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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亲遇到十年前初恋短故事(暗恋五年和男神即将领证)

相亲遇到十年前初恋短故事(暗恋五年和男神即将领证)会不会是他呢?姥姥的坟前也并不显得荒凉,有新鲜的花束跟水果,隔了夜,沾了露水,却更加青翠,周围不见杂草,有两棵新栽的松树。凭借着残存记忆,她们找到了一家旅店暂时歇脚,辗转一夜也没能入睡,母亲在一清早起来,坚持要去姥姥的墓地看看。途中要经过她们之前住过的老屋,孙淼忍不住进去看了一眼,虽然依旧是烧伤累累,却似有人打理的痕迹,摸不到一丝灰尘。她心里不禁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花几年时间才得以平复的内心突然就又荡起了层层涟漪。

相亲遇到十年前初恋短故事(暗恋五年和男神即将领证)(1)

本故事已由作者:太上老妖,授权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发布,旗下关联账号“深夜有情”获得合法转授权发布,侵权必究。

1

时隔五年,孙淼第一次带着病愈的母亲回到三雁镇。

那个无数次出现在梦里的故乡,此时正笼罩在秋日暮色中微微地发凉。路灯在头顶散射出昏黄光晕,她一直没有勇气抬头去打量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城市,脚下的影子,却热闹地分散开,一幕一幕,皆是过往。

凭借着残存记忆,她们找到了一家旅店暂时歇脚,辗转一夜也没能入睡,母亲在一清早起来,坚持要去姥姥的墓地看看。

途中要经过她们之前住过的老屋,孙淼忍不住进去看了一眼,虽然依旧是烧伤累累,却似有人打理的痕迹,摸不到一丝灰尘。

她心里不禁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花几年时间才得以平复的内心突然就又荡起了层层涟漪。

姥姥的坟前也并不显得荒凉,有新鲜的花束跟水果,隔了夜,沾了露水,却更加青翠,周围不见杂草,有两棵新栽的松树。

会不会是他呢?

孙淼闭上眼,胸口起伏,似乎是想从空气中嗅出一丝那人的气息,却只有清洌湿润的雾气,她转身,拉着母亲往回走,低头的瞬间,有什么东西砰然落地,一个黄澄澄的橘子不知不觉就滚到了自己脚边,顺着橘子的轨迹,她缓缓抬头,对上了那双波光潋滟的眸子。

“淼淼……”

那人缓缓开口,熟悉的音色,有些不确定地唤着她的名字,这一声,顿时让孙淼尘封在心底的记忆再次翻滚出滔天巨浪。

2

回忆里的那一年,孙淼十七岁,三雁镇高二的学生。

正值花季的少女,拥有甜美长相,成绩傲人,活泼大方的性格就如同初升骄阳一般明朗。

偏偏她还洁身自好,从不收那些乱七八糟的情书,从不搭理教室外那些意味深长的口哨,她整日都挂着一张笑脸,见到谁都是一副春风和气的模样。

那年学校来了几个新的实习老师,江沐河就是其中一位,他被分到孙淼班上代理班主任。

初次到任的那一天,他穿着一件蓝白相间的格子衬衫,配一条米色休闲裤,脚下是清清爽爽的帆布鞋,细碎的头发温顺地贴在额前,一双眼睛波光潋滟,似乎能荡起涟漪。

他有些紧张,一上台就开始低着头做自我介绍:

“我叫江沐河,可能是命中缺水,所以名字里的字都带了三点水。”

本来是一句烘托气氛的玩笑,却被在场的学生都当了真,他们指着孙淼哄堂大笑,江沐河完全不明所以。

是孙淼主动站了起来,她看着那个有些害羞,总下意识推自己眼镜的老师,十分认真地说道:“老师,原来你命中缺我哦!”

那一天,孙淼是唯一一个在江沐河心中留下了印象的名字,而对于孙淼来说,江沐河那张温润白皙的脸庞,也像是烙铁一般深深地烙在了她的心上。

第一次主动找他说话,是在校门口见他看着自己瘪掉的车胎左右为难的时候。

“江沐河,车坏了啊?”

她直截了当地叫了他的名字,然后趴在自己的车头上,看着对方那耷拉着的轮胎心虚地问道,自始至终,她都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江沐河点了点头,又抬手看了看表,温和地笑道:

“不早了,你还不回家?”

“我这不看你也没走么,要不,我送你?”

她试探性地问道,因为她大概已经料到了答案,果然就见江沐河摇了摇头。

“哪有让学生送老师回家的道理。”

他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去扫路边的共享单车,孙淼当时也不知心里怎么想的,骑着车子就一头撞到了路边的树干上,小腿肚被摩擦掉一块,外翻的皮肉往外渗着鲜血,看着都疼。

“我送你去医务室。”

江沐河跑过来要抚她,孙淼却抢在前头自己站了起来。

“这点伤没什么,我回去自己消毒一下就行了,只是老师你看,我估计不能骑车了,你能送我回家吗?”

坐在江沐河身后的时候,她用两个指头捏着他衣服的下摆,心里的得意比自己拿了年级第一还要强。

回家要路过一个甜饼摊,孙淼从车后座跳下来的时候,江沐河差点握断了刹车,他回头恼怒地问她:

“你知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

明明是一张温润如玉的脸,就算发起脾气来,也看不出丝毫怒意,只是眸子微微泛红,连同脸上的皮肤和耳根子也都被染红了。

孙淼却举着两个甜饼,一口接一口地往嘴里塞,还将另一只手上的递到了他的嘴边。

“你肯定没吃过这个吧,三雁镇独一无二的美味!”

江沐河不吃,她就开始诱导他。

“你吃一口,我告诉你个秘密。”

那时的江沐河已有二十四岁,成年的男人,却还是被眼前这个小女孩的一个秘密给引诱成功,他接过她手里的甜饼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问道:“什么秘密?”

孙淼顿了一下,踮脚在他耳边轻轻说道:“是我放了你车胎里的气!”

说完,她就转身绕过了甜饼摊,身影快速地消失在了那堆密密麻麻的建筑物中。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孙淼在书包里放了只气筒,她到得比平日早了些,就蹲在车棚里捣鼓江沐河的自行车。

放气简单,打气简直累死人,她扑哧扑哧打了一阵,挥汗如雨的场景让不少路过的学生投来异样的目光。

可她却不管,依然埋头苦干,直到砰的一声,手下的车胎爆出一个窟窿来。

她的整个身体还在维持着打气的姿势,只是却僵在原地没有了动作,不远处,江沐河也停下了前行的步子,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那一整天,孙淼都在想着该如何解释,才能让江沐河相信自己不是故意为之,而江沐河却是在想,到底是哪一点招惹到了她。

3

孙淼除了学习成绩优异,还是校体育队的女排队员。

临近期中考试有一场校级比赛,孙淼每天放学后都要训练半个小时。

那一天江沐河被几个老师约着打了一场篮球,结束时发现孙淼还在训练中,她们停下来休息时,每个人手里都捧着水,除了她。

或许是忘记带了吧!

江沐河是这样想的,不知是出于同情还是什么,又或者只是看在她是自己学生的份上,他便上前递上了自己的水,凉冰冰的,解渴正好,孙淼接过去后,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等他换完衣服收拾好出来时,却见她们已经结束了训练,几个人正围在一起,闹哄哄一片,江沐河走过去,发现她们围着的正是一脸苍白的孙淼。

“出什么事了?”

江沐河扒开人群问道,结果一个女生抬起头来焦急地说道:“江老师,你给孙淼喝下去的水不会有毒吧?你看她喝完就这样了。”

几双眼睛顿时齐刷刷地打在他身上,江沐河顿了顿,抱起孙淼就往学校的医务室里去了。

护理老师见孙淼是被抱着进去的,不由吓了一跳,当即给她检查了一番,却发现她正捂着小腹眉头深锁。

“孙淼淼,你是不是来例假喝了冰水?”

孙淼不敢说话,眯着眼睛悄悄看了一眼江沐河,看到的却是一脸无措又略带歉意的他。

护理老师也看不透二人眼神里的交流,只得给孙淼贴了个暖宫贴在小腹上,孙淼不乐意这大热天还带着这么个热烘烘的玩意,就要去撕,却被护理老师一把按住了手。

“你给我老实点,别跟你妈一样不让人省心。”

提起她妈,她便不言语了,尽管肚子还是一阵阵绞痛,但她还是站起身来挺着胸脯走了出去。

江沐河特地买了杯热奶茶给她。

“你也真是的,不能喝干嘛还喝?”

“那难道要我当那么多人的面告诉你,我来例假了不能喝吗?”

江沐河的脸上便更囧了。

期中考试后,学校要安排一次家长会,那一天,是江沐河第一次面的那么多家长站在讲台上,不紧张是假的。

所以直到结束后来翻看点名册时,才发现孙淼的家长签字栏里是空着的,预留的家长电话也是空号,而且自那天之后,孙淼有好几天都没来上课。

江沐河决定要家访。

他顺着地址找到孙淼的家里时,才发现家中只有一个瘫痪在床的老人,门半掩着,他推开走了进去,浓烈的药味比医院里的消毒水还要刺鼻,但是家中摆设整洁有序,这种整洁中,透露出来的是一种冷清。

跟老人问了几句,江沐河得知,孙淼的母亲早在她小的时候就离家出走,而父亲再婚,定居在相隔甚远的城市,几乎不见面,除了每年定期给她交学费,也几乎从不联系。

正说着话,孙淼拎着一袋子蔬菜从门外走了进来,见到江沐河时,她眼底闪过一丝淡淡的惊讶,那惊讶背后,藏着的是被人揭开丑陋伤疤的难堪。

江沐河从来没想过,像她这般拥有明媚笑脸的阳光女孩,会露出那样受伤的神情。

大概是为了掩饰什么,他接过她手里的蔬菜,主动去厨房里做饭,孙淼也不拒绝,开始熟练地给姥姥翻身,喂药。

自那之后,江沐河隔三岔五就到她的家里来,或带着新鲜水果,或带着些方便使用的小电器,或者干脆给她们煮一锅吃的,他对孙淼说:

“你把心思花在学习上就好,有什么困难就跟我说。”

孙淼能有什么困难呢!她不过是需要一个能为自己撑起一片天空的依靠罢了,但那时的孙淼不敢往这处想,她只是本能地想要把姥姥照顾好,把自己的学习搞好,不让自己在这种特殊的命运下步入歧途,她的人生容不得丝毫偏差。

4

孙淼依旧是那个活泼开朗的女孩,但只有江沐河知道,她那天真的笑容下,隐藏了多少苦涩与艰辛。

江沐河想要尽自己所能去帮助她,可这样一份关心,落在别人眼里却成了一种亵渎。

有人举报江沐河,说他与人存着不良交往。

那封举报信,伴随着一摞摞清晰的照片,摔在他的脸上,校长轻蔑的语气响在他的头顶:

“啧啧啧……你们这些小年轻啊!”

言语之间,事情似乎再无回旋的余地,可突然有人站出来给江沐河正名,那人是校医务室的护理老师,也是孙淼的小姑。

这么些年,除了姥姥以外,小姑算是唯一一个对她施予过帮助的人。

她将孙淼家中的情况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人家江老师一腔好意,却被你们当成了耍流氓,怎么没见着你们给孙淼淼家里送一份帮助的,哪怕去看一看也行。”

因此,江沐河不必再被取消实习资格,孙淼几天以来的心理煎熬也总算烟消云散。

那天她问江沐河:“知道举报你的人是谁吗?”

江沐河不在意地回道:“还能是谁,同为实习生,总有人想拉你下马,好踩着别人爬上去。”

这一番话包含了太多,但在孙淼听来,却只有一个意思,她知道了举报人是谁。

那时已入冬,三雁镇地势较高,早已经天寒地冻了,一向循规蹈矩的她,却逃了三节课,守在学校的卫生间里等一个年轻女老师,然后端着一盆子冰凉的水,故意撞了上去。

刺骨的水湿透了二人的衣裳,那女人俨然没想到她的力量会如此之大,脚下又沾了水,一个重心不稳就向后倒了下去。

大概有十分钟,她都没有从地上爬起来,孙淼溜到门外瞧瞧地看她,一开始还有些得意,心想总算是为江沐河报了仇,可当她看到那女老师渐渐被血晕染的衣裤时,当即就慌了手脚。

好在此事并没有其他人知道,她逃离现场后,心脏处一直悬着隐隐的不安。

没过几天,那名小产的年轻女老师竟被取消了实习资格,更意外的,是连同当时的教导主任都被革了职。

校方也没有通告具体原因,孙淼想不通其中的弯弯绕绕,正逢那时,姥姥的身体出现了状况,她不得不暂时在家照看,因此便将这事儿忘到脑后了。

姥姥的病是老毛病了,因为常年瘫痪,多处器官出现衰竭,有时不能自主呼吸,她得寸步不离地守着。

在她很小的时候,妈妈出走,爸爸另与他人组成家庭,若不是姥姥照顾她,她怕是难以长大成人,所以在她心中,自然而然地将姥姥看得比谁都重。

缺课第五天的时候,她挤出一点时间到学校里拿落下的作业,对她来说,缺课是常事,自学自补也是常事。

回来的时候,路过那个甜饼摊,好像有几个人在打架,她担心姥姥的情况,头都没抬就绕了过去,后来听邻居说,也不知是谁,被打了满脸血渍,奄奄一息扔在路中间,好久都无人问津,有人担心他会冻死,给了一碗热水后,他就自己爬起来走了。

第二天孙淼路过那个路口时,依然能看见凝固了的一滩深褐色血迹,她想多可怜的人啊,要是当时她能站出来喊一句,或者帮着报警就好了。

5

因为姥姥的病情,孙淼没能参加那个学期的期末考。

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没有见到江沐河,她选择在新年那天给他打了个电话。

说句新年快乐吧,那是她唯一的念想,然而电话却未接通,之后的每一天,她都会打给他,可是没有一次能接通。

新春开学的第一天,也是孙淼十八岁的生日,步入成年人的世界,她心里莫名存着一丝期许,可这期许具体是什么,她又说不上来。

她只是想要快点见到江沐河,把自己的生日蛋糕分享一半给他,想让她见证自己成年的这一刻,可是学校里却再也没有了他的身影。

“你没听说啊,去年江老师跟几个人打架,将他打成了重伤不说,学校还取消了他的实习资格,早就卷铺盖走人了!这事儿你不可能不知道吧!当时就在你家那个甜饼摊附近发生的呢!”

同桌在她耳边悄声说道,完全没注意到她逐渐凝固的表情,前座的同学也转过头来参与到她们的话题:

“我听说,这件事可是跟咱们之前的教导主任有关呢,那个小产的女老师知道吧,她是小三,因为这事儿,他们之间的秘密被扒了出来,结果工作毁了,前程也毁了,家庭也散了。”

“那跟江老师有什么关系?”

“这还不简单嘛!记得江老师被人举报这一事儿吧?就是那个女老师干的,江老师为此怀恨在心,所以,就有了后面的事儿咯!”

孙淼很想站出来告诉她们,事情并不是她们想的那样,江老师并没有怀恨在心,导致那个女老师小产的也并不是他,但她此刻脑子里想的,却是在甜饼摊前,江沐河被人打到奄奄一息的模样。

她的胸口被揪着疼,连说话都没了力气。

那晚她想通了整件事,被报复的人原本应该是她,是江沐河替她挡下了所有,只是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江沐河连道别都没有,就匆匆消失在了她的世界。

后来,她一直尝试从各种渠道获取江沐河踪迹的蛛丝马迹,但都没有丝毫音讯,高考结束的时候,她在志愿栏里填写了本市的大学,因为担心姥姥无人照顾,也担心江沐河回来,会找不到她。

日子平淡得出奇,她依旧保持着灿若朝阳的微笑来面对一切。

进入大学前的一个星期,一直在外生活的父亲竟打来了电话,孙淼心里些微还是有些动容的,起码他还能念着自己要上大学了。

可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他凉冰冰的声音:“你都满了十八岁,早就成年了,我的义务也尽到了,以后再有什么事,你也不必找我了。”

意思是很明显了,他不愿再给自己负担学费,他说他已经尽到了一个做父亲的责任。

孙淼抱着手机,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承担这样的一个结果。

最终,大学生涯与她擦肩而过,她在就近的一家报社找了份工作,做文字校对,说不上出息,也与她曾经幻想的未来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可至少能守着姥姥安稳过活,她也算满足。

6

二十二岁那年,孙淼在报社已经担任了编辑工作,在学校里的那份干劲儿,她一直保留至今,上司十分欣赏她。而她经过几年社会风雨的洗礼,已然出落成一个美丽大方的精致女性。

报社里不少男同事都青睐于她,明里暗里想要讨好,可她总是假装看不见,那年夏天,甚至有一个名气不小的模特三番五次地告白于她,她躲了几次,实在躲不过,便一直保持着不冷不热的态度。

她也不是讨厌别人,只是觉得自己心里总是满满的,除了一个虚无到快要模糊的身影,便再也装不下其他。

国庆期间,报社里有一篇关于最美面孔的报道,摄影师带回来的照片,是一群衣着朴素笑容天真的孩子,中间围着一个穿素白衬衫的男人。

孙淼的目光定格在那个男人的脸上,他细碎的头发温顺地贴在额前,眼底波光潋滟映着山色。

那一刻,她说不出心里的感受是平静无常还是波涛汹涌,只觉整个人都木了。

辗转一夜,她终于还是问当时去采访的同事要了号码,电话拨通时,她在极力隐忍着自己止不住发抖的手,然而电话那边传来的,却是一个声线娇柔的女声。

“请问你找谁?”

“我、我找江沐河。”

她听见自己说话的语气,小心翼翼中带着一丝期许,对方显然也愣了,停顿片刻后才回她道:

“他还没起床,要我帮你叫醒他吗?”

孙淼忙挂了电话,几次调整呼吸后,才得以平稳住自己快要爆裂的心脏。

电话再次响起时,她被吓得不轻,感觉自己像是被强行拽出梦境一样,电话接起,是她请来照顾姥姥的阿姨打来的。

“淼淼,你姥姥吐血了,你快回来吧!”

从云端跌到地面,再从地面跌到谷底,她的双耳中充斥着一片嘈杂的噪音,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智告诉她,姥姥快不行了,她必须赶回去,可她却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到家的,直到她看见满脸苍白的姥姥时,她似乎才恢复了一些正常。

姥姥的病来得十分急,医生给出的建议是回家静养,说白了就是等死,但也不是不能手术,只是费用昂贵,且成功率渺小。

孙淼坐在医院的回廊里,用十分钟时间给自己下了结论,那是她的姥姥,唯一与她相依为命的亲人,她不能不救!医生不是也说了吗?只要手术,总有生的希望。

她拨通了那个追求她的男模特的电话,对方十分痛快地答应,要帮她凑齐手术费用,她松了一口气,再无心思顾及其他。

可临到手术前一天,姥姥却突然走了,她趁孙淼不在时,拔掉了自己的氧气,短短半个小时的时间,孙淼连见她最后一面都没来得及。

孙淼并没有哭,姥姥一直教她,女孩子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笑,体面地笑,所以她笑着给姥姥净面穿衣,整理遗容。

葬礼那天,是秋雨缠绵的第五日,孙淼将那方装着姥姥尸骨的小盒子深埋进土里,从此天人永隔,她转身的时候,有一滴雨水打进了眼眶,沾染上她的体温后,又从眼角滑落下来,模糊的视线中,她看见了江沐河。

他没打伞,细碎的头发在额前滴着水珠,一串一串,比眼泪还动人。他也似乎一点都没变,眼底依然闪烁着光,那一刻,孙淼好似被什么东西触碰到了心底最脆弱的那根弦,她站在雨地里嚎啕大哭起来。

7

江沐河陪她回了家,二人一路无言,孙淼的哭声一直未停,他时不时用手拍在她的肩头,时不时替她擦拭眼泪,十分自然的动作,好似二人并未有那么长时间的分离。

他给她煮了晚饭,二人坐在桌子的两端,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孙淼问他要了酒,她不是第一次喝酒,江沐河却是。

喝到后半夜的时候,饭菜都凉了,两颗心却渐渐热了起来。

孙淼肿着眼睛问她:“你怎么想起回来找我了?”

江沐河苦笑一声。

“在你们报社寄给我的杂志里,见到了你的名字,以为不是你,但又确信是你,所以想着回来看看。”

以为不是,但又确信,孙淼一下子就被他这矛盾的话语给逗笑了。可笑着笑着,眼泪还是不听话。

“那你当初,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当初……当初……”

剩下来的字,好像被卡在了嗓子眼里,江沐河挣扎了一番,才吐出了心里的真话。

“当初我是怕你这个傻瓜再去找别人给我报仇,那个教导主任,并不是你一个小姑娘能够对付的。”

答案孙淼早就猜到了一半,可亲耳听他说出来,心里还是难掩酸楚。

“江沐河,你才是傻瓜,当初惹下事的人是我,该被报复的人是我,你凭什么要跑出来凑这个热闹?”

“凭什么,就凭你从来不叫我江老师,就凭你说过,我命中缺你!”

这样一句话,后来在孙淼的心中留了许多年,致使世间所有的情话都在它面前失了分量。

那天晚上他们一直喝到了天亮,江沐河原本是要乘坐早上八点的汽车,但因此耽误了半天,改坐下午两点。

孙淼有些舍不得放他走,一直将他送到车站的进站口,她就倚在一个拐角处问他:“支教条件那么艰苦,你什么时候回来?”

江沐河不知说了什么,他的声音被淹没在车站工作人员的喇叭声中,但不知是错觉还是幻觉,孙淼总觉得他的唇形似乎是吐出了“结婚”这两个字,她这才想起,之前打电话给他的时候,那个从电话那头传来的柔弱女声。

她自嘲地笑了笑,竟然都忘记了问他这个问题。

报社的电话催了过来,因为耽误了好几天,她的工作都快堆成了山,她想着,等处理好手头上的事情,再与他慢慢细说,反正已经互留了各自的联系方式,她不怕再找不到他。

可世事难料,就在晚上六点时分,一则重大事故新闻铺天盖地而来,说是一辆满载乘客的汽车在行驶中突然失控,掉进了路边山崖。

作为报社的编辑,孙淼几乎第一时间得到准确的消息,她不可置信地拿出手机进行核对,一次一次,眼底逐渐变得灰凉一片。

江沐河的车票,是她从自己手机上购买的,她不会看错,他就在那班出现事故的车上!因为她缠着他喝酒到天亮,因为她固执要多留他半天,使他阴差阳错地上到了那辆车上!

是因为她!

她是跟着报社的车赶到事故现场的,这一路上她没有说一句话,没有喝一口水,也没有动一动,唯一重复的动作,就是一遍一遍地拨打着江沐河的手机号,全车的同事也都像是被她周身散发出来的抑郁而囚禁在那狭小的车厢内,沉闷难掩的气氛,几乎让人窒息。

现场更是难以预料的凄惨,汽油味、血腥味、泥土味相互交织,透露出地狱般的阴森感,孙淼看到这一情景的时候,双腿突然就失去了支撑的力量,她跪坐在地,手里还在不停地拨打着电话。

救援队的人断断续续地从支离破碎的车身内拉出支离破碎的身体,她便跟着扑了上去,她不敢再移开眼神,她怕错过每一处细节,可同时又希望看不见任何有关于江沐河的细节。

这样一场噩梦,持续了整整八个小时,直到一声突兀的电话铃音响起,孙淼紧绷的神经才骤然放松,她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号码,是她第一次从同事那里得知到的江沐河的号码,那个她只看了一眼,就记进心里的数字。

她好似看见阴沉的天空下出现了一道透出光线的裂缝,于是忙颤颤巍巍接起电话,小心翼翼放在耳边,在这短短的一瞬,她在心底祈祷了上千次,是他!一定要是他!

总算,她听到了江沐河的声音,他在电话那头轻轻唤她的名字:

“淼淼,我已经到这边了,因为学校临时让我带点东西回去,所以转乘了另一辆车,到的比较晚,没有打扰到你吧?”

他显然还不知道,就在他离开的这几个小时里,孙淼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的痛苦与煎熬,她也没打算告诉他,只是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声音,不至于让他听出破绽。

“不打扰,我一直在等你电话。”

江沐河在那头有些抱歉。

“我这边地处偏远,手机总是没有信号,当时忘记告诉你了,以后你要找我的话,就打这个号码,这是学校固定的电话,我不在的时候,晓晓老师会帮我转达的。”

孙淼明白过来,之前接听她电话的,是他口中的晓晓老师,所以,一切都是她的误解,然而现在,所有的情绪都显得微不足道,重要的是,她知道他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上。

所有不好的情绪都在那一刻找到了喧泄的出口。

她挂了电话,开始抱着手机痛哭,哭着哭着,便又笑了起来,深秋的夜露打在她的身上,可她的心却在逐渐升温。

8

三天以后,孙淼辞掉了报社的工作,轻简行囊,往江沐河支教的小山村而去。

江沐河见到她时,微微愣了半晌,眼底的情绪由惊讶转变成惊喜,他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笑,然后伸出双手拥抱她。

此刻在他们心里,似乎都有着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他们不必言语,便彼此拥有了彼此。

那个冬天,小山村整日被白雪包裹,孙淼却不觉得冷,她白天窝在屋子里写一点文章,煮寻常的饭菜等江沐河回来。晚上,他们挤在一张简陋的小木床上,彼此相拥着入眠。

他们晴天登山,雪天看雪,他们牵牢彼此的手,打算这辈子都不再放开。

谁也不曾想,这样的平静会被一通电话轻而易举地打破,电话那头是小姑的声音。

“淼淼,你妈妈回来了,你……回来看看吧!”

妈妈,十分遥远的称呼了,就连梦都梦不到的人。

可孙淼还是要回去,不管当年她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丢下了自己,可她总归是自己的母亲,是给她生命的人。

江沐河本想陪着她一起回去,可眼看着就要放暑假了,孙淼便让他索性等孩子们结束考试再去,临走时,他将一枚戒指拿出来套在了她的手上。

“本来还打算选个合适的日子跟你求婚,可现在,我担心你跑了,所以,先用这个将你栓住再说。”

他说话的时候表情有些闷闷的蠢蠢的,孙淼被他逗笑,又觉得这种场合好像不适合这样偷笑,所以又低下头去看那枚戒指,很精致,有岁月的痕迹,或许,是传说中的传家宝,她认真地点了点头,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放心,我这辈子都赖定你了。”

二人就此分别,明天会迎来什么,他们谁都无法预知。

回去的路上,孙淼一直都在幻想着母亲的模样,依稀中她还残存着一丝关于她的印象,齐腰的麻花辫,标准的瓜子脸,穿着碎花衬衫,是个美人胚子,她离开了这么些年,不知会有什么样的变化,孙淼思来想去,始终无法在脑海中勾画出她现在的样子,但无论如何,她都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去接受母亲。

小姑在车站接她,除了嘘寒问暖,她丝毫都未提及到母亲,只是一声接一声地叹息,孙淼也不问,直到坐上回程的出租车,她在车上看见那个疯疯傻傻目光呆滞的女人时,她才反应过来,小姑的叹息到底是为何。

母亲有些认不出她,却意外地信任她依赖她,孙淼将她安置在之前同姥姥住过的老房子里,帮她清洗,给她煮饭。

她很多的时间都是自己一个人呆坐着,有的时候会突然狂躁,嘴里胡言乱语,说有人要杀她,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苦苦哀求着放她一条生路,孙淼会将她抱在怀里安慰,她身上传来的陌生气息,让孙淼觉得莫名的难受,那种堵在嗓子眼里,吐不出也咽不下的难受。

照顾母亲的同时,她每天都跟江沐河联系一次,固定的时间,他们在彼此的世界里互相道着晚安。

日子几乎是数着过的,江沐河到三雁镇的那天,是七夕的凌晨三点,熟睡中的孙淼被他打来的电话吵醒,她的睡意顿时被重逢的喜悦所驱散,她噔噔噔地下楼,全然不知母亲正躲在门缝里悄悄地看。

直到天亮,他们才睡去,听到身边传来均匀的呼吸之后,孙淼轻手轻脚地又起了床,她打算去买些食材,等他醒来时,便有丰盛的饭菜。

回来的路上,她还买了一束新鲜的玫瑰,她低头去嗅花香,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她没想到江沐河会这么快就醒来,他定是没见到自己,所以才迫不及待地打了电话,孙淼接起电话的时候,忍不住咯咯咯地笑着,可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一阵沙哑而又急促的咳嗽。

“江沐河,你怎么了?”

她停下自己欢快的步子,站在原地问他,电话那头很久之后才有回应。

“淼淼,我爱你,记得我爱你……”

这不是一句完整的告白,更像是最后的永别,孙淼意识到不对,丢下手中的东西便往回跑,可还是晚了,她的家,正被滚滚浓烟包裹。

她明明站得很远,却感觉那熊熊火焰就如同烧在自己身上一样,她整个心脏都疼得揪了起来。

她大口喘息着,重新拨通了江沐河的电话,很久之后,那边接通,却没有任何回应,孙淼对着电话吼道:

“江沐河,你给我听着,你不是命中缺水吗?我就是你的水,有我在,我就不会让你死,你要是敢死,我就跟你一起死!”

她说完,向着火海而去,小巧单薄的身子穿过滚滚浓烟,很快就消失在了火海中。

身后所有的声音她都听不见,皮肤上灼热的疼痛她也似乎感受不到,那时的她便只有一个念头,她要跟江沐河在一起,哪怕是死!

最终,她找到了蜷缩在墙角的江沐河,他的上半身已经被卷进火舌,她扑到他的身上,用自己的身体扑灭了火,她抱着昏迷不醒的他,眼看着大火再次浇上来,她闭上眼,仿佛做了一场沉重的梦。

9

孙淼在医院的病床上醒来,她睁开眼的时候,看见小姑带着母亲坐在身边,正眉头紧锁着凝望她。

身体并无多少不适,只有几处烧伤被牵扯时发出微微刺痛,她挣扎着起身,张口就呼出了江沐河的名字。

小姑忙将她按回到了床上。

“放心吧,人没事。”

她松了口气,转眼去看母亲,发现她正闪躲着眼神,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那场大火,她明明跟江沐河都在房间内,为何此时她能安然无恙地坐在那里?

孙淼意识到了什么,她用冰冷的语气询问母亲道:“是不是你干的?”

母亲却低头去扣自己的指甲,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什么,孙淼便急了,想要再次起身,却被小姑的一个问句打断。

她说:“知道你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

孙淼的目光在她们二人的身上来回转了转,然后摇头,小姑便又开始一声接一声地叹息起来。

“哎,其实真的不能怪她,你要怪,就怪你爸,当年他在外面有了人,被你妈撞见后,便不依不饶地跟他闹,你爸他铁了心要将一颗心都放在外面,所以就威胁你妈离婚,你妈不肯,他就假装吓唬她,说要杀了她一了百了,你妈本就脆弱敏感,哪里经得住吓,渐渐也就失了神智。”

小姑一边说着,一边回头去看孙淼的母亲,大概是怕自己的这些话,会再次刺激到她,但见她并没有什么异样,这才又继续开口说道:

“你母亲不是自己离家出走的,是被你爸偷着送走的,这么些年,我也偷偷地找过她,可是却都没有音讯,直到前几天,她突然就自己找回来了,她昨天夜里睡觉的时候做了噩梦,我听她在梦里哭着,大概是将你男朋友当成你爸了,所以,她才放了那把火……”

孙淼听小姑一字一句地说完,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她抱着头将自己缩成一团,脑海里的思绪紊乱成了模糊的形状。

半晌后,她才抬起头来问小姑。

“江沐河现在情况怎么样?”

“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身上有几处严重的烧伤,肺部受了些感染。”

是了,孙淼在那个角落里找到他的时候,他的身上正被熊熊火焰舔舔着,血肉之躯,怎么没有伤。

好在容貌没有受到影响,至少穿上衣服,还是跟正常人一样,这是江沐河醒来后安慰孙淼的话,他被裹成粽子一样的形状,只露出一个脑袋,他明明很疼,却还是笑着跟孙淼说话。

“当时我真的没有力气了,我以为我就快要死了,所以才给你打了电话,要是我知道你会不顾危险冲进来救我,我说什么也不会打电话给你,你啊,真傻!”

孙淼就把右手上的那枚戒指举着给他看。

“你是不是已经忘了,你可是跟我求过婚的,而且我也答应了,名义上来说,我已经是你的妻子了,你休想以任何方式甩掉我!”

“好,那等我好了,我们就结婚。”

“给你点颜色你就要开染坊了,嫁不嫁我可还没想好。”孙淼呸了他一句,转过身去的同时,悄悄擦去了眼角的泪。

10

两个月后,江沐河的身体已基本恢复,孙淼虽然嘴上说着那样的话,却比谁都主动地安排起他们的婚事来。

只是在婚礼前,她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现在她不敢再让母亲跟江沐河有碰面的机会,那样的意外,她至今还在后怕中,可既然要成为一家人,以后总避免不了要生活在一起的可能,她决定去找父亲,大概也只有他,才能解了母亲的心病。

这件事情,她直到临走的前一天晚上才同江沐河商量。

“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反正要结婚了,我们做晚辈的,也当走个礼数。”

江沐河却好似没听见她的话一样,一直呆呆看着窗外,思绪不知游荡在何处,孙淼从背后搂住他的腰撒娇道:“怎么,怕我去了就不回来了?”

江沐河没有回应她,那也是他们二人在一起的所有时间里,他唯一没有回应她的一次,孙淼心想他或许是累了,便转身去收拾自己的行李。

半夜,孙淼睡得不是太熟,翻身时发现江沐河也没有睡,她钻进他的怀里,将脸贴在他布满疤痕的胸口轻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不想跟我结婚了?”

江沐河在黑暗中摇了摇头。

“怎么会不想结婚,我巴不得现在就结婚,要不,等我们办完婚礼,你再去找你父亲好不好?”

他说话的时候声音闷闷的,像是在祈求,孙淼摸索着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吧唧着嘴说道:“机票都定好了,而且,这件事情不处理好,我总是不能安心。”

她靠着他沉沉地睡了过去,江沐河那看似孩子气的挽留,并没有在她心上留下丝毫印记,所以后来她每每想到这一幕时,都忍不住自嘲,她当真是傻,不知不觉中就将自己推入了无底的深渊。

第二天她提早起来走了,并没有叫醒江沐河,母亲托付在小姑那里,她又送了些日用品过去后,才乘车去机场。

父亲住在靠北方的城市里,如今虽然才十月,可她刚一下飞机就感受到了飕飕的凉意,也没有人前来机场接她,她一路看着手机导航才找到了父亲的家。

来开门的是位个子高挑皮肤白皙的中年女人,她画着精致淡雅的妆,礼貌地请她进屋。

“淼淼是吧,快进来吧,你爸爸等你很久了。”

孙淼嗯了一声,跟在她身后进了屋。

“我去做饭,你先跟你爸爸聊,有什么事可以叫我,我姓蒋,你叫我蒋阿姨就好了。”

孙淼已经猜到,她便是当时那个拆散了母亲跟父亲的第三者,所以她本能地冷着脸色,并未与那个女人有过多交谈。

见到父亲时,心中也并无多少动容,他看起来依然年轻,大概是过惯了好日子,岁月并没能在他身上留下风霜的痕迹。

她开门见山地说了自己的来意,父亲却是用沉默的态度来回应她,孙淼微微有些恼怒。

“当初你们的事情,谁对谁错我不加以评断,但在你心中,竟是连丝毫愧疚都没有吗?”

“我愧疚什么,当初是她不肯放过我,也不肯放过自己!”

“那你又何时放过了她?作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你移情别恋,你抛妻弃女,这么些年你就真的安心过吗?”

父女两人之间的争吵愈发地激烈起来,那个姓蒋的女人推门进来,说是已经做好了饭菜,她言语之间尽显温和,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孙淼即便心里有气,也没办法撒在她的身上。

饭桌上,她一直热情地招呼着孙淼。

“也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看你挺瘦的,要多补充营养才好。”

孙淼低着头扒饭,默默地将她夹给自己的饭菜放在了一旁,正在这时,孙淼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她放下碗筷准备去看,却被那个女人抢先一步拿到了手机。

“哎哟,这不是沐河吗?你们……”

她的脸上半露惊喜,后面没说完的话,又显然藏着疑惑,孙淼也被吓了一跳,可还是如实说出了她与江沐河之间的关系。

“这是我未婚夫,你认识他?”

到那一刻,孙淼依然没有意识到什么,那个女人似乎还要说话,却见一旁的父亲将筷子重重一摔,黑着脸色拉她进了房间,又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房间里很快就传来他们压低声音的争吵,孙淼鬼使神差地竖起耳朵细听,可她听来的只言片语,却瞬间凉透了她的整个身心。

她没等两人出来,就逃一样地离开了那个地方。

当天返回到三雁镇,下飞机时已到了深夜,她很累很困,却没了回家的勇气。

江沐河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她正在一处公园的长椅上,身边歪歪斜斜倒着几个空酒瓶,她醉了,但还是被那个电话惊醒。

她按了接听键,江沐河关切的语气从电话那头传来,可此刻对于孙淼来说,却是无比的讽刺,她一边流泪一边质问他:

“江沐河,你早就认识我了是吗?早到我们第一次见面,或者,比我想象的更早?”

那头是短暂的沉默,她能听见他逐渐加重的呼吸声,隐约中似乎还带着一丝颤抖。

“淼淼,不管你听到了什么,都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那样?我倒希望是我想的,可那却是我亲耳听说的,你费尽心机地接近我,只是想利用我来报复我的父亲,因为你恨他,恨他让你的母亲抛弃了原来的家庭,抛弃了你对不对?”

她嘶吼出来的一字一句,确实都是她亲耳所听,就在今天的下午,她的父亲同姓蒋的女人争吵,父亲怒不可遏地说道:“你看看你的好儿子,我就知道他干不出好事,他当年对我说过的话,现在一一兑现,他当真招惹了我的女儿!”

姓蒋的女人带着一丝哭腔劝说他:“说不准,孩子们是真心相爱的呢?你看他们现在都快结婚了。”

“结婚?他的目的就是骗我女儿结婚,好在婚后再无情地抛弃她,他说过,要让我的女儿也尝一尝被人抛弃的滋味!”

后面的话,孙淼没敢再听,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了那家的大门。

江沐河在电话那头似乎还想解释什么,可她已经挂断了电话,趁着黑夜,她从小姑家接回了母亲。

第二天早上天未亮时,孙淼便带着母亲毅然决然地离开了三雁镇,从此,过往归过往,她都选择遗忘。

暗恋五年和男神即将领证,无意听见父亲的话,我决绝悔了婚

她带着母亲辗转了无数个城市,直到今天,时隔五年之后,再次踏上这片熟悉的故土。

11

母亲的病在半年之前就好了起来,她执意要回来看一看,孙淼不忍心拒绝,可心底着实忐忑不安,她有想过会再见到江沐河,她甚至连打招呼的姿势都想好了,可谁知在真正见到他的那一刻,她终究还是毫不犹豫地崩溃瓦解在他那双波光潋滟的眸子里。

她将身体大半的力量都暗暗倚靠在母亲的身上,以至于撑起自己发软的双腿,她强挤出一丝微笑,淡淡回他一句:“还好吗?”

这句还好吗,包含了太多,有刻意的生疏,有思念的暗潮,有因爱生恨的痴怨,有瞬间看开的释然。

或许在那一刻,什么都已经变得不重要了。

江沐河已经向她走了过来,在她面前一步的位置停住了脚步。

他带着浓浓的歉意对她说道:

“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我始终欠你一个解释。”

孙淼突然就笑了起来。

她不否认自己对眼前的这个男人还存在着爱意,她也不否认,她的内心是有多渴望听到他亲口说出的解释,可她更加清楚,在事情一开始时那残忍的真相。

她害怕将来的某一天,他们之间会因为一个渺小的问题,而牵扯出藏在彼此心底那块丑恶的伤疤,那将是无法跨越的障碍,是永远解不开的心结。

她恢复了一贯清澈的神情,对着他淡淡一笑,然后挥手与他道别。

余生,即便再次相遇,她也只会保持这样恰好的距离。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江沐河止不住低低地咳嗽了两声,他不由地苦笑着喃喃自语:

“大概真的是命中缺你吧,所以你不在我身边的日子里,我的生命就一点点地开始枯萎……”

因为那场大火的原因,他的肺部正在遭受严重的后遗症,医生说,大概挨不过几个冬天。

又或者,是因为当时他接近她时带着不纯的动机,所以命运选择以这样的方式来惩罚他。

“可是淼淼,在你那天扬着笑脸第一次对我说命中缺你的时候,我真的就将所有仇恨都抛下了,我对你,并未掺杂一丝一毫的虚情假意……”

然而他的话,却被扬进了风里,不知道,风声会不会替他传达……(原标题:《老师,你命中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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