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鸬鹚爷爷几岁了(鸬鹚父亲)

鸬鹚爷爷几岁了(鸬鹚父亲)他甚至于把这种支配的快感延伸到家里,母亲走后,他俨然成了家庭的暴君。他能在夏日三伏从颅鹚嘴里掏出儿子书费,就必须要他的儿子“循规蹈矩”,不能有丝毫的逾越。沉默和家暴,是父子间独有的交流方式。鸬鹚脖子和脚上的束缚都已经被解开了,它们茫然失措地站在船舱上等着我发号命令。鸬鹚是最服从的,没有主人的命令他们决不会轻举妄动。正是如此,父亲才会如此青睐鸬鹚,他是个孤僻的人,爷爷地主的身份让他半辈子都活在被命运摆弄的日子,只有服服帖帖的鸬鹚,让它享受着支配、差使的人生快意。父亲走后,院子里那些鸬鹚也一个接一个的萎靡了。它们只有在喂食才能看到少有的活力,铁钩似的鸟喙从来不会挑剔,仿佛脖子下那个小白囊永远无法填满。我还记得父亲曾经对我说过,鸬鹚其实是最可怜的鸟,它的脖子从它开始飞翔起就被冰冷的铁钉铐住,饥饿迫使着他们不得不屈服于潮湿和恶臭,穷极一生都无法满足自己最卑微的欲望,甚至于常常被粗鲁的掐住咽喉,不得

第二十年,我终于再次被牵引回巫水河畔。那个养育了我和先辈的古村落,还藏在层峦叠嶂之间,三面旁山,一面依水,高椅的名字就由此而来。懂事起,我就常常坐在河边,看着晨曦中,蓑衣包裹的渔夫用长蒿将鸬鹚赶进空濛的雾色。当我再次融入这片土地时,巫水渐渐落寞了,依稀还能看到几只鸬鹚,懒洋洋地站在划子上,那个最擅长放鸬鹚的人悠长的吆喝却再也听不见了。我是赶回来奔丧的,等我回来时,父亲已经坐在那最高的椅子上,静静地矗立着。

鸬鹚爷爷几岁了(鸬鹚父亲)(1)

后来,听二叔说,父亲走的时候并不轻松。他的呻吟被闷热持续发酵,杂夹着被困在三月的惊雷于窨子屋里久久地回荡。院子里那几只漆黑的鸬鹚“哇哇”地叫着,凄厉而苍凉,它们一定预感到一场期待许久的暴雨,并透过这场雨看到一幕无法挽留的悲伤。

我无法想象父亲在生与死的边境究竟看到了什么,甚至于他的模样也在那个夜晚逐渐模糊。我沿着巫水,走在父亲曾走过的青石板上,我还能感受到他藏匿于颓墙背后的目光,一如二十年前我决绝离开村子的时候,马头墙被越拉越长,父亲和古老的村子一样缄默。现在,我只能从旁人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父亲的形象——晒得黢黑的脊梁,巫水泛白的脚背,突出的颧骨埋葬着深陷的目光。妻儿的先后离开,让他显得比年龄更加衰老。

他的身上永远有股散不去的腥味,所有人都不愿意接近他,能包容父亲的,或许只有同样散发着腥味的鸬鹚。很长的一段时间,烂醉如泥的父亲就倒在院子里,我藏在阁楼上,看见月光下,鸬鹚贪婪地吞咽着他的呕吐物。那时,我已经决定要离开了,像母亲那样,在夜晚还在酣眠的时候,撑着竹筏沿着巫水顺流而下。

鸬鹚爷爷几岁了(鸬鹚父亲)(2)

父亲走后,院子里那些鸬鹚也一个接一个的萎靡了。它们只有在喂食才能看到少有的活力,铁钩似的鸟喙从来不会挑剔,仿佛脖子下那个小白囊永远无法填满。我还记得父亲曾经对我说过,鸬鹚其实是最可怜的鸟,它的脖子从它开始飞翔起就被冰冷的铁钉铐住,饥饿迫使着他们不得不屈服于潮湿和恶臭,穷极一生都无法满足自己最卑微的欲望,甚至于常常被粗鲁的掐住咽喉,不得不呕心沥血。

仔细想想,我后来的人生里从太多的人身上都曾经找到过鸬鹚的影子,父亲如是,我如是,那么,又是怎样的一只手紧紧地掐住命运的咽喉?

鸬鹚爷爷几岁了(鸬鹚父亲)(3)

二叔说:“这几只鸬鹚天天关着也怪可怜的,你带上它们去下下河吧。”于是,某个早晨,荷叶下的蛙声依旧聒噪的时候,我扛着鸬鹚向巫水走去,它们用绿莹莹的目光警惕地盯着我,像望着一个陌生而熟悉的影子。父亲留下的划子还在,透过杂草和淤水,还能嗅到那股熟悉的腥味,这股味道流淌在船躺舱、在深院、在故乡,甚至化为血肉流淌在我骨子内。

鸬鹚脖子和脚上的束缚都已经被解开了,它们茫然失措地站在船舱上等着我发号命令。鸬鹚是最服从的,没有主人的命令他们决不会轻举妄动。正是如此,父亲才会如此青睐鸬鹚,他是个孤僻的人,爷爷地主的身份让他半辈子都活在被命运摆弄的日子,只有服服帖帖的鸬鹚,让它享受着支配、差使的人生快意。

他甚至于把这种支配的快感延伸到家里,母亲走后,他俨然成了家庭的暴君。他能在夏日三伏从颅鹚嘴里掏出儿子书费,就必须要他的儿子“循规蹈矩”,不能有丝毫的逾越。沉默和家暴,是父子间独有的交流方式。

鸬鹚爷爷几岁了(鸬鹚父亲)(4)

我决定离开他的想法,最终还是被父亲知道了,回到家的时候,父亲阴沉着脸,“跪下!”他说,我冷寞地看着他,仿佛对着一个不相干的人,那是我第一次违抗他的命令。父亲没反应过来,就像他无法理解那天下河时,已经驯服多年的鸬鹚为何会无来由地啄他一口。一直以来儿子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有着绝对的权威去操控他的所作所为。他从来没有了解过儿子,直到有一天,他发现,儿子高了,壮了,柔弱的目光变得坚毅。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对于那个儿子,他已经没有强大的力量再去支配他了!

父子间的关系的微妙转化使他无法接受,他铁青着脸,操起板凳,没轻重地砸了下去,鲜血沿着脑门上流下。凉凉的,腥腥的,在白色的衬衫上晕开,我似乎又穿回了幼时母亲缝制的红袄。记得小时候,母亲总喜欢把我当女孩子养。头上要扎上辫子,衣服要穿大红。要文静,不能疯跑……

鸬鹚爷爷几岁了(鸬鹚父亲)(5)

我不敢去寻问后来的二十年父亲是如何孤独而落寞的,他身边只有一茬换了一茬的鸬鹚替代离去的亲人。我结婚时,父亲来过一次,给他羞涩的儿媳一个带着腥味的红包,我知道里面是他和鸬鹚一生能沤出的所有心血。父亲病重时。我接他住过一阵子,他的孙儿都怕他,躲着他,出院没几天,他又吵着回去了。“家里的鸬鹚还等着我下河。”他总是说,那时候我还没有想到这竟会是父子间的决别,只记得他的影子被越来越长,佝偻的形象愈来愈模糊。

我把划子停在树荫下,鸬鹚在巫水游弋,铮亮的羽毛在阳光下闪耀着眼色的光茫。下午或者黄昏,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梦里还是那片迷离的薄雾,父亲扛着鸬鹚,牵着我走过那条熟悉的青石巷,鸬鹚绿莹莹的眼睛警惕地盯着我,我抬起头,满含泪水地叫一声“爹!”

(文中图片均来自于网络)

【作者:杜俊发】【责任编辑:喜有此李 】【湘韵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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