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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出他掌心》马马吾力吉(马让:出逃)

《逃出他掌心》马马吾力吉(马让:出逃)陈云亮想,母亲为啥非要回老家?她来西京城才两个多月啊。自从母亲这次来到他家,他们夫妻好吃好喝管上,新衣服买上,茶几上的水果每三天就要换一茬;到了周末,不管累不累,都要带上她出去散心,他觉得他们夫妻已经做的够好了。刘桂芬的儿媳接完电话,就给丈夫打电话。她幸灾乐祸地说:“陈云亮先生,你老娘刚给我打电话说,她逃跑了。”没有等丈夫回答,就诡异地笑了一声挂了电话。陈云亮听妻子说他母亲逃跑了,正要问母亲跑到哪儿去了,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他拿着电话,静静地坐在办公桌旁,无奈地望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刘桂芬攒了很大的劲,才从裤兜里掏出“老年机”。她看了一下手机,这会儿已经是下午三点一刻。她想,这次出逃花了近三个小时。她觉得有些困了。她在电话簿里,找到儿媳的电话,顺手就拨了出去。电话接通,没等对方开口,她就说,她回法门了,现在班车已经过了武功,让她们不要找她了。刘桂芬给二儿媳打完电话,又给四儿打电话。她给他说,

《逃出他掌心》马马吾力吉(马让:出逃)(1)

出 逃 (小 说)

文/马让

“碎崽娃子,和我斗心眼?老娘这一辈子吃的盐,比你们吃的米都多,哼……”刘桂芬捋了一把溜到额头上的一绺头发,整了整衣服,调整了一下坐姿,嘴里喃喃地说。

刘桂芬望着车窗外疾速后退的行道树,瞅了一眼蔚蓝的天空 心想再有两个小时就到家了,才安稳了的心,又躁动起来。车厢内温暖如春,乘客们都闭目养神。她望着车外一片片墨绿的麦田和油菜,心情舒畅多了。忽然,她又想起来,需要给儿子说一声,不然,下班回家见不到她,又该满世界找了。

刘桂芬攒了很大的劲,才从裤兜里掏出“老年机”。她看了一下手机,这会儿已经是下午三点一刻。她想,这次出逃花了近三个小时。她觉得有些困了。她在电话簿里,找到儿媳的电话,顺手就拨了出去。电话接通,没等对方开口,她就说,她回法门了,现在班车已经过了武功,让她们不要找她了。

刘桂芬给二儿媳打完电话,又给四儿打电话。她给他说,再有两个小时她就到绛帐了,让他到车站去接她。四儿听到母亲要回老屋,就吱哩哇啦地发起了牢骚。刘桂芬听到四儿嫌她不在城里享福,跑回老屋害他,气就不打一处来,没等到他说完,就胀气地挂了电话。她望着车窗外深冬的景色,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刘桂芬的二儿在西京市建设局工作,妻子在开发区人力资源部上班。

刘桂芬的儿媳接完电话,就给丈夫打电话。她幸灾乐祸地说:“陈云亮先生,你老娘刚给我打电话说,她逃跑了。”没有等丈夫回答,就诡异地笑了一声挂了电话。陈云亮听妻子说他母亲逃跑了,正要问母亲跑到哪儿去了,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他拿着电话,静静地坐在办公桌旁,无奈地望着窗外明媚的阳光。

陈云亮想,母亲为啥非要回老家?她来西京城才两个多月啊。自从母亲这次来到他家,他们夫妻好吃好喝管上,新衣服买上,茶几上的水果每三天就要换一茬;到了周末,不管累不累,都要带上她出去散心,他觉得他们夫妻已经做的够好了。

陈云亮的老家在扶风法门镇。他的父亲是新中国成立前参加工作的老革命,官至工业厅长。反右的时候,他被罢官,全家人被遣送回农村当了农民。他们的五个儿子两个女儿中,除过大儿子和大女儿出生在西京城外,后边的三男两女都是在法门镇出生、长大的。上个世纪七十年代中期,国家对工业进行整顿的时候,老陈又回到原单位。老陈回到原单位,刘桂芬和孩子们仍然生活在农村,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刘桂芬才随丈夫到西京城生活。刘桂芬回到西京城,组织安排她在工业厅下边的劳动服务公司上了班。那个时候,他们的孩子或考学、或出嫁,都有了一个满意、不满意的谋生地。老陈退休后,带着老伴又回到法门。那里有他们的四儿子陈明亮。陈明亮在县中当老师,媳妇在家务农。

老陈的退休生活没过几年就去世了。老陈去世后,刘桂芬就一个人守着老屋。她哪儿也不愿意去,哪个孩子也不愿意随,守在老陈谢世的地方,耕种着三亩土地,过着城里人梦想的田园生活。

刘桂芬与老陈在一起生活了几十年,老陈刚毅的性格,在漫长岁月里,逐渐渗进刘桂芬的骨髓里。因此,她也比较刚毅、强势、自立。随着一个人漫长生活,霸道和固执也慢慢地滋长起来。

刘桂芬清楚地记得,她八十岁生日过后,每年冬天,二儿子就把她接到西京城。她到了西京城,刚开始感觉到大都市繁华、生活舒适便利,很享受。时间一长,那种寂寞和孤单,就让她嫌弃起这个看似繁华的城市了。

刘桂芬从她八十岁开始,就像候鸟一样,入冬进城、停暖回乡,过着邻居们羡慕的生活。在她进城越冬的第四年的十月底,二儿子和往年一样,在一个周末,开着私家车,带着妻子,到老家来接她。她死活不愿意跟着儿子去。她说,到了城里、住进单元楼,就像进了“监狱”一样。儿子媳妇中午不回家,她整天就像个鸟儿,被人关起来。即就是出了门,也没有一个能和她说话的人。儿子用了两个周末来劝说她,并给她承诺,去了西京城让她到南郊清凉寺去混心慌,才把她动员进了城。

刘桂芬高高兴兴地去了西京城,初一、十五,去清凉寺拜佛念经。清凉寺的居士们基本上都是和她年龄相仿的人,她们有着共同的语言和目的,很快就混熟了。人熟了也就容易产生矛盾。刘桂芬长期在法门寺旁边生活,对寺院里的事十分熟悉,但一些细节做法,两个寺院不尽相同。由于刘桂芬做事比较强势,时间不长就和清凉寺的居士发生了不愉快。但暖气一停,她就回了法门镇。

第二年冬季去后,争强好胜的她,不断地与居士发生不愉快。在一次法事活动中,为给油灯里添油的事情,刘桂芬和管事人发生了争执,气头上的她,摔门而出,发誓再不去清凉寺。从那以后,刘桂芬确实再也没有去过清凉寺。

刘桂芬不去清凉寺,儿子就给门卫老李说,让他把他母亲介绍给小区对面公园的一个秦腔自乐班,让她母亲跟着人家听戏。为了让她听好戏,儿媳妇用了一个周末,带着她进了不知道几个商场,才给她买了羽绒大衣、红围脖和绒线帽子。刘桂芬在公园自乐班听戏,去了一周就不愿意去了。儿子问她,她说,那伙人是糟践戏呢,一个个像吊死鬼寻魂一样,听的人心惊胆战,她整晚上都在做噩梦;板胡师傅的板胡拉的像狗搲门一样。

这也不行、那也不好,刘桂芬就只能一个人独守家中。天气好了,她就到小区广场看老头儿、老太太跳舞,看人家含饴弄孙。偶尔,有年龄相仿的老太太和她聊天,她还看不上人家,说城里人小家子气、没格局。老人们在一起,无外乎就是说些家长里短,或者倾诉各人心里的委屈,人家话还没有说完,她就高喉咙大嗓门的教训起人家。因此,小区的人都不愿意和她在一起聊天,人家觉得她是一只老刺猬。

今年国庆节,刘桂芬给二儿子说,她今年哪儿都不去,就在老家过冬。二儿子看着说不服她,就给在北京带孙子的大哥打电话,大儿子一顿数落,刘桂芬才极不情愿地去了西京。

刘桂芬到了西京城二儿子家,陈云亮私下里给妻子说,今年老太太来咱家,是被逼无奈,一定要谨小慎微,提早做好老太太无故找茬的心理准备。为此,陈云亮用了二十多天时间,才把刘桂芬的社保卡、存折和身份证哄到手,锁进柜子里。陈云亮知道他母亲花钱从来不受约束,就每周给她三百元零花钱。没成想,这零花钱却成了刘桂芬的出逃经费。

刘桂芬的这次出逃是费了一番心思的。前天晚上,她给儿子说,她要用身份证去做个核酸,不然每次进出小区大门,保安都要嘟囔她。陈云亮就把身份证给了她。昨天她求着对面楼上一个姓田的老太太,带着她到区医院做了核酸,下午又去开具了核酸证明,晚上,她把身份证还给儿子。这一切都做的无声无息,没有一点破绽。

今天儿子和媳妇上班走后,刘桂芬就为出逃做准备。她把几件换洗衣服,装进一个西凤酒袋里,把省下的一千元现金,塞进内衣兜里,把房门钥匙放在茶几上。她把这一切准备好,还不到十点钟。她就在客厅、阳台不停地来回走动,每隔几分钟都要看看墙上的挂钟,嘴里还不停地骂着:“狗日地表也不好好走,这半会儿了,才走了三个圈圈。”刘桂芬心急如焚地等到十一点,在电磁灶上,给自己下了一碗面,火急火燎地倒进肚子、收拾完锅灶,瞅了一眼挂钟,看着已经十一点四十,就急匆匆地出了门。

刘桂芬出了小区,并没有急着乘车。她左胳膊挎着包儿,右手捏着手机,东望望、西走走,过了半个多小时,才来到离什字路口不远的地方。她看见一辆出租车空驶而来,就不停地招手。出租车还没有停稳,她就急不可耐地拉开车门上了车。她刚坐定,司机就说,老太太请扫一下“场所码”。刘桂芬用什么扫码啊?她就没有理睬司机。出租车司机连说了两遍,刘桂芬说:“我有核酸证明,我给你一百元,你把我拉到西客站。”司机不愿意,司机给她说:“不是钱的事儿,不扫码单位要处罚他。”刘桂芬赶紧说:“小伙子,这里有监控,人家不让在这里停车,赶快走。”司机抬头一看,斜上方确实有一组摄像装置,只好嘟囔着,急急地起了步。 刘桂芬听着司机抱怨她,就给司机不停地说好话。出租车司机,看着是个老太太,也已经上了车,就只好把她送到西客站。

到了西客站售票大厅路口,刘桂芬给司机扔了一百元钱,嘴里说:“好人必有好报,愿菩萨保佑你平安!”司机说:“车费五十五,还要给你找四十五元呢。”刘桂芬拉着车门说:“不找!说好的,剩下钱,你拿去买盒烟,你们单位要是处理你,你就给领导发烟、说好话,他一高兴,你就过关了。”说完,她关上车门,跟着拥挤的人流混进了售票大厅。

刘桂芬排队到了售票窗口,人家问她要身份证,她说,她的身份证让贼偷啦。售票员坚决给她不买票,任凭她说好、说歹就是不卖给她。

刘桂芬买不到车票心里很失落。她提上行李,在大厅里转悠着,心里急得像猫搲似的。她无助的四下张望着。突然,她想起过年时候,车站都有票贩子,不就是花几个钱的事嘛。有了注意,人也就精神多了。刘桂芬看着门口站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她怎么看,这人都不像是旅客。她就往这人跟前凑。她把这个人拉到柱子背后,给他说,让他用他的身份证给她买一张到绛帐镇的车票,事成后,她给这人一百元劳务费,出了事情,不让他承担责任,她有核酸证明,证明上有她的身份证号码。那个男人用疑惑的眼神打量着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刘桂芬看这人有点动摇,就给他说,再加一百元。那人就笑着排队去了。

男人很快就把一张到绛帐镇的长途班车票寄给刘桂芬。刘桂芬也按照承诺给了人家二百元劳务费。

刘桂芬拿着车票得意地笑了。她盘算着,在绛帐四儿那里住两天、再到碎女家歇几天,就回法门老屋。

《逃出他掌心》马马吾力吉(马让:出逃)(2)

《逃出他掌心》马马吾力吉(马让:出逃)(3)

刘桂芬很顺利地进了站。她找到班车,没敢停就上了车。她上了车就有一位穿制服的胖女人,让她扫一码通。她说她没有手机。胖女人就让她出示身份证。刘桂芬就继续编故事说,她的身份证让贼偷了。胖女人坚决不答应,威胁着说,不出示身份证就让她下车。刘桂芬一听说让她下车,就急眼了,哇哩哇啦地散起了泼。她骂的正欢的时候,在车最后边坐的一个年轻小伙子来到她跟前说:“你是陈明亮的母亲?”刘桂芬听这人说她四儿的名字,就停住骂人,望着眼前的小伙子说:“对啊,那是我的四儿。”小伙子转身给胖女人说:“翠萍姐,这是我陈老师的母亲,有啥事了,我担着。”胖女人“哼”了一声,就下车了。

陈明亮接到母亲的电话,心里又是另一番滋味。弟兄们说好了的,母亲夏秋归他管,冬春归老二管。这不,母亲才去了两个月,就给他送回来了。

陈明亮家在绛帐镇,已经退休两年了。他和妻子给儿带孩子。孙子小,到了冬季事情就多了。半月前孙子半夜发烧,他在送医时,不小心把脚扭伤,至今肿还未消。他听说母亲要回来,就赶紧往车站走。

陈明亮来到绛帐车站,也就是快五点的样子。他看着车来还要十几分钟,就在出站口望街景。

陈明亮的家里这几年也不顺当。孙子大病没有,小病不断,儿子自小不好好念书,娶媳妇生了小孩后,小两口都去外地打工,家里的所有事情都是他们老两口的。老岳母今年以来,三天两头在医院住着,每想起家里的事,陈明亮就眼睛发粘。

陈明亮正在想着烦心事,刘桂芬就出了车站大门。他赶快瘸着迎了上去,刘桂芬看到四儿黑着脸,气就上了头。陈明亮看到母亲不高兴,就赶快拦住一辆出租车,车停好,他就赶紧招呼母亲上车。刘桂芬看着满脸不高兴四儿,愤愤地说:“不坐,到我碎女家去呀。”“到阿达去,也坐上车去吗。”“几步路就把人挣死了?你又不是王百万,扎怂势哩。”

陈明亮看着母亲走了,就让出租车走。出租车司机看着放了空,就骂他说:“挨球老汉耍笑我里么,舔钩子舔到刺上了。能挨鞭!”骂完开上车走了。

陈明亮望着母亲远去的背影,电话就响了。他掏出手机看到是二哥打来的电话,就大声说:“我把你妈接上了,你妈到你妹子家去了。”说完,就挂了电话。

《逃出他掌心》马马吾力吉(马让:出逃)(4)

作者简介:马 让 陕西凤县人 大学文化。凤县商工局退休干部 陕西凤县作协会员。2019年5月开始在《凤县文艺》《三秦文学》《西府文学》等刊物及网络发表小说《麻子老婆》《贾局长入户》《他的未来有个梦》《铁林寨记事》等短篇小说及散文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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