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雪漫人间湮没我的眷恋(⑩驿动的心记得当年遇)
那一年雪漫人间湮没我的眷恋(⑩驿动的心记得当年遇)人生有几多悲欢离合。第二天清晨起床,我们都穿着新买的西服,这是我们俩平生第一次穿西服。领带、皮鞋、年轻的脸庞、还有体力劳动练造的体型,从九斤这一身的行装上,发现了自己仍保留的青春。我们像一对双胞胎,来到汽车站,当九斤踏上站台的那一刻,我突然有一股冲动。这个冲动不仅仅是因为要与这个朝夕相处、同命运共患难的朋友分手而产生的悲伤,更因为我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埋藏在心里尘封多年的高亮。我终于找到了我依然留恋这个城市的最根本原因。虚掷的光阴在日以继夜的劳作中无法弥补,我只想拼命地干活才觉得安心一点。现在的我只不过是中国千千万万民工中的一个,混饱了肚子,难道还有什么奢求?这是命运对我的惩罚,我接受这个惩罚,快意于这个惩罚。被惩罚后,是否会得到命运的原谅?在遥远的生活的那一端,是否会有一个梦想?一年又将过去,我们的工程也完工了。工友们都打理行李准备回家过年,而我则面临着一个严肃的选择:明年这个工程队要
文 | 昨夜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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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在劳役中流泻,季节在风雨里轮回。
以后的日子里我辗转在武汉及周边各个工地。无论在哪里,都会不定期回家看看,母亲是我唯一的牵挂。至于同学旧事统统忘却,什么离骚诗经风雅颂,什么理想抱负大学梦,什么数列极限微积分,什么氧化还原反应化合价,什么原子核衰变和聚变,什么现代分词过去分词,什么和差化积积化和差,什么左手定律右手定律三垂线定理……面对我艰辛的生活是那样虚无缥缈、幼稚可笑。
虚掷的光阴在日以继夜的劳作中无法弥补,我只想拼命地干活才觉得安心一点。现在的我只不过是中国千千万万民工中的一个,混饱了肚子,难道还有什么奢求?这是命运对我的惩罚,我接受这个惩罚,快意于这个惩罚。被惩罚后,是否会得到命运的原谅?在遥远的生活的那一端,是否会有一个梦想?
一年又将过去,我们的工程也完工了。工友们都打理行李准备回家过年,而我则面临着一个严肃的选择:明年这个工程队要被调剂到东北,我是否去?如果去那么远的地方,家人是很不放心的,而我更不放心的是母亲的身体;如果不去,我得再次寻找工作。我只想在武汉找点事做做,因为离家乡近些。
大家都走了,工棚里只有我与九斤,我们决定到处玩一天再走。突然就要离开武汉了,万没想到的是竟然有些莫名的留恋。不是曾经感叹过这里的土地太硬,难以扎根吗?不是感叹过这里的楼房太高,遮断了梦想吗?不是感叹过这里的人情太冷,倍感孤独吗?尽管我们把汗水洒在这个城市的每个角落,把我们的劳动凝集在无数的高楼大厦,可是当我们走在大街上,领略的则是冷漠的眼神;当我们站在公汽上,感受的是歧视的表情。我留恋这个城市的什么呢?真的不得而知。
第二天清晨起床,我们都穿着新买的西服,这是我们俩平生第一次穿西服。领带、皮鞋、年轻的脸庞、还有体力劳动练造的体型,从九斤这一身的行装上,发现了自己仍保留的青春。我们像一对双胞胎,来到汽车站,当九斤踏上站台的那一刻,我突然有一股冲动。这个冲动不仅仅是因为要与这个朝夕相处、同命运共患难的朋友分手而产生的悲伤,更因为我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埋藏在心里尘封多年的高亮。我终于找到了我依然留恋这个城市的最根本原因。
·心与季节·人生有几多悲欢离合。
告别一个季节,
就经受一次感情折磨。
尽管那段日子里,
饱含心酸与苦涩,
毕竟是从我的心底,
一天一天地流过。
我的心,
还没被打磨成鹅卵石,
任凭流水滑过,
不曾有一丝波折。
我的心,是个驿站,
季节,是匆匆的旅客。
送别了九斤,我还站在那里思绪纷飞。我想以最快的速度理清我的思维:以前不是已经结束了么?文靖威早已走出了我的生活,已经容不得我有过多的思想;与方强也见过面,横隔在我们之间有道无形的鸿沟;熊能家已去过,与他早已为路人;柯寒那里我也做了大量的结束工作,难道还有什么没了断的?难道高亮在我心中如此重要,竟然推翻了我心里的堡垒,把我拽出,带到那个拥有激情的年代?
是的,我以为以后的生活,将是随波逐流,无欲无求的。于我的过往,将是无甚瓜葛,无牵无挂的。我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多少次在车上路过武汉大学时,我都不愿意去多看一眼那秀丽的景色,尽管里面居住着我最好的同学。我只不过一介卑微的打工仔,就这么默默地擦肩而过罢。天上的彩云有它广阔的空间,水中的浮萍也有它漂泊的行踪,它们本没有重逢,除非是倒影。我想去证实这个倒影么?或者我想去打破平静,让波浪摇碎这个虚幻的倒影?
想来,他已经读大三了,我们没见面已经快五年了,一年的同窗,五年的分别;三百个夜晚的挑灯苦读,一百封信笺的鸿雁传书。如今情过境迁,他记忆里的我,是否还是那个翩翩少年?他的情怀,依然奔跑在清河岸边油菜花开满的田野间?以前,几乎每次回家,都可以收到他的来信,只不过我无言以对,不愿意给他回信。后来信就慢慢少了,以致信音全无,就像其他好友一样。其实每次回家,我都很迫切,除了看母亲,还有一个潜在的因素,就是想看看有没有同学的来信,特别是高亮的。
今天,我就要离开武汉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够再来,即便若干年以后再来,我是否有心情和勇气去见他?到那时他脚步会叩响哪一片天地?我没有心情与他回信——在纸上一个字一个字表达这几年心理历程和生活经历,的确是件艰难痛苦的事,那么我就应该面对面与他说明,这样也不至于辜负他对我一贯的看重和关心。无论如何我应该去见他一次。
去武汉大学的公交车上,响起姜育恒的歌,轻轻地深情地唱着,不觉心情被泪迷失:曾经以为我的家,是一张张的票根。撕开后展开旅程,投入另外一个陌生。这样飘荡多少天,这样孤独多少年,终点又回到起点,到现在我才发觉。哦……路过的人,我早已忘记。经过的事,已随风而去。驿动的心,已渐渐平息。疲惫的我是否有缘,和你相依。
庆幸那个时代,虽然落魄,孤独流浪的心,总会被港台歌曲召唤着,安慰着。就像许多港台歌曲一样,这首《驿动的心》看似唱着爱情,听着听着,飘荡漂泊的心,慢慢变得柔软,变得有希望。
后来才知道,这首诗意又苍凉,悲凄又温暖的歌词作者梁弘志,本是个虔诚的基督教徒,此歌是源自圣经“浪子回头”的故事,描写一个经过孤独、飘零后的浪子对神的归依。
“一百只羊有九十九,那一只在何处漂流?”
然而,我的神在哪里?我所求的,只是那个似有若无的地方,能安放我备受寒冷、千疮百孔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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