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杀年猪的沙雕语录(散文杀年猪)
过年杀年猪的沙雕语录(散文杀年猪)根据惯例和猪匠的交代,杀猪前要做许多准备工作。母亲会在前一天晚上为年猪喂上一顿非常像样的干食,如弄半槽煮得涨涨的小豌豆或包谷,再佐以麦麸、继以面汤,一干一湿,让猪儿吃饱喝足——这真像为行刑前的罪犯饯行,头天吃一顿好饭,那一世做一个饱死鬼一样,尽管猪不宜与好人比。猪似乎也知道自己的命运和翌日的不幸,眼角总是淌着泪水。每每这时,精心喂养它的主人——母亲,也倍感神伤,郁郁寡欢。我们家杀年猪,总是选在腊月二十头——这不为别的,只为让年猪娃多待些时日,多吃点食,多长点膘。但无论怎样,总不能过了年关再杀猪。村子里从没有这样的先例,除非谁家遇上红白喜事,杀一两头猪备酒席那是无可非议的。因此,当村子里的猪嚎依稀的时候,在母亲的催促下父亲才姗姗地去下渠湾村请杀猪匠“跛子”——一个跛腿的老头,大家不约而同地叫他“跛子”。那时候因为人多地少,庄稼歉收,虽然我们家的日子过得有点紧巴,但母亲为了不让我们兄弟姊妹出门
杀年猪
文/李小强
记得小时候,每当一交进腊月,整个村子远远地就传来了“吱吭——吱吭——”的猪嚎声。那是人们在杀年猪,备年货,欢天喜地准备过新年。
俗话说“猪死了还把年不过了”——这意思是说即使暂时缺人手或缺其他一些条件,我们赌气也要把事情继续办,日子继续过。但谁知在农村,如果一年到头来连一头像样的年猪都没有,那“年”依旧是过了,但那年味儿好像一下子就“淡出了许多鸟来”。因此,即使日子再紧,哪怕节衣缩食,也要喂养一头年猪,不管大小,无论肥瘦,只要能在腊月里头和别的人家一样,择一个日子,杀上一头年猪——“吱吭吱吭”地叫唤上几声,那这一家人的年无论怎么说,也都是充满着浓厚年味的了……
那时候因为人多地少,庄稼歉收,虽然我们家的日子过得有点紧巴,但母亲为了不让我们兄弟姊妹出门眼馋,看别人家的眼势,无论怎样,总会用平时节俭下来的秕谷、麦麸、碎洋芋、包谷等喂养一头个儿相当的年猪,以备过个相对殷实的新年。其实,早在三四月间,父亲就会从邻近的集上捉来成百元一对的猪仔,然后母亲按时喂食,精心饲养。平常,为了吊猪个儿,我们在母亲的提议和安排下几乎全家总动员。我和弟弟会提着竹篮去铲猪草,如蒲公英、苦苣、野苜蓿、“盐碟儿”草等,倒进猪圈,猪娃儿“吱吱吱”叫着死命参槽儿,你争我抢,“咂吧咂吧”吃得津津有味。父母亲则去地里侍弄甜菜,包谷等,捎带着拔些萝卜。哪怕是到地里锄田,也要将猪喜欢吃的但我一直叫不上名的野菜不辞劳苦地大老远从地里背回来,然后认真地切碎,掺杂一些二面、胡麻衣和泔水等,倒进猪食槽,填饱猪娃儿的肚子。就这样,日复一日,经过多半年的侍弄,接近十一腊月的时候,我们家的年猪竟然也不比光阴殷实人家的年猪赖。甚至还时常被杀猪匠宰倒时“啧啧”地夸赞一通。一进腊月,母亲喂年猪就更加认真和勤快了。除了三顿三昇地供食,几乎一闲下来,就要去猪圈周围转上一圈,看看年猪的长势、个头和膘情。
随着别人家的猪叫,我们家的年猪也到该杀的时候了。其实,不知道为什么,腊月里一旦有猪的叫唤声,各家各户的年猪就不爱吃食了。当然,我们家的也不例外。这也让母亲有些小小的烦恼。但她不气馁,而是喂养得更加仔细——似乎绝不亚于富人家侍候一个怀孕的媳妇,生怕有一丁点饿意和闪失。如果平时会给些粗食的话,看,这时她总是端着半碗麦麸,撒撒停停,和得很中用。并不厌其烦地拿个搅食棒“咣咣咣”地敲打着食槽沿,哄弄着让猪把满槽的食吃个精光,舔个干净。完了,她才轻轻地关上猪圈门,心满意足的,笑笑着走了。
……
我们家杀年猪,总是选在腊月二十头——这不为别的,只为让年猪娃多待些时日,多吃点食,多长点膘。但无论怎样,总不能过了年关再杀猪。村子里从没有这样的先例,除非谁家遇上红白喜事,杀一两头猪备酒席那是无可非议的。因此,当村子里的猪嚎依稀的时候,在母亲的催促下父亲才姗姗地去下渠湾村请杀猪匠“跛子”——一个跛腿的老头,大家不约而同地叫他“跛子”。
根据惯例和猪匠的交代,杀猪前要做许多准备工作。母亲会在前一天晚上为年猪喂上一顿非常像样的干食,如弄半槽煮得涨涨的小豌豆或包谷,再佐以麦麸、继以面汤,一干一湿,让猪儿吃饱喝足——这真像为行刑前的罪犯饯行,头天吃一顿好饭,那一世做一个饱死鬼一样,尽管猪不宜与好人比。猪似乎也知道自己的命运和翌日的不幸,眼角总是淌着泪水。每每这时,精心喂养它的主人——母亲,也倍感神伤,郁郁寡欢。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父亲就挑着水桶去老井里挑水。抹着黑来回几趟,就把两口大缸弄得满满的。然后就去大场里背来几捆胡麻秆,或者麦秸草,再加上一些酸刺疙瘩,堆在灶火旁。每当这时,我们碎娃娃也睡不成懒觉。在父母的再三催促下起来帮忙烧水。不上半个小时,两口大锅的水,硬生生就被我们烧开了。沸水在锅里滋啦滋啦转莲花。这时,杀猪匠跛子真可谓“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和他的联手抬着个大木桶晃晃悠悠,哼哼吃吃地大老远来了。杀猪匠连喊带叫地吩咐。父母亲跑前窜后地忙乎。就连我们这些娃娃家也不得消停,不是叫帮忙的人,就是递烟端茶送水。整个家里热气腾腾,大呼小叫,忙忙碌碌,像举行一项什么重大的活动仪式。
和猪匠寒暄罢,他们连茶也顾不上喝,就吆喝着赶快杀猪。我们就飞奔着去叫三叔和邻家二哥来帮忙。二哥手劲大,但也好不容易从猪圈里将年猪扒出来。接着众人一起上,连拽带搡,就将肥猪摁倒在早已准备好的木门板上。按照习俗,拉猪要的是中老年人。年轻人一般是不会去帮着拉猪杀猪的——因为这毕竟是杀生,说来世会遭遇“猪”的报复蹂躏。这当然是比较迷信的说法,但年轻人不宜杀猪,这的确有着向善的教育意义。每当这时,我才明白什么叫“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不是吗,年猪拼了命地踢腾着、嚎叫着,一股浓浓的殷红的热血就从猪脖子底下汩汩地冒出,淌进了搪瓷脸盆里。不大一会儿,猪蹬了几下结实的腿,就奄奄一息了。猪匠的下手小李将一尺长的鲜红的刀子在猪背上“刺刺”地蹭了几蹭,然后双牙咬着刀背,挽起袖子,鼓足了劲,“刺啦刺啦”地往下拔猪鬃,看得我们这些娃娃的心里咯噔咯噔的。其实,我们是在偷着看。要是父母注意到了,是要挨训的。他们说谁要是看了杀猪和鲜红的猪血,谁就经常犯心虚,爱脸红。当时我们信以为真,不敢近前。但后来随着年岁的增大和阅历的见长,我想这可能与教育一个人从小行善和避免医学“晕血”有关吧!
紧接着,杀猪匠支起大木桶,父亲和三叔就将滚烫的开水连提带挑倒了进去。这时,跛子就喊:“上凉水。”声音古怪得有点夸张,也很逗人。父亲连忙提起水桶往进去掺凉水。一连掺了几下,跛子就将那只粗糙的大手十分麻利地伸进了木桶,一试说:“中了。”诚然,烫猪的水温是很重要的。但水温一般人是试不来的。只有像跛子这样老资格的杀猪匠根据多年的屠宰经验,只要将手轻轻一伸进去,热凉便知。据说,水太热了,会将猪肉烫烂变色。水太凉,拔毛不动,肉味不鲜。只有冷热适中,烫出来的猪肉白嫩鲜美,猪毛利落。一头肥猪投进木桶,左几圈,右几圈,再上下翻动,如是再三,猪匠二人手提粗糙的擦石在猪身上轻轻磋磨,一阵功夫,一头白亮干净、丰满圆润的美猪赤条条的展现在人们面前——这样便好。但如果遇上滴水成冰的日子或因天气等原因,猪身上突然冒上来一身绒毛。那是最头疼和气人的事。这样不拔毛不行,拔吗又“大炮打蚊子——有劲使不上”。于是婆娘娃娃一起上,动用夹子、钳子等一切家什死命地拔呀拔。费了好半天功夫,还是没有拔出个样子来。无奈,猪匠一声令下:“闪人。”随即大小退后。他便手持“扫毛”刀,上下翻飞,形如舞蹈,只“噌噌”几下,如剃头把式削发一样,就将一头肥猪打扫得滚光溜圆。随着腾腾上升的热气,展眼望去,真有点让人浮想联翩的意思。
等猪毛拔得精光,然后就上架——众人抱头的抱头,提腿的提腿,合力抬举,众声吆喝“一——二——三——”,才将一头肥猪倒挂到早已支好的横木架上。然后用干净的温水再清洗一遍,就开始开肠剥肚了。这之前,杀猪匠往往会将年猪的眼圈、耳圈、舌头、脖颈、尾巴甚至屁眼一一旋去,成为工价以外不菲的落头。这时候,临近的玩伴就形影不离地守候在猪桶周围,眼巴巴地等待着猪匠将猪尿泡从猪腔子里割出来。然后就丢给伺候匠人表现最好的娃娃,其他的小人儿就只有眼羡的分了。这时候,我们就全然忘了其他,来不及将尿泡里的猪尿挤掉,就急匆匆去找爷爷家老远的那堵粗麦衣墙。同时不忘了带半截竹竿,将猪尿泡死劲吹瘪了,按在墙上一圈一圈研呀研。不一阵,褐红色的猪尿泡在空中或我们的足下飘来又移去,追逐嬉戏。想想,我们不像城镇的孩子一样有许多玩具如旱冰鞋、滑板、积木、足球等,但我们踢着一个骚混混的猪尿泡,丢着沙包,抽着“母猴”(陀螺)等,整个村子似乎一下子充满了儿童的欢声笑语和无限的快乐。
紧接着匠人一刀又一刀,迎刃而解。一头肥硕的年猪三下五除二被大卸八件。父亲用簸箕将肉块和骨头一趟趟端进了厨房。下手小李还在外面翻肠子,跛子却手持长刀,在案板上将肥肉一块快地切割规整,有的用以腌腊肉,有的用来切臊子。零七碎八的如猪肋、猪肝、猪心等则当场在锅里炒了,煮了,用来招待匠人,给家人压馋。但大人们绝不允许娃娃们吃猪心,谣传说吃了猪心会变得很愚笨。孩子们将来聪敏与否是不是与吃猪心有直接的关系,我没有考证过,但我更愿意相信它没有什么科学的依据的。然而平时人骂人说“你真是一头笨猪”云云,则是常有的事。还有如歇后语“猪尿泡打人不疼,但气难受”等却流传甚广,到能激起人们心中的自尊。一切都弄干散了,杀猪匠这才会洗刷,上炕,慢慢地煮上罐罐茶。再东一句西一句地攀谈起家长里短和桑麻农事。此刻,所有的人都在不知不觉中沉浸在房间里喷香的气浪中。虽然算不上什么“丰年”,但也足以幻化和印证出“留客足鸡豚”的田园精致和乡土情韵。
茶足饭饱,等送走了匠人,母亲就开始和血面、炒臊子、腌肉。父亲也为来日蒸画卷,煎油饼准备烧柴和清洗盆盆罐罐什么的。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一年到头,有了猪肉和细米白面,这年确乎就有过头了。当别人见面问起“今年有年猪吗”、“年猪肥吗”的时候,每个人心中就升腾起莫名的自豪来。走亲访友或招呼亲戚,上两盘肉菜,那是何等抬举人的事。而不像现在,由于生活水平提高了,包括农村人,多时候是好吃好喝,对杀年猪不是像以前那么太在意了。同时对“粒粒皆辛苦”的滋味感受也不那么深刻了。倒是在逢年过节的时候,要多备些果蔬礼品和上等酒水之类,不仅吃饱,更讲究吃好,吃出健康和文明呢!
再过一两天,当房子清扫干净,腊月二十三日小年一过,村子里的爆竹声一天紧似一天。当人们看着笸箩里的花卷和馒头,想着腊月三十——一年一次难得的煮猪肉,或猪骨头,大年的序幕就悄悄然拉开来了……
声声炮竹,浓浓年味,悠悠童乐。寒风呼呼刮过,大雪嗖嗖飘过。踩着旧年的尾巴,劳作了整整一年的人们深情地回味着四季的风雨沧桑和日子的酸甜苦辣,男女老少个个旧貌换新颜,兴高采烈地跨进了又一个清贫幸福也其乐融融的新年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