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伯箫散文选集目录，第三届吴伯箫散文奖作品选登

吴伯箫散文选集目录，第三届吴伯箫散文奖作品选登大姑一见我们，高兴地流出了泪花，拉着我们的手，一个劲地问我们饿了没有？怎么找到家门的？我代弟兄们做了回答。我们把带去的300元钱拿出来递给大姑，大姑一个劲地说不要，我说这是我爸爸和大爷、三叔各家的一点心意，大姑方才收下。见了娘家人，大姑高兴地像个孩子似地，那份亲情从脸上从眉眼里话语里真真切切地流露出来，一点也不造作。大姑是真心爱我们。大姑父也十分亲热，亲自做菜给我们吃，每顿饭至少四个菜。家里本来有馒头，大姑又跑到街上买来烤排给我们吃。印象里那玩意儿特好吃，又香又甜还软。在老家这边，只有老人做生日或是病号才能吃上一回这东西。大姑父还让我们品尝博山酱菜，味道稍微有点酸，但还算可口。大姑天天变换着花样买些点心给我们兄弟吃，我记得在大姑家那段日子可没少吃。大姑好像不知道怎样疼她这几个远道而来的侄子才好。第二次去大姑家是1991年的春节吧。那年是我参加工作的第二个年头，月薪125元。我父亲虽然排行第

文/王小蝉

年前年后这段时间，我的心老是莫名地狂跳不已，我甚至怀疑自己是否是得了心脏病。但一向没有心脏上的毛病。想去医院看看吧，又怕一个年跟底下，把家人吓一跳，于是就没去，也没敢吱声，但心里一直忐忑着。就这样一直拖到年后。过了正月十五，开学了，忙碌起来，感觉心脏似乎不那么乱跳了，有时又跳起。第二周周一是三八节，下午4点，忽然接到了三姑家表弟的电话，告诉我说他的大姨我的大姑病逝了。我吃了一惊。难道近来是大姑的病逝惊动了我的心吗？又或者是大姑在仙逝前一直在念叨我吗？

印象里大姑是一个非常朴实善良的人，是爷爷奶奶的好女儿，是父亲、大爷、叔叔的好姐姐，是我和弟兄们的好姑姑。走过41年岁月，记忆中与大姑仅仅见过三次面。

时光上溯到1982年的秋天，那时我正在城关中学读初二，一天午饭后，忽然从老家来人捎信给我，说我远在淄博的大姑来了，让我下午放学后到奶奶家去看看，大姑惦记她的大侄子呢。我懵了，十二三岁了，印象里从没有一个大姑，我连大姑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大姑对我也一样陌生。后来听母亲说大姑回娘家时抱过两三岁时的我，只是我那时年幼不记事罢了。现在大姑来了，我该去见见想念我的大姑了。但那时课程很紧，我又是那种从农村来的很把学习当回事的学生，况且我住校，又没自行车（那年月连自行车都很少），八九里路，心里想还是不回去吧，以后大姑还会来的。于是就没有回去。等到周六下午我放学回家的时候，大姑早坐车走了。

此后又过了五年，那年春天，大姑想我爷爷奶奶了，就从数百里外迢迢遥遥的坐车来了，大包小包地带来不少东西，有博山陶瓷厂出的碗盘碟子茶壶等。博山是闻名全国的瓷都之一，几乎与景德镇齐名，不缺这些东西。虽说是坐车，但路上带些瓷器，总是不方便，不知道大姑是怎么带来的。大姑还带来了我的表哥与表姐穿不着的衣服，都七八成新。大姑心系娘家人，长途奔波不辞劳苦，能添么娘家人的东西恨不得多带些过来，此中亲情可见一斑。大爷、三叔和我家各家因此都分了些物品，给我的衣服就有好几件。大家都很高兴，尤其是爷爷奶奶，每天都乐得合不拢嘴。大姑回博山的那天，爷爷招呼我和他一起送大姑到车站坐车。没有什么好西给大姑家，只是各家凑了些煎饼、香椿、小米什么的，大姑却是喜欢的不得了。

与大姑相处的日子实在不多，相见的机会也很少。我绞尽脑汁，力图从记忆深处多搜寻一些与大姑相关的记忆，使劲往过往的岁月探寻，那样的日子竟是屈指可数。印象里我去过大姑家两回。

第一回是在1984年前后，也就是大姑第一次来了之后一两年，三姑想大姑，爷爷奶奶也想大姑，全家人都十分想念大姑，于是连夜开了家庭会议，结末是各家准备了些煎饼、香椿芽等物品，凑齐了百元路费，由三姑、三叔和我到县城坐公共汽车前去看望大姑。大姑见了我们亲得不得了。本来打算三两天就回去的，结果大姑一再挽留，足足住了五天之后才让走。之后便是书信往来叙亲情。从此读大姑的来信和写回信就成为我的专利。此前一直都是本家的一个识字的嫂子代读代写的。

第二次去大姑家是1991年的春节吧。那年是我参加工作的第二个年头，月薪125元。我父亲虽然排行第二，但我在五个叔伯兄弟中间，年龄却是最长的。大姑在来信中多次说想娘家人了，于是经过三家协商批准，决定由大爷家大弟弟、三叔家大弟弟和我一起去大姑家看望大姑。各家凑了三百元钱，奶奶又资助了我们一百元路费，我自己又带了一百元钱。我是去过一回的，两位弟弟却是第一次去。从车站上了车，路过沂源县，直奔博山。记得有一段山路很不好走，绕来绕去的，山高路陡，路又狭窄，不时吓得车上的女人惊叫，司机却没事人似地照开不误。我嘱托司机师傅到博山神头站停车。下车后，又走了一站路，我凭印象直奔新博路。几年没来，路面有些变化，公路变宽了，楼也多了，好在我还有印象，记得大姑家住在公路边一个胡同里，是平房。上上下下走了几个来回，却没找到那个胡同。两个弟弟怀疑我记错了路，但我终于找到了新搏路的标志，又寻到了那个熟悉的胡同，就领着两个弟弟沿着门牌号，来到大姑家。

大姑一见我们，高兴地流出了泪花，拉着我们的手，一个劲地问我们饿了没有？怎么找到家门的？我代弟兄们做了回答。我们把带去的300元钱拿出来递给大姑，大姑一个劲地说不要，我说这是我爸爸和大爷、三叔各家的一点心意，大姑方才收下。见了娘家人，大姑高兴地像个孩子似地，那份亲情从脸上从眉眼里话语里真真切切地流露出来，一点也不造作。大姑是真心爱我们。大姑父也十分亲热，亲自做菜给我们吃，每顿饭至少四个菜。家里本来有馒头，大姑又跑到街上买来烤排给我们吃。印象里那玩意儿特好吃，又香又甜还软。在老家这边，只有老人做生日或是病号才能吃上一回这东西。大姑父还让我们品尝博山酱菜，味道稍微有点酸，但还算可口。大姑天天变换着花样买些点心给我们兄弟吃，我记得在大姑家那段日子可没少吃。大姑好像不知道怎样疼她这几个远道而来的侄子才好。

当天下午，大姑家大表哥二表哥下班后高兴地来陪我们兄弟仨吃饭、说话。第二天中午我们兄弟三人去大表哥、二表哥家玩，又见了大表嫂，二表嫂，下午又见了大表姐和大表姐夫（表妹小芸在大姑家早见过了），都对我们喜欢得不得了，分别请我们吃饭。第三天，大姑父安排二表哥带我们兄弟三人去博山溶洞玩，我们表兄弟四人在里面合了影，照片在我们回家后二表哥给寄了来，至今还保存在我家的影集里。

不知不觉在大姑家待了四五天，我们想回去了，可大姑就是不让我们走，说大老远来一回不容易，再住几天吧。于是又住了两天。一天早饭后，趁两位弟弟出去逛大楼的时候，我拿出五十元钱给了大姑父（似乎身上也没有更多的钱了），说我现在挣工资了，这是我给大姑的一点心意。大姑父看了看我，笑着收下了。中午，两位弟弟回来，一起对我说：“这些天我们兄弟住在这里把大姑、大姑父麻烦地不轻，我们三个大小伙子光吃饭就吃去了大姑家一个月的口粮，我们该回去才是。”意见竟然出奇的一致。于是午饭后，我们一起对大姑讲我们想家了，大人也牵挂我们，我们得回去了，要不我们的爷爷奶奶都要着急了。大姑这才依依不舍地同意我们回去。第二天早饭后，大表哥开着车把我们送到车站，还给我们买上了车票，哦，还给我们每家一箱子瓷器。但这一去之后，竟如黄鹤离开一般，回来后不久我就忙于娶妻生子，忙于教学工作，送毕业班，竟然多年未曾再去大姑家一次。不过大姑父倒是隔几年就到蒙阴一次，多数是到临沂等地出差路过，每来一次必然给爷爷奶奶买菜买酒还割上猪肉，必然叫上我到奶奶家见个面，我很高兴的陪大姑父喝了几回小酒。我是不大饮酒的，但我知道大姑父每次来看我爷爷奶奶，也有大姑的心意在里面。

时光荏苒，又过了几年，一次去奶奶家时听说大姑2004年得了脑溢血，幸亏大姑一家给大姑治疗及时，虽然花钱不少，但是大姑能拄着拐杖走路了。此后大姑父在家照顾大姑，没能再来蒙阴。在大姑父的精心照料下，大姑的病情一度好转，我们都很宽慰，过年过节互通几个电话，互致问候而已。我曾给大姑寄去100元钱略表心意。不久三姑、三叔等人相约去大姑家看望大姑，大爷家二弟去博山打工，也多次去大姑家落脚，使大姑对娘家人聊有慰藉。

不料几年后风云突变，大姑父脖子上长了个东西，似乎是肿瘤之类。他一向嗜酒，也抽烟。大姑呢？心脏又有点问题。许是被家境急的？大姑在给三姑的电话里说很希望我们去一趟，远在三百里之外的大姑一定很想念娘家人，只是我的爷爷和我大爷家大弟弟先后于2005年10月、11月离世，这边的家境甚是不好，于是没人愿意去。我本来想去的，也没成行，最后只给大姑寄过去200元钱略表寸心了事。此后一直拖到现在，直至三八节下午接到三姑家表弟的这个电话。

大姑仙逝了，我想我应该去哭祭大姑，不为别的，就为大姑对娘家人的这份亲情。三八节的下午，女教师没课的都回家享受节日去了，男教师本来就少。我想调明天的课，去年级组看了看，已是最后一节自习课了，只有一个音乐老师在办公室。明天我有2节语文课，晚上还有2节晚自习要值班，至少要和三位老师调才能调开。可是和谁调呢？我教一个班（还有学校活动照相、文字等其他工作），他们基本上教二或四个班，现在找不到人不说，打电话调课三言两语也调不妥当，空了课学校要罚钱还通报批评。记得前一年我去参加一个县教科研会议，事先把一节语文课调给了一位同事，结果他忘了给上，被领导查出了空课，校委会几位领导研究的结果是，我被通报批评并处罚款，终究是我的空课！对于此事，我是一想起来就很头大很头疼的。

犹豫之间放学铃打响了，我闷闷不乐地骑着电动车回了家。想起大姑在我读师范期间曾数次给我寄钱，多则二百，少则五十，冬天还寄给我一双皮鞋连同袜子。大姑，我的亲大姑，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前往拜祭的，我的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

还没到家，电动车突然不走了，我吓了一跳，原来是没电了，昨晚忘了充电，心情恍惚。回家后分别给大爷家二弟弟和三叔家大弟弟打了电话，说了不好调课的事，至于派谁去博山，由大爷大娘三叔三婶和我母亲商定吧（我父亲已病故），我没什么意见。商量的结果不知如何，没人告诉我。于是第二天，我依然去了学校。当第一节课的铃声打响的时候，我想他们商定去博山的人应该坐上车出发了吧？这颗心，从此不再乱跳。

下午放学后，忍不住给大爷家二弟打了个电话，才知道是他和三姑、三姑夫一起去的。但大姑家表哥没让他们去墓地祭拜。当天下午他们就乘车回来了。我想如果我与他们同去的话，按他们现在回来的时间或许还能赶上回学校值晚自习，可是说啥都晚了……

内疚的心一直笼罩着我。隔了一天，忍不住还是给大姑家大表哥打了个电话，我说周末我要去一趟，顺便看望一下大姑父——我是很敬重大姑父的。大表哥在电话里告诉我，我大姑父已经于去年9月病世了，比我大姑早走三个月零十八天（大姑家竟然没给通知，这次回来的人竟然也没人告诉我这事。）。大姑和大姑父的感情极好，大姑父仙逝，大姑本来病弱的身体怎能禁得住这个巨大的打击？！能撑过三个多月，已是不错了！大姑是追随她相亲相爱一辈子的夫君去了！事情竟是如此！我忍不住簌簌地流下了眼泪，大表哥也说不成话了，电话两头都泣不成声，大表哥挂断了电话。那么，我必然是留下永远无法弥补的过错了！留下永久的遗憾了！我无言面对大姑家两位表哥和表姐表妹，百年之后，我又有何面目去见我的大姑、大姑父呢？！

大姑至情至性，待人真诚，没有一丝虚伪，或许是由于自幼接受了孔孟之道及家乡淳朴乡风的熏陶，待父母极孝，虽然远嫁他乡不在父母身边，但逢年过节及我爷爷奶奶生日，大姑从不忘寄钱寄物，以示不忘父母生养之恩。大姑对兄弟姊妹关爱有加，对待侄男侄女犹如对待自己亲生的孩子。对邻居友好，时常受邻居之托照看他们的孩子，颇受称道，但对街面上发生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大姑在言谈之间常会骂上几句。但公道自在人心，老百姓人人心里都有一杆秤，所以不能因此就说大姑粗俗，这恰恰说明大姑的正直。事实上正是这样一杆一杆充满正义感的老百姓的秤，在担当着人间的道义，秉承着忠孝和节义！

大姑属牛，享年七十三岁，一辈子像牛一样忠厚勤劳正直。她走的那天恰是三八节，天空飘着美丽的小雪。我知道，她和大姑父的灵魂都被雪花仙子迎接进了天国。皇天后土啊，请安歇了大姑与大姑父的魂灵！大姑，亲亲的大姑，以及尊敬的大姑父，一路走好。

禁不住泪水潸潸了。

又是一年三八节。拿出旧文，复读一遍，泪水再一次潸然而下。往事匆匆，空怀追念，然亲情永在。大姑千秋。不孝侄男王相理泣血顿首。

（图片源自网络）

作者简介：王相理，男，笔名王小蝉。山东省作协会员，山东省散文学会资深会员。曾获“山东省十佳青年作家提名奖”，首届公鼐文学奖等。沂蒙文化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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