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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学者该用什么心态对待历史(历史学家是最应该具有悲悯情怀的)

历史学者该用什么心态对待历史(历史学家是最应该具有悲悯情怀的)罗新:历史归根结底是研究人的,没有人可以离开这个问题。特别强调这一点,代表着某种自觉。我在过往的教学和研究中很大程度上以人群为单位,比如民族和族群。这些年来,当代的民族主义以及族群问题的研究让我开始反思,我们是否过度关注人群、族群和民族?我关怀的问题、对象应该能够回答我所有的困惑:我到底应该关心什么?南方周末:你在访谈中提到,这几年在工作和生活中会更加关心人,这个转向是怎样发生的?这具体呈现于2017年出版的《从大都到上都:在古道上重新发现中国》当中,罗新记录了自己重走元朝皇帝往返大都和上都之间专属辇路的历程。体会时间与空间的交错时,他一再追问:“我,作为一个以研究中国历史为职业的人,真了解我所研究的中国吗?”正是通过这次行走,他逐渐跳出群体思维,关注更加具体、鲜活,作为个体的人,关注个体的命运、个体与他人以及时代的关系。从族群到个体的转向直接反映在罗新当下的研究中。他正潜心深入一位北朝普

20年前刚开始教授《北方民族史》时,罗新将突厥、鲜卑、契丹当成民族逐个讲述。渐渐地,他发现它们根本不是民族,而是王朝。经过多年的理论研究和教学,他已经可以系统化地阐释年轻时那种怀疑。

对“民族”概念的质疑和解构并非罗新一时兴起,恰恰相反,这是长期治学的结果。“很长时间以来,不管有些话题多热闹,如果不相信,我提都不提。但我也没有能力当场反驳,所以我会花很长时间找一个说法。”

而质疑或怀疑,都关乎历史研究的意义。2019年5月出版的随笔集《有所不为的反叛者:批判、怀疑与想象力》开篇,罗新就将批判、怀疑与想象力归结为历史学家的“三大美德”。对于历史学的想象力,他相信那句“往昔乃是异乡”:

访问过去好比访问外国(异乡),那里的人们跟我们有点像也有点不像,观察他们可以增加我们对自己的认识。历史是揭示人性的,但不是通过抽象的哲学方式,而是通过让我们经历别人的经历,认识我们共有的人性。

这具体呈现于2017年出版的《从大都到上都:在古道上重新发现中国》当中,罗新记录了自己重走元朝皇帝往返大都和上都之间专属辇路的历程。体会时间与空间的交错时,他一再追问:“我,作为一个以研究中国历史为职业的人,真了解我所研究的中国吗?”正是通过这次行走,他逐渐跳出群体思维,关注更加具体、鲜活,作为个体的人,关注个体的命运、个体与他人以及时代的关系。

从族群到个体的转向直接反映在罗新当下的研究中。他正潜心深入一位北朝普通宫女的一生,她20多岁时在逃亡过程中被抓进宫,活到了86岁。他试图将她在宫廷中的余生梳理清楚,希望将这本书取名为《漫长的余生》。通过这位北朝宫女的眼睛,他要考察制度之外、而非制度之中的个体。

历史学者该用什么心态对待历史(历史学家是最应该具有悲悯情怀的)(1)

(出版社供图/图)

“回到个体才能够实现对人的关心”

南方周末:你在访谈中提到,这几年在工作和生活中会更加关心人,这个转向是怎样发生的?

罗新:历史归根结底是研究人的,没有人可以离开这个问题。特别强调这一点,代表着某种自觉。我在过往的教学和研究中很大程度上以人群为单位,比如民族和族群。这些年来,当代的民族主义以及族群问题的研究让我开始反思,我们是否过度关注人群、族群和民族?我关怀的问题、对象应该能够回答我所有的困惑:我到底应该关心什么?

我们过去的历史研究,讲究关心国家和帝国,(传统上)以帝王将相为中心。这一点我在年轻时已经有所突破,我不把国家、帝国和宫廷当做我关注的对象。我应该关注更有意义的东西,那就是民族。但在现实当中,都以民族为单位也存在很大问题。我慢慢想到,可能不应该关心一群人,回到个体才能够实现对人的关心。

近代人类文明一个很大的进步就是开始关注个体、保护个体,尊重和保护任何一个个体的权利。历史研究应该把个人当做重要问题来对待。个体的生命、个体的命运,他与时代、其他人的关系,成为一个关注的重点。这是我现在比较在乎的话题。

南方周末:关注个体命运和小人物的历史,是否特别受制于史料?

罗新:毫无疑问。史料缺乏虽然是不可克服的困难,但不是绝对的。史料的中心永远都是帝王将相,就像在舞台上,英雄和帝王这些主角永远在中间。但他们不是孤立的,旁边有好多人,我们只是看不见他们。我们的聚光灯打在那些中心人物身上,所以旁边的人能见度不高。一旦开始注意这些人,我们就可以在能见度不高的情况下辨识、关怀这些人。如果你关心一个出场就被杀掉的士兵、一个跑龙套的小人物,就会看清楚他的来龙去脉。

“每一个人都有历史思考的能力”

南方周末:你在《有所不为的反叛者》中提到,历史学家不仅仅是黑暗时代的受害者,也是黑暗时代的制造者。

罗新:19世纪中期以后的那些民族主义历史学家——特别是德国系统的——(有些)很伟大,但是他们参与制造了后来德国的那些灾难,包括两次世界大战。那些对世界、别人、其他人群的看法,对个人利益的看法,都是历史学的内容。历史学家也许不能完全承担这个责任,但他们是参与者。

南方周末:历史学家应该有怎样的立场?

罗新:要反省,要不停地反省,反省我们当前正在讲述的历史背后的逻辑。讲过去的历史不能只讲仇恨,它是悲伤的、让我们反省的历史,是让我们不要对别的国家和民族指手画脚、侵略别人的历史。我们真正要反省的是促成战争或者侵略的原因是什么,以及如何避免类似事件再发生。历史学家是最应该具有悲悯情怀的,因为他们最可能接近上帝视角。

南方周末:你在书中也强调历史有很多被隐藏的部分、被忽略的讲述。我们作为普通人,应该怀着怎样的心态理解或者阅读历史?

罗新:文史哲这样的学科,固然有现代学术体系里某个特有学科、专业学科的特征,但它们之所以叫人文学科,是因为它属于所有人,不像物理化学那样只属于少数专业人员。也就是说人天生就具有参与这个学科的资格、能力以及动力。你肯定会关心历史,不管你关心多少,你关心哪一个历史。所有人都会参与历史,参与历史的写作、理解和传播。在这个意义上,不存在准入资格,不存在门槛。

任何人都可以参与,因为你自己就是人,别人经历的事情你也在经历,所以你也会反思自己的过去,反思过去的人。因此不存在因为没受过训练,所以无法参与的问题。也许你没有受过训练就不能写历史论文,但是不等于你不能历史地思考。 每一个人都有历史思考的能力。归根结底,历史学培养的是历史思维,是历史地思考历史。

南方周末特约撰稿 傅适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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