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明城墙内盖房(西安旧事盖房盖房)
西安明城墙内盖房(西安旧事盖房盖房)盖房 绘图/@王诏父亲修房时看到夏爷爷夏奶奶的棚很破败,摇摇欲坠,二老无儿无女,想帮他们修缮一下。二老怕给父亲增加负担,婉言谢绝。父亲言出必行,他言明出于对二老的尊重,愿意在不影响二老正常生活的同时无偿把房修好,母亲也不住往夏奶奶家跑去游说。禁不住父母的软磨硬泡,夏爷爷夏奶奶终于答应父亲帮他们修缮房子。一我家最早的一间房,严格意义上应该是个棚,是将长长的木椽埋进四角,用芦苇裹围后里外抹上泥巴,屋顶覆了油毡,与外面有了一层隔膜。这个与外界气息连通的空间,就是我的家。大约在1950年代,父亲被西安市煤建经营处(后西安市煤炭公司)招为国营送煤工,由于多劳多得的薪金方式,不久便有了点积蓄,便想把房子重新修缮下。我家北屋后墙与夏爷爷南邻房屋前脸儿在一条直线上,我家南墙与夏爷爷北墙相邻;我家门朝西,夏爷爷家门朝东。后来我家又买了毗邻的南屋,与夏爷爷家后墙相对,他们的小屋只有我家北屋一半,所以被我家两间
引:清朝康熙年间有个大学士名叫张英,一天张英收到家信,说家人为了争三尺宽的宅基地,与邻居发生纠纷,要他利用职权,疏通关系,打赢这场官司。
张英阅信后,坦然一笑,挥笔写了一封信并赋诗一首:“千里修书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万里长城今犹存,不见当年秦始皇。”
家人接信后,主动让出三尺宅基地。邻居见了,也主动相让,最后这里成了“六尺巷”,这个化干戈为玉帛的故事流传至今。
在我的人生中也经历了盖房的曲折和花絮,令人回味。
一
我家最早的一间房,严格意义上应该是个棚,是将长长的木椽埋进四角,用芦苇裹围后里外抹上泥巴,屋顶覆了油毡,与外面有了一层隔膜。这个与外界气息连通的空间,就是我的家。
大约在1950年代,父亲被西安市煤建经营处(后西安市煤炭公司)招为国营送煤工,由于多劳多得的薪金方式,不久便有了点积蓄,便想把房子重新修缮下。我家北屋后墙与夏爷爷南邻房屋前脸儿在一条直线上,我家南墙与夏爷爷北墙相邻;我家门朝西,夏爷爷家门朝东。后来我家又买了毗邻的南屋,与夏爷爷家后墙相对,他们的小屋只有我家北屋一半,所以被我家两间房围裹着。
父亲修房时看到夏爷爷夏奶奶的棚很破败,摇摇欲坠,二老无儿无女,想帮他们修缮一下。二老怕给父亲增加负担,婉言谢绝。父亲言出必行,他言明出于对二老的尊重,愿意在不影响二老正常生活的同时无偿把房修好,母亲也不住往夏奶奶家跑去游说。禁不住父母的软磨硬泡,夏爷爷夏奶奶终于答应父亲帮他们修缮房子。
盖房 绘图/@王诏
那次父亲把我家席棚房四周基础用砖砌筑一米高,防止雨水浸泡,房屋四角用木头做了立柱支撑,两侧山墙上有了三角形木山,用木椽连接铺了芦苇,屋面缮了麦草,四周墙面里外抹了泥巴,让屋里密实了许多,安了可以上锁的门,屋外边挨着西墙砌了一个炉灶和煤池。从此,这个家有了婴儿的啼哭声和烟火的味道。
夏奶奶的房四周做了木柱支撑,搭了架子,应老人要求(节省材料)没有抬高屋面,与我家共用隔墙。维修后的房子不再四处透风,也像个房子了,只不过矮一点。父母每当做点好饭菜,就会让姐姐给二老送去,两家人宛如一家。
过了十年,连续四个女儿的降生,让父亲倍感窝心,没有儿子就断了香火,于是给老四取名爱娣。1964年春,我来到这个世上,我的出生让父亲欣喜若狂,也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希望,于是买下南邻刘家的席棚房开始翻建。
盖南屋是有我的第二年,建材非常紧张,好不容易买了几百块砖瓦,缺口依然很大。父亲找来会盖房的同乡李伯伯,让他好好筹划。李伯伯丈量了面积,又计算了用料,竟满口答应可以盖起。
虽然是一间小房,但环境复杂。之前母亲在两屋之间打了一口井、种下一棵槐树,这都直接影响着房屋建筑与安全。为了在有限资源下扩大室内面积,李伯伯先伐了槐树,挖出树根,将树坑和水井底部用灰土层层夯筑密实,在井口上方(北墙上)圈了一个半圆形防止坍塌;四墙用单砖砌筑,建一半高度时用沙灰抹墙,待凝固后再向高砌筑。为增强稳固性,在室内南、北墙上建了四个对称的(二四)砖垛;为方便后院住户进出,把房屋西北角做成了斜面,让这间房不同寻常。
小时候,小伙伴们来找我,都会冲着我家南屋北墙下的半圆形问我“这是什么?”我也见怪不惊地随口道“原来是口井”。或许因为下边有水井的原因,这间房一年四季潮气很重,每天都要开门通风。不管咋样,有了这间南房,姐姐们欢欣无比,她们有“集体宿舍”了。
1967年,父母和我及弟弟住的北屋因连阴雨不堪负重,大梁被压断,父亲用一根木椽支撑,并向政府报修,终于在1971年夏季,用批复不多的砖瓦木椽及自制土坯,建成一栋砖木二层房。父母将自有南墙留给了隔壁夏奶奶,我家也显得方正多了。
当年的修缮许可证
二
1987年,由于房屋年久失修,我也有了一点积累,决定拆掉老宅原址重建。母亲在世时,曾跟邻居张大娘敲定下买房的事,那是毗邻北屋北侧的一间房,这次翻建三间房子一起盖,对我对操场巷都是一件大事。
盖房能够改善居住环境,光耀门庭,还需要时间、精力和财力,也是一种磨砺。父亲临终前曾留下“带好弟弟”的遗言,尽管那时我仅11岁,但仍将父亲的话记在心里。母亲临终前嘱咐我“搞好家庭团结,赚钱盖房子、娶媳妇,给李家争光……”我铭记在心。
那年农历二月二我开始拆房,前来帮忙的有邻居、同学、朋友,大多年龄相当,本想十几个小伙子用不了一天就能把房子拆完,上手后才知道并非易事。重建不再用瓦,但不能毁掉,我们一页一页用竹竿滑下、运出、码放好,回收再利用,速度根本快不起来。拆墙,旧砖就地码放,渣土、土坯要运出去,从院里到街上200余米距离只能用两辆架子车交叉进行,渣土及建筑垃圾在马路边堆放了百余米,随后由大姐夫联系汽车清运,我们一锹一锹装车,有几天实在顶不住了,三姐夫叫来厂里同事顶上,一周时间运走了22(解放)车渣土。
运完最后一车那晚,我的姐姐们准备了丰盛的晚餐犒劳大家,谁知三姐夫一个同事只喝了一口啤酒便醉倒了,吓我出了一身冷汗!我和长海累得倒在街边的帐篷里,一觉睡到第二天午后。醒来后暗忖:以后再也不盖房子了!出了帐篷看到:“一夜春雪来,万树梨花开”,顿时忘了疲惫。
场地平整后进料的事全权由大姐夫负责,我则托熟人四处找建筑队。几经周折找到一个经验丰富的周至人刘师带队施工。由于操场巷前身是废墟、亦有坟冢,地势低洼,必须通过专业设计来保证质量。二姐夫的同学杨哥是设计师,他画了几张草图,不仅打开了我的心结,还让我学到一些建筑知识并用于实践。比如,开挖基础1.2米,用三合土分三层夯实,用旧砖按50公分宽度砌筑至正负零,然后浇筑地梁,为改变低洼现状,正负零高出地面50公分,这样就保证了基础的承载力和建筑的稳固性。
这边在谈施工,那边建材源源不断运来。大姐夫乃亮在533处工作,那里储有钢材,只需下单即可。他大弟在煤炭公司开车,去砖厂拉砖、沣峪口拉沙石、拉水泥等大宗需要车辆的都由他在工作中插空完成。红砖10万块、沙子开口石10余方、水泥15吨、钢材2吨系数到位,占据路北人行道200米,有邻居揶揄道:“你这阵仗摆得太大了!”
施工中也花絮不断,挖基础时工人不小心将原夏奶奶家(已转手)山墙挖塌。按说邻里邻居重新砌筑就是了,可邻居大哥处处掣肘、不依不饶,施工一度被迫停止。不得已只好请街坊邻居来主持公道。
那天我虽然激动,但仍极力克制以理服人。父母生前与人为善,与夏爷爷夏奶奶睦邻友好形同一家,经常让我给老人送吃送喝。父亲当年翻建房屋时基于同情、尊重,也不想打扰两位老人的生活,于是舍弃了自有界墙,让出了30公分,形成当下格局。口说无凭,残留的墙面上是粉刷过的白灰,“谁能在30公分的缝隙里去粉刷外墙呢?分明是我家的内墙!”我诚恳地说:“我因施工不慎致使该墙塌陷,我愿重砌砖墙恢复原貌,因此给你带来的不便向你道歉……”
一番陈词有理有据,邻居们点头称是,邻家大哥沉默了,从此不再阻挡施工。想当年,大家一穷二白孩子多,房前屋后没地方,盖房都想向外扩个一半砖,由此引起邻里纠纷,甚至大打出手,这是我不愿意看到的。盖房时的磕磕绊绊在所难免!邻居后来传话,他家不日盖房,希望借我北墙东墙,我欣然应允。我们没有“让他三尺又何妨”的条件和气度,但让他30公分,消除两家(房屋)之间长期被雨水浸泡,让室内干燥、卫生何乐不为!
事过几年,邻居盖房时并没有用我家的墙,而选择了自建。事后证明此举是正确的,自有墙壁在后来拆迁时的补偿,让他家受益多多。
还有南屋西北角,当初父母为邻居出入方便做了斜面,我为了房屋方正修成了直角,虽然没有漫出丝毫,但却引起后院邻居不悦。事后多年反思此事,顿觉自己脸上无光!一个斜面,隐含着父母谦逊礼让、睦邻友好的处世哲学;一个直角,凸显了我的短见与无知。“远亲不如近邻”啊!
据了解,父母当初把房角修成斜面,建筑上叫“拐弯抹角”。拐弯抹角在古建筑中广泛应用,用于形容建筑物的精巧设计。正常情况下,顺着原本90度墙角的房屋绕过去,通常叫“拐弯”。抹角,就是在街巷拐弯时,把房屋的直角人为地抹去,改造成斜面或圆弧状,墙体的直角没有了,称之为“抹角”。“拐弯抹角”是先贤将处世哲学与建筑的完美结合,演变成了民居建筑文化中谦逊礼让的具体物象。
“拐弯抹角”
三
我家北屋东临的严大娘家,借用与我新买这间房的东墙,这面墙让我想到父亲当年舍弃的伙墙,但三间房的前凸后凹让一分一毫都显得格外局促,反复推算很难遂愿,只有拆除。于是揣着一颗忐忑的心上门告知两位老人,话只说了一半,严大娘严大爷便猜出了我的意思。严大娘说:“我们老了,给你帮不上啥忙,但不会帮倒忙,你放手去盖吧!”那一刻,我的眼泪差点掉了下来。
从少不更事到承担盖房这样的大任,对我来说是一次人生挑战,一路走来我感到了父母的庇佑和周围温暖的力量。邻居们的支持和帮助是父母与人为善的福报,而过程中的花絮是人生最好的历练,遇到困难克服困难使我豁然开朗。
基础部分完成后进入砌筑环节,老刘临时组队的战斗力得到验证,五六个人三四天后已砌筑到需要门窗过木的程度。当他张口给我要过木时,我一脸茫然。或许是预见不足,或许是压根就没有概念,平时一味催进度也让老刘积蓄了点情绪,当他说:“没有过木我就停工!”时,短时间的重压瞬间爆发,我歇斯底里的与他大吵一通,在相互指责、埋怨中为自己寻找借口,最不该说的一句话让我记了30多年。当时他反复强调“谁家盖房不用过木,我活了50多岁了还没见过。”我回道:“你白活50多岁了!”话一落地后悔不迭,这句话太伤人了!
望着返身去取行囊的老刘,我抱着头蹲在那里,木然了老半天。还是大姐夫见多识广,遇事沉稳,他撇下我跟着老刘走进院里……不一会满脸笑容地走出来,“没事了,你去买过木吧……”
为了去掉建筑中“砖木”称谓,房本上名副其实的写上砖混(混合),我决定弃用木质过木,采用水泥预制板,半天时间独自骑三轮从八府庄水泥制管厂把过梁拉了回来。老刘及队员也趁着难得的休息时间去洗澡、理发,两个来自农村的小伙子还去逛了康复路。
第二天,我诚恳地向刘师道歉,支付了一部分工钱,并承诺:绝不昧心克扣工钱,做好准备工作,全力配合施工。刘师也做了自我检讨,表示会一竿子插到底,随后继续施工。
大姐夫乃亮和我在兴庆宫
操场巷像一棵大树,东西两侧枝枝叉叉分布着窄小的巷道,由于没有作业面,只好租借钢管搭架立体施工,这样一来从搭架的那天起,两个月内将无法拆除,对后院十余户邻居出行造成很大影响,所以每天收工后道路卫生我亲自打扫,尽可能保持清洁、畅通。在一层二层分别浇筑屋面时,需要连轴施工,这天我二姐三姐临时充当伙夫,给全体施工人员做饭,当然少不了邻居们的帮衬。上下运料、电振动棒、来回铲料、抹平等产生的噪音震耳欲聋……谢天谢地!两个月内没有大的反应,理解和支持让感恩永驻我心。
经过两个月紧锣密鼓的紧张施工,一座一层三间、二层两间、南端为露台,建筑面积108平方米的小楼拔地而起,屋面有组织排水,二层钢管护栏,时尚、简约、大气,赵大爷称其为“操场巷人民大会堂”。望着新起的小楼,一种成就感油然而生。
有我家小楼打底,老刘很快又接到了活儿,结算后分手时,我俩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千言万语汇聚成一句:谢谢你!不敢想啊,当年建筑工费每平方米仅10元,但质量丝毫不比现在的大楼差。为表示感谢,工费补齐1200元,为两个年轻人一人送了一件击剑衫,从他们闪动的眼睛里我看到了彼此的真诚。
当年,这栋百余平方米的小楼在小巷创造了多个第一:第一个22岁年龄盖房、第一个全程采用钢管脚手架、第一栋采用现浇屋面、第一栋有地梁圈梁的建筑,如今回望,这段经历弥足珍贵,终生难忘。
1994年,新中巷地区实施低洼棚户改造,对于一个仅仅建了8年的建筑来说,我有些不舍得,但大势难为!一番磋商后,我家分配了两套53、一套43平方米共三套就地安置的住宅,稍稍平复了我的纠结,巧合的是房屋重置价格正是当年建筑成本——一万四千元。这里要感谢当年翻建审批时新城区建设局的穆老师(女),彼时申请北边两间二层,南边一层,她体恤了年轻人的不易,三间房都批了原址翻建二层,让我拆迁时避免了损失。
签了协议不忍离去,暂住在大槐树下已经搬空的王家。每每看着一间间被拆掉的房屋,心里五味杂陈,更想亲眼看看我的小楼怎样在一片瓦砾中谢幕。终于有一天,三四个人从三楼平台开始破拆,当大锤抡起落下时,我的心仿佛被锤击着,忍痛看了一眼,竟不由自主地走开了,一阵小风吹过,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淌下……
从此,操场巷从西安地图上抹去。
在新落成小楼留影
一楼中屋两开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