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言律诗的平仄格律及特点(搞懂了平仄格律之后该干什么)
七言律诗的平仄格律及特点(搞懂了平仄格律之后该干什么)那就把这首七律先做个赏析,然后再从自己的角度来讨论在平仄格律搞通了之后,我们该如何把握写诗方向吧。所以我做这种回复的时候都是先问过提问者,我的态度是平等交流,你能接受我就谈,不能接受就算了。这位朋友非常诚恳,在后来的交流中也再三希望我表达自己的看法。当我们熟悉格律规则之后,该如何进行诗歌创作?这位朋友的七律,标上了新韵,在平仄上是没有问题。其实我在帮朋友看诗的时候,一般提出修改主要是格律校正,至于诗写得怎么样,一般都不给建议。文法千姿百态,因人而异,其实并不好作出建议,我以我的看法和想法来考虑这个问题,人家要是不买账,觉得还是自己写的好,岂不是自打耳光?
发了一些格律诗作品平仄调整指导的文章后,私信过来的朋友增加了。
不过很多朋友作品的平仄问题都是基础问题,如果能够一直看我的关于格律的一些小文章,或者系统性地学习专栏内容,并思考创作的话,这些问题都是可以避免的。
因为这个原因,也就只选择问题比较典型的,自认为能修改的回复。
不过这位朋友的诗,我们倒是可以好好聊聊。
当我们熟悉格律规则之后,该如何进行诗歌创作?
这位朋友的七律,标上了新韵,在平仄上是没有问题。其实我在帮朋友看诗的时候,一般提出修改主要是格律校正,至于诗写得怎么样,一般都不给建议。
文法千姿百态,因人而异,其实并不好作出建议,我以我的看法和想法来考虑这个问题,人家要是不买账,觉得还是自己写的好,岂不是自打耳光?
所以我做这种回复的时候都是先问过提问者,我的态度是平等交流,你能接受我就谈,不能接受就算了。这位朋友非常诚恳,在后来的交流中也再三希望我表达自己的看法。
那就把这首七律先做个赏析,然后再从自己的角度来讨论在平仄格律搞通了之后,我们该如何把握写诗方向吧。
所以今天我们说的东西会相对有些虚,仅代表个人看法,与规则无关。
七律·偶行五指山 新韵
年无燀日雨着秋,古树山花漫岵畴。
樟叶阴阴浑幂曜,榕髯逮逮亸空流。
朝阳金抹黎苗寨,晚月银涂吊角楼。
若问卜居何处去,通什惬意可淹留。
首先还是看一下格律,说一说为什么这首七律的平仄不是我们要关注的重点。
“年无燀日雨着秋”从新韵来讲,就是“平平仄仄仄平平”,是个平起平收的律句,所以套用平起入韵格式的平仄关系(关系推导见专栏):
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仄平。
仄仄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
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
仄仄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
如果大家对这首诗所用字读音都了解的话,就知道平仄是严格合律的。
“秋、畴、流、楼、留”押新韵“七尤”部,其实这几个字也同属于平水韵“十一尤”部。但是为什么不标平水韵呢?因为从平水韵来讲的话,首句第六字“着”、末句第二字“什”,都是入声字,造成失替,形成出律。
很明显作者并不愿意修改这两个字,宁可标成“新韵”,但又是合格的格律诗。这是没有问题的,同样也证明了作者对格律诗这个概念有较深的认识,既愿意遵守格式,又不被新旧韵所困,这是一种开明的创作方法,是没有问题的。
远比死守古韵,或者完全无视规则胡作非为的诗歌写作者要高明。
也正因为如此,对于这首七律的平仄关系,格律要求,没有什么好说的。无论从平仄关系(替、对、粘)方面,还是押韵、对仗等硬性规定方面,它都是过关的。
这首诗的标题清晰、明了。不但表明格式,标明用韵,也起到了交代原委的作用。《偶行五指山》,从五指山经过,看到景色之后,写了下面这首七律。
首联“年无燀日雨着秋,古树山花漫岵畴”。“燀”有几个发音[chǎn][dǎn][chàn],在这里读[dǎn],是“热”的意思。“岵”是多草的山,“畴”是田间地头。弄清楚这几个相对生僻的字,意思就出来了。
这个地方常年不热,一下雨就如同秋天一样,古树山花在山中田间到处都是。
颔联“樟叶阴阴浑幂曜,榕髯逮逮亸空流”。“幂”在这里不是乘方运算的意思,是盖子。“曜”,照耀、明亮。“逮逮”是指文雅安和的样子,“亸”读[duǒ],下垂的意思,同样是几个字义需要了解。
古樟树的叶子遮天蔽日,阴凉阵阵,大榕树的气根静静下垂,随着空气流动轻轻摇摆。
颈联“朝阳金抹黎苗寨,晚月银涂吊角楼”。这一联跳出眼前写景,用想象(现实中肯定不能同时见到朝阳、晚月)中的景色,写出五指山的日常之美,同时带有一些虚幻的色彩。这一句倒是用词平熟,容易解读,但还是局限在写景,“转”得不明显。
朝阳为九黎三苗百姓的寨子涂抹上了金色,夜晚的月色则为吊脚楼染上银边。
尾联“若问卜居何处去,通什惬意可淹留”。“卜居”就是选择地方住,“通什”,五指山别名“通什峒”。
要问哪里适合安居,五指山的景色让人惬意啊,我愿意在此长久停留。
这首诗的内容没有什么难度,就是描写五指山景色之后发出愿意在此淹留的感慨。
诗的内涵并没有多深刻,但是拿到手上的时候,我们会觉得这诗有点难。
为什么呢?生僻字比较多。作为新韵的格律诗,我们写诗的目的是抒发情感,而抒发情感的目的是为了交流。所以过多的使用生僻字其实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也并不能让作品真正从意境、内涵上变得高深。
因为如果读者一旦读懂这些字,而发现内涵不过尔尔,就会产生一种上当了的感觉,觉得我们是故弄悬殊。
所以在诗歌创作手法上来说,我个人更喜欢用简单易懂的字,写出内涵和转折出来,而不是用过于古意的字,来讲一件相对平淡的事情。
当然这其中是有个度,太直白流入江湖体,也不是好的选择。
如何把握“文质彬彬”这个度,是诗歌创作者一生的学问。
不过这首七律现在这个样子,肯定有很多朋友喜欢。
因为显得很有文化,既合格律,又显得高古,至于内涵嘛,说得不好听些,有很多人未必能正确解读,所以在他们眼中就不重要——这也正是这首七律有些句子已经被抄袭的原因——这个问题我也和这位朋友交流过了,确实是他的原创。
但还是那句话,个人觉得这首诗写得有些太过用心。
我们适当地用一些常用字来替换这些生僻字,再看看效果。
首句动三个字,用“岁”替“年”,仄音开句,对平仄关系没有影响,但是开口脆,比“年”字来得响亮。“燀”字换成常用字“烈”,“着”字意思太多,要让读者费神思,换成“即”。
从“年无燀日雨着秋”到“岁无烈日雨即秋”,这个句子就简单、清脆多了。
毕竟诗歌是吟诵体,我们不能只是看上去高古,需要朗读出来通顺清朗,才是正道。
第三句将“浑幂曜”这种难以理解的组合换成大家都知道的“混天蔽”,“逮逮亸空流”虽然符合“仄仄仄平平”,但是三个字都是上声,念起来怪怪的,而且“亸”字生僻,对读者不友好,换成“下”字。
从“樟叶阴阴浑幂曜,榕髯逮逮亸空流”到“樟叶阴阴混天蔽,榕髯逮逮下空流”,意思没变,甚至个人感觉“下”字既简单明了,还很形象,比“亸”字并不差。“阴阴混天蔽”是“平平平仄仄”的变格“平平仄平仄”,即“鲤鱼翻波”,没有出律。
第六句“晚月”的说法古怪,换成“夜月”。出句“金抹”、对句“银涂”,虽然对应,但是手法单一,景色动态重复。用“勾”字代替“涂”字,让动作更精致,景色更有美感——夜月银勾吊脚楼。
最后一句“通什惬意可淹留”没什么问题,但是颈联既然从实景入了虚幻,那么在尾联稍稍承接一下,改成“通什入梦可淹留”,提升一下最后两句的情境。
注意,这里并非对这首七律作出修改,只是说如果我写的话,我会这么写。
岁无烈日雨即秋,古树山花漫岵畴。
樟叶阴阴混天蔽,榕髯逮逮下空流。
朝阳金抹黎苗寨,夜月银勾吊角楼。
若问卜居何处去,通什入梦可淹留。
这种变化很有可能将原作者最引以为傲的东西改掉了,但是正所谓每个人的风格偏好不同,所以不存在改进问题,只是个人写作习惯问题。
至于哪一种更好,这个不像平仄格律,没有标准,各花入各眼,没有定论。
当一位格律诗创作者对平仄格律已经熟悉之后,那么平仄就不是我们主要考虑的问题了。
经常有朋友说,你写什么格律文章卖弄啊?不好意思,真不是卖弄。只要稍稍动点脑子,格律知识毫无难度。
就像这位朋友来请教,我们基本上就不用谈格律知识了,我们只能在写诗的方向、风格上做平等交流。
你觉得我是卖弄,那是因为你不懂、还不虚心。
就好像我看着别人开劳斯莱斯,觉得他是卖弄,不都是四个轮子吗?花那么多钱,不是卖弄是什么?
可人家眼中,劳斯莱斯也不过就是普通代步工具。
当然,用劳斯莱斯来比喻格律知识,并不恰当。
但是这种心态都是一样的。
平仄格律知识对于格律诗人来说,不过就是个入门的通道,这有什么值得卖弄的?你没看见很多朋友嫌我啰嗦,一些基础知识翻来覆去地给人解释吗?
诗是韵文。诗写得好不好关键不在格律,而是在于诗人的诗心。
那么在我们谙熟了格律规则之后,下一步该怎么办?
多读古诗,寻找自己喜欢的诗,喜欢的诗人,寻找和自己风格相近的,不断学习,靠近——最终目的当然是为了超越。
至于能否超越,那不是问题,但是这是我们正确的方向。至少不会学会格律,反而不知所措了。
这就需要大量的阅读。
像这位朋友的诗,他说还有很多,我并没看到,但是就目前这首七律来说,这是典型的晚唐风格。
什么是晚唐风格?
晚唐风格有很多,比如李商隐的朦胧派,白居易的香山体,一派朦胧,一派直白。不过这只是主流,同样在晚唐诗坛,还有张怙、皮日休等人的正派体,还有张打油、胡钉铰的打油诗,还有以僧人为主的诗僧派。
而这位朋友的这种诗,属于最常见的皮日休、陆龟蒙为代表的山水、咏物诗派。这种诗的特色是很明显的,是属于在政治上心灰意冷的文人,自带了一些隐逸气息,热衷于咏物和山水田园的闲情。
这种诗的写景,情感雷同而薄弱,甚至套路化。
一般是什么套路呢?
这类诗,基本都是律诗。首联写事由,比如和朋友游玩,颔联写一句景物,颈联再详细写一句景物。中间这两联四句,都是用来写景的。
最后一联则是“这里真悠闲,好啊”、“我好羡慕这里的人啊”、“我也想隐居在此”。
这种模式,被宋人称为“晚唐体”。
这种模式其实没有问题,而且一般中二联都写得非常漂亮、精致。晚唐体之所以被人诟病,更重要原因是他们习惯性这样写诗,没有变化,情感上也不能上层次。
诗言志。这个“志”其实也包括了情感的变化,如果长期处于一种模式的创作,自然越来越枯燥、越来越乏味。
其实这种格式的关键在于尾联结局,如何在最后两句推陈出新,写出不同的情感升华来,是这种诗歌成为佳品的关键。
我们看孟浩然的《过故人庄》,其实也就是这种套路:
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
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
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
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
可以看到这也是一样的套路,第一联写朋友有约,然后第二联写景,第三联写人物看景。
这并没有什么奇特,但这首诗好就好在结句,客人主动要求重阳节还要来。这个意趣马上就出来了。
而这种意趣,晚唐派的这批诗人是没有的。
就个人而言,我是从这位朋友的这首七律中看到了晚唐体的风格,同时还有精于生僻字的西昆体修辞方式。
这两种风格,晚唐体我可以接受,并且想办法写出意趣,但是过多用典、使用生僻字我是不赞成的。
因为我们写诗的目的是给人看。
在大文学家眼里,比如王安石、苏轼,他们并不觉得西昆体不好,甚至非常喜欢推崇,那是因为他们什么都能看懂。
而普通文人就必须每一句诗都去查对用典、用字,自然就失去了兴趣。
这就是西昆体历来被批判的原因。
还是那句话,不可不修辞,不可过修辞,这中间的度,需要好好琢磨。
以上是对这位朋友这首七律的回复。
不存在修改,只是做出一些建议。
在专栏学习,掌握平仄格律之后,我们该如何运用格律,如何学习古人并最终形成自己的风格,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