于一个有着众多细节与故事的文本讲述。然而,舞剧《青衣》的英文翻译"The moon opera"却委婉地表达了舞者王亚彬的精巧立意。
亚彬要讲述的是一个关于月亮的故事——高悬天宇的月亮诱惑着戏中的嫦娥一往情深并寂寞广寒,生活中的筱燕秋并不因前车之鉴而安稳于现世,她一再梦想广袖舒展的自在飞翔,但肉身的牵绊却每每痛彻心扉。
王亚彬从戏曲青衣的性格与筱燕秋的执念中提炼出作品意涵,找准"生命如何寄托"这一命题,以人物内在情绪的表达为核心,以"月亮"和"水袖"的意象呈现来隐喻情绪的多种状态,并在舞者丰富的肢体语言中圆满抵达文学故事,完美传达出舞蹈的韵味,新颖别致地诠释了舞者对角色生命的独到理解与深刻领悟。
剧中,月色时而清冽明亮,时而混沌惨白,时而血红苍茫,它既是筱燕秋心心念念的美好理想,也是左冲右突于理想和现实的迷茫,甚而是两败俱伤的无言征兆。
清辉笼罩的新婚之夜,面瓜与筱燕秋纠缠、撕扯,不欢而散。舞者望月的执拗背影是筱燕秋拒绝平庸的啜泣,也是深深刺进面瓜心灵的一道血痕。孤清的圆月是志道不合的夫妻难逾的鸿沟,是现实与梦想的格格不入的冰冷疏离。
经历同行的不解与纷争,筱燕秋扑倒在木讷爱人的怀抱。天幕上,蓝色海洋含蓄而安静的起伏与舞者爱意绵绵的肢体语汇相互应和,女人温婉逢迎的身体淋漓尽致传达出爱欲的渴望与向世俗求和的委屈,清明月色碎成片片波光,宁静而凄恻地打湿观众的眼眸。
欢爱毕竟短梦一场。当筱燕秋终于获得重返舞台的机会,她发现自己怀孕了!舞者在象征子宫的血脉相连的红色圆圈中捧腹挣扎,每一次跌倒、匍匐、跳跃与踉跄站立都充满着犹豫与果决,自责与绝望。终于,她颤巍巍双手向上,立身于惨白月色,自虐般剧烈地抖动身体……
她拼尽全力托举了梦想,却宣告了天伦永失的凄凉!此时,月亮变形为流淌着的巨大浊泪,恰似毕加索变形的人脸,挣扎,却乏力。女高音歌唱家万山红在一次访谈中说,为了演出歌剧《原野》,她曾堕掉腹中骨肉。
现实与梦想就这样触目惊心地交战于女性自我实现的路途,王亚彬说"演出《青衣》很虐心",个中滋味可谓如鱼饮水。
当筱燕秋再次穿上戏服,把清辉一片挥舞成血色苍茫,这场无人喝彩的狂欢便将奔月悲剧以惨烈勇决的自嘲与冷暖自知的自慰抛掷给观众,悲情弥漫有所共鸣的每一寸灵魂。
如果说,斑斓月色旨在人物命运的预言和剧作悲情的投射,水袖曼舞则伸展《青衣》的魂魄,雕刻奔月故事的血肉与内涵。
筱燕秋甫一出场,长袖舒展,舞步圆润,意绪盎然。然而,须臾之间,诡谲的命运席卷而来,在群舞演员左冲右突的撕扯之中,筱燕秋的华丽戏服被一件件剥落,奔月的长袖支离破碎。嫦娥折翼,摔落凡尘,舞台静寂,舞梦空置……
天幕投影上,筱燕秋的曼妙舞姿与身形臃肿的恶魔如影相随,终至被无情吞噬。
舞者绝望而撕裂的惨叫将梦魇戛然止于波澜不惊的日常。无休止的恩怨与熟悉而陌生的恩爱攒满筱燕秋不堪岁月消磨的焦躁,她狠狠扔掉面瓜奉上的生日蛋糕,扯碎面瓜腰间的白围裙,挥之舞之以为嫦娥水袖,在迷梦一般的旋转中,以庆生的晚宴祭奠一去不返的年华,掩埋远去无踪的奔月幻梦。
终于,春来轻柔圆融的舞步点亮了筱燕秋经年灰暗的等候。
然而,又只是须臾,清冷而安静的镜子映照出筱燕秋黯然老去的皱褶,青春群舞的强劲与春来独舞的骄傲左推右搡再一次把她卷进绝望的旋涡,刚刚还洋溢喜悦的水袖之舞顿时难掩失衡的孱弱,陷入莫名的躲闪与慌乱,师生之谊顿生罅隙,同行纷争满是敌意与猜疑,筱燕秋不得不揣着她的水袖颓然退却于众声喧哗。
筱燕秋终究不能再造辉煌。舞者亚彬缓缓走进舞台中央,认认真真地穿好艳红色的戏服,稳稳当当地拖着华丽的长袖走了整个圆场,随后,她开始忘情曼舞,抖袖、卧鱼、侧翻……
这一刻,她是奔月的嫦娥,她是挣脱凡尘的青衣,她挥舞长袖,于舞低杨柳楼前月的酣畅之际将一道甩袖掷向天宇,把蹉跎半生的理想定格在血红苍茫的月光里!
筱燕秋终于轻放了全部的苦痛哀愁,释放了所有的俗世爱恨,挥舞了一回热烈的痴爱。
至此,奔月的水袖与变换的月光圆融贯通地诠释出剧作层次丰满的意涵:一念之执是嫦娥遗世独立的翅膀,是凡俗觊觎声名的引诱,是筱燕秋一往情深的生命寄托,是女性生存困境的悲怆隐喻。或许,它还是王亚彬感同身受的切肤追问与含辛茹苦的自我找寻。
这个找寻,让舞剧《青衣》打破了执着于故事而丧失舞蹈根本的魔咒,匡正了为展示肢体而沦为炫技手段的莫名。这个找寻,以一种十分大气的姿态将中国故事的内敛意绪接轨于国际舞界的宏阔庙堂,成就了一部精妙的舞界传奇。
毕飞宇称:"青衣从来就不是女性、角色或某个具体的人,她是东方大地上瑰丽的、独具魅力的魂。王亚彬抓住了她,并让她成为了王亚彬自己。"
作者李静,编辑略增加内容
图片由亚彬舞影工作室提供
舞剧《青衣》—上海站
演出时间:2018年6月9日19:30/10日14:30
演出剧场:中国大戏院·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