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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林地狱空荡荡(榆林的陷阱)

榆林地狱空荡荡(榆林的陷阱)榆林被称作“中国的科威特”,但它有着两倍于科威特面积的落后农村地区,远比科威特复杂的经济社会结构。此前有个比方:“如果说科威特是一整块奶酪,那么榆林,还只是一堆点缀着奶油和蜂蜜的粗粮”。诸如上述问题,不仅成为榆林高质量发展道路上的“拦路虎”,甚至有可能成为难以跨越的“陷阱”!尽管榆林曾一次次努力,却很难轻易改变,起码收效并不明显。二十年前,榆林与安康的GDP基本持平,均不足80亿元。二十年间,榆林因煤而兴,犹如神话一般,GDP飙升至四千亿级,将当年并肩走的安康等城市远远抛在身后。二十年间,榆林亦因煤而“疯”,形成了严重的路径依赖,同时伴随着产业与区域结构的失衡、社会贫富差距的拉大、脆弱的经济与政治生态体系、普遍保守的思想观念、市场经济运行体系不足……

榆林地狱空荡荡(榆林的陷阱)(1)

正文共:8251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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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 稿:马远之

编 辑:唐执简

二十年前,榆林与安康的GDP基本持平,均不足80亿元。

二十年间,榆林因煤而兴,犹如神话一般,GDP飙升至四千亿级,将当年并肩走的安康等城市远远抛在身后。

二十年间,榆林亦因煤而“疯”,形成了严重的路径依赖,同时伴随着产业与区域结构的失衡、社会贫富差距的拉大、脆弱的经济与政治生态体系、普遍保守的思想观念、市场经济运行体系不足……

诸如上述问题,不仅成为榆林高质量发展道路上的“拦路虎”,甚至有可能成为难以跨越的“陷阱”!尽管榆林曾一次次努力,却很难轻易改变,起码收效并不明显。

榆林被称作“中国的科威特”,但它有着两倍于科威特面积的落后农村地区,远比科威特复杂的经济社会结构。此前有个比方:“如果说科威特是一整块奶酪,那么榆林,还只是一堆点缀着奶油和蜂蜜的粗粮”。

某权威学者判断,榆林的十年黄金机遇期已过,当下的转型难度远高于十年之前。

更有观点认为,在碳达峰、碳中和及黄河水管理的压力下,榆林爬坡上坎的阶段正在到来……

01

“激荡”的榆林

早些年,从空中俯瞰地处毛乌素沙漠和黄土高原过渡地带的榆林市,满目苍凉。

这里曾是西夏、鲜卑和匈奴文化的交汇地带,在过去相当长一段时间里,由于土地贫瘠,环境恶劣,经济社会发展长期滞后。

站在这片厚重的土地上,抚今追昔,令人慨叹不已。

其实榆林人吃饱饭的历史不过40年,也就不到两代人的时间。

40年前,路遥在《平凡的世界》中这样写到:“田福军进了这老汉家,看见炕上睡着一个老婆婆,已经饿得奄奄一息了。他弯下腰问话,这老婆婆连眼皮都抬不起来,更没力气给他回答。在窑墙根下,还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子,合住眼靠墙坐着,脸上已经成了青黄色。她见来了生人,勉强用手托着墙站起来,绝望地望着他……”(《平凡的世界》第一部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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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榆林人面对的最大的问题就是吃不饱肚子,每天都在和饥饿作斗争。

一位生在榆林的退休老干部回忆,在统购统销和人民公社集体经济的制度下,几乎没有哪个生产队的哪户人家不为吃饭问题发愁,靠“吞糠咽菜”能填饱肚皮的人家就是“好人家”,“当时吃饭问题是所有人最头痛的事”。

20世纪80、90年代,随着改革开放的推进,以及国家能源战略的西移和能源资源的发现,榆林进入大规模开发建设时代。榆林人逐渐解决了温饱问题,由“吃饱”向“吃好”的阶段过渡。

能源对这座城市的影响可以说是深入骨髓,进入21世纪后,榆林的能源化工产业发展迅速,带动全市经济社会发生巨大变化,不仅提高了普通民众的生活水平,还造就了一大批富豪人家,财富神话不断上演。

仿佛是一夜之间,榆林人就暴富起来了,走到哪里都备受关注,他们出手阔绰,常常一副“土豪”的派头。

西安坊间流传着许多榆林人的故事,他们到商场买东西“只买贵的”,甚至抱怨卖价太低;在西安买房都让人捎带着办,整层整单元地下单;他们用麻袋装钱,钱多得把点钞机都烧坏了……

榆林人可谓风光一时,名扬陕西乃至全国。

02

“狂野”的榆林

21世纪20年来榆林人生活的变化,是榆林经济社会发展的一面镜子。

四月的陕北大地,天气依然有些阴冷,210国道榆林市过境公路上,拉煤车、油罐车来来往往,宛若长龙,接连不断;神木、府谷、横山的工业园区里,煤矿、电厂等能化企业,紧张有序地生产着……

过去二十年来榆林的经济发展,主要是凭借资源优势,围绕煤炭产业而展开。

随着能源财富的积累,这座在陕西排名靠后的塞外城市,一跃而起超越多个地市,成为陕西经济第二极。

(一)纵向比较:经济总量不断迈上新台阶

时间回到1999年,榆林地区生产总值仅有79.86亿元,而在这之后的20年里,榆林经济实现了五次大跨越,从百亿增长到四千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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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榆林地区生产总值4136.28亿元,是1999年的51.8倍。

20年来,榆林地区生产总值保持着年均12.4%的增长速度,分别高于陕西省、全国平均水平1.0、3.5个百分点。2020年榆林地区生产总值达到4089.66亿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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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年来,榆林人均GDP逐年增加,其中2005年突破万元大关,达到13602元,并超过全省水平。2019年榆林人均GDP达到120908元,是1999年的48.0倍,分别高出全国和陕西省50016元和54259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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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横向比较:陕西“第二极”西部“第六城”

在陕西省内,榆林的经济总量在1999年仅排在陕西省第七位,其时,咸阳和宝鸡势头正强,但从2005年起,榆林一路赶超宝鸡、咸阳等城市,至今已经连续16年稳居全省第二位,仅次于西安市。

榆林经济总量占全省的比重也从5.0%提升至16.0%,这个曾经贫瘠偏远的陕北城市,如今成为陕西经济“第二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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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全国范围来看,榆林的经济实力也非同一般:2019年,榆林实现地区生产总值4136.28亿元,增速7.1%,经济总量居全国城市经济体54位,超过了乌鲁木齐、兰州、呼和浩特、西宁、银川、拉萨等省会城市,位于重庆、成都、西安、昆明、南宁之后,跻身西部“第六城”,呼包鄂榆城市群“第一城”。

(三)沙漠治理:860万亩流沙基本固定

作为一座地处毛乌素沙漠和黄土高原过渡地带的城市,榆林曾是全国土地荒漠化和沙化危害最严重的地区之一。

“黄风漫天沙撵人”,这是上世纪榆林人最直观感受。当时流传着这样的歌谣:“飞沙走石家无粮,人老几辈住坯房。房屋埋压人移走,看见黄沙就摇头。”

加之长期以来榆林在发展能源经济过程中,积累了大量生态环境问题,资源开采造成的土地、水、大气污染问题严重,并伴随大量次生灾害如地震、塌陷的发生。

然而,经过与风沙荒漠几十年的斗争,特别是近20年来的努力,榆林沙化土地治理率已达93.24%,面积曾达4.22万平方公里的毛乌素沙漠,正在被不断扩大的绿洲“打得节节败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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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二十年间,榆林市坚持“南治土、北治沙、全域治水”的路线,矢志不渝,持之以恒,在这块曾经贫瘠广袤的土地上,开创了诸如引水拉沙、网格造林、飞播种草、人工梯田等全国领先的沙漠治理模式。

林业部门的监测数据显示,榆林森林覆盖率从早期的0.9%提高到如今的33%,当地860万亩流沙全部得到固定和半固定,明沙已经难觅踪影。

2019年,榆林成功跻身“国家森林城市”行列。

这些年来榆林市演绎了全球环境治理的绿色样本,将陕西的绿色版图向北推进了400多公里,在中国北方铸就了坚实的生态屏障,将昔日肆虐的黄沙牢牢锁住,很难再看到“大风一起、黄沙滚滚”的场面。

03

“失衡”的榆林

榆林经过二十多年的快速发展,成绩巨大,但也积累了不少问题,首要表现就是经济社会发展中存在着“三大失衡”。

(一)产业结构失衡

自改革开放以来,榆林经济结构大致经历了1978-1996年农牧业为主、1997-2005年轻重工业并举、2006年以后能源产业主导的三个发展阶段。

在能源大开发的背景下,榆林第二产业快速发展,占地区生产总值的比重越来越大。

1999年,榆林三次产业结构占比分别为12.5:46.6:40.9;2019年榆林三次产业结构占比为6.1:65.0:28.9,第一、三产业占比较1999年分别下降6.4、12.0个百分点,第二产业占比较1999年提升18.4个百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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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榆林市一、二、三产业增加值分别为250.72亿元、2690.34亿元、1195.22亿元,分别是1999年的25.2倍、72.2倍、36.6倍。

2020年榆林GDP为4089.66亿元,其中,第一产业增加值272.48亿元,增长2.3%;第二产业增加值2555.64亿元,增长5.6%;第三产业增加值1261.55亿元,增长2.6%。一、二、三产业增加值占生产总值的比重分别为6.7%、62.5%和30.8%。

以“二产为主导,煤炭化工为代表”的产业结构模式,是榆林经济运行的主要特征,由此也导致其产业结构存在着“一产弱、二产粗、三产落后”的问题

而且在第二产业内部轻重比例失调,重工业比重过大,采掘和原料工业比例过高。《21世纪经济报道》显示,能源化工行业在榆林全市的产业结构中所占比重一度达到70%,重工业总产值占工业总产值达到98.9%。

能源经济一枝独秀,非能源化工产业被边缘化,“能源推动、能源立市、能源兴市”是榆林这些年来发展的主题。尽管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提倡经济转型,但始终没有摆脱“一煤独大”的局面,无法跳出资源依赖型发展模式。

(二)区域发展失衡

近二十年来,榆林市内南北区域发展差距不断扩大,县区经济严重不平衡,出现了“一个榆林,两个世界”的格局。(通常认为,榆林北六县是指神木、府谷、定边、靖边、榆阳、横山;南六县是指绥德、米脂、佳县、子洲、吴堡、清涧。)

在榆林历史上,南部是黄土丘壑区,北部是风沙大漠区,南六县一直要比北六县富裕。南部的绥德县直到上世纪60年代,一直都是榆林的政治、文化、商贸中心。

然而,随着后期煤炭、油气资源的发掘,北部六县逐渐成为榆林经济的重要支撑,将南部六县越甩越远。

过往的20年来,榆林形成了北部长城沿线煤炭资源富集区和西部油气资源富集区,而南部地区位于黄土高原腹地,自然资源贫乏,县域经济发展缓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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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据显示,从2015年到2019年,北部六县生产总值占榆林全市比重从90.84%增长到91.25%,南部六县则从9.16%下降到8.75%。

北部六县地方财政收入占到全市的98%左右,南部六县仅占2%。

以2017年为例,南部的吴堡县GDP为20亿元,而北部的神木GDP为1110亿元,可以说南部有些县还比不过北部的很多镇。

如在2018年,南部六县GDP总和都不到神木市(县级市)大柳塔镇的80%。

所以,尽管这些年来榆林市整体表现出快速发展的态势,但是南北县区差距在不断拉大。

北六县依托能源资源,经济飞速增长,人民生活水平显著提高;而南六县资源禀赋不高,经济发展潜力不足,民生改善和基础设施建设全方位落后。

(三)贫富、城乡差距失衡

近二十年来,榆林市贫富差距不断扩大,对此有人描述为:1/3的人特别富裕,1/3的人钱够花,1/3的人钱不够花……

2020年之前,榆林除了神木、府谷等个别县市外,像绥德、米脂、佳县、清涧、吴堡、子洲等县还是贫困县。

榆林一方面是陕西最富裕的地方,另一方面又是陕西最贫穷的地方,呈现出一种极度矛盾的局面。

在城乡收入差距方面,2010年榆林市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为17545元,是农民人均纯收入(5113元)的3.4倍。2019年,榆林城乡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差距达到20678元。

有报道称,榆林市的亿万富豪达7000人,其中神木资产过亿的富豪达2000人,还存在很多难以统计的隐性富豪。有人士表示,一些有实力的煤老板一年收入相当于全市农民纯收入的总和。

能源经济在造就大量富人的同时,也对当地社会生态造成破坏,承受其害的还是社会底层民众,以致榆林市一度信访事件、社会恶性事件不断发生,这都是贫富差距不断拉大所造成的社会恶果。

04

“脆弱”的榆林

面临产业结构、区域发展、贫富差距结构性失衡问题下的榆林,其经济、舆论、政治生态也是很脆弱的。

(一)脆弱的经济生态

榆林市的产业结构失衡问题也导致地方经济生态脆弱,能源经济易受国内、国际市场波动影响,抗风险能力低,经济的韧性和稳定性较差。

受世界经济危机影响——2008年8月至2009年,榆林市多数月份工业总产值增速为负;全市规模以上工业企业中32.2%停产;电力、热力生产和供应行业亏损面高达56.7%。能源行业的不景气,导致榆林市GDP增速从2008年25.3%降到2009年的13.3%。

受国内经济去产能影响——2012至2015年,榆林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急速减少,2014年和2015年连续两年固投增速为负,煤炭等主要能化产品价格下跌严重,榆林经济经历了21世纪以来最为困难的时期。

2015年榆林经济增速下降到4.3%(2014年为9%),工业增加值从上一年的2051.94亿元下降到1637.29亿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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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能源市场裹挟下的榆林经济,犹如过山车般起伏波动。彼时,有声音质疑榆林市的风光不再、陕西“第二增长极”濒临夭折。

作为陕西省的资源富集区,陕北也是民间资本活跃区,民间高利贷十分常见,其中不乏非法集资等违法违规活动,看似繁荣的民间借贷背后隐藏着诸多风险。

2012年前后,榆林市一度出现了民间借贷危机。

在一些借贷纠纷案件中,部分是由于借贷方做生意赔了而无法还债,另外有很大一部分是典当行把钱借给了赌博的人,或者被人以买煤矿为由诈骗,导致资金难以追回。

特别是投向房地产和煤矿的资金,因房地产滞销,资金无法回笼,煤矿无法投产,借贷资金链条断裂,导致民间借贷风险大增。

宏观经济跌宕起伏下,榆林市能源企业也波折不断。

以陕西前首富高乃则控制的侏罗纪集团为例,从2001年经营小煤矿开始,经过煤炭市场“黄金十年”的野蛮生长,2011年其产业规模达到巅峰。

在特殊条件和机遇下成长起来的侏罗纪集团,由于自身管理能力和外部环境变化,在2013年出现债务危机,一直维持到胡志强案和赵正永案发,高乃则先后两次被带离,侏罗纪集团更是前途堪忧。

(二)脆弱的城市形象

长期以来,榆林的社会舆论生态环境非常脆弱。

公众对榆林的关注,最初来自于它得天独厚的资源禀赋,以及在此基础上形成的财富神话,这些故事里的主要元素是金钱、土豪、暴富。

随着榆林资源开发和项目建设步伐加快,因土地征用、环境污染、采空区塌陷、贫富差距悬殊等问题引发的社会矛盾频频发生,严重影响经济发展和社会稳定。

特别是在2013年前后,煤矿倒闭、民间借贷资金链断裂、投资公司跑路的新闻持续发酵。

过去二十年,榆林社会负面新闻不断发生,如“房姐事件、产妇坠亡、活埋老母、校园惨案、官员二奶、假记者横行”等一系列丑闻,严重损害了榆林的社会形象和舆论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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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诸多负面新闻事件之后,最近这几年,公众对榆林的关注热情开始下降,榆林逐渐消失在人们有限的注意力里。

据报道,榆林市一位领导去北京大学介绍榆林,一度信心满满,可是,当有学生问起“榆林是哪个省的”问题时,让这位领导“心里有些凉”,意识到榆林在外人心目中的方位和印象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强烈。

由此也可以看出,榆林市的城市形象同经济增长并不匹配,或者说缺乏系统的城市营销,在外界传播的信息多数都是负面,对城市的历史、经济、文化形象缺乏系统推广。

(三)脆弱的政治生态

近二十年来,榆林的政治生态环境也非常脆弱,尤其是腐败案件频频发生。

担任过榆林市市长的王登记,便是榆林政治生态问题的典型案例。2016年10月,王登记因犯受贿罪被判无期徒刑。

2018年2月,佳县原县委书记辛耀峰落马,以辛耀峰为典型的卖官鬻爵行为,严重破坏了榆林的政治生态。

而说到买官卖官,榆林市原书记胡志强也被多次揭发,在辛耀峰落马约4个月后,胡志强被查。

胡志强曾在榆林工作近10年,有7年担任一把手。据《财经》杂志报道,胡志强主政榆林期间,一大争议是干部任免问题。榆林某实名举报胡志强的商人在举报信中提到,“胡志强大肆买官卖官、贪污受贿,对其治下的区县书记、县长职位实行明码标价……”

榆林这二十年高歌猛进的经济增长背后,是其政治生态的大面积污染和破坏,尤其是政商关系不清,官场“现形记”频频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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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十年间,伴随着“黑金经济”的勃兴,榆林也成了利益的角逐场,政商关系错综复杂,一系列资源抢夺战频频上演,部分官员牵涉其间。

仅在2018年,榆林纪检监察机关处置问题线索9268件,立案3807件,处分4169人,其中县处级干部18人,移送司法机关处理82人。查处侵害群众利益不正之风和腐败问题1699起,处理2338人,党纪政务处分1823人,移送司法机关39人。

这些年来榆林在能源领域的“塌陷式”腐败,以及因利益纠葛所导致的涉黑涉恶案件余波不断,致使地方政治生态较为脆弱,外界形象也饱受争议。

05

榆林的“保守”问题

(一)思想的“保守”

神木是榆林乃至陕西省最富有的县(市),很多人都知道神木市原来叫神木县,2017年才正式撤县设市。但可能很少有人知道,由于思想观念的原因,神木撤县设市迟了22年。

早先的一篇媒体报道中透露,早在1995年,神木撤县设市就获得国家民政部同意。

然而,在正式批复前,一位神木籍的老干部对赴京的几位县领导说,一撤县设市,神木国定贫困县的帽子就摘了,各种帮扶资金就没有了,“所以这事还是不搞为好”。

时任县委书记听了此话,立刻改变了主意,让这位老干部给民政部打了“倒话”。此后,神木再想撤县设市时,国家却叫停了县级市审批,以致等到22年后才实现。

类似这样因为思想观念保守的事例,在榆林还有很多。

曾任神木县的县委书记雷正西对榆林的“保守思想文化基因”深有体会,他在一篇文章中写道:这些年来,跟榆林经济社会发展速度相比,广大干部、群众以及企业家的思想解放程度远远不够,思想固化、观念保守;一些人满足于分享“资源红利”的小日子;广大群众乃至企业家的理财水平、法制观念、文明程度等素质并未随财富增长而同步提高;干部队伍吸纳外来人才较少,不少部门领导通过个人人脉、圈子关系将子女亲属安排在市直有关部门工作,导致榆林各大单位、各大系统“近亲繁殖”严重……

这些年榆林市伴随着煤炭、石油能源经济的兴起,经济社会的发展形成了一种惯性依赖,民众形成了一种固步自封的意识,缺乏开放、包容、文明的思维和心态。

榆林市原市委书记戴征社亦曾发表言论称,“榆林发展环境,无论是硬件、还是软件,与沿海地区相比还有一段较长的路要走,特别是软件上的差距,就是我们要学习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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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市场的“保守”

榆林保守的思想观念和根深蒂固的“官本位”意识,导致榆林的市场经济发展也很保守,民营经济的发展多数围绕资源领域展开,市场化水平不高。

大体来看,榆林经济发展主要以国企为主导,能源经济主要控制在神华、陕煤、延长石油等大型国企手中,至于民营经济普遍较为保守,体量相对较小,抗风险能力也较弱。

据统计,2016年陕西省非公经济占比53.6%,榆林市非公经济占比42%。相邻的鄂尔多斯,两市资源禀赋相似,产业结构相近,鄂尔多斯的民营经济实力则要强得多。

近二十年来,榆林市和鄂尔多斯国有企业都进行了改制,所不同的是,鄂尔多斯国有资本相继退出,除了公共基础设施等产业,本土企业多数都被“民营化”。

目前,鄂尔多斯已经有4家上市公司(鄂尔多斯、伊化、伊煤、亿利),而榆林在2020年才实现本土上市公司零突破(北元化工)。

另外,在营商环境方面,由万博新经济研究院、第一财经研究院联合发布的《后疫情时代中国城市营商环境指数评价报告》(2020)显示,在中国经济实力最强的100城市营商环境排名中,榆林市处于垫底的位置。

在能源禀赋优势下,榆林尚能取得几千亿的GDP成绩,倘若把营商环境提升上去,榆林经济的空间还有诸多遐想空间。近年榆林在打造营商环境方面下了很大功夫,后续值得期待……

06

“落后”的榆林

过去20余年间,榆林GDP规模和经济排名虽然不断上升,但诸多结构性问题始终存在。

其实,对于榆林市经济社会发展过程中存在的问题,榆林人不是不清楚、不明了。几届榆林市委、市政府都在思考该如何破解这些难题。

早在2014年,针对市场疲软、经济下行的局面,当地就作出了“榆林是一个经济发展较快的落后地区”的论断,认识到了榆林的社会发展水平同经济的增长并不相称,包括人的观念、社会的秩序、产业结构、公共设施环境等,提出要集中精力破解难题,探寻新的发展路径。

时任榆林市的各市级领导均撰文参与讨论,这些文章没有空话套话,直指问题要害,似醍醐灌顶,如当头棒喝,在榆林大地掀起一场“头脑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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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被资源“绑架”的榆林,已经形成了严重的路径依赖,以致一次次努力,都很难轻易改变,收效并不明显。

榆林被称作“中国的科威特”,但它有着远比科威特复杂的经济社会结构,有着两倍于科威特面积的落后农村地区。有人比喻认为:“如果说科威特是一整块奶酪,那么榆林,还只是一堆点缀着奶油和蜂蜜的粗粮”。

从经济规模来看,榆林是“陕西第二极、西部第六城”,但是论及社会“声誉”、公众“敬意”,尽管近几年有所提升,但是还远远达不到适配经济水平的程度。

在中国最新城市等级排行榜中,省内实力不及榆林的咸阳入围三线城市榜单,而榆林却“屈居”四线城市。

事实上,在诸多文学和影视作品的呈现中,榆林仍然是一处荒漠之地,以至于外界对于榆林的观感仍然停留在过去的贫穷落后想象之中。

(封面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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