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小时卖货的鬼市(夜半三更探鬼市)
二十四小时卖货的鬼市(夜半三更探鬼市)北有报国寺,南有海珠中。愿千百年后,桥在,水在,天光墟,也还在。天光墟的存在,是广州城市文化组成的一部分。这里的小型江湖,代表了广州的市井文化。脱去白日光鲜的外衣后,一个拥有两千年底蕴的广府新都市,在夜晚以强大的包容性缓缓登场,守护着自己的子民。广州天光墟的出现可追溯至上个世纪清末时期。因时局动荡,许多落魄的达官贵族需变卖家产补贴家用。因不想在大街上碰见熟人,只能晚上找个不显眼的地方摸黑进行交易。百年来,世道变换,沧海桑田,人不在了,天光墟却延续至今,只是再难窥见当时的鼎盛模样。在杨硕的记忆中,广州天光墟繁盛时,曾多达五处。随着城市的发展,荔湾路的电子市场早已消失,人民北路的天光墟也被取缔。广州硕果仅存的天光墟剩下三个,作为全广州最规范的文昌北路天光墟早已变成特色景点。海珠桥和光塔路天光墟,一个以生活旧杂物为主,一个则偏向旧古籍旧古玩。
在中国说起不夜城,广州一定榜上有名。这个地处南方,气候温暖的亚热带城市,夜晚也充满了活力。宵夜大排档灯火通明,人们呼朋唤友,举杯间觥筹交错。珠江上的轮笛声呜呜作响,似响彻天明。但再大的狂欢也有散场的时候,广州,也需要夜眠。
凌晨四点,夜阑人静时。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时不时会有一个人踩着三轮车,托着一堆货物向路灯尽头驶去。轮胎压过地面的吱呀声和踩车人微微的喘气声,在明明暗暗的灯光里平添了一丝神秘。
“天光”在粤语中有天亮的意思,“天光墟”顾名思义,即凌晨开市,天亮就散市的广州民间旧货集市。北方人叫“鬼市”,而天光墟一词也只在粤语地区出现。“鬼” 在民间有见光死的含义,也暗指天光墟(或鬼市)里的物品大多来历不明。
广州天光墟的出现可追溯至上个世纪清末时期。因时局动荡,许多落魄的达官贵族需变卖家产补贴家用。因不想在大街上碰见熟人,只能晚上找个不显眼的地方摸黑进行交易。百年来,世道变换,沧海桑田,人不在了,天光墟却延续至今,只是再难窥见当时的鼎盛模样。
在杨硕的记忆中,广州天光墟繁盛时,曾多达五处。随着城市的发展,荔湾路的电子市场早已消失,人民北路的天光墟也被取缔。广州硕果仅存的天光墟剩下三个,作为全广州最规范的文昌北路天光墟早已变成特色景点。海珠桥和光塔路天光墟,一个以生活旧杂物为主,一个则偏向旧古籍旧古玩。
天光墟的存在,是广州城市文化组成的一部分。这里的小型江湖,代表了广州的市井文化。脱去白日光鲜的外衣后,一个拥有两千年底蕴的广府新都市,在夜晚以强大的包容性缓缓登场,守护着自己的子民。
北有报国寺,南有海珠中。愿千百年后,桥在,水在,天光墟,也还在。
我在凌晨三点的海珠桥,等着你凌晨三点,鬼市大开,海珠桥上的五彩灯光早已熄灭,白日车水马龙的景象散去后,路灯也难穿透的黑暗笼罩在桥梁上空。你听,是谁在窃窃私语?
星期六的凌晨三点,打车去到海珠桥头。经过海珠桥时,这个时间点本应空无一人的桥上人影绰绰,想细看,出租车早已呼啸而过。
站在海珠桥上,脚下的珠江水缓缓流淌而过。路边黄色的灯光倒映在水上,白日繁忙的江道也变得温柔起来。江边两岸的高楼大厦漆黑一片,忙碌的城市也禁不住黑夜的诱惑,陷入沉睡。
顺着路灯走上桥,先前朦胧的影像变得鲜活起来。一群人或坐或趟,面前的地摊从海珠桥头一直铺到南华东路。一路匆匆走过,大部分都是生活日用品。留着饭粒的旧电饭煲,80 年代的人体写真摄影教程,过期的食物和药品,破旧的nike鞋。说不定你上一秒为了断舍离清掉的旧物,当晚就成了天光墟上的抢手货。摊主之间也各成一派,有铺上凉席嗷嗷大睡的,也有三三两两坐在一起聊天的,但最多的还是将脸隐于黑暗中,等着客人上门。
杨硕是我们这次“溜墟”的领路人,世界各地的天光墟都是他的淘宝屋。先前下雨的缘故,他已经有三周未来过天光墟了,此时也显得有些跃跃欲试。在入墟前,杨硕就告诉我们,要溜墟绝对不能少的两样东西是现金和手电筒,现金最好准备 5 元、10 元的面值,有助于讨价还价。而手电筒是淘宝必不可少的光源。大部分客人会把手电筒带在自己头上,方便蹲下来看时可以在有限的灯光范围内寻找自己所需要的物品。
天光墟里的人大部分不说粤语,其中尤以北方人最多。在天光墟的摊主构成中,常常可以分为四大类别。一是流浪汉或拾荒者,他们往往白天混迹于各个垃圾收购站,挑出一些比较值钱的物品,晚上拿来天光墟售卖。
二是废品收购站的老板。白天他们骑着三轮车,带着喇叭走街串巷以极低的价格收购一些废旧品。像一个中间商,打通货物的源头。
三是倒货者。这种人往往在天光墟还未开市前就蹲点,等其他摊主开始摆摊时,就第一个冲进去,淘他认为值钱的货物。等到四五点人较多时,就自己单独开一个摊位,做的是转手的买卖。
四则是真正的摆地摊者。铺着红色布的摊主就是这一类人的典型代表。他们摊位的物品往往做工精美。一晚往往做一两单生意就可以收摊回家睡觉。因这类摊大部分卖的都是现代工艺品,没有任何收藏价值,杨硕每次经过这些摊位往往是看也不看就走了的。
讨价还价大概是逛天光墟中最有趣的画面。杨硕一路走过,看见喜欢的东西也只是喊着 “5 块”,所谓漫天要价,落地还价。摊主开多少钱,与物品本身并没有多大的关系。你觉得商品值多少钱,就砍多少价。杨硕告诉我们,还价的时候千万不要害怕,最好一口价咬定。这样就不会暴露自己的新手属性。
在天光墟的江湖规矩中,不准对人拍摄是其中最重要的一条。杨硕虽经常带人过来探墟。也第一时间告诉我们,相机不可以直接对着摊主拍摄,除非本人自愿。每个来这里摆摊的人,并非是出于热爱,而是因为这样那样不得以的理由做起了“见光死”的生意。而摄影机对他们来说就意味着上电视,没有人喜欢远方的家人看到自己的落魄模样。杨硕在这里混迹的久了,相熟的摊主总是有那么几个。崔大哥就是第一个与我们打招呼的,人称“海珠桥大哥”。
【河南驻马店 海珠流浪汉】
当杨硕带着我们经过时,老崔光着膀子热情的跟他打招呼。面对我们的镜头开心的展示他屁股下刚收来的一把椅子,上面用黑色签字笔在扶手上写了“河南驻马店 海珠流浪汉”,中间则大大的写着专用两字。
听说我们是来做采访的,他表情有点得意的跟我们说,方圆两米内的摊位都是他的,也因此得名“海珠桥大哥”。而后表情又一转,说现在的生意不好做了,不过自己坐过的凳子倒总是能卖出去。
老崔在外流浪已经有9年了,早年因为找工作时包被偷走,才不得已踏上流浪的道路。尽管在流浪,这位海珠桥的大哥仍很自豪的说自己是流浪汉里面最勤快的。白天他基本只睡觉4个小时,就出去收货,晚上则雷打不动的回来摆摊,有时遇上下雨,就去桥下。
虽在外流浪,但逢年过节会回家看望自己的父母。对着镜头,他喝着手上的啤酒,有点自嘲的说这是别人施舍给他的。在我们准备走的时候他正光着脚在摊位上大声的吆喝“5块,5块了”。
头顶就是昏黄的灯光,远处的天色正泛着鱼肚白,海珠桥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凌晨五点四十,我们前往光塔路天光墟,这个只在每周六早上五点开墟的最大古玩集市,是杨硕的根据地。杨硕喜欢钻研历史,从此走上了收藏的道路。自己之前有过几次淘到宝的经历。但在亦真亦假的市场,比的就是知识的力量。所谓捡漏,捡的是知识的漏,好的东西一出来,大家都知道它是好的,但真正的宝物是需要用知识去发现。
在光塔路,我就见证了他的这种能力。对于一些老的瓷器,他能清楚的说出这些物品的时期和来历。可惜天公不作美,我们在光塔路走了不过几摊,就遇上广州一场夏日暴雨。我站在廊下,看着雨水洒落在面前不知朝代的瓷片上,不知以前它们是否也经历过如此磅礴的大雨。滴答,滴答,历史又往前迈了一步。
广州是个包容的城市,它欢迎天南地北的人来此打拼,带给太多人归属感。天光墟也不例外。它为这群在社会底层积极奋斗打拼的人们提供了一方可喘息的小天地。也许以杨硕为代表的一群年轻人溜墟很大部分是为了自己的爱好。但对于其他的买家来说,这只是他们的日常生活,就像大家每天需要逛菜市场一样平常。
当我路过在感叹,过期的食品和药品是否能吃的时,早有一群人蹲在摊前挑选买单。一块、两块钱对于天光墟的买家、卖家来说,都太迫切。生活是很艰难的一件事,但幸好,我们都还可以艰难的活下去。
如果说,天光墟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小型江湖。那在江湖行事,自然不论出身,只凭本事。我们得感谢,这样一群人的存在,温暖了广州无数个日夜。每个城市里,那些伴着黑夜而行的人,都值得社会的尊重。在天光墟,你或许不知道下一秒遇见什么样的人,带着什么样的故事,但只要是故事,总是温暖人心的。
本期故事制作团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