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怀疑母亲出轨:瞒着父亲我帮母亲会
爸爸怀疑母亲出轨:瞒着父亲我帮母亲会母亲一会儿笑得前仰后合,非常细心地给母亲讲。他的声音温和,她的笑如暖阳。他们在池边散步,老温捧着纳兰的词,
父亲和母亲在性格家境学历等方面都相差甚远,几十年的岁月里他们虽常有吵闹,但也相伴着走了下来。在儿女看来,父亲对母亲有些刻薄的评价,无疑是他们吵架的主要原因。面对父亲的挖苦,母亲忍了许多年,却终在这次吵架后爆发了出来……
见到老温,
我看到了母亲少女的一面。
他的衬衫干练,她的眉目清爽;
他的声音温和,她的笑如暖阳。
他们在池边散步,
老温捧着纳兰的词,
非常细心地给母亲讲。
母亲一会儿笑得前仰后合,
一会儿注视远方。
1
弟弟发来“他们又吵架,老妈走了。”
我放下杠杆上压平的小腿,很淡定地和瑜伽老师打过招呼,走出三面镜子的练习室。
他们俩已经吵了一辈子,没有什么可稀奇。我的母亲是典型的文艺小资女青年,和父亲就是现实版的王贵与安娜。唯一不同的,父亲是典型的直男癌,我相信他爱母亲,可是他从不像王贵那样跪舔安娜,而是满嘴跑火车地损她。
至少,从我记事起,没有听他对母亲说过一句好话。
2
听奶奶唠叨过,母亲家穷,读完小学就留在家里帮忙干农活。两根乌黑的大麻花辫,戴着草帽,站在金黄色的麦田,美得像一幅油画。她长得漂亮,心气高,不想留在农村。
父亲成绩不好,混完中专就去厂里接了爷爷的班,每天拨拉拨拉算盘,泡两杯茶就脱工服回家。脸黑得像关公,还爱喝酒抽烟。勉强一米七的身高,城里姑娘硬是没一个看上他,当年为了他的亲事,奶奶可伤透了脑筋。
不过,无论哪个年代,都不能小觑了长辈们撮合亲事的能力,往往为了找到合适的儿媳或者女婿,老一辈们的勘察能力可以和中情局媲美。
忘了从谁嘴里攀出来的竹节亲,媒人领着父亲拎着一堆礼盒登了姥姥家的门。老远从窗户缝瞧见父亲的黑脸,母亲就用背抵着门栓,怎么也不肯开。
姥姥一巴掌打在母亲脸上:“没关系没钱,想进城有那么容易?”
母亲含着泪勉强和父亲单独坐了一个钟头,回城后父亲就坐不住了,在爷爷奶奶面前一番保证,只要母亲能嫁给他,他戒烟戒酒一定顾家。
奶奶知道这是儿子相中了,就给媒人又塞了大红包。媒人巧嘴伶舌说动母亲进城,适时让父亲带着母亲在城里逛了逛。母亲哪也没去,逛到图书馆就挪不动腿了。
父亲耐心地一个字一个字地教她,给她读。每个月,父亲来接她进城两次,年底母亲就成了他的新娘。
3
婚后父亲果然戒烟,因为母亲闻不习惯。酒却没有戒掉,母亲每顿饭还帮他斟上两盅。只是婚后,父亲直男的性格凸显。他几乎从不夸母亲,还总在母亲努力识得更多新字,写出一百多字的日记时,嘲笑母亲“农村母鸡就不要做梦当凤凰了”。
在别的方面,母亲总让着他,识文学字方面母亲却被气得脸红,但她从不辩嘴。一生气她就会把客厅擦两遍,地拖三遍,洗碗洗得哐当响。
等我再大点,母亲生气就索性自己一个人回娘家,可奶奶总会把她骂回来。父亲深知这点,所以他从来不去接。只会买很多母亲爱吃的东西屯在家里,不让我动,然后母亲一回来,他又管不住他那张乌鸦嘴。
渐渐,母亲在城里过了半辈子,也有了几个好姐妹,偶尔生气还会去朋友家小住两日。父亲开玩笑管她叫"挪窝",每次母亲回来,父亲都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我无法理解,母亲这离家出走的毛病,怎么随着年龄越大,竟闹得越发严重了。
第三天,弟弟又发来“妈走时好像上的一个男人的车。你还是回家看看吧。”
什么??她明年六十大寿,这是要出轨?
4
我坐在武汉去荆门市的火车上,三四个钟头就到。弟弟在市里上班,住在公寓,没和父母住一起。我08年就嫁到武汉,弟弟比我隔得近,他看他们的次数比我勤。不过,每次父母亲吵架,他谁也管不住。
父亲大男子主义,不会听我的话,母亲毕竟是女人,和我比较贴心,有时能听我说两句。我回去看看,她这次是去了刘姨家还是王表姑那里。
刷着抖音,懒得再看弟弟的信息。上了男人的车,放在那么温良淑德的母亲身上,我不会相信。怕是父亲自己等不住了,又拉不下脸来,就扯个由头让弟弟帮他把我叫回来。
走进小区还没拐弯,就听到麻将馆传来父亲的大嗓门。我有点窝火,一辈子这个德性,每次气到母亲了,自己闯了乱摊子,总是等着我来收拾。
我故意把高跟鞋蹬得很响,路过麻将馆门口,父亲果然很快追上来,一脸谄笑:“然然回来啦?”我不理他,噔噔噔进电梯。
父亲边笑边跟进来,自顾自说道:“咳,跟你妈一个样儿,就是亲闺女。”
进了家门,我坐在沙发上,“审讯”正式开始。
“你刚刚说和我妈一个样,什么一个样儿?”
父亲递过来一个火龙果,新鲜饱满。“和你妈一样聪明,一样漂亮。”
我接过来切成两半,回递给他一半。现在倒会说漂亮话了,当着母亲不定怎么难听呢,不然也不会把给母亲屯的水果都先让我吃。这次,他肯定掉大了,自己心里有数。
父亲开始描述吵架经过,说就是用妈妈写字的纸包了泡菜坛子而已,他还郁闷地问我:“你妈是不是更年期啦?”
“你少拿更年期说事!”我气不打一处来,冲进厨房隔间。土黄色的坛子上还黏着呢,我蹲下小心翼翼地撕下来。
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对得那么齐整,看得出极为认真:
“假如我今生无缘遇到你
就让我永远感到恨不相逢
让我念念不忘
让我在醒时梦中都怀带着这悲哀的苦痛
让我念念不忘”
我问父亲:“你看过她写的什么吗?”
父亲挠挠头:“没有,有什么好看的,就你妈那水平,几斤几两你还不清楚吗。”
忽的我心头涌起一股悲凉。看着眼前这个黑脸老头子,想怨说不出口,想骂又觉得可怜。
我和父亲坐回沙发,父亲靠近我小声说:“你妈,上一个男人的车走的。哭着走的。”
说完,他还特地朝四周,阳台外迅速瞟了几下。我又好气又好笑,这是六楼,应该没有谁能来听耳根子。
“你帮我去看看,看她住谁那里了。”
我出门时,父亲像下定决心一样又叮嘱一句:“这次,我去接。不过你别告诉她。”
走进电梯,我背靠在梯墙上,闭眼吐出一口长气。
真不让人省心啊,中国式老男人的面子大过天。四个小时的火车,我还没来得及休息呢。
5
这次母亲的确认真了。
我在父亲家住了十天,还没找到母亲的落脚点。她的姐妹们都不说,只说让我劝劝父亲。
母亲知道我回来了,怕我担心,每天故意在朋友圈发吃饭的图片。我看出,都是她喜欢的菜,知道她是安全的,就不再那么急着要见她。
可惜父亲看不到,她屏蔽了他。
每次父亲一用我的微信喊声“桂芝啊?”那边就不再说话。
为了讨好我早点帮他把母亲哄回来,父亲换着花样给我做吃的。我并未动心,因为他从小就这样惯我,还说自己的女儿就得惯,知道好男人是什么样儿,将来选老公才不会看走眼。
他也这样惯母亲,如果撇开他的乌鸦嘴不提,母亲给他酿果酒,他给母亲做爱吃的泡菜,其实他俩在某些方面还是很配。
可是,“为什么你就不能对妈妈说句好话呢?”我问过他。
父亲从来没有正面回答我这个问题,有次被逼急了,他说,好话都是花言巧语,不能当饭吃的东西,没用。
父亲上的学比母亲多,却仍然不懂母亲,这世上啊,有很多看似无用的东西,母亲都喜欢。
他不懂。
6
第十五天的时候,父亲终于坐不住了。他要弟弟给妈妈发消息,撒谎说要和女友结婚了,让妈妈回来商量彩礼的事。
母亲晚上让我单独去见她,发了地址。
我坐着出租车绕了半个荆门城,开到了郊区。竟然是个农家餐馆的院子,不过书香气很浓。夜色下,偌大的水池里倒映着毛笔书写的对联。荷叶簇拥在一角。
见母亲气色不差,我安心下来,梳洗完躺到床上。
母亲说:“然然,你也觉得我矫情吗?”
我翻身抱住她:“不,妈我理解你。”
母亲像小女孩一样哭了,她的委屈开了闸:“我当年的确是因为城里户口的事儿嫁给你爸,也没学历没文化,可是,他也不能老这样损我呀。你爸他是个好人我知道,气了这半辈子,你姑你姨她们谁都劝过我,叫我当耳旁风,可是,我有时真恨自己,我怎么不傻点呢,真想吃两勺朱砂把心给封住,人变苕了,有些话是不是就不会往心里去了。”
我是真的理解她,也许她就是委屈,说出来哭出来就好了。
不过最关键的问题我还是要问。
“妈,他们都说你上了一个男人的车?”
“那是滴滴。”母亲索性坐起来,拿了个枕头靠住。
“你知道的,我没学历,可我心眼儿灵光啊,我爱学习不甘心,我学会好多字,学会用微信,有次上街拎的东西重,有个人教我学会了打车。”
母亲补充:“不过,我就打这第二次车,就被你爸看见了。他不爱学习,连滴滴都不了解呢,以为只有蓝色牌子的才是出租车。”她后面语气里,我听出了自豪。
“那你怎么住到这儿来啦?”
“我去买书的时候,微信扫码加了个读书群。然后我就认识他了。”母亲给我看手机相册。
我看到一个文质彬彬的老头子,个头也不高,不过眼神温和,相貌敦厚。
“你们??”我惊地坐直身子,打量屋里,试图找到蛛丝马迹。
母亲摆手:“没有,什么都没有。你想多了。我们只见了两次面,都是群聚会。大家都叫他老温。他爱人过世了,他爱读书也寂寞,就办了这个读书群。”
母亲又给我看视频,就是几个书友轮流读书分享之类的。轮到老温,他读的是席慕蓉的《楼兰新娘》,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总是朝镜头的方向看过来。我能想象得到,当时,他和母亲对视的样子。
年近六十,母亲仍然敷着面膜,听着钢琴曲,爱穿棉麻灯笼裤,那种风韵是甩同龄人几条街的。外人根本看不出她只有小学文化。
“然然,你爸他为什么就看不起我呢?我是农村的,是穷,可我都给他生了两个孩子了,无论在家里,还是在亲戚面前,当着谁,他都会损我,说我唱歌难听得要命,说我写字难看不要丢人现眼,说我买的护肤品回来抹水牛皮,还……别人越夸我,他就越损我起劲。听不得别人说我句好话,我……我就是不畅快,我畅快不起来啊我。”
我递给她纸巾,这些话估计我父亲根本听不懂。
母亲继续抽抽搭搭:“没遇到老温之前,我真不相信,真有说话能让自己那么舒服的男人。你心烦了,他能给你抹平;你高兴,他能说得你更乐。”
“我们在这里聚会两次,我都要你爸一起来。他说我没文化,别跟着瞎起哄。这次我就想着来这里散心,听老温说说话,就想听他说说话。虽然有时,我真想,我真想——”
母亲叹了口气:“然然,你懂妈吗?”她侧脸问我。
我没有违心:“我懂。”
“你弟弟决定要结婚了?”母亲又问。
“不,那是爸叫他编的。”脱口而出我突然后悔,怕完不成父亲托付的使命。
“噢。那你明天能见见他吗,我就是怕自己按捺不住真干出什么事儿来,叫你来呢,一是我想再见他最后一面,然后就退群。二,真的想让你瞧瞧,他真的很不错。”
我不忍心拒绝母亲,她的眼哭肿了。
7
见到老温,我看到了母亲少女的一面。
他的衬衫干练,她的眉目清爽;他的声音温和,她的笑如暖阳。他们在池边散步,老温捧着纳兰的词,非常细心地给母亲讲。母亲一会儿笑得前仰后合,一会儿注视远方。
而我,则仰躺在厨房门口的竹椅上,磕着瓜子肚子饿得咕咕响。惦念着,老板娘明明说好的鸭掌火锅11点就熟,已经12点半了,还没动静。
看着他们,我有点恍若隔世。
如果,几十年前,母亲遇到的是老温,生活会是什么样?
不过,又有点悻悻。她真遇见老温,就没我什么事了。
不过,该怎么和父亲交待呢?父亲说来接母亲的。
8
我帮母亲收拾了衣物,还是打车回到城区。
在门口就闻到酸菜鱼的香味,那是母亲喜欢的菜。闻到浓浓的花椒味儿,就知道一定是父亲在掌勺,他知道母亲的胃口。
父亲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拿来了碗筷,我们坐在一起静静地吃饭。这次,父亲给母亲斟了一盅酒,把鱼盆推到她面前。
我瞟了一眼泡菜坛子,已经擦得干干净净。
洗完澡,母亲去了我的房间关上门,父亲在客厅大着嗓门,假装大度地跟我说:“你很久没回来了,今天晚上陪你妈,你们娘俩好好唠唠嗑吧。”
我一愣。他们俩这样,我还回得去吗?我老公还等着我回家呢。
父亲把我拉到书房,期待地看着我。我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亲闺女呢。“什么事也没有,就是找个宾馆住了几天,散心。”
怕他不相信,我又补刀:“被你气的。”
瞧着父亲傻乐的模样,我不甘心,誓要问出答案:“说,你为什么老损我妈?你们俩都过了一辈子了,怎么就不能对她说句好话?如果你们俩老这样,我就把妈接到武汉住,正好我准备要孩子了,让妈帮忙,也让她散散心,不然三天两头给你气出毛病来!”
父亲坐下来,皱起眉头,白炽灯下他的脸都那么黑,幸好我和弟弟没有得他真传。
如果不是城里户口,母亲根本不会和他在一起吧。不过,那样就没我什么事了,还得亏他们在一起。
我掏出手机扒拉着,耐心地等。
知道我不会罢休了,父亲紧闭的嘴开了锁:“然然,你妈她漂亮,漂亮得我当时心都飞了。你说你爸我从来没谈过恋爱,遇到这么漂亮的姑娘,我怕,怕自己兜不住哇。可是,我凭什么留住她呢?我长得黑个矮,我自卑,我就想了个笨办法,我损她,让她觉得自己也不怎么样,这样咱一只麻雀和一只老鸦就能栓一起一辈子了,谁也不嫌弃谁。”
我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
按下发送键,不到一分钟,母亲敲书房门:“叫某人快点回房睡觉。”
听到母亲进了自己的卧室,我放心回到自己的房间。明天,我终于可以回武汉了。
我要回武汉好好备孕,可以清净一阵子了。因为我知道,母亲不会再离家出走。
过一会,我听到隔壁房间传来搓衣板放倒的声音。
父亲的答案,被我录下来,发给了母上大人。
题图 | 图片来自《王贵与安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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