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明岛港口村:崇明有个牛棚镇
崇明有个“牛棚镇”,你知道在哪里吗?一起来了解一下。
今年4月,我所工作的新华医院组织抗疫医疗队中,一些队员被安排赶赴崇明陈家镇瀛东村。这勾起了我的童年回忆。我问被派去工作的同志,是否听说过那儿附近有个叫“牛棚镇”的地方。他们都是一脸茫然。那是我童年记忆里的地名。事实上,去年,我曾为了找寻牛棚镇,开车来到陈家镇裕东路。这里应该就是牛棚镇老街的位置,但举目四望,哪里还有几十年前牛棚镇的影子?大批的农户如今都集中居住在镇东边新开发的裕鸿佳苑,一幢幢居民楼鳞次栉比,哪里还有一点牛的踪影?我不由慨叹,曾经的牛棚镇,发生的变化可以用翻天覆地来形容了,真是换了人间!时间回到1969年,还没念完初中的黄阿忠打起背包,“去广阔天地接受再教育”。作为上海数万知青的一员,他来到崇明岛最东端的前哨农场,在那片荒凉的滩涂上填海围垦,住芦棚、喝江水、啃干粮,度过了1500多个日日夜夜。“农场的挖河挑堤,插秧割稻,棉花地里锄野草,敲碎硬土种油菜等劳动场景;以及食堂打饭,老虎灶泡水,牛棚镇买肉馒头,中心河里摸螺蛳,河塘筑堤拷浜捉鲫鱼,东滩水域围海蜇等生活片段,像是放电影一般,一幕幕在眼前掠过。”时隔几十年后,成为著名画家的他曾在文章《走过“东旺沙”》中深情回忆这个自己曾经挥洒过汗水的地方,“通往牛棚镇的泥泞道已被翻筑成柏油马路,这是我们当年回上海市区的必经之道。如今,道路两旁的杉树已经长得很高了,树梢上一只鸟巢在风中摇动。”画家黄阿忠笔下,这个略显苍凉、让他念念不忘的“牛棚镇”,是当时临近前哨农场的一个乡镇集市。昔日,不到200米的马路上有供销社所属的十几家店面,粮油店、点心店、药店、理发店等大小店铺一应俱全。作为离知青点最近的集镇,这里可以买到各种生活用品,也就成为众多上海知青念兹在兹、忙里偷闲的地方。全长73公里的北沿公路东起牛棚镇,西至牛棚港,是横贯崇明县境北部的县道干线公路。但现在的崇明地图上,已经没有牛棚镇这个地名了,很多年轻的本地人可能都说不上牛棚镇具体的位置。这个崇明岛最东北部、因牛棚集中而得名的小集镇,隶属20世纪50年代成立的裕安人民公社,随后改为乡,再撤乡建镇,几经更替。可能是“牛棚”这个名称太深入人心的缘故,老一辈人依然沿袭着老辰光的称谓。
20世纪80年代的牛棚镇
牛棚镇是怎么形成的?牛棚镇真的有牛棚吗?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我的脑海中。于是,我开始收集各种资料、地图,试图“寻找”牛棚镇。终于,施勋先生的《牛棚镇的牛》一文,让我窥到了牛棚镇的“前世今生”:牛棚镇地处古沙洲七滧小阴沙的北端。光绪年间,有个名叫张丕扬的财主,买下了岛上东北部的一块风水宝地,开始种粮造房。他还从官府那里廉价买下了岸外大片的荡和涂。广阔的滩涂牧草丛生,是耕牛夏秋放养的天然牧场。于是,张丕扬开始在这里放牧养牛,先后建了二十多间青砖白墙稻草顶的牛棚。据县志记载,他养牛的存栏数量最多时达到200多头。张丕扬的几个儿子继续养牛事业,扩建的牛棚规模在崇明岛首屈一指,甚至在整个苏浙地区也是独一无二的。那时虽然形成了镇场的雏形,但是还没有镇名,财主们请来的风水先生认为这里牛气冲天,建议取名“牛棚镇”,而且“棚”谐“膨”,膨主财旺。于是,牛棚镇的镇名就定了下来。到1949年前后,这里已有东西长达180米的街道。新中国成立后,国务院和县政府都下发了关于保护耕牛的文件。1956年,在陈镇乡东侧和裕安乡东北的滩涂,兴办了灯竿港和牛路港两个县办耕牛寄养场。县政府号召各公社,在每年5月中旬至10月下旬这段时间内,把不使役的耕牛全部集中寄养到牛棚镇寄养场饲养。耕牛日出进荡放养,日落入塘过夜,这种饲养方式叫作“寄荡”。寄养场就利用了牛棚镇和陈家镇以东的万顷荡涂,耕牛寄荡6个月,每头收寄养费12元至15元。这种利用崇明得天独厚的荡涂资源开发的寄荡服务,推动了崇明耕牛养殖业的发展。《崇明县志》有这样的记录:“1953年至1985年,每年牛场的放牛量在5000多头,为高峰时期,是当时中国最大的野生水牛繁育放牧场”。
那么,寄荡在这里的野生水牛又是什么种类的牛呢?崇明的牛名为海仔水牛,也被称为上海水牛,多产于嘉定、宝山、奉贤和崇明等郊区,是我国著名的沼泽型地方良种水牛。这种牛骨骼粗壮、四肢强健、角向后弯曲,皮细毛粗、性情温和、力大持久、繁殖率高。在笔者小时候,还是公社生产队的时代,记得当时每个生产队都有几头水牛,专门管养牛的人叫牛倌,俗称养牛郎。生产队牛多,就意味着有实力。队里有数百亩田地,耕田主要靠牛,稻田泥水平整,也是靠牛拉着刮板刮田。每年春耕之后,公社里的部分牛只被送去滩涂牛场寄养。施勋先生在《牛棚镇的牛》中对这个场景有着极为生动的描述:“每天早上天刚蒙蒙亮,牛郎们(牛场管理员)头戴铜盆帽,就像电影里的西部牛仔,他们不仅具有丰富的养牛、管牛经验,还有着高超的套牛、抓牛技术。对每一头成年耕牛,他们有敏锐的辨别力,海滩牛场上的成年牛只,只要看一眼,就知道这是哪一家农场连队或是公社生产队的耕牛,从不会搞错。有的管理员能站在快牛的背上,可以像骑马一样疾速奔驰,把手中的短犁鞭在空中甩得啪啪响,于是群牛开始奔跑,落伍的牛害怕被犁鞭抽到也只好拔腿狂奔。黑压压的牛群,大的、小的、黑的、白的、公的、母的,还有带着吃奶小牛的母牛,全都撒开四蹄,像一群非洲野牛狂奔,像东海怒潮,山呼海啸般地向前奔腾,牛蹄声、泥水声、鸟惊声、芦苇水草噼啪声,雷鸣般地响彻十里苇荡。”在滩涂上,牛与鸟类和睦共处。这有许多摄影爱好者的照片为证。鸟在牛背上为它清理寄生虫,牛的排泄物是东滩最好的养料,这也是东滩牛场有悠久历史的原因之一。时代在变,农村也在变。进入20世纪90年代初,随着农用拖拉机等农业机械化的发展,畜力的使用量日渐减少,耕牛的饲养量便逐年递减。水牛不再作为农业生产的有力补充,它的使命随之逐步消解于乡村历史发展进程中。湿地放牧退出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崇明东滩作为全球迁徙候鸟重要栖息地和越冬地,在2005年7月升级为国家级鸟类自然保护区,而当地牧民和外来牧民在这里放牧,啃食藨草,踩踏湿地,对植被产生破坏。为了彻底解决滩涂放牧对湿地植被的影响,保护区出台了牛场拆迁、转产、人员安置等一整套方案,明确“总量控制、逐年削减、彻底根治”原则,要求在几年内水牛全部退出湿地。
来源:上海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