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月为蛊(割月为蛊)
割月为蛊(割月为蛊)影院经理蹲在门前的台阶上瑟瑟发抖,成思危把象牙枪丢在地上。徐徐说道:“本少爷心情不好,电影院今天歇业,捡起地上的枪去成公馆领损失费。”观众闹哄着要冲进电影院,成思危拔枪对空鸣了一响。街道、广场……众人皆被枪声所惊,如鸟兽散尽。电影院门口已经聚集了许多观众,情侣居多。女郎摩登,旗袍修身或洋装妩媚,或挽或牵着男伴。电影久未开场,人群起了小小的骚动。经理兀自擦了擦额头,拘谨地问道:“成少爷,你看这时间已经过了……”成思危划了根火柴点烟,他双目微睐,两道眉毛斜飞入鬓,显得不怒自威。上海滩的世家子弟纷纭,却少有人能如成思危一般挺秀。
他握着旗袍轻轻闻了一下,还依稀带了余香。却不知晓此后一生的如数年里,是漫长无尽的追逐。
光线淡了下来,云霞自天际散尽了最后一缕。霓虹四起,车水马龙的城市又坠入了另一种喧嚣。
影院门口的画报前站了一个人,他径自掏出一枚怀表,神色不耐,微微带着些许的悻悻。隔壁的夜总会在跳康康舞,十九点三十分,正是歌舞升平的好时光。
行人匆匆,偶有人抬眼探他一下,立即魂飞魄散般地窜逃而去。内阁成部长的独子成思危,是上海滩无人不知晓的小霸王。
电影院门口已经聚集了许多观众,情侣居多。女郎摩登,旗袍修身或洋装妩媚,或挽或牵着男伴。
电影久未开场,人群起了小小的骚动。经理兀自擦了擦额头,拘谨地问道:“成少爷,你看这时间已经过了……”
成思危划了根火柴点烟,他双目微睐,两道眉毛斜飞入鬓,显得不怒自威。上海滩的世家子弟纷纭,却少有人能如成思危一般挺秀。
观众闹哄着要冲进电影院,成思危拔枪对空鸣了一响。街道、广场……众人皆被枪声所惊,如鸟兽散尽。
影院经理蹲在门前的台阶上瑟瑟发抖,成思危把象牙枪丢在地上。徐徐说道:“本少爷心情不好,电影院今天歇业,捡起地上的枪去成公馆领损失费。”
成思危倚在画报前,不若往日的桀骜,捏着烟蒂失魂落魄的。画报上的女子执了一柄檀木香扇,好似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
“她不会喜欢你的。”
成思危微微一愣,台阶上不知何时坐了个人。是个十六七岁的姑娘,她穿着蓝色的蜡染衣服,周身缀了许多铃铛。是苗疆女子的打扮。
“怎么?你认识她?”成思危望着画报,若有所思。
“谢溶月。”阿弥垂下眸子,她在逗玩着什么东西。成思危望过去不禁愕然,那赫然是一条三寸长的大蜈蚣。
阿弥把蜈蚣捧在掌心里,她冲成思危摊开手,蜈蚣蠢蠢欲动。成思危冷汗涔涔地退了一步:“你想做什么?”
阿弥展颜笑道:“有什么心事,不如让我助你一臂之力。”
成思危嗤笑了声:“就你?你能助我什么?”
阿弥笑了起来,意味深长地说:“我是苗人,自小习蛊。”
成思危定定看着阿弥,洋车从街边呼啸而过,发出骇人的笛鸣。成思危随阿弥一起笑了起来,他分外用心。近七个小时枯等的失落,在这一秒一扫而尽。
是的,苗人善蛊。
2. 伊人一面,此后一生霞飞路上的老裁缝店喜欢悬挂画报。据说他的手艺极好,往来的客户都是政商名流。
仲夏七月的燥热天气,有顾客卷着厚重的开司米披巾迎门而入。店内的伙计是新手,他微微怔了一下。久不经事的老板却迫不及待地迎了出来。
女子取下外套露出匀称的骨络,她微微颌首笑了一下,伙计才恍然大悟。她像是从墙上的画报上淡了出来的人物。谢溶月,是上海滩里一颗璀璨夺目的珍珠。
屋子里的丝绸锦缎无数,都是上乘的珍品。成梦南随意转了一圈,她是留洋的新派,目光挑剔而独到。
她一眼探中柜前的旗袍,欢喜道:“这件翠色丝绸的不错,样式也新颖。帮我包起来。”
老板为难道:“这……成二小姐,这件是客人预订的。已经过来取了。”
成梦南轻笑道:“那让他再挪几天,这件归我了。”
老板发窘:“成二小姐,你有所不知,这旗袍的款式是客人设计的,仅此一件。”屋里静了片刻,成梦南挑了挑眉毛,冷笑道:“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姑娘,倒有这般的才华。”
旗袍忽然被人凌空夺了去,成思危调笑道:“二姐,一件旗袍而已,至于吃这些酸醋么。”成梦南嗔道:“你二姐我喜欢一件东西不容易,结果得不了手。”
成思危举着旗袍对老板比画了一下,忽然眉开眼笑道:“既然如此,不如由你代劳,穿出来让我们过过眼福。”
店里的伙计都蒙嘴偷笑,店主如同五雷轰顶了一般,浑浑噩噩地争辩道:“成二小姐,二小姐,旗袍归您,您放过我吧。”
成梦南莞尔,她拍手喜道:“小弟的想法真是绝妙,我改变主意了。”
成思危把老板推搡到后堂,后堂的门帘却忽然被拽开了。
溶月换了身金丝玫红的旗袍,她站在门口神色淡淡,更衬得整个人明艳动人。她从店主的手里握了那件旗袍,轻轻放入成思危的手上。
“这原本是我心血来潮做了好玩的,承蒙成二小姐看得上。若是不嫌弃便请收下吧。”她微微仰身,凑到成思危的耳际,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得饶人处,且饶人。”
溶月卷了她的开司米披巾扬长而去,成梦南微睐着眸子冷声道:“我认得她,谢溶月。”成思危抬眼望着画报笑:“我也认得她。”
他握着旗袍轻轻闻了一下,还依稀带了余香。却不知晓此后一生的如数年里,是漫长无尽的追逐。
3. 美眷如花,流年似水中秋过后,气温渐渐凉了下来。成公馆后院的桂树忽然都盛开了,整个街区都浸着一股甜香。
成思危办了一个酒会,他捏着檀木信笺嗅了一下。成梦南偷偷绕到他身后,趁他不备,一把夺了信笺。
“我说你忽然心血来潮地办酒会,原来是醉翁之意。”成梦南合上信笺,漫不经心地说。
成思危讪笑:“二姐,你这是在取笑我。”
梦南倚着窗棂,忽然黯然道:“我们成家都是情深的种。小弟,谢溶月不比风月场上的其他女人。而且她心有所属了。”
成家的酒会,来的都是名流。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成思危坐在角落里,冷眼旁观。门口探出半个人影,是九月午后的秋光,把身影映得张皇。
谢溶月一袭华美的月白旗袍,只在发髻上簪了一朵鲜灿夺目的玫瑰。仿若从岚光里落了出来,满室的目光沉沉,在这一瞬间都纷纷沉沦了。
留声机里适时地放出一曲昆剧,美眷如花,流年似水……是谢溶月的唱腔,如珠玉一般的悱恻缠绵。
有人上前,递上纸笔签名。成思危也如拥趸似的凑上去,他掏出纯金的自来水笔真挚地说:“替我签个名。”
溶月抬头斜了他一眼,在纸上画了一个圈,还给成思危。与众人严谨的小楷显得与众不同。气氛有些冷场,溶月轻笑道:“给成少爷画个月亮,独此一份。莫不是不喜欢。”
众人窃笑,成思危皱了皱眉,忍了下去。
前厅混乱,溶月藏在后院的葡萄架下。成家极西化,成思危长相极俊,此时穿着白色的西装又更衬得风流倜傥。
“我倒是不知道,自己有哪里得罪你了。”成思危轻声说道。
溶月露出妩媚的笑容:“你们这些阔家子弟,我只是习惯性地敬而远之。”
“我只是挺欣赏你的,想交个朋友。”
“承蒙错爱,不胜荣幸。”
成思危一时无言以对,他掏出衣襟里的纯金自来水笔,做盘扣一般别在溶月的旗袍上。他笑得天真:“这是见面礼。”
溶月横眉瞪了他一眼,从衣服上拽下笔,砸在成思危的怀里。
“我不是你们这些权贵子弟追逐的玩物,我出现在这里不过是迫于你成家的权势。”谢溶月转身要走。
“脾气真强。”成思危捡起笔轻轻放在溶月的包里,“我没别的意思,这是小时候抓周得来的纪念品。虽然是一意孤行,却总是想,你看着它偶尔能想起我来。”
溶月怔了怔,她刚想回头。忽然有人唤了声:“溶月,我们走吧。”谢溶月宛若飞燕一般地翩跹而去。
阳光凛冽,成思危目光在一瞬间寒冽成冰。他迅速辨清了来人,成梦南从暗处探了出来,她端着酒杯,失魂落魄的。
成思危惊愕道:“二姐,怎么会是军部的白齐。你不是马上都要跟他订婚了吗?”
哗啦一声,酒杯落地碎开了。成梦南捂着脸小声啜泣:“人各有志,又岂是我能左右得了的。”
天气渐冷了,是上海特有的阴冷和潮湿。十月中旬的时候,军部的白齐被一纸调令派往了南疆。这个瘦高的军人,握紧了溶月的手笃定而执著。
“一年,只有一年就回来了,你要等我。”
谢溶月不说话,他轻轻叹气道:“你会等我的。”
上海滩是名利场,风花雪月从不曾有休止的一瞬。露天的片场,空气里湿冷沁骨。谢溶月裹了厚重的皮裘。被南调的白齐是一座轰然坍塌的靠山,山下的魑魅又都粉墨登场了。
商会的宋先生邀她商谈,约的是夜总会,纸醉金迷。酒香扑鼻又透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药香,溶月自小嗅觉灵敏。她端着酒不动声色地笑起来。
“宋爷,你邀我赴宴,这杯该是主家先干为敬才是。”
来人不怀好意地笑开了:“谢小姐果然是七窍玲珑,这酒里下了一点助兴的药,居然被你一眼看穿了。”
谢溶月冷脸,离座要走。来人一把拽紧她,捏紧下颚强行要灌。
看客里忽然有人发出讥诮的笑声,成思危踱步过来。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宋先生。他端了那杯酒过来,放在灯光下摇曳了一下。
“哟,洋货。”成思危拍了拍宋先生的肩膀,“你小子还私藏了不少好东西。”
宋先生唯唯诺诺地点头,成思危把酒还给他,淡淡道:“人家都说了先干为敬,所以还是你喝了好。”
宋先生夺过酒杯,点头道:“应该的,应该的……”他张嘴要喝,成思危又拦了下来,亲切地责怪道,“谁说用嘴,你配吗?我是说让你用鼻子喝光。”
宋先生面如死灰,夜总会暗处的保镖闻风而动,一左一右押了宋先生,把酒从鼻孔里悉数灌了进去。
一杯酒后,半条性命都已经消磨殆尽了。
溶月瘫在椅子上,她全身都轻轻发抖,她吸了口气努力地平复。成思危上前扶她,她拿着提包甩开了他。成思危期期艾艾又凑了上去,两个人走出夜总会的大门。谢溶月忽然反身甩了他一巴掌。
“英雄救美的戏码,很新鲜是不是。”
成思抿了抿唇角:“你被吓狠了,回家好好歇歇。”
谢溶月忽然笑了起来,笑得歇斯底里:“成少,你真当我三岁小孩子哄。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拍电影,我一年要看多少剧本?你那些伎俩哄不下我。”
她一步一步蹒跚地走远了。上海的深秋果然是极冷的,夜风从海面扑面袭来。成思危踟蹰在街道上,连气息都淡了下去。
5. 纵是良辰美景虚设成思危坐在城隍庙的茶楼里,雨前龙井的茶香四溢。初春的上海,寒意未歇。街角巷道里都是纷繁的细雨。
楼下街道的黄包车夫急掠而过,车里的人沾了雨水,扯一方帕子勉强遮挡着头。她蓦然抬眼,惊鸿一瞥。
成思危抓起一柄雨伞追了出去。楼下是岔路口,他左右张望着,终归是郁郁寡欢地离开了。
溶月藏在碉楼下,侧身远远探了一眼。身侧有人匆匆走过,将她撞得踉跄。她扶着墙微皱眉梢,已经有人惊喜唤道:“谢溶月,你可是谢溶月。”
溶月抬眼亦欣喜笑道:“先生,正是学生。”
霞飞路,643号的咖啡馆。来人穿着青灰的长衫显得格格不入,他眉目清俊,像意气风发的书生。很是年轻。
“听说成公馆的成思危缠上你了。”来人关切道。
溶月转而安慰:“先生不必担心学生,先生初年教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风骨,学生始终都不敢忘记。”
男子摇头,肃然道:“不如找个人结婚了,踏踏实实过日子。断了那成思危的念想。”
溶月沉默片刻,摇头不语。
男子便怅然叹道:“那不如作假,虚晃一枪,待风头过了再离婚。”
窗外的雨水歇止了,西边的天空陡然幻了一抹彩虹。溶月抿了抿唇,神色狰狞:“我不敢相信这世间有谁肯真心助我。”
男子啜了口咖啡,定定道:“万事有我。”
成家的小女正在上学,成思危独自开着洋车侯在校门口。进出的女学生多是蓝裳黑裙的学生打扮,有人穿着朴素的旗袍躲在梧桐后,她侧身露出半张脸来。一眼,成思危就认出了谢溶月。
不若是画报中的艳光四射,一张素颜尽洗了铅华。成思危隔着车窗望着她出神,有人从校门口出来,她探身迎了上去。是个穿着青灰长袍的修长男子,怀里摞了一沓课本,戴着眼镜,有浓郁的书卷气息。
谢溶月亲昵地挽了上去,两个人自街边走远。成思危攥紧拳头,重重砸在了方向盘上。他豁然明白,纵使有无数的路人,她眼底始终都没有他的位置。
成思危开着车跟随着两个人,谢溶月惊了一下,把男伴藏在身后。成思危从车里慢慢地走出来,他倚在车前,点燃一支烟。
“为什么不是我?”
溶月无言以对。
成思危便诡异地笑开了:“或者你想过平凡的生活,可是,一个手无缚鸡的教书匠,可能吗?”成思危扬长而去,留谢溶月面无血色地杵在原地。
人被逼入了绝境,总是会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想法。就好像现在的谢溶月,她广发喜帖拉着教书先生准备订婚。
喜宴却又真在这昏昏沉沉的氛围摆起来了。谢溶月是名人,订婚宴上来了许多有头有脸的人物。
择的是良辰吉日,天空似乎不作美,乌云沉沉地坠了下来。司仪开始说祝词的时候,门外忽然惊起一声急促的鸣笛,洋车呼啸而来,一头撞在庭院的铁门上。
巨大的撞击声回旋在喜宴的空气里,众人惊魂未定。谢溶月冲了出去,成思危在已经变形的洋车里,他额迹上全部是血,却露出一个天真得逞的笑容。惊心动魄。
谢溶月倒在他身边,忽然号啕大哭起来。雨水肆意地冲刷下来,淅淅沥沥的……
像一场闹剧般,最终不了了之。然后整个上海滩都知晓了成思危对谢溶月的情意。
6. 物是人非事事休白齐回来了,从南疆到上海,时隔半年之久。有人通知了谢溶月。白齐回来的是一具尸体。灵堂设得肃穆,溶月簪了朵白花进去鞠躬。
据说是早晨的时候,仆人听见外面有人敲门,门打开来,却是自家的少爷倒在了门口。初始如常人无异,被人挪进家门的一刹那,便迅速地枯萎了。那模样却已经死去多时了,白齐的双目怒睁,无论怎样抚阖都不肯闭眼。
在南疆水土不服,得热症暴毙而亡。白家是军政要员,白齐兄弟姊妹吵闹着要彻查此事。这自然是无稽之谈。
溶月仔细地看着白齐,似乎觉得他的遗容和刚刚不同。唇角微抿在探见溶月的一刹那,眼睛竟然奇迹般地阖上了,似满心欢喜的模样。她叹气,匆匆离开。
“是你的吗?谢溶月。”
溶月兀自抬头,白公馆外站了个少女,穿着异域服装,正目光灼灼地注视着自己。她捏着一枚钻戒,用红绳串着。
溶月把戒指攥在手心里,勒出一个痕迹。那是白齐买了准备两个人订婚的戒指,此刻握在手里,物是人非。
她推还回去,掷地有声地说:“不是!”
少女冷笑了一声:“白齐告诉我,有情人终成眷属。我只当他是诓我的。”
溶月怔了怔,少女又道:“白齐三个月前就咽气了,你可想知道他是怎么回上海的?”
溶月切切盯着少女,不死不休的模样。
“我自小修习苗疆巫术,其中一种叫赶尸,专门替客死异乡的人落叶归根。白齐患热症的时候,寻了当地的巫医找到我,给我一枚戒指当定金。他说即便是死去了也要赶回上海见你一面,否则死不瞑目。”
溶月跌跌撞撞地回到片场去,成思危正在那里等她。他订了无数打的玫瑰,铺满了片场的每一个角落,鲜艳夺目。溶月淡淡探了一眼,那是上海滩的纨绔子弟都擅长的手段,迷人心智。
成思危捏了两张电影票,他并不如在外面盛传的那样嚣张跋扈。他有些紧张,又故作沉稳。在此刻也不过是一个陷入爱情僵局里,不知所措的天真孩童。
谢溶月冷眼说道:“白齐死了。”
她又说:“成思危,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都干了些什么,你会遭天谴的。”
成思危怒目而视,他攥紧的拳头始终又松开来。他沉声失落地说:“我是疯了,才让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践踏。”
他把电影票扔在地上,离开了。谢溶月捂着脸偷偷哭了起来,她不可能永远痛恨着成思危,那是一个太漫长的过程,况且他是怀着这样深刻的热切。
她捡起电影票握在掌心里。夜幕深邃的时候,她就站在电影院不远的霓虹灯下,街道里隐约透出华丽的舞曲。失意的成思危站在台阶前,于是溶月便也觉得怅然。人终归都是脆弱的,会有一瞬间被感动。
7. 谁人能忘记前尘后世这天,白齐的家人气势汹汹地闯进了成公馆。成思危刚下楼,被自家的仆人架了回去。白家的人从军部的档案室里找到了当初的调令,顺藤摸瓜却全部都指向了成思危。所谓的南疆调令是成思危指使一手炮制的。
偌大的厅堂里站满了两家的人,剑拔弩张。巡捕房闻风却不敢妄动,白家要偿命。最后不敌全部被逐了出去。
成思危跪在书房里,被自己的父亲狠狠甩了一巴掌。
“你平日里怎样的胡作非为我都不管,你何苦为了一个戏子置整个家族不顾。”
成思危目光俾倪,却始终都不曾言语。
他一直跪在书房思过,成梦南提了一瓶酒上来,她神情憔悴却温言说:“小弟,陪二姐喝杯酒吧。”
成思危垂头,成梦南却忽然把酒淋在他头上。她抬手要打,最后缓缓停在成思危头上。终于只是欷歔地叹了一声。
成思危被家人关了禁闭,外边的风声未断。白家的人又都不是善罢甘休的主。成思危觉得苦闷,他终日想起溶月,惴惴不安。那是个没有心的女人,一挣扎出他的视线里,会马上活得风生水起。
他袖缝里藏了阿弥的蛊,用白蜡封着小虫。据说能让人忘记前尘后世。
中午的时候,仆人忙着准备午膳。他从窗台上爬了下去。闷了许久,连池里的荷花都已经开了。
成思危欢欣地敲开溶月的门,谢溶月幽幽地看着他。仍然是记忆里的明眸皓齿,看上去微微消瘦了许多。
成思危探手去摸溶月的脸,午后的空气闷热,带着熏人的慵懒,电光石火一般。成思危忽然一窒,白家的人埋伏在对窗,成思危被一枚流弹贯穿了脑袋。是的,也只有埋伏在这里是万无一失的。
成思危手里坠了枚蜡丸,软软地瘫倒在溶月的怀里,得偿所愿。
苗女阿弥从楼道的阴影里走出来,她拾起地上的蜡丸。
“我最初接近成思危的时候,其实只是想看看白齐的情敌长的是什么模样。后来在电影院门口,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如病中的白齐一模一样。我猜想你到底是怎样的人,让这样两个骄傲的人都一意孤行地为你妥协了。我有各式各样的蛊,都可以让你身不由己地爱上成思危。”
阿弥睨眼注视着指尖的蜡丸,递给了溶月。
“他求的这枚蛊叫忘川,无害。只会让人忘记一些不愉快的记忆而已。我猜想他或者只是不想那么突兀地出现在你的记忆里。想真心地待你好,不过是太喜欢你了而已。”
阿弥叹了口气。
血线渗了出来,汩汩流满一地。溶月抱着成思危,声色惨淡地哭了起来。她不敢告诉任何人,她同样喜欢着混世霸王的成思危。她只是害怕,他如寻常的世家子弟那般喜新厌旧。她畏惧将来,余情冷淡的时候,她一腔情意付诸流水了,让她情以何堪。
谢溶月终于撕心裂肺地悔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