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成年人的友谊不需要太当真（一句顶一万句成年人的友情）
美文成年人的友谊不需要太当真（一句顶一万句成年人的友情）作弊的事后来叫杨百顺知道了，他这时正事事不顺处处碰壁，把错全怪在没能上新学上。一气之下离家出走，跟杨家断了联系，甚至差点杀了老马。有一回，老杨要从两个儿子中选一个上新学读书，但两人都抢着去，老杨拿不定主意就去问老马。老马怕他啰嗦，就让老杨作弊抓阄，让脑子没那么好使的杨百利去上了新学。说既能沾县政府的光，又能继续跟着他卖豆腐。小说分为《出延津记》和《回延津记》两部分，前面是杨百顺为了“说的上话”走出延津，后面是他的孙子牛爱国同样为了“说的上话”回到延津。一出一回，千回百转，只为能与一个说到一块儿去的人，说上一句话。杨百顺的爹是卖豆腐的老杨，他把赶大车的老马当作最好的朋友，遇事就找他商量。喝酒一喝多了，就拉着老马说掏心窝的话。但老马表面上跟老杨是朋友，背后不少说老杨坏话。背后编排两句也就罢了，老杨找老马出主意，老马为了打发老杨，就故意出馊主意耍老杨。
文 | 杜己
前段时间的一期《向往的生活》，因为作家刘震云的到来火了。刘老师擅长反向点菜，一句“黄老师，你对这个菜花，是有什么样的展望？”就让网友大赞“说话的艺术”。
但你如果读过他的小说《一句顶一万句》，就知道这不算什么了。这书里有些话，绕来绕去的却顶有意思，叫人忍不住理理头绪，再读上一遍才算过瘾。
跟着作者从字里行间绕出来，却发觉我们每个人都是生而孤独的。成年人的友情，不过是等价的利益交换罢了。
小说分为《出延津记》和《回延津记》两部分，前面是杨百顺为了“说的上话”走出延津，后面是他的孙子牛爱国同样为了“说的上话”回到延津。一出一回，千回百转，只为能与一个说到一块儿去的人，说上一句话。
人与人交往，就怕利益交换的不对等杨百顺的爹是卖豆腐的老杨，他把赶大车的老马当作最好的朋友，遇事就找他商量。喝酒一喝多了，就拉着老马说掏心窝的话。
但老马表面上跟老杨是朋友，背后不少说老杨坏话。背后编排两句也就罢了，老杨找老马出主意，老马为了打发老杨，就故意出馊主意耍老杨。
有一回，老杨要从两个儿子中选一个上新学读书，但两人都抢着去，老杨拿不定主意就去问老马。老马怕他啰嗦，就让老杨作弊抓阄，让脑子没那么好使的杨百利去上了新学。说既能沾县政府的光，又能继续跟着他卖豆腐。
作弊的事后来叫杨百顺知道了，他这时正事事不顺处处碰壁，把错全怪在没能上新学上。一气之下离家出走，跟杨家断了联系，甚至差点杀了老马。
直到老杨老了坐上了轮椅，还被故人嘲讽：一辈子没活出个朋友，只拿老马当朋友，人家却看不上他。
乍一看，是老马不地道，却不知两人的塑料友情从来都是利益不对等的。老杨爱跟老马聊天，但老马最怕跟老杨聊天，因为每次都是老杨占他的便宜。老马给老杨出过不下一百个主意，但老马从老杨那儿听到的全是废话。
有句话说的好，“人与人之间总得图点什么”。两个人互相有所“图”，关系才能继续下去。没有了这个“图”，就什么也不是了。如果只是一方“图”另一方，天平不平了，人心也就不正了。
交朋友要拎得清，得了别人的好处，自己也得有相应的利益给出去。这个利益有时不在于金钱，哪怕只是与人聊天出主意，也要旗鼓相当才行。有时候就只是为了两人能“说的上话”，而这恰恰是最勉强不来的。与人交往，识趣一些的好。
相反，如果一个人甘愿被占便宜，在说话上处处顺着你，说不过了也不争，倒是陪着笑脸，可不见得是个没脾气的。因为，“顺着你说的人，往往心里憋着坏”。
杨百顺带着女儿巧玲，假装去找跟人跑了的吴香香，在客栈遇上了卖老鼠药的老尤。老尤与人说话活泛，与杨百顺天南海北的说，难免有说戗的时候，两人各执一词。
老尤一开始坚持自己说的，一看杨百顺急了反而顺着他说。后面聊到别的，老尤都附和着。可就是这么一个好说话的人，一天大早趁杨百顺不在，拐跑了巧玲给卖了，捞了不小的一笔。
固有的不对等，若是识趣，倒也相安无事。怕就怕这种有意为之的不对等，因为惦记着一处的好处，便可以忍受另一处的委屈。
图|《一句顶一万句》剧照
有一种友情，除了理解，掺不得任何利益关系杨百顺十六岁前，把剃头的老裴当做最好的朋友。
他十三岁的时候，偷跑去看罗长礼喊丧，没见到罗长礼，但家里却丢了羊，挨了爹的打，跑出来找羊。羊没找到，不敢回家，睡在打谷场的草垛里，不怕冷但怕狼。
正好遇见老裴经过，听了杨百顺这拐着几道弯的故事，拉着手带他去铺子里吃了碗热腾腾的烩面。杨百顺自生下来，头一次感到了暖。
但老裴待杨百顺这样好，也不是全为了杨百顺，而是从杨百顺拐了几道弯的故事里看到了自己。老裴经过这里，实际上是要去杀老婆的娘家哥。自己的外甥只是多吃了家里的几张饼，而娘家哥却绕着绕着把他和他姐侮辱了一番。
遇上了杨百顺的遭遇，老裴却不想杀人了。感叹了句“原来世上的事情都绕”，也都藏着委屈，就这么过去了。总不能为了几张饼，真的去杀了人。
一只羊让人无家可归，几张饼逼得人想杀人。老裴正是由自己身上的绕，理解了发生在杨百顺身上的绕，这份同病相怜拉近了人心。虽然两人年纪相差了近二十岁，杨百顺从此视老裴为患难朋友。但患难朋友往往是最无用的，既无用，也用不得。
杨百顺十六岁那年，因为新学的事跟老杨闹翻了，自己出来找活干。想到了老裴，便提出跟着他学剃头。但老裴碍于老婆娘家侄子的事暂时不好收徒弟，就把杨百顺先介绍给了老曾学杀猪。
杨百顺还想着等有机会再跟着老裴学剃头，但时间长了老裴却一直不提这件事。有一天，杨百顺从老曾那才明白：恰恰是有患难之交，老裴才不会收他做徒弟。他也明白了，老裴不收徒弟的理由是个幌子。
患难朋友的难得之处，就在于同病相连的理解。一旦涉及到利益，没了“同病”的基础，这种友情就变味了。从患难朋友变成了一般朋友，再做朋友就不是那回事了。
有句话说，“永远别跟兄弟一起做生意”。还有句话叫，“亲兄弟明算账”。越是亲近的人，越不能掺杂利益。因为，血缘和患难之情实在是太重了，重得无法用利益兑现，谈钱就伤感情。
3. 知己，是精神上对等的相互欣赏
上等的等价交换，是精神上的相互欣赏、互相成全，成全的是知己。舒婷在《致橡树》里说：“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爱人的关系应当如此，知己之间又何尝不是呢？
老汪上过五年私塾，后来以教书为生。他肚子里有东西，但是嘴笨，并不适合教书。在乡间流落了七八年，终于在东家老范家落了脚，老范觉得老汪的风格正适合他脑子慢的儿子。老汪教学生有个特点，就是怎么都教不懂。
有一回，他教论语里的“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徒儿说朋友来孔子高兴。老范说高兴啥呀，正是因为没朋友，从远方来了个人才当成朋友，而是不是朋友还不一定呢，孔子这是拐着弯骂人。学生说孔子真不是个东西，老范伤心地流泪。没有人懂老范。
老范的老婆叫银瓶，嘴不仅不笨还能说，说的尽是闲话。不仅能说，还爱占便宜。路过庄稼地，爱偷庄稼，又因为离东家的庄稼地最近，拿老范的庄稼最多。有人跟老范说起来，叫他辞了老汪。教书，娃儿都听不懂。有个老婆，是个贼，爱偷庄稼。
但老范说，正是不懂才教呢。老范还说，娘们家没个正性，我五十顷地，还养不起一个贼？这话叫老汪听说了，老汪又哭了，说，这就叫有朋自远方来。是有人懂老汪的。
这个懂里有欣赏，老范知道老汪只是嘴笨，但嘴笨不妨碍他有真才实学，有自己深刻的思想和独特的见解。这个懂里有近乎纵容的成全，哪怕养着一个贼，老范也要给他稳定的物质保障和家一样的安全感。人这一生，能有谁值得一句“有朋自远方来”呢？
任双方身份地位悬殊，一旦有了精神上的欣赏和成全，就有了超越世俗的平等。
延津有一任县长老史爱看戏，尤其是锡剧，特意从苏州引来了锡剧班子。里面的男旦苏小宝胜似女人，最合老史心意，看完戏经常带回来两个人一待一夜。两人一夜不做什么，也不说什么，只是下围棋，称为“手谈”。
有一回，两人手谈出一盘天作之合的奇局，叫“风雪配”。便抱头痛哭，大放悲声。后来老史倒台了，两人分别，苏小宝没能跟他走。
这是上等的各取所需，一个县长一个戏子，精神世界却平等。一个给多少钱也舍得，另一个拿多少钱也能安心受着。当一方不缺钱，一方不缺精神资源，也是棋逢对手了。说到底这也是等价的利益交换，而只不过这个利益更多是精神上的。
但也跟钱有关，苏小宝想跟他走，而老史说不是县长也就不能手谈了，这是觉得成全不起了。成为知己的条件是最为苛刻和微妙的，你要具备值得别人欣赏的精神魅力，而另一个人恰恰又懂得欣赏，也有能力成全。
图|《一句顶一万句》剧照
结尾故事的最后，牛爱国为了姥爷杨百顺临终前给娘巧玲留下的一句话，回到了延津。又因为情人章楚红没说完的一句话动身寻人，找着找着这句话变成了牛爱国想对章楚红说的。所以，人不管找得到找不到，是一定要接着找的。为了一句“说的上话”，几辈人走了大半个中国。
毕达哥拉斯说：“友谊是一种和谐的平等。”
人这一生，可能都会遇上前两种朋友：“说的上话”的和有患难之交的。对于“说的上话”的，记着利益要等价交换；对于患难朋友，记着别动利益的念头。
可唯独知己难遇，如果遇上了，是几世的缘分。相处起来其实也最简单，只需一份真诚的真心罢了。只是，尽管有一句说一句，说一句是一句。因为，有时候一句，顶与另一个人说的一万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