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伯人祖地是北非吗(1950年代的沼地阿拉伯人)
阿拉伯人祖地是北非吗(1950年代的沼地阿拉伯人)【 2 】会船时除了礼貌的打招呼、祝平安,还有交换信息的重要功能,比如这段喊话:“沙达姆在卡巴吗?”“在,他前天才从哈拉夫家回来!你们要上哪去?”“带法里介绍的英国人去沙达姆家!”“法里呢?”“在家!”“那马吉德呢?”“还在巴格达!【 1 】旅行伊始,有三个人划船送他去卡巴,途经一个村庄,野狗沿着水岸朝他们狂吠,引出一位村民在门口张望。一名舟夫对塞西格说:“快,跟他打声招呼。”塞西格于是大喊祝他平安,对方回祝平安,并加了句“歇歇脚,吃顿饭吧”,塞:“我们吃过了,愿真主保佑您。”他获得舟夫的表扬:“很好,您必须入乡随俗。我们的习俗是船上的人要主动跟岸上的人打招呼,顺流而下的人要主动跟逆流而上的人打招呼。”这名舟夫名叫小驴,这不是绰号。很多男孩或男人名叫小狗、母猪、老鼠、狼甚至畜粪,大都是因为他们的哥哥夭折了,取这些不洁的名字是为了转移恶魔的注意力。
塞西格的酋长舟有人说,英国作家威福瑞·塞西格(Wilfred Thesiger)是最后一位古典探险家,他一生挚爱阿拉伯人,曾屡次在阿拉伯半岛的沙漠空白之地往返,并留下佳作。对阿拉伯人的爱还把他带到南伊拉克的一片沼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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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福瑞·塞西格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河汇流入海时形成了一万五千多平方公里的沼泽,六千多年里,生活在这里的阿拉伯部落在水汀交错、芦苇丛生中生息繁衍,形成了独特的社会形态。从1951年底到1958年6月,塞西格数度进入这里,跟沼民们混迹一处,网罗若干无所事事的真挚少年,陪他划着“酋长舟”纵横水道,狩猎野猪和水禽、造访一个个村落部族;作为“外人”享受着土著的古道热肠,又像个讲义气朋友以扶危济困相报。最终他写出《沼地阿拉伯人》一书,如许多伟大的游记一样,让读者有机会亲历般的见识到这处广袤又奇特的地域。如果没有这些旅行作品,这类游踪罕至的区域里发生的生动故事、鲜活人生,恐怕就永远湮灭在历史长河中了。
这本书的汉译出自台湾的马可孛罗出版社。出版者在导读中说,塞西格追求并记录的,不是某种地理、地形的发现或征服,而是一种人类生活遗产的“再历”和“再反省”。确实,在塞西格作品中,满满的是他对现代文明的怨怼,和对独特的异域文明的渴望,越是艰苦、简陋的生活和旅行,越能激发他的热衷和深情。本文摘取书中若干内容,一窥让他如此着迷和悠游其间的生活的概貌。
【 1 】
旅行伊始,有三个人划船送他去卡巴,途经一个村庄,野狗沿着水岸朝他们狂吠,引出一位村民在门口张望。一名舟夫对塞西格说:“快,跟他打声招呼。”塞西格于是大喊祝他平安,对方回祝平安,并加了句“歇歇脚,吃顿饭吧”,塞:“我们吃过了,愿真主保佑您。”他获得舟夫的表扬:“很好,您必须入乡随俗。我们的习俗是船上的人要主动跟岸上的人打招呼,顺流而下的人要主动跟逆流而上的人打招呼。”
塞西格的两位舟童亚辛和阿玛拉
这名舟夫名叫小驴,这不是绰号。很多男孩或男人名叫小狗、母猪、老鼠、狼甚至畜粪,大都是因为他们的哥哥夭折了,取这些不洁的名字是为了转移恶魔的注意力。
会船时除了礼貌的打招呼、祝平安,还有交换信息的重要功能,比如这段喊话:“沙达姆在卡巴吗?”“在,他前天才从哈拉夫家回来!你们要上哪去?”“带法里介绍的英国人去沙达姆家!”“法里呢?”“在家!”“那马吉德呢?”“还在巴格达!
【 2 】
底格里斯河上近阿塞耳的一座砖窑沙达姆的家位于村中唯一的黑土小岛上,还是个古代遗址,因为地上露出一截砖造工程。他们在这儿受到热情接待,伴随着沙达姆一连串的叫喊:“该死的小子,快去拿上好的地毯,没看到我们有客人吗?”“快准备午餐,顺便去商人那看看有没有鱼,再带六包香烟,多买些糖和茶叶!”村民见有访客,也陆陆续续进入客房,直到来了二三十人为止。午餐是汤、白煮鸡、糯米饭、烤鱼和面饼,小驴按规矩邀请沙达姆一起吃,主人拒绝,只是叫客人“吃,吃啊”。等他们吃完,沙达姆开始拉那些村民过来吃,村民们拒绝、“抗争”一番,有的开吃,有的说:“真吃过了,以您母亲的奶发誓。”当三名舟夫准备告辞,沙达姆:“什么,你们要走?胡说,在这儿过夜吧!”
【 3 】
在卡巴,每家人都有六到八头水牛,多的有十五头。但是全村只有几个男孩懂得挤奶。沼民的女人不准挤牛奶,就像南伊拉克的贝都因女人不能挤骆驼奶一样。沼泽区以外的牧羊部族以及库尔德人,则是男人不挤绵羊或山羊的奶。沼民的男人绝不会去捣米或磨麦,更不会去做充当燃料的牛粪块。只有在女人不在的情况下,男人才会自己动手烹饪或取水。禁忌是普遍的。
沼民的房舍【 4 】
陌生人来到沼民部落,跟置身在其他阿拉伯部落一样,可以随处歇脚,免费吃顿饭、住上一晚,绝不会吃闭门羹。但如果村内有客房,旅人就应该去客房,除非他在当地有朋友。如果村里没有客房,就该去“拉巴”,即私人住家兼客房。任何村民都可以把自己的房子改成拉巴,甚至建一栋客房,前提是必须在村内具备相当的身份地位。有个从巴斯拉衣锦还乡的年轻人自行建了一间客房,此举被视为僭越,结果妻儿相继在那一年去世。
【 5 】
一名沼民想开枪打野猪,结果打死了邻村的一名女人。他们同属于法拉盖特族。死者的家人同意接受“血债金”:要赔六个女人。第一个叫“菲吉利亚”,必须是十四到十六岁的处女,其他五位叫“塔拉威”。菲吉利亚必须是凶手的家人,如果他没有合适的女儿或姐妹,就去近亲中挑选。她要嫁给受害者的兄弟或堂兄弟。受害方可以选择要几位塔拉威或是折算成钱。无论是人还是钱,都由凶手所属的部落打点。如果死者属于酋长家,则一条命的代价是五十个女人,外加七年放逐。
这是意外伤害,如果是谋杀,死者家属几乎都会拒绝赔偿,而寻求血债血偿。
伊萨族酋长的待客棚任何一种伤害都有赔偿标准:一支眼睛相当于半条命,一颗牙齿值一个女人。基于某种原因,除了中指,所有手指受伤都能获得赔偿。在公共场所挨耳光,也要赔。甚至如果有人故意杀死别人的狗,很可能闹出一场血泪恩怨,最后得赔出三个女人才能摆平。
【 6 】
看看沼民是怎么在水里盖房子的。先用芦苇篱围起一片足够盖房子和院子的水域,所用芦苇可能高达二十英尺;然后用芦苇和蔺草填满围起的地方,填到高出水面,便把芦苇篱折断,横放其上;再堆更多蔺草,踩紧。这之后就可以盖房了,将芦苇插入地面,形成拱柱,绑成一束束。如果屋基下沉或水位上涨,就再铺芦苇加高。要更稳固的屋基,沼民会等水位最低的秋季,到比较浅的地方挖淤泥,覆盖在屋基上。铺淤泥的时候还可以再加几层蔺草。
苏阿得村民在干地上搭建村落如果有人建了屋基却任它闲置一年以上,便自动丧失了所有权,任何人都可以加以利用。多年后,层层上叠的淤泥和芦苇,就形成了一座人造小岛。
【 7 】
塞西格一路玩得高兴,陪他的人们却离家越来越远,沼民对陌生人其实疑心很重,到了幼发拉底河后,他们就打退堂鼓了。塞西格正担心自己要孤独了,一个十五岁的男孩冒出来:“老爷,带我去,给我钱,成天在家割芦苇累死了。”又一个男孩说:“不,他懒死了,带我去。”另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大叫:“他俩都不好,我会唱歌会跳舞,可以逗您开心。”大伙就一起撺掇这孩子唱了一段:“阿拉伯人告诉我,你打出娘胎起便是个暴君⋯⋯”旋律迷人,节奏轻快,相当凄凉。沙达姆解释,这是一首遭酋长虐待的下堂妻所作的曲子。
在卢法亚举行的结婚庆典在沼泽区,一首歌会流行半年到一年,当大家都厌倦它时,另一首就会取而代之。同时流行的歌有六首左右,这孩子唱的正是当时最受欢迎的一首,在接下来的两年间,塞西格在婚宴或傍晚的即兴舞蹈里,或是旅途中,都屡次听到它。
【 8 】
前面有一片广约两英里的水域,在微风轻拂下,湛蓝的水面泛起粼粼波光。沙达姆告诉塞西格它叫“迪马”。当地沼民会给每一片空旷的水域命名,即使它不比池塘大。几乎所有水道和芦苇丛沼地都有名字;不过他们所知道的通常只限于住家附近的区域。
“要绕过去还是直接横渡?”沙达姆问沙汗。沙汗观察天空与湖面数秒之后回答:“横渡过去,虽然我们会遇到风,但会没事的。”
【 9 】
他们驻泊在一座房屋旁,主人父子出来欢迎,帮他们把行李扛上岸。按照公认惯例,任何过路人都可以自行取用屋外的东西,所以他们只好把桨和篙全带进屋。尽管那些篙不过是大芦苇茎,但合适的并不容易找,而且大家都用顺手了。
一名苏阿德沼民牧童【 10 】
太阳西斜,风势见缓,北边和东边有好几处地方冒出阵阵浓烟,那是沼民在烧芦苇,好让它们长出新芽,成为水牛的牧草。
“您听说过哈法得吗?”主人问塞西格。
“听过,但请多告诉我一些有关它的事。”
洪水泛滥时在哈马尔筒型穹窿客房主人向南方一挥手:“哈法得是在那儿的某座岛上,有皇宫、棕榈树,还有石榴园,那里的水牛比我们的大。不过,没人知道它究竟在哪。”
“没人见过它吗?”
“有啊,可是每个看过哈法得的人都着了魔,人们没法了解他们讲的话。我小时候有个去找水牛的人,回来之后说话糊里糊涂,我们就知道他看到了哈法得。”
沙达姆也说:“在土耳其统治期间,一位酋长曾组队去寻找哈法得,却一无所获。据说只要人接近那座小岛,精灵就会把它隐藏起来。”
【 11 】
塞西格发现当地人的生活没有隐私可言,人们也不期待有隐私。他们认为只要跟一个人有关的事,就跟大家都有关。如果一家人有了纷争,邻居会立即出现,纷纷表态和提建议,弄得火上浇油。任何私下的谈话只有乘船出去,即使如此,话题仍然很快便众所周知,因为他们不仅爱管闲事,而且守不住秘密。
沼民们猎野猪【 12 】
吃完早餐,塞西格一行把行李抬上船准备出发,主人和他儿子站在一旁,并不帮忙。开船后塞西格略带不满的提及此事,沙达姆解释说,主人只能帮客人把行李抬进门,绝不能帮忙抬出去,因为那就好像他是巴不得赶客人走似的。
【 13 】
沙达姆说,沼民从不用渔网捕鱼,只用鱼叉刺鱼。“只有柏柏拉人才用网。”
柏柏拉人被认为是跟织工、小贩、菜农一样的下等人,因为靠交易赚钱而受到社会鄙视。沼民视这类财富为粪土,瞧不起做生意的人。像所有阿拉伯部族一样,他们认为一个人的地位完全取决于性格、美德和血统。
正在叉鱼的法拉盖特族人【 14 】
南伊拉克不管是沼民还是牧羊人,通常都是成年后才行割礼,由专人在夏季游走于各村,收费是一只公鸡或五先令。手术情形触目惊心:只是用一把肮脏的剃刀和一根线,完全没有消毒。术后在伤口上撒一种粉末,再用破布紧紧包扎起来。有时男孩需要两个月才能复原,其间痛苦不堪。他们相信手术后如果闻到烤面饼的香气或芳香味,伤口就会发炎。这也成了掩饰野郎中无能的借口。塞西格凭借他携带的药品和业余的现代医术,每到一村都帮沼民看病,并且大量做割包皮手术,三天后男孩们即可康复。有一次一下子来了一百五十个要做割礼的人,让他从黎明一直忙到半夜。这也使他更方便的为当地人所接受。
刚行完割礼的穆罕默德氏族男孩【 15 】
在一场婚礼上,主人从大马加尔请来一位著名的“哈卡尔·宾特”表演,这名男孩身穿绯红长袍,挂着几串假珍珠,戴着厚重的金耳环,梳理过的头发擦满香油,垂在肩上。胸部加了衬垫,脸上化妆,看上去有如做作的女孩,举止像装腔作势的妓女,但跳舞的功夫真有两下子。他手持一对响板,舞步显示出高超的体操技巧。
两名法拉盖特族女童沼民部落中没有荡妇、妓女或其他不正经的女人,要宣告一个女孩淫荡,不需要太多证据,通常只要风言风语就够了,她的家人就会毫不留情的杀了她。所以一个小伙子除非已经完婚,否则绝不能跟一个女孩同床共枕,爱抚也不行。因此年轻男子只好私下互相满足性需要,并小心翼翼的不露马脚。“哈卡尔·宾特”乃是城里的男妓。但是他们并没有“同性恋”这种说法。
【 16 】
南伊拉克没有适合造船的木料,造船师傅最喜欢用来自库尔德斯坦的桑树做肋材,以进口木料最船板。在幼发拉底河畔的呼瓦耳村,居民全都从事造船业,他们不仅造划艇,而且造大型的双桅帆船。当地首屈一指的师傅是哈吉·哈迈德,他造的酋长舟在沼泽区远近驰名。还有几位师傅的作品也颇负盛名。沼民只要对酋长舟撇上一眼,就能立刻分辨出是出自哪位师傅之手。
哈吉·哈迈德正在修补舟船舟的底部要涂上四分之一英寸厚的沥青。有些村子到了晚上,需要把小舟从家里拖走,停在附近的潟湖上,以防水牛把船上的沥青吃了。不是所有的水牛都吃沥青,当沼民到了陌生的村庄时,总是要问一下当地的水牛吃不吃沥青。吃沥青最恶名昭彰的,是阿格耳的水牛。
【 17 】
一般来说,无论是政府官员还是城里的知识分子,都对酋长充满敌意,一方面嫉妒他们的财富,一方面迫不及待的想摧毁他们的政治势力。虽然阿马拉省一些权势较高的酋长不仅需索无度,而且十分专制,但大多数酋长却不仅是一流的农夫,而且从小耳濡目染,对当地情况了如指掌。那些最出色的酋长对土地的热爱远甚于个人利益。若是由巴格达或摩苏尔派来的官员取代他们,就算这些人肯留下,也得花好几年的时间才能累积出对当地的认识。而且丰收与否又不至于影响这些官员。
沼民的织布机【 18 】
阿塞耳是个肮脏的地方,一向是卡车和巴士的休息站。村子过去几英里,有一连串低矮的砖窑,如祭坛般散布在空荡荡的河岸。这类砖窑烧制的,很可能就是从前用来建筑巴比伦的砖。
听说这里最近有人在河里被鲨鱼咬掉了半条腿。可是这儿距离海有一百五十英里。一位村民说,在他父亲的时代,有条巨大的鱼在低潮时堵住了河道,结果大家只能就地将它大卸八块,才清理出河道。
位于沼泽区北边的卢法亚村
还有人在河岸上睡觉时被鬣狗一口咬了脸,别人只能从衣服上认出尸首是谁。塞西格曾在当地亲眼见过一只斑纹鬣狗,而带斑点的大型品种仅见于非洲。
四十年前,这里还有狮子,自从一战期间部民获得了来福枪后,它们便被歼灭了。一些年纪较大的人还记得,以前的夜晚能听到狮子咆哮的声音。
【 19 】
塞西格和他的舟童们也遇到过吝啬之徒。有一次他们住在村长家,吃的却很差,让他心里不是滋味,因为他帮村长家的几个人都治了病。“我认为全村人都是吝啬无礼的一丘之貉。”他写道。早餐不供应牛奶,只给了两杯不够甜的茶来配面饼。一名舟童说:“他们没令人流口水。”这是句双关语,“流口水”和“吃早餐”是同样的意思。
【 20 】
母水牛一般到四岁开始生育,怀胎十一个月。一头多产的母牛可以生十五头牛犊。为了让母牛给主人供应尽量多的牛奶,他们会把小牛杀掉,除非他家的牛太少,才会把小牛养大。杀掉牛犊后,要让另一头牛犊同时吸这头母牛和自己母亲的奶,好让母牛分泌更多乳汁。或者,村民把新生牛犊身上的粘液涂在斗篷上,披着它来挤奶。把死牛犊放在母牛面前也有同样效果。
拉比亚人在阿布赖拉的营地【 21 】
到一个村子时,酋长巡视耕地去了,一名男孩带他们去酋长的客房,他戴着绳状头圈,身披斗篷,腰插匕首,约15岁,垂在两颊旁的长辫令他美丽的脸更加动人。等他煮好咖啡退下后,舟童阿玛拉问塞西格:“您知道什么是穆斯塔吉吗?”
穆斯塔吉生来是女性,“这不是她所能控制的,但由于她有颗男性的心,因此便像男人一样生活。”阿玛拉说,她们不结婚,“跟女人睡觉。”
布姆盖法特的法拉盖特族家庭然而塞西格参加的一场婚礼中,新娘却是个穆斯塔吉。她虽然穿女装并与夫婿同床共枕,但条件是不做家务。还有一次一个男人带着他12岁的孩子来看病,看上去是个男孩,塞西格正要给他检查身体时,作父亲的却告诉他:“她是个穆斯塔吉。”另一回,塞西格为一名男子医治破裂的头骨,之所以伤的这么重,是因为跟一个穆斯塔吉打架的结果。
穆斯塔吉极受尊敬,最能跟她们相提并论的是古代的亚马逊族。
【 22 】
阿拉伯人用阴历,靠观察星星的起落测算季节。每逢新季节开始,村民们就会在卢法亚南部水道的两岸,以芦苇短桩把土地隔成等宽的小块,然后抽签决定所有权。在寻常年份里,四月整地,五月趁水位下降时插秧。如果届时洪水不退,整好的农地便会长满杂草,地就荒芜了。
插秧前先把谷种在水里泡五天,再放到厚芦苇蓆下让太阳暴晒一两天,直到发芽。
【 23 】
一个小孩淹死了,家里举办丧事。来往的木舟川流不息,坐满男女,但男女不同船。哀嚎之声此起彼伏。两个男孩跟塞西格一起打过猎,所以过来聊天,然后其中一个说:“走吧。”他俩起身告别,二话不说就开始呼天抢地的哀嚎起来。
塞西格跟法里一起去打猎时,曾遇到一艘来自格比巴的船,船上三人听到他们的一位朋友当天上午去世的消息,立即歇斯底里的哭起来,直到法里突然开口说“够了”,嚎哭声骤然而止,大家拾起桨来继续划船。
【 24 】
置身蒙提非克族人之中坐在幼发拉底河畔的客房内,让塞西格总觉得仿佛置身于仿罗马式或哥特式的主教教堂之中,肋拱穹顶和两端的镂空花窗,以及穿过镂空花格射进幽暗客房内的明亮光束,更强化了这种错觉。无论是在幼发拉底河或是底格里斯河一带的客房,都是以最简单的材料,呈现出非凡的建筑成就;用芦苇建构出的图案所制造出的丰富效果,完全来自功能性的建筑手法。它们在历史上的地位也很重要。长久以来,人类对这类房屋形式十分熟悉,很可能在后来为他们带来灵感,而采用泥砖来仿造原有的拱形建筑形式,就如同希腊人后来把原有的木工技术沿用到石材建筑术一样。类似这些客房的建筑,在南伊拉克已经存在了五千多年;可是或许再过二十年,至少必然会在五十年之内,它们将永远消失。
后来的沼地
萨达姆政权时期,许多反对派逃到沼泽区避难。第一次海湾战争爆发时,萨达姆视沼民及整片地区为威胁,挖掘运河阻止两河流入,排干水源,也有报道说沼泽水道被下毒。同时他放火烧毁群落和屠杀沼民,幸存者不得不出逃,在巴士拉等城郊沦为难民,幸运些的人则找一份采油或捕鱼的工作。2003年美军入侵伊拉克,沼民们几乎立刻动身返回故里,试图重建家园。
那些日子并不好过,尽管他们摧毁了运河使两河重新流入沼泽区,但原本的水源已遭污染,野猪、野鸭等动物没有了,仅有的水源中盐分过多……第一批返回的酋长们甚至考虑再次出走。2008年,他们重建了75%的沼泽区,但幼发拉底河与底格里斯河自身由于土耳其和伊朗边境的大坝受到威胁,这又给沼民带来了危机。不过对沼民来说,干旱并非新鲜事,1989年的旱灾就几乎殃及整个地区。
2013年沼泽区的洪水泛滥成了沼民天大的好事。沼地独有的生态环境有望重新焕发生机。原本仅剩10%的淡水沼地面积恢复到50%,洪水也带回了野禽。沼民重新用大芦苇茎撑着船,在古老水道间往来。
2015年,《国家地理》杂志和自然学家来此考察,认为尽管洪水泛滥,但水中的盐分过多、两河水量减少及原有生态系统的破坏程度之深,使该区域很难得到真正修复。沼民赖以生存的水牛无法得到充足的食物,水牛奶产量不够,渔民也无法捕捉到足够的渔获。
经历了屠杀、流亡、自然灾害的沼民们对这一结论并不在意,万事无常对他们来说似乎就是生活的本来面貌,和他们的祖先一样,他们不过就是想尽办法在这片沼泽中生存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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