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年代布鞋(儿时的布鞋)
60年代布鞋(儿时的布鞋)过了年,立了春。等到我大半岁了,便穿上了软底布鞋。软底布鞋的底面多是用刷过漆的牛羊皮,因为小儿踩邋遢了用湿布一擦就干净了。二岁时我穿上了外婆做的布鞋那时四季是特别分明的,我出得月离了襁褓就是冬天了,所以首先穿的应该是外婆做的烧茴吧。这烧茴的名字还真叫得好,因为把它捏在手里就像烤得软乎乎的烧茴(烤红薯)。不过这烧茴看似简单,制作还是蛮有讲究的。我们一家住到交通门后,外婆也时不时帮人家刚出生的孖孖做烧茴。外婆说烧茴的外面用新布好看些,但里层要用旧棉布,用新布怕伤了孖孖的脚。中间用新棉花填入后,要再在里层用线行上几行将棉花固定。然后再在后跟处缝上一条长长的带子,以便好将烧茴绑在孖孖的腿上。
作者∶郑国庆
鞋,足所依也。其作用之大无须赘言,其经历之惨令人心碎。从诞生之日起,它就是个被人长年累月的踩在脚下的命。尽管有时也会被打扮得花枝招展或油光贼亮,最后的结局其实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人这一生到底要穿踏掉多少双鞋,我想还真的无法去晓得。如果问我都穿踏过哪些种类的鞋,我想如按材料算,也就布料、木料、塑料、草料、皮料和橡胶与布、皮的结合料这几类吧。
我是古历八月出生的,七十多年前的岳阳不像现在的气候,除了冬天就是夏天。
那时四季是特别分明的,我出得月离了襁褓就是冬天了,所以首先穿的应该是外婆做的烧茴吧。
这烧茴的名字还真叫得好,因为把它捏在手里就像烤得软乎乎的烧茴(烤红薯)。不过这烧茴看似简单,制作还是蛮有讲究的。
我们一家住到交通门后,外婆也时不时帮人家刚出生的孖孖做烧茴。外婆说烧茴的外面用新布好看些,但里层要用旧棉布,用新布怕伤了孖孖的脚。中间用新棉花填入后,要再在里层用线行上几行将棉花固定。然后再在后跟处缝上一条长长的带子,以便好将烧茴绑在孖孖的腿上。
二岁时我穿上了外婆做的布鞋
过了年,立了春。等到我大半岁了,便穿上了软底布鞋。软底布鞋的底面多是用刷过漆的牛羊皮,因为小儿踩邋遢了用湿布一擦就干净了。
我妈后来告诉说,那时的先锋路有个皮匠铺子,烂皮箱和旧皮包店子里尽是的。除了我的还有两个妹妹的这些小布鞋的皮底,都是外婆找皮匠店那里讨来的。
外婆做鞋时都会做得大一点,至于合不合我的脚,肯定不是她老人家的首选。脚小就在鞋的前头塞点棉花,穿不得了就留着,等以后有了弟弟妹妹后好给他们穿。
人再大一点后,就应该是进入了穿布鞋的行列。因那时人太小,这脑壳里大概还冇得储存能力,所以只能从一张老照片中来分析。真正穿上外婆纳的千层底布鞋和蚌壳棉鞋,大概至少在我两三岁以后的事情了吧。
外婆(站立者右二)的姐妹兄弟
上世纪五十年代早期还少有橡胶套鞋,人们雨天外出的工具大多是木屐。一般雨天回家后,人们便将它高高挂起晾着,天晴了便拿到太阳下去晒晒。
外婆说大木屐的太重我拖不起,她穿的木屐是专为裹脚的女人制作的,所以要小好多。
趁她一不注意时,木屐便成了我儿时的玩具。把双脚伸进木屐就在后院里的青砖地上一边靸着它到处跑,一边津津有味的享受那木屐上铁钉叩击地面的哒哒声。跶个四脚朝天或鼻青脸肿肯定是少不了的,还往往是好了伤疤就忘了痛。
外婆只要听到动静,就一阵风的跑来夺了去。一边用木叉把它们一只又一只的叉到那屋檐顶的高头去晒,还一边对着我唠叨不停。把个可怜兮兮的我晾在一边好不难过。
不过,等到我在小鄢家冲读私塾时,这双跟外婆几十年,连跑日本时都带上的木屐好像就成了我的一样。
后来,我都十几岁了,外婆还时不时地与邻居说笑我:……哪怕下点小毛毛雨也是要木屐一靸,斗笠一戴,就哒哒哒地跑了。说我不晓得对这木屐叩击麻石板时发出的哒哒声,哪里来的这么大的瘾……
随着年龄与脚的同步增长,鞋的式样与品种在我的脚上也就渐渐地丰富了起来,让我印象深的是那木拖鞋。一种是六杂店卖的木拖鞋。
它后跟高高的,跘子宽宽的,板面上画有各式的花草图案,整个拖鞋漆得油光晶亮,特别的烁丽好看。
还有一种就是自制的木拖板啦。六十年代初在农村搞“社教”的父亲回来了。看到他手里拎着一大捆用旧报纸包着的东西,以为是带回来么里好吃的,因那时正在过苦日子,所以心里特高兴。结果一打开人就凉了半截,原来只是一捆木板子,说是拿回来做木拖鞋的。
我想父亲多半是要把这买木拖鞋的钱省下来后,好去买那些胡萝卜干或是灰篙笆来填肚子吧。
冇两天,也不晓得父亲从哪里借来了一把挖锯和木锉后,父子俩一商量就联手办起了个生产木拖板的地下加工厂。
父亲告诉我这些木板奤是樟木的,除了可以挖不会断裂,还会发出一阵阵的香气。果然拿鼻子一闻,还真的是有一股卫生丸子的气味。
于是,厨房里切菜的刀就变成了斧头;洞庭路的水泥路面就变成了磨床;松炉勾也变成了烙铁(烙鱼鳞纹);就连家里的春凳更是变成了木匠师傅的作凳。分给我的木匠活其实也简单,就是把锯得毛毛糙糙的拖板边磨平磨光,磨得两只一样齐。
照片来自网上
你还不说,穿上自己制作的木拖鞋后,这心里的自豪加激情还真的不一般。
同一栋的老伙计都帮我当过磨工,做好后还得让他们也先试试脚,于是我便跑到隔壁一栋去张扬。
谁知在湘林、唐森等几个老伙计面前炫耀了个遍后冇几天,他们的脚上竟然也穿上了自制的,还在我跟前显摆。说他们的比我的厚才叫木拖鞋,我生产的只能叫木拖板。有冇发生文斗加武斗不记得了,但肯定是不欢而散咯。
也不晓得是从小就有过当木匠的经历,还是这木匠活本身就不太难。从七十年代末开始,就把么里长刨、中刨、光刨、槽刨;么里三分锉、二分锉、平锉、圆锉统统地置办齐了。并把家里的条柜、酒柜、书桌、电脑桌、还有一米八的大床,几乎家中所有的家具设计与生产权统统地揽到了手里。
这自制木拖板的经历还真有用,一来让我继承了优良传统,二来顺便也为自己攒了点打酒买烟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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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随着苦日子结束,这热天穿的木拖鞋也渐渐变成了塑料凉鞋。二四八月穿的布鞋,也渐渐被球鞋、解放鞋、瓦口套鞋等替代。这些个鞋子当然好穿,就是这脚臭特叫人受不了。
尤其是瓦口套鞋里进了水再在那泥巴操场几番乱跑后,用外婆的话说,鞋子里面是在作酱。上课后反正脚是湿的,就鞋子一脱把一双冒着热气的脚伸到桌子下去慢慢晾干它。
我就说教数学的袁老师只要找到我们几个晾脚的后,总是借口说不文明要罚站,并且还要把我们一个个地拎到门外咯。感情他也是实在是被熏得耐不得荷了,才出此下策的啦。
照片来自网上
这个脚臭最讨厌的是不容易洗去,尤其是一双汗脚的我,冬天把脚伸到烘笼烤火时,那火被子真的揭开不得。
记得武汉的大舅得知我在业余体校篮球队打球后,寄来了一双白色的“回力”牌篮球鞋。除了随寄的一盒鞋粉外,另外还附带了一份大舅的建议信。说是新鞋里要先喷些白酒后再穿,那样脚就不会滂臭了。
头天下来还真的只闻到酒气,可冇得几天后再闻时,那个怪臭味我就不便在这里形容啦。于是,赶忙去将鞋洗净晒干后再喷酒。个把多月下来,斤把酒是喷了个精光,可脚还是照样的臭。
有时我就在想:都七十有余的人了,还一餐喝得下个半斤八两。这门好的酒量,是不是搭帮少年时喷酒的锻炼,是不是还要感谢一下这酒气加脚臭的熏陶。
照片来自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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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外婆纳的布鞋能产生特别的记忆,其实源于一双鞋兜。
这双鞋兜是母亲大跃进时得了先进后,作为奖励参加211工厂组织的摸阄摸来的。那时家里冇得人穿得起皮鞋所以用不上,一放放了好几年。
那年新开学前,外婆为我做了一双新鞋。除了鞋子的前端围了一圈皮子外,还在鞋底油了桐油。
开学后在同学跟前显冇显摆不记得了,只记得一天中午刚吃完饭,外婆就拿出那双鞋兜,拖着我跑到211工厂对面的一家修鞋店,要修鞋的师傅给钉到了新鞋子上,结果让我好好的过了一下午穿高跟鞋的瘾。
第二天中午放学后外婆问我为么里冇穿新鞋子,我说早上穿出门冇走几步脚就有点痛,只好又跑回来换落的。
放了晚学一回家,外婆就又把新鞋拿来要我再试一下。我一看鞋兜冇那么厚了,只怕切落了一半,鞋的前掌还钉了一层厚胶皮。一试好像是舒服了些,只是穿在脚上好像有蛮重。
鞋楦头,鞋拔子
外婆有一个细篾编的竹篮子,里面尽是做鞋子工具。有饭刮子、针钳子、鞋楦子、铜锤子、线锥子、鞋样子以及针、线、索子、剪刀等等。
就我所知要做双布底鞋,还特别的不容易顶麻烦的。
首先要把收集起来的旧衣服烂布块洗净晾干后,用潷得巴酽的米汤褙裱成一块块的布袼子。
干了后的布袼子先按鞋底样子描画好,再把剪成一块块的鞋袼子先用线几层一叠的固定好包上布边。
纳鞋底也是有讲究的。先要根据鞋底的厚度把几叠袼子用线固定好,再沿着贴有新白布的鞋袼子纳上一圈珠子后才能开始纳底。
鞋面样子是用厚纸片剪就的。有圆口、方口、尖口和带襻与蚌壳几种,改大改小叫作“放样”,鞋面则多用新布裱糊。
外婆说鞋面中间夹一层棕树皮后鞋面就难得塌下来,鞋后跟也经靸些。那时的子弟学校大门口和厕所旁都有棕树,我便把玩得好的同学一叫,打个垰马肩爬上去用小刀一划手一剥就是一片。
布鞋还分出边和压边二种。要是做出边鞋,纳鞋底时就不先纳一圈珠子,而是将珠子纳在鞋面边上。好像做给妹妹们穿的多是出边鞋,而做给我的布鞋,还有蚌壳棉鞋大多是压边的。
六岁时我与母亲(后排中间)211工厂同事的合照
W-G打内战时,母亲这一派的211工厂“革工总”的“锅块兵”一战败北。好在父亲是“工联”的,我也在“湘江风雷”的“挺进报”社。等我把母亲找到接回家后,倒也冇人来敢找她的大麻烦。
闲来无事时,母亲便把外婆遗留下的好几双的鞋底和鞋面都翻了出来。只是把外婆给我纳的鞋底,拿到脚上一比早已短了一截。
还是母亲有办法,她将外婆给她做了一半的鞋一拆,把鞋面上的布襻子一剪后重新把边一滚,再由出边改成压边后就变成了我的鞋啦。
鞋底肯定是要钉胶皮的。那时港务局修板车的地方烂板车胎多得很,讨来一条钉得好几双,鞋钉(一种圆头四方钉)花两角钱就可买上百颗,把个铁麻将三它(见照片)往鞋里一塞,用布一隔垫后便可开钉。所以那几双布鞋,就再也不用跑到修鞋店里去出冤枉钱钉胶皮咯……
一晃五十多年过去了。那双饱含了外婆和母亲两位老人心血做就的布鞋,在我的脚上到底穿了多久?也许一年或许半载?再或许因为有了新的“懒鞋”穿,就将它视如敝屣而弃之啦?
对于二位老人的关爱和辛勤的付出,也曾放在心上过?也曾懂得去感恩去报答过?时至今日唯一留下的,除了我喜欢穿布鞋的嗜好外,再就是那残留在脑壳里的零星记忆咯。
这人啦,也许只有等到自己也老了时,才能幡然醒悟。可往往当你一切都明白时,可一切又都觉得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