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眼井真实故事(一口无人敢靠近的井)
两眼井真实故事(一口无人敢靠近的井)“老婆子多年来在城内接生无数,日子都记得清清楚楚,大少奶奶不就是信得过才让凤芸姑娘来找我寻人的?”“长得倒有几分姿色。”凤芸话里带着几分妒意,又把巧婆唤到一边道,“她当真是我要寻之人?”一个妙龄少女从门扇后缓缓走出,她低着头像是有些怯生。“抬头让我瞧瞧。”凤芸走近了一步,“多大了?具体生辰何日?”妙语抬起了头,只微低水润的眸未瞧着凤芸,低声道:“来年正月十五便满十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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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药引
“七日期限已至,让你寻正月生的豆蔻女子可有着落?”凤芸高挑着眉瞅了一眼弓腰的巧婆。
“找……找着了。”巧婆稍稍转身朝屋里唤道,“妙语,出来吧。”
一个妙龄少女从门扇后缓缓走出,她低着头像是有些怯生。
“抬头让我瞧瞧。”凤芸走近了一步,“多大了?具体生辰何日?”
妙语抬起了头,只微低水润的眸未瞧着凤芸,低声道:“来年正月十五便满十四了。”
“长得倒有几分姿色。”凤芸话里带着几分妒意,又把巧婆唤到一边道,“她当真是我要寻之人?”
“老婆子多年来在城内接生无数,日子都记得清清楚楚,大少奶奶不就是信得过才让凤芸姑娘来找我寻人的?”
巧婆不自然地笑着,又特意压低了声,“这姑娘自小没了爹娘,别看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做事却很是勤快,且她来时我已验过身,确定她还是处子,至今仍未有月水,正是大少奶奶所寻之人。”
凤芸又瞟了一眼妙语:“让她收拾好便与我回府。”
“哎,是是。”巧婆不禁捏了把汗,将妙语拉回屋,“该说的都已说了,去了赵府一切便听由安排罢。”
“是。”妙语便携着早已收拾好的衣物随凤芸离去。
凤芸是由后门把妙语带回赵府的,她将妙语带去一座小偏院里,偏院内枯草丛生,屋子里外布满蛛网灰尘,看样子已有些年头无人入住。
“我先说好了,大少奶奶虽特意将你找来供你吃喝、供你住,但也别以为能像菩萨一般被供着什么都不做。”
凤芸指着院内水井旁早已堆放的脏衣物,“把屋子清扫过后便将那些都给洗干净,今后府中下人的衣服都由你负责。放心,既然做了事,每月府中丫鬟们领月钱时自然不会亏了你一份。”
“是,凤芸姐。”妙语依旧低着头,斜了一眼屋外的水井,井口旁布满青苔,新置的打水桶与井绳搁在旁还未系上,那口井就像是尘封多年后特意为她而重新开启。
妙语转身欲要整理屋内,凤芸又把她叫住:“听巧婆说你已无父无母,若是这些日子表现足够令我满意,过后请求大少奶奶留你在赵府长久做事也不是毫无可能的,你来此切记暂时不可向任何人声张。”
“是。”
“不过除了大少爷,老爷和二少爷常年在外到年也不定能赶回来,所以你一般是见不着他们的。”凤芸又刻意尖声强调,“还有在小少爷面前也绝不能提及任何。”
“妙语明白,往后便有劳凤芸姐多多关照了。”
妙语虽与身为赵府大丫鬟的凤芸一般可以一人一屋,甚至说特殊到这座荒废的偏院只属于她一人,却没有因此被优待。
她心里明白的很,她来赵府为奴为婢,而他们只是想取她初通经血做红铅药引。
此后她白日只待在偏院为赵府下人浣衣,夜里则数着房梁发出磨人的“咯吱”声辗转反侧,那犹如磨刀之声在寂夜一下又一下传入耳中,她的心也跟着提到嗓子眼,就好像要被一刀刀磨平后方能入眠。
半夜她总不自觉惊醒,似是梦里听到有人唤她,又好像不是在唤她。
恍惚间有一黑影晃过窗边,再认真看时,只见月下树影婆娑,却仍隐隐觉着暗处有双眼睛盯着她。
如今她在府中只见过凤芸,而凤芸每回送来脏衣物都会问她:“妙语,月水来了没?”
她只摇头:“还没。”
原本每日一问,后转三日一问,问的次数多了仍毫无结果,之后妙语只要见到凤芸,未等已不耐烦的凤芸开口,她便学会察言观色自觉地报道:“凤芸姐,还没。”
凤芸只能把已到嘴边的话收回,甩下衣物便匆匆离去了。
2.鬼院
一个月后,入冬转冷。
凤芸如期给妙语送来月钱,妙语终是忍不住问道:“凤芸姐,为何我至今在府中未曾见过其他姐姐?”
“此处为赵府最靠后的院落,平日无事只有我会过来,自然不会见到,你是待的有些生闷了?”
“是有一些,但我绝不是抱怨。”妙语声音忽然高了起来,却又很快低了下去,“只怪我自小生在郊野乡村,一下没能适应这仅有几面白墙围成的院子。”
“你到府中已有月余,待在此确实难为你了,近几日我便向大少奶奶说明,看她能否许你去前府帮忙做事。”
“多谢凤芸姐。”妙语这句谢话说的与往常一样平淡,以至于让凤芸一度以为她其实并不爱笑甚至是从不会笑。
凤芸也没道出过多疑问,放下月钱便折回了前府。
是夜,妙语不像以往那般早早熄灯上铺,她捂着小腹匆忙来到床后墙角翻出一个药瓶,那是她来时便偷偷藏好的。
药瓶里装着许多颗红豆大小的赤色丹药,她只取出一颗生服,扭头间看到床后隐蔽处竟贴有一张奇怪符箓,她以为是普通驱邪所用便凑近去看,此时从屋外可以清楚看到她被烛光映照的鬼祟身影。
突然,井口处传来窸窣异响,她又立马警惕起来,快速将药瓶放回原处后,举起烛灯小心翼翼地开门走了去,决心定要抓住那半夜折磨她的梦魇。
当她走近水井,隐约看到井后草堆有一人影,便缓缓道:“何人在此?”
她身上穿的单薄,忽明忽暗的烛火在她被冻红的脸旁摇曳着,细弱的声音在冷风中有些颤抖,此番模样于寒夜里望去透着一股阴沉。
“鬼啊!”躲在草堆旁的少年终于抵不住内心的恐惧跑了出来。
“站住!”妙语的话似乎很管用,少年立即站着不动了,“转过身来,”少年又乖乖地转过了身,“你且看仔细些,我是人是鬼?”
少年挪着小步靠近,并试探性地伸出手指触碰妙语的脸,只一下便缩了回去,退一步惊恐道:“凉的!”
“这大冷天被风吹着能不凉吗?”妙语毫不避讳地用她冰凉的手抓住少年温热的手,然后贴在她的脖子根,“这里,这里就不凉了吧?”
“是……热的。”少年神色尴尬地缓缓收了手。
“你是海轩小少爷吧?”在少年转过身时,妙语早已透过微弱烛光逐渐看清他模样,估摸赵府中模样秀气且衣着华贵的少公子,便只有大少爷赵畅与大少奶奶康菊所生的小少爷赵海轩了。
“你认得我?”赵海轩诧异。
“虽头一回见面,但不难猜出。”妙语则淡然。
“那你是何人?为何天黑于此?”
“我乃府中新来的浣衣丫鬟,凤芸姐把我安排在这院屋住下自然会在此,反倒是海轩小少爷夜里偷摸跑到下人住处有何意图?”
“我能有何意图?不是,你说凤芸竟把你安排在‘鬼院’住下?”赵海轩又一次诧异。
“为何称此处为‘鬼院’?”妙语依旧淡定从容。
赵海轩神秘兮兮道:“我也只是自小听闻这院子里闹鬼,所以已多年无人入住。”
“海轩小少爷既害怕为何还敢隔三差五独自前来?”
“我虽好奇,但也没闲工夫常来此,年秋至今只今夜来过。”赵海轩急于解释,“我亦并非害怕,只你方才模样着实吓人,我才忍不住叫喊。”
妙语看他不像撒谎的样子,难道“梦魇”只是假象?
便道:“闹鬼恐是虚传,今已看到此处除我并无鬼怪,海轩小少爷还是快回吧,若让大少奶奶发现,你与我怕是都得遭罪。”
“小少爷,可算找着你了。”这时凤芸提着灯笼寻到了此,还挎着一件深色斗篷,她连忙上前给赵海轩披上,“天冷夜了快回屋吧,否则大少奶奶知道又该骂了。”
赵海轩此刻望着妙语已无最初的恐惧,只见妙语给他使了个眼色,他便拉长了声:“唉,真没劲。”故意将肩上斗篷甩落后大步离去。
凤芸望向落地的斗篷眼里透着失落,拾起斗篷狠狠瞪了妙语一眼欲言又止,提着灯笼一路小跑跟上了赵海轩的步伐。
而此刻手捧烛灯仍停留寒风中的妙语,脸上似是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阴厉。
3.主仆
赵府大少奶奶康菊屋内,烟雾四处弥漫,靠窗的安神香即将燃尽。
“大少奶奶,大少爷让奴婢传话,说他今夜仍在书房过夜,让您早些歇息调养好身子。”凤芸正为康菊揉肩捏背。
“我这身子岂是早歇息便能好的?也罢,这些年早已习惯,他不想回便不勉强。”康菊的声音有些憔悴。
“您不必为身子担忧过多,如今咱们已寻得正月豆蔻女子,有了天时地利人和的灵丹妙药,之后不仅不用再长年喝药,或许还能因此永葆容颜。”
“说的倒是轻巧,她那月水何时可至都是未知,说实话阮神娘所言可信与否,我至今仍有存疑,总担心……”康菊眉头挤着愁绪,未继续往下说明。
凤芸便接上康菊的话:“您始终觉着阮神娘所言偏方不过信口胡诌吗?若是如此您大可不必担心,奴婢此前打探得清清楚楚,阮神娘于江湖行走多年救人无数,名声早已远扬,奴婢也是费了好大劲才与她见上一面。”
“听闻她总戴着一张奇怪的铁皮面具?”
“她只是不喜在外人面前露面罢了。”康菊忽而侧了身,凤芸便停了下来,“是凤芸捏的不舒服?”
“罢了,全当我多虑。”康菊闭着眼摆手慢声道,“今夜就捏到这儿吧。”
“是,大少奶奶。”凤芸望向已燃尽的安神香,随即去把打开的窗缝合上。
“凤芸,”康菊仍侧身在榻边闭目,“新来的丫头可有老实待着?”
“还……还好。”凤芸心虚不已。
“何为还好?你吞吞吐吐的是有事发生?”
“奴婢该死,方才瞒了您。”凤芸最经不住康菊的连连疑问,慌忙跪下了,“小少爷今夜突然跑到偏院还见着了那丫头,小少爷怕您责罚,才让奴婢不与您说起。”
“大胆!”康菊猛然睁眼,坐起身那一瞬脸色煞白,带着怨气反问,“让你瞒着便继续隐瞒得了,为何又肯与我说了?”
“奴婢不敢。”凤芸慌张道,“大少奶奶万不可动怒,以免顽疾加剧复发。”
康菊深呼着气平复情绪,又转而平和道:“凤芸,你说你跟在我身边多久了?”
“奴婢自十一岁便跟随大少奶奶,”凤芸颤着声,“已有十个年头。”
“原来你还记着。”康菊轻笑,“想想你年纪也不小了,该为你寻一户好人家了。”
“大少奶奶对奴婢多年的恩情,奴婢永生难忘。”凤芸此刻眼中泛泪,“奴婢愿意一直侍奉在大少奶奶身侧,还请您不要赶走奴婢。”
“既知是恩情也清楚是主仆,便别妄想僭越这层关系。你喜欢海轩我心里明白得很,这种事我也比你看得多,但我必须提醒你,在赵府你们之间绝无可能!”
康菊抚了抚跪在她面前的凤芸面庞,“多么楚楚可怜的一张脸,就跟‘她’当年一样。”
说着她已面露狰狞,恨不得把抚在手里的脸给捏破。
“大少奶奶大可不必如此防着奴婢,您既看出奴婢心思,也定晓得小少爷对奴婢绝无男女之情,所以奴婢才把这份情感藏着从未想过僭越。”
凤芸埋着头并用恳请的语气,“您不如多提防偏院里的丫头,奴婢还不知她今夜与小少爷究竟说了何事。”
康菊一怔,把手松了开:“明日把她叫到前府来见我,这么久也该是时候会会这与我有缘的药引之身了。”
凤芸埋头嘴角一勾,慢声道:“是。”
4.雪连
“雪连。”
“雪连。”
“雪连……”
妙语被屋外幽幽传来的老妇之声猛然惊醒,此时五更刚过天微亮,她躺在榻上缓缓扭过头,她终于听清也辨清那并非梦,纸窗外正有一黑影徘徊,还时不时扒着窗边似要闯入,她不禁揪起被褥紧张起来。
屋外黑影迟迟不肯离去,妙语只能鼓起劲顺着外头亮光踱步摸索至房门,然后轻轻开出一条门缝往屋外左右探视。
“雪连!”老妇笑着脸猝不及防地凑近门边。
“啊!”妙语被突如其来的一声叫唤吓得立马关上门,她倚靠在门边平定心绪,那张布满皱纹的恐怖笑脸仍在脑中清晰浮现。
丫鬟冬玉听闻妙语惊叫声由院外跑了进来,松了口气:“老夫人您原来在这儿,可让人一番好找!”
“我找雪连,她回来了。”
“雪连不在此,您定是看错了。”
原来妙语看到的只是老夫人,可凤芸从未与她提起府中还有一位老夫人,她也以为老夫人早已去了,迫于形势她又再次将门打开,心里紧绷的弦已逐渐调整放松。
“雪连。”老夫人笑脸盈盈地伸出骨瘦的手握住妙语。
“老夫人,奴婢不叫雪连,而叫妙语。”妙语没有立即推开老夫人,反而刻意表现出一副亲近人的模样。
“你是雪连为何不愿承认?”老夫人焦急地揪着妙语衣袖,看样子就像失了心智,又指向一旁的水井瞪着眼并压紧嗓子,“雪连,你千万不要靠近那口井,它会害了你的。”
“老夫人,您又吓唬人了。”冬玉连忙拉住老夫人,又对妙语道,“姑娘对不住了,老夫人早年患了痴症,性子时好时坏,过去的人事她都清楚记着,而最近发生的却总遗忘,还习惯胡言乱语,你别往心里去。”
接着她又朝院外喊着,“月萍,老夫人在这里!”
外头的月萍闻声,手忙脚乱地跑了进来。
冬玉随即指责:“教你这么久了,在府里带个人都看不紧,且你这个月已不是头一回把人给跟丢了。冬至一过我便到了年纪离府,你让大少爷如何安心把老夫人交由你照料?”
“对不起冬玉姐。”月萍只能委屈巴巴地低头认错。
“与我道歉有何用?罢了罢了,幸好老夫人安然无恙,赶紧先把她扶回去,别让她在此逗留过久。”
“是,冬玉姐。”月萍转而对老夫人道,“老夫人,奴婢带您去找雪连。”
一听到“雪连”的名字,老夫人点头便随月萍离开,临走前她又忽然回头对妙语留下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傻笑,而这个笑竟有那么一瞬让妙语不寒而栗。
妙语在旁已观察几人片刻,许是自己多想,毕竟一个痴呆之人言行怪异不足为奇,眼看月萍与老夫人已离去,她才向冬玉试问:“请问这位姐姐,方才说的雪连究竟为何人?”
冬玉向四周望了望,低声道:
“她的名字是赵府禁忌,府里只有老夫人才会提起,既然老夫人如今将你错认成她,也只能与你说明一二。我只大致听说雪连曾是赵府的大丫鬟,此前一直侍奉在老夫人身侧,老夫人对她很是喜欢,过后发生一些事迫使她离开了赵府,从此不知所踪,而过去此处便是她在府中所住。话说自她离去便再无安排下人入住,你为何此时出现于此?”
“是凤芸姐让我住在此处的。”又是听到同样的疑问,妙语只能如实回答。
“因老夫人状况特殊,我与月萍都住在她侧屋,此前是有听说府里招来新丫鬟,未曾想会让你住在此。”
“许是其他院落已无多余空房,才不得已将我安排至此。姐姐方才说雪连多年不知所踪,难道赵府未曾命人去找寻?”妙语试图将话题重新转回雪连身上。
“已是十多年前之事,那时我还是个满地跑的小丫头,赵府是何地都不清楚,又怎会了解过多?”经妙语一问,冬玉又忍不住多嘴,“这些天你在夜里是否有听到房梁发出奇怪声响?”
“是有听到,那……”
“那便对了!”冬玉激动打断,“据说雪连压根从未离开赵府,而是在这屋的房梁上自缢死了!因她冤魂不散才夜夜在房梁磨声鸣冤,你……难道不害怕?”她见妙语脸上毫无波澜,甚是讶异。
“我本应恐惧,可我与雪连无冤无仇,即便真的有她冤魂于此,她也不会找我寻仇才对。”
冬玉僵着脸笑:“你的心可真大。”
5.心病
随后妙语把冬玉送离了偏院,她对方才冬玉所言的雪连自缢后冤魂不散之谈并不可信,其实她当时是想说,那房梁怪异之声不过是蛀木虫啃食梁木时发出的声响罢了。
当她回头途经水井时,想起老夫人对她说的那番话,不由得一步步靠近井边,而后扶着井口望到水井深处陷入一阵沉思。
井里的水面平静异常,倒映着逐渐敞亮的天,晃眼间她似是看到水中正缓缓浮现一个倩影,她诧异低声道:“娘?”
“妙语。”
身后突然传来的一声叫唤,惊的妙语踩到青苔一个打滑差点摔到井里,此时井内又只剩平静水面,她连忙往回仰转过身,只见凤芸捧着脏衣物已来到她跟前,便道了声:“凤芸姐。”
“你在井边愣了半天作何?”
“没作何,就想着我每日如何打水浣衣能效率快些。”
“……”凤芸只把脏衣物递给妙语并撂下话,“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今日要浣洗的不多,洗好后便到前头院落找我,我带你去找大少奶奶,她要见你。”
“是。”妙语接过脏衣物表面毫无怨言,心里却想着昨夜才来个小少爷,今日天未亮又来个老夫人,如今还即将去面见大少奶奶,原本是一座清冷偏院,只因几人的陆续闯入而逐步热闹起来。
她在赵府要不长达一月不见任何人影,要不就是短时间内接连见到府上大人物,真是防不胜防。
冬阳还未上三竿,妙语已把衣物洗好向凤芸交差,凤芸也如约把她带到康菊院落侧屋内。
过了一盏茶时间,侧屋的门被推开,妙语下意识躬身颔首:“奴婢见过大少奶奶。”
面前的人没应答,她只好稍稍抬眸,瞬时心头一惊,进屋的并非康菊,而是一个略带短须的青年男子,男子似乎比她还要惊讶,只愣眼看她,她继而猜测,“是大少爷?”
赵畅已意识自己神情失态,问道:“你是新来的丫鬟?为何会在此屋?”
“奴婢是奉大少奶奶之命才至此等候。”
“你叫什么名字?”
“禀大少爷,奴婢名唤妙语。”
“可是妙语连珠的‘妙语’?”
“正是。”
突然传来一声轻咳,康菊与凤芸已不知何时站在门外,只见绷脸的康菊转瞬露出微笑来到赵畅身旁:“郎君不是一早便已出门?”
“我突然想起要回来取样东西,取完便走。”赵畅随即往柜子走去,取出一个卷轴后健步而去。
“郎君慢走。”康菊依旧挂着笑容,目光从头至尾都在赵畅身上,直至不见赵畅身影她才凶恶地面向妙语,在妙语缓缓抬起头后,又被那双清澈的眸所震慑,她止不住面容失色,“雪……雪连?”
腿一软差点没站住脚。
凤芸一把搀住康菊:“大少奶奶,您没事吧?”
“你定不是她,一定不是。”康菊慌了神捂住胸口且身子颤抖,似是旧疾发作。
“来人,快把大少奶奶扶回房内,赶紧把大夫找来!”在凤芸一声呼唤下,下人们都各自忙活起来。
“凤芸姐,可否需要我帮忙?”妙语一时被忽略在旁。
“大少奶奶因你突发心疾,就不必来帮倒忙,回偏院待着别在此碍眼。”凤芸终不再装腔,对妙语厌恶道,“待大少奶奶缓病后定要你好看!”
6.侍奉
大夫赶到赵府为康菊施针后,康菊也逐渐清醒过来,可她对妙语仍心有余悸,并要将其赶出赵府。
凤芸虽也巴不得妙语立即消失在眼前,但又觉着自己好不容易为康菊寻来良药,只能一度容忍劝说道:“只要让她老实待在偏院不许再出去,您便不必因见她而烦心动怒。”
“当初郎君误会是我将那贱婢赶走,至此冷落我十多年,如今他对妙语又是那般态度亲和,让我如何能安心留她?”
“奴婢虽未曾见过雪连,但样貌再如何神似,妙语终究是妙语,不可能成为雪连。您暂且忍耐,可不能让难得的药引之身白白送走,毕竟此事越少人知晓越好。”
“那便把她盯紧了。”康菊为摆脱多年心疾痛苦折磨,这才勉强应允。
此后妙语每日早起打开房门便看到堆积如山的脏衣物,送来的饭菜都是馊的,本以为从此只能像囚犯般在偏院浣衣,谁知老夫人在一次神智恢复正常之时竟向赵畅提及了她。
因月萍做事依旧马虎,赵畅才向康菊提议让妙语搬到前府试着替代冬玉侍奉老夫人。
康菊起初坚决反对,奈何她在赵畅面前道不出缘由,总不能明说是因妙语相貌神似雪连而再次心生怨妒,其实如今她内心更多的是莫名而生的恐惧,可她终还是无奈顺了赵畅心意把妙语安排到老夫人身边。
“有你来便放心了,再也不用教月萍那笨手笨脚的丫头。”妙语搬到老夫人侧屋入住的头一日,冬玉犹如释重负一般欢喜。
“冬玉姐为何如此相信我定会比月萍更让你放心?”
“你眸子生的明亮水灵,一看便知是聪颖之人。”冬玉突然蹙眉,将妙语的衣袖抓捏道,“上回偏院见你也是穿的这身单衣,天越来越冷为何不添衣?”
“来时还未入冬便没备有,也没想过我只能待在偏院。”
“府里下人多了,你若不说一般是顾及不到的。”冬玉随即把衣柜里一件九成新的粉色冬衣取出,“这是今年入冬时老夫人请人给我做的,她总以为我还是几年前十几岁的小丫头,所以我如今穿上紧得很,若不穿放着也是可惜,正好你需要便送你了。”
“这如何使得?”
“有何使不得?”冬玉又到衣柜前数着几件冬衣,“还有这些我平日没穿过几回,你若不嫌弃往后便穿着吧,过两日我离府,许多衣物不便带走,你也别与我客气,接了我的班,往后老夫人还需你多加照顾了。”
“那是我应做的。”妙语也没再推托冬玉的好意。
老夫人院落内也有一口水井,在赵府里就只有两座院落还有灶房旁挖了井,为了不打扰老夫人,平日只有侍奉老夫人的丫鬟才会使用此处井水,然冬玉于冬至离府后,如今在此浣衣的活仍是落在原本负责接任照顾老夫人的月萍身上。
妙语平日只需陪伴老夫人,日子过得也比以往轻松许多。
一日,妙语在为老夫人沏泡菊花茶,老夫人忽而对她道:“妙语,在府中待的可还习惯?”
妙语望向老夫人,看神态和听语气像正常的,便道:“起初有些不适,现今已习惯。”
“若觉着在府中不好便不必勉强自己留下,我看得出你向往的应是院墙外的生活。”
“离开赵府我便无家可归,在此至少有吃有穿还留得一方住所。”妙语捧起热茶转身走向老夫人,“您要的茶。”
老夫人又莫名笑了起来,接过热茶拍拍妙语的手道:“雪连,好孩子。”
妙语只是一愣,心想老夫人好不容易正常一回,未想她一个转身的功夫,这痴呆的毛病又犯了,原以为老夫人问这番话是已对她起疑,如此看来还是多虑了。
7.初好
即使如今妙语服侍着老夫人,凤芸也不忘在无人之下去问她月水情况。可凤芸若总跑到老夫人侧屋难免让人闲话,便让与妙语同住一屋的月萍给她盯梢。
若说妙语胆小怕事多是伪装而来,那月萍就是真真正正的老鼠胆,凤芸让她做任何她绝不敢开口拒绝。
自从凤芸让月萍盯着妙语,月萍越发觉得妙语行径可疑,她发现妙语总会借口如厕之余,悄悄跑回偏院的屋子。
可妙语才进去没多久便又出来了,出来之后她又特意跑到水井旁观望,就好似有何奇特之物。
月萍因此也跑到偏院水井旁走一圈,她疑惑不解,这口井除了青苔比老夫人院落的水井多些也没其他特别之处。
妙语被月萍尾随几回也已察觉,行事更为小心谨慎,此后她跑回偏院取赤丹的次数从逐渐减少至不再前去,如此虽暂且稳定了月萍的疑心,但也加剧了自己身在府中的险境。
有一回赵畅新购了一批花茶,妙语将花茶取回的途中正巧遇到了赵海轩。
“冬玉,你离府为何又回来了?”赵海轩起初看她背影将她错认成冬玉,待她回过头赵海轩才恍然大悟,“是你啊,你身上穿的可是冬玉的冬衣?害我以为你是她。”
“这身冬衣让海轩小少爷会错了意,实在抱歉。”
“这有何好道歉的?是我认错人,该我道歉才对,可你为何会有冬玉的冬衣?”
“冬玉姐说她带不走,搁置久被丢弃实在可惜,正好我缺冬衣,便给我留下了。”
“来了赵府做事还得穿别人的旧衣,说出去还以为赵府待人刻薄,过几日我让人给你送去几套新的。”
“有冬玉姐留给我的便够了,海轩小少爷无需再为一个无名丫鬟费事。”
“冬玉的衣物就归冬玉,该有你的定不会亏待,再说你可不是什么无名丫鬟。”赵海轩又添了几分挑逗的语气问道,“妙语,你在我面前不也总是以‘我’自称吗?”
“奴婢口误失了规矩,还请海轩小少爷莫责怪。”妙语内心讶异,多日未见赵海轩竟已知晓她名字。
赵海轩忽而一笑道:“你又突然认真委婉起来,我反而不适应了。方才不过随口一问,在我面前不必像对爹娘和祖母那般,我从不讲究这些,你还是做回你原来的样子吧。”
“奴婢……”妙语顿了顿,看了赵海轩一眼,“我还需将花茶送回老夫人院落,若海轩小少爷无别的事吩咐,我能否先行一步?”
赵海轩笑着点头道:“去吧。”
妙语手捧花茶匆匆离去,不知此番让赵海轩对她又生了几分兴趣。
几日过后,赵海轩果真命人给妙语送来了几套新的冬衣。
“这些都是特意为你做的,小少爷对你也太好了吧?为何我就没有得到如此待遇?”月萍见了羡慕不已,撑着双颊道,“是我长的不够讨人喜欢?”
“不过送来几件普通冬衣,这又如何谈到长相讨喜去了?你若喜欢便挑一件拿去穿。”
“看这柔软的面料怎会普通?且冬衣是小少爷给你的,我可不敢随意拿了去。”月萍见妙语仍旧精心整理着新衣,挤眉弄眼地蹭了下妙语的臂膀笑道,“嘴上无所谓,其实心里欢喜的很吧?”
“雪连!雪连!”还未等妙语回应,另一头的正屋突然而然传来老夫人的声声叫唤。
月萍赶忙起身道:“老夫人又闹病了。”
“月萍,劳烦你帮我把冬衣收好,我先去看看老夫人如何。”妙语只能被迫放下手中未整理好的冬衣赶去正屋。
8.庆生
转眼迎来除夕,妙语一早便已下榻整理被褥。
月萍揉着惺忪睡眼,朦胧间像是看到妙语榻上垫絮染了血迹,惊讶道:“妙语,你来月水了?”
妙语顺手将叠好的被褥摆放至血迹上,道:“还没来,你别误会,前几日缝补之时把绣针遗落榻上,晨起一个不留神手便被划了道口子。”
月萍随即关切道:“血都染垫絮上了,一定划得不轻,是否需要上药?”
“小伤而已,血刚止住。”妙语把手伸向月萍,“你看是不是已无大碍?”
“是不流血了,往后你要小心一些才是。”月萍明显看到妙语手掌处有一道不深不浅的新伤。
因今日赵府上下都要为除岁而忙活,妙语与月萍也顾不得闲聊。
妙语过后奉凤芸之命去将新制的大红灯笼提回老夫人院内,在长廊处又遇到了赵海轩。
赵海轩这回没再把换上新衣的妙语错认,看到妙语手中的红灯笼,问道:“需要帮忙吗?”
“谢海轩小少爷好意,我自己能行。”
“别不近人情呀。”
“我只是不想被人说闲话。”
“你是听到有人说了什么?”
“并没有,虽然我很感谢海轩小少爷特意命人给我送新衣,但你我终究是主仆关系,不可轻易逾矩,我还有事要忙,便不与小少爷在此久留了。”妙语此番话里有话,她的刻意疏远难免令赵海轩有些失落。
妙语回院落才刚把红灯笼挂上,月萍便跑来道:“妙语,我方才去晾晒的衣物,发现小少爷送你的冬衣被划了好几道口子。”
妙语连忙下梯跑去看,那件冬衣上果真有好几道像被剪子给破坏的口子,便道:“今晨看到还好好的,我离开时都有谁来过?”
“除了凤芸姐来叫你去拿灯笼,”月萍顿了顿,“就好像没有旁人……难道……!”
“别想猜,定还有旁人来你没注意到,你忙去吧,我往后多加留意便是。”虽说如此,但此事乃何人所为早已不言而喻。
年节一过,迎来的便是上元佳节,赵府里外都热热闹闹的,唯独老夫人的院落显得冷清。
正月十五正是妙语的生辰,可她已不能像往年那般度过。赵府按照惯例会对所有下人开放自由,他们可以同去街市赏花灯、放烟花,由于康菊对妙语有所顾忌,故而妙语只能陪老夫人留在府中。
妙语安顿老夫人入眠后,独自坐在院内的平地前,随意拾起树枝在地面画了个圈,并在圈内一笔一划写下“十六”二字。为何是十六而非十四?其实一开始她便隐瞒了赵府所有人,今日正是她十六岁生辰。
望着城南天际烟火绽放,她忽而双手合十紧扣,闭眼默默许下心愿,她希望能尽早查清赵府多年疑云并离开这是非之地。
突然,在暗处伸来一只手将她紧紧抓住,她猛然睁眼,只见赵海轩把她拉起低声道:“就知道祖母睡得早,现在去还来得及,快跟我走。”
“我不能擅自离府。”
“他们不在就别管那么多,今夜城内宵禁延时至二更,我定在二更末前将你带回府中。”
后门早已备好一辆马车,车夫只待赵海轩把妙语带上车便可策马离去。
“海轩小少爷,我们是去何处?”
“到了便知。”赵海轩卖了关子,其实他要去的地方也不是什么奇特的高山流水之地。
只待马车于城门停下,妙语才后知后觉道:“要上去?没人拦着?”
“若不是买通守门的士兵,否则这城门楼一般人的确上不去。”赵海轩牵起妙语的手,“你便安心同我上去。”
妙语随着赵海轩一步步踏上了城楼,此时两人站在高处眺望,可将满城通明灯火一览无遗。
“我无意在凤芸口中得知今日是你生辰,你……已十六了?如此只比我小一岁?”原来赵海轩已看到妙语在地面写下文字。
妙语心一惊,面向正等她回话的赵海轩,转而低头沉默,她不知该作何解释。
“不回答也没关系。”赵海轩忽而将目光转移至妙语身上的新衣,“看来冬玉几年前的穿衣尺寸对应如今的你正好。”
“海轩小少爷似乎很了解冬玉姐?”妙语终于又能在赵海轩面前找回话题。
“若说完全了解也谈不上,只不过她算是陪同我长大,平日习性都大致了解些。”
“那凤芸姐不也是与你们一起的吗?为何我觉着你对她的态度似乎冷淡许多?”
“冬玉虽是我们三人当中最年长的,但其实凤芸比她还要早两年来到府中。只不过冬玉多年待我如亲弟,而凤芸似乎并不是那般所想。”
“所以你是刻意疏远凤芸姐?”
“我不希望她步前人之路,她是孤儿且心思繁重,若因此离开赵府便再难得容身之所。有些事想必我不说,你在他人口中多少都已听闻,你不也曾说在赵府规矩不可逾越的话?”
“海轩小少爷指的是雪连之事?”此时妙语一提到雪连便有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就好似那双在偏院盯着她的眼睛又随她来了此处,她连忙向身后张望,却见不到任何人影。
赵海轩没察觉出妙语疑神疑鬼的顾虑,继而道:“所以你往后在府里大可不必刻意躲着我,再如何我都不会害你,如此我们至少还能成为知己朋友。”他突然往城门下看去,下人已向他打了手势,他赶忙道,“妙语,时辰快到了。”
“已二更了?”妙语只觉得才出门没多久。
“不是。”赵海轩指着城南方向,“快看!”
此刻城南又一轮烟火在天际绚烂而开,紧接着一盏又一盏的天灯由下缓缓升起,在高处远远望去就像点亮了无数星辰。
“我每回见你都心事重重,也不知如何才能使你愉悦,想着若今夜让你将这满城的上元风光尽收眼底,能否算得上是个难忘的生辰礼?”
妙语抬眼看着赵海轩,内心竟有一丝感动,转脸又朝满城灯火望了去,静静地笑而不语。
赵海轩站在妙语身旁欣慰一笑,缓缓道:“原来你会笑。”然而逐渐传开的烟火声早已掩盖住他犹如自言自语的话。
9.井醒
妙语与赵海轩回到赵府时,宵禁的暮鼓正好敲响。
她由后门赶忙回了院落,此时月萍从她身后匆匆跑来道:“妙语你去了何处?老夫人呢?”
“老夫人不在屋里睡着吗?”
“我回来见你不在侧屋便去正屋看了一眼,发现人都不在。”
“你说老夫人不见了?”妙语连忙跑去正屋,推门一看确实无人。
“我以为你把她带出门了,如此说来她又是自己出走的,话说你今夜到底做什么去了?”
“先不说这个,是否还有人知晓此事?”
“我跟着冬玉姐时就让老夫人走失过几回,哪里还敢去说?定是先独自找你们去了。”
“之前老夫人走失,都是在何处找到她的?”
“老夫人每回都不会走太远,至少不会离开赵府,可我这回府里上下都找了遍就是不见她。”
“确定府内每一处都找过了?”
“其实还有一处夜了我不敢去。”月萍犹豫道,“就是你此前所住偏院。”
“那我去偏院看看,你继续在附近寻一圈以防万一。”
两人说罢便分头行动起来。
妙语打着灯笼一路小跑至偏院,四周一片漆黑,若不是手里的灯笼有些许亮光,她压根看不清回偏院的路在何处,她怕惊动府里其他人,直至拐进偏院才轻声喊道:“老夫人您在吗?”
四下太过安静,以至于让妙语随着她声音的压低而放慢了步伐,走进偏院后,侧面正好吹来一股寒风,她看到井边有个黑影在随着风吹来的方向来回晃动,令人毛骨悚然。
那身影突然扭过身,逐渐露出笑靥道:“雪连你来了?”
听到是老夫人的声音,妙语先是松了口气,又紧张道:“老夫人别太靠近井口。”
老夫人不听劝,佝偻着身子趴在井口道:“雪连她掉井里去了!”说着已将半个身探到井里。
“老夫人危险!”妙语急急忙忙上前想把老夫人拉住,可她才刚触及老夫人,便被老夫人转身一个有力的劲头给按倒并狠狠掐住她脖子,此时已换做是她半个身子悬空井口,“老夫人为何……”她看着眼前凶恶的脸像是突然明白,“你没有痴症!”
“不错,痴症一直是我伪装而来。”老夫人邪恶地笑着,已完全变了个人。
一口无人敢靠近的井,让大户人家的女主人装傻十年隐瞒秘密
“雪连是你害死的?可你过去不是待她极好甚至将她视如己出?”妙语竭尽全力地抵制不被推下井,她即便是死也要问个明白。
“你们这些入府的丫鬟就是不让人省心,勾引我儿子又要勾引我孙子,待你好便得寸进尺,总想攀上枝头变凤凰,也不看自己何等身份,这门当户对你们当的起吗?”
“就因如此缘由你便把雪连杀害?所以此前月萍在你身边并非她没把你照看好,而是你有意避开她单独出门,是为了来此监视,怕我发现此处秘密?”
“是又如何?别以为我不知你今夜去了何处,即使海轩对你有意,我也绝不允许他娶一个丫鬟过门毁了声誉!”老夫人诡异狞笑着,“忘了告诉你,雪连与你不同,她是在睡中被我用绳索一点一点地勒死,才扔到井里的。”
“你不是痴呆,但也确实失了心智,你就是一个心理扭曲的疯子!”妙语被掐着几近失声。
“如今你知晓一切,也该随雪连一同把秘密继续埋在井里,去死吧!”老夫人像发了疯似的一个劲把妙语往下推。
妙语已无力反抗,只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伸手抓住井绳,终是抵抗不住被推下了井。
10.连珠
妙语就与当年的雪连一般,在赵府无声无息消失了。
月萍找到老夫人时,老夫人正跌倒在偏院外的梅树旁,她连忙把人扶回前府,直至天亮才敢把妙语一夜未归之事如实禀报康菊。
康菊让凤芸命人去找妙语,却只在偏院草堆里发现遗落的灯笼。
康菊只好又找来月萍问话:“你们分头寻人前,她也没说是从何处回来?”
“因她不愿说明,而奴婢当时只想着找到老夫人,也不好再问。”月萍又猜测道,“该不会偷了东西潜逃了吧?”
“此话何意?”
“妙语搬到老夫人侧屋后仍会偷跑回偏院,当时没想过她偷藏东西,加上后来她不回偏院了便没把它当回事。如今奴婢怀疑昨夜定是老夫人发现她另有图谋,她才把老夫人推倒在地连夜逃走了。”
因此康菊亲自去了偏院,亲眼看着下人们把屋内掀了个底朝天,却没看到任何宝贵之物。
正当康菊让人撤离时,凤芸在床后墙角发现了一个药瓶,她把药瓶打开查看道:“里头仅剩两颗丹药。”
康菊道:“立即拿给大夫看此药有何用处。”
“是。”凤芸只急着把丹药带走,走时未留意裙摆已不小心将隐藏在床后的镇魂箓给刮了下来。
凤芸把丹药给大夫研究了几日,才从大夫口中得到解答:“此奇药乃特殊药材制成,可推迟女子月水甚至是来时服用退血立竿见影,便于体寒女子不受经痛之苦却极其伤身。”
凤芸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妙语隐瞒身体实情仅仅是为了能混入赵府得到好处才以药玩命?但大家也都认定妙语欺瞒所有人至赵府实乃图谋不轨。
至此,康菊才把妙语逃离赵府的消息放出,赵海轩却始终不愿接受这般结果,整个赵府上下也许只有他相信妙语为人非恶。
又过了两日,赵府迎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凤芸连忙向康菊禀报道:“奴婢听门侍说阮神娘来了,还带了一位客人。”
“阮神娘此番前来为何不提前与我告知一声?”康菊疑惑着。
“她并非来找您,据说是大少爷允许她进府,说是可治老夫人痴症。”
“她该不会与郎君说起我找红铅之身作药引之事?”康菊始终放心不下,“快扶我去看看。”
康菊与凤芸赶到厅堂时,阮神娘与她带来的客人也才刚坐下不久,康菊看她们一个戴着铁皮面具,一个戴着斗笠面纱,竟觉着浑身不自在。
赵畅道:“你为何不在屋里歇着?”
康菊道:“江湖人称阮神娘妙手回春,今日有幸一见,也想来见识一番。”
阮神娘道:“既然大少奶奶好奇,留下观望便是,但我先奉劝一句,别一会儿看了接受不了导致旧疾复发,如今可还没好的引子给您救治。”
康菊凑近低声道:“这会比我的药方要更奇特瘆人?”
“非也。”
“那便好。”康菊依旧选择留下。
月萍奉命将老夫人带到厅堂,如今老夫人越发的瘦骨嶙峋,只见她双目无神地看着眼前几人,又对月萍道:“雪连在何处?”
众人沉默不语。
如今雪连不在,与雪连相貌神似的妙语也不在,还能找谁充当雪连?
就在此时阮神娘却突然起身,应声道:“夫人,雪连在这儿呢。”大家的目光纷纷投向阮神娘,只见她自然而然地上前将老夫人扶到官帽椅坐下,怪腔道,“找了这么多年也累了吧?”
正当大家疑惑阮神娘为何如此问话时,老夫人已听出话中含义,只故作笑容道:“雪连,为何戴着面具?”
“若夫人觉着面具看了不自在,可亲自为我取下。”
老夫人仗着患有痴症自然有恃无恐,毫不客气地伸手将阮神娘的面具揭开,面具下的面孔明明容颜姣好,却足以令老夫人顿然失色。
不仅是老夫人,就连赵畅与康菊见了都大为吃惊,只因眼前出现的面孔不止神似雪连,与雪连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已消失十多年的“雪连”又回来了!
康菊一时接受不来晕厥过去,赵畅随即命凤芸与月萍将她扶回院落,可在凤芸即将走出厅堂时,还不忘斜了老夫人一眼。
厅堂的好戏才刚开始。
紧接着一旁戴斗笠面纱的姑娘也将面纱给摘下,随阮神娘前来的正是妙语。
老夫人已无法镇定,又慌张指向阮神娘道:“你是人是鬼?不可能,你们应……都应……”
“都应如何?”阮神娘紧逼着老夫人道,“是消失无踪?还是都应该淹死在偏院井中?只可惜没能如你的意!”
“不可能,不可能的。”老夫人被吓得不轻,此时嘴里只反复说着几个字。
“娘,您是病状又加剧了?”赵畅上前安抚着老夫人。
“病状加剧?你娘她压根没病!”阮神娘已看不下去,“你以为她糊涂,其实她这些年过的比谁都精明,当年之事暂且不提,原以为多年过去她会改变,可她却仍是因妙语与赵海轩走的太近而再起杀心!若非我发现及时,如今妙语便不可能还完好无损地站在此地。”
“雪连,雪连你回来了!”老夫人猛然推开赵畅跪爬到阮神娘跟前,竟亲自用衣袖为她擦拭鞋面,“雪连,你的鞋脏了。”
“你看她如今这般模样,还像是假装吗?”赵畅无奈道,“我娘的确有罪,过去是我对不住雪连,可我也知道你不是她。她在外有个医术了得的孪生姐妹,当年只与我一人提起,而当我初次见到妙语,就已猜她许是为雪连而来。我说的可有错,雪珠?”
“娘。”妙语突然拉住阮雪珠,此番举动就像是要表达,无论阮雪珠作何决定都会站在她这边。
“雪连别去井边,井边青苔多,鞋脏了就不好了。”老夫人依旧喃喃自语,过去只是装痴装傻之人如今已全然疯癫。
阮雪珠低头看向仍在为她认真擦拭鞋面的老夫人,奈何心中怨恨无法再宣泄,只沉重道:“赵畅,别让她的尸骨继续留在阴湿的井底,我想她最希望看到的,还是你能亲自为她留一片净土。”
至此,阮雪珠带着妙语离开赵府,继续于江湖悬壶济世。
11.往复
翌日,月萍早早下榻,洋洋得意地换上妙语还没来得及穿上的其中一件新衣,她才刚跨出门槛,又想起回头去把那床染血的垫絮拿到井边。
正当她要打水时发现木桶竟还落在井里,便顺势摇转辘轳提取井水,奇怪的是她今日越将井绳往上摇转便越觉得费劲,就好似提的不是木桶而是巨石一般。
幸好她平日干活多了力气大,否则还不能将如此沉重的木桶给转动,眼看井绳越缩越短,木桶也逐渐露出水面,她随即定了身往井里望去,只见老夫人竟披散着发蜷缩在桶里,正张嘴仰着毫无血色的头颅定睛看着她,双目面颊已深深凹陷。
“啊!啊啊啊!”月萍撒手跌倒在垫絮旁,院落传出她的声声凄惨尖叫,引得旁人都纷纷闻声赶来。
过后,老夫人的遗体被下人们给打捞了上来,他们都在讨论老夫人是疯癫后自己失足落井的。
然而此时在院落一角,有张看似楚楚可怜的面孔正露出一丝得志的诡笑。
“凤芸姐,你为何还能如此镇定地在此观望?你难道不害怕吗?我当时可是被吓个半死。”惊魂未定的月萍无意打断了那丝笑容。
凤芸收敛了声道:“我当然害怕,可再怎么说那都是老夫人。”
“怕便别看了吧?凤芸姐若无事陪我去侧屋收拾可好?”月萍颤抖着声,“我如今独自一人后怕。”
“瞧你这吓破胆的样儿,好,我陪你。”凤芸便拉起月萍臂膀拐向了侧屋。
在凤芸掩上门的一刻,脸上那丝诡笑依旧,谁都没留意到她的指缝间还残余着一层浅淡的青苔。(原标题:《姽女野录之血奴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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