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货运小说(小说原创)
疯狂货运小说(小说原创)一人饱,全家乐凉被窝,臭烘烘吃大饼,把子肉停下车,哈白干醉醺醺,听大戏
赶大车
文:周政
老爷们,赶大车
拉沙货,到济南
吃大饼,把子肉
停下车,哈白干
醉醺醺,听大戏
凉被窝,臭烘烘
一人饱,全家乐
这是流传大车行的俚语。
下乡那阵子,俺村有个大车店,俺村周围村大小沙货窑就有十几个,这大车行的十几挂大车专门是拉沙货的,远的都到了济南,回来捎杂货,捎棉花棉布。那大车店是公社管,属集体的,大车却是各大队的,统一经营管理,挣了钱再分配。在公社来说,这算是个企业,在生产队来说这就是项副业,赶大车的抱个团,出外没人敢欺负,相互可照应。大车行里有队长,叫老耿,老耿管分配活计。
我很看重赶大车这个行当,因为我喜欢马,喜欢甩那长鞭子,那声音在半空咔咔响,真带劲,这才是纯爷们!
队长就叫我入了大车行,跟车把式老哼学着赶大车,因为老哼他七十岁了,不叫是身体好些,真的是赶不动大车了,每次群走,他都是落单。
赶大车虽然很辛苦,只要甩上鞭子,那苦劲儿,就甩到脑后去,剩下的就是乐了。
赶大车这活是出力漂打行,相对来说赚得就是那点出差费,外出车一天是补助一块钱,半斤粮票,三顿饭还是够用的,节俭些,还可买盒烟抽。队上每天还给你记上十分。可以是可以,但要面对的事儿太多了,要长期保持高度的精神集中,还要忍受落单了寂寞孤独。赶大车的最大的快乐就是,歇下车,住下店,南北凑到一起,人不熟行还熟,一声问好,就能凑到一起喝酒,哨女人。
我酒不行,烟也不行,更不能入流哨女人,只是歇下车,吃完饭后在外面练鞭子,五冬六夏都这样,这行鞭子头不硬,窝了车就麻烦了。放了单,孤独寂寞,我就唱大戏,最乐意唱的是《打虎上山》,走夜道,唱着唱着那大鞭子就对空响起来。一路响鞭一路唱,这夜也就不困了。
我年轻,我就常拉长脚的,跑济南就是我的事儿。
那天,为多赶段路程,落大黑了在一个路边店歇下车,想不到这里聚了几个赶车把式,他们已经是热火朝天地喝了起来。边喝边聊聊这一路上所见所闻,当然少不了哨女人。
我在一旁的桌子上吃饭,三个大窝窝头,那排骨炖萝卜条子,吃得我是满头大汗,我把大皮帽子摘下,秃头在汽灯下倍亮。一个姑娘大步走来,她个子高高的,有些虎背熊腰,硬汉样走路,落脚咚咚响,手里那杆长鞭子,比我的还粗一圈。这诺大的鞭子,胳膊根子上没有把力气,是甩不响的。但她的脸盘子很好看,在红围巾的忖托下,像是一朵大荷花。
我放下碗,提着鞭子出了门,夜空没有云,一团明月,像太阳,四周都是明明亮亮的。我攥紧鞭子,对空就是一鞭,这鞭声刚落,那边响起沉沉脆脆的鞭声,我一怔,回头看,是那粗鞭子的姑娘。
她冲我笑笑,我竟然感到心跳。
她朝我走来,又冲我一笑,柔柔地说:兄弟,你鞭子好硬。
我不好意思地摸下头,憨憨笑笑:我跟师父练的。
你师父是?
老哼。
老哼叔呀,他是俺爹的师弟。
这么,这么说你是柳红姐。
来,兄弟,咱俩比比鞭子的准头吧?
怎么比法?
你抽过香头吗?
抽过。
来!咱抽香烟头。
她说着,就把手里的香烟插在马架子上,反手就是一鞭子,香烟头齐刷刷地掉在地上,一团红红的星火。
我接着鞭子抽响,那烟头飞上了天,开出了红红的星星。
我俩相视而笑。
从那以后,我和柳红常在这小店相会,像是约好了似的,我来她必来,她来我也来。睡大炕,我把她挤在炕头上,天冷俺俩就一个被筒。
长了,我知道,她打小就跟她爹跑车,后来大姑娘了,大车行没有女人干,她就在村赶大车。去年他爹犯了气喘病,见不了风,她就接过鞭子入了行。
这行真不是女人干的。
那天,我缷了货,就在空场支起了料槽喂牲口,听到前面有吵吵声,我听出是柳红的声音,就急忙过去,我看柳红在抹眼泪。
你为什么欺负她?
我欺负她,你看看,这是我欺负她吗?
收货人用手中的木棍敲打着沙货说。
柳红的车上拉的是砂锅和药吊子,这些小货是最不好拉的,动不动就破损,她的车上碎了几个砂锅。
我不知道队长老耿为嘛叫她拉小货。
拉砂锅碎十个八个是正常损失,你不能因为这个就不卸车呀?
她这个态度我就是不卸。
我把鞭杆攥紧,瞪圆眼:马上卸车!
收货人看看我:卸车行,损失可要赔。
卸车!
我掏出十元钱,扔在他面前。
车卸了,我帮柳红把车赶到一边,卸了辕,把料槽支起来,把牲口喂上。
柳红还坐在石上抹泪。
别难过了,不就是几个钱吗。
俺不是为这。俺为自己难过。俺恨老耿,他欺负俺。
我忽地明白了,老耿想叫柳红嫁他儿子,柳红不嫁,老耿为了他瘸儿子刁难她拉小货。原来这传言是真的,我也恨老耿了,尽管他对我不错,可他做这事儿可不敞亮。
这个耿龟,我非揍扁了他不可。我恶狠狠地说。
兄弟,姐求你个事儿。
柳红看着我,那眼神我有些心跳。
你娶了姐,俺给你当老婆。
我立时慌乱,不知如何应对。我口结地:你,你怎么看,看上我了,我个,穷知青,没房,没钱,成份又高,不行,俺不行。
我憋得浑身颤颤。
俺不管,没房俺有,俺不要彩礼,成份高有教养,俺喜欢。
她忽地扑到我怀里,紧紧地抱住我,把头偎在我的怀里。我有些茫然,我要推开她,她抱得更紧。
这么多人。
俺不管!
壹点号 周政文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