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mw展厅布置(BMW卓越城市讲堂实录)
bmw展厅布置(BMW卓越城市讲堂实录)所以,我们通过科幻小说,讨论城市韧性时,要聚焦到,究竟指向城市中哪个社群,甚至是哪个人。比如,陈老师的《荒潮》,故事中有个叫硅屿的城市,支柱产业是电子垃圾回收。这个产业会产生污染。硅屿的空间就分成两部分。城市中心是本地人住的地方,因为产业发达,人们过得非常好,城市建设也很奢华。但这建立在对另一个区域的压迫之上。在城市的周边,分布着很多垃圾村,故事中的“垃圾人”住在这些地方,直接面对环境污染,面临各种危险。在城市韧性的命题下,市中心的人与住在周边的“垃圾人”,需要考虑的事情,是截然不同的。总之,我们可以看到,科幻小说里经常以城市为载体,去探讨人类文明的各种命题。10月17日晚,在上海白玉兰广场世界会客厅,科幻研究者吕广钊与澎湃新闻主持人郝汉,与身在德国柏林的科幻作家陈楸帆连线。本文照片均为 澎湃新闻记者 周平浪 图吕广钊:谈到科幻小说,大家觉得这可能是和未来想象有关的。但我经常重申的一个观点
2022 BMW卓越城市讲堂的主题为“城市韧性”。10月17日晚,讲堂举行了第一场连麦活动。在上海白玉兰广场世界会客厅,科幻研究者吕广钊与澎湃新闻主持人郝汉,与身在德国柏林的科幻作家陈楸帆连线,以“仰望理想图景”为题,与大家分享了中外科幻作品中对未来城市韧性的期待。以下是谈话实录。
郝汉:谈到“韧性城市”时,说明我们抛弃了将城市看作纯粹理性的人造物的观念,而是把人的聚居地——城市,看作生态系统的一部分。它需要遵循相应规律,否则会招致难以恢复的破坏。在这个意义上,科幻作品往往是对人类理性的野心膨胀的警醒。首先想请两位谈一谈,城市跟科幻的关系是怎么样的?
陈楸帆:谈这个问题,我会回到科幻小说的缘起。可以追溯到最早的《太阳城》、《乌托邦》。包括当年中国的梁启超的《新中国未来记》,把关于未来的想象放在了上海浦东。他们都会把城市的建构与乡村生活对立起来,把城市想象为一种代表人类文明跟技术进步方向、象征人类生活质量和文明程度提升的载体。
伴随这个过程,也有非常多反思。反思的对象包括,这个过程中,城市规模不断扩大,带来了环境破坏,造成了污染和垃圾问题——我自己就有一部关于垃圾的小说《荒潮》;反思的对象也包括,这种高度集中式的生活场景,导致人的精神状态发生了异化。J·G·巴拉德《摩天楼》,就是一个缩影。作品中,所有人被关在一栋摩天大厦,所有消费、社交都在其中发生。作者设想的是毁灭式的结局——整栋大楼被烧毁了。
总之,我们可以看到,科幻小说里经常以城市为载体,去探讨人类文明的各种命题。
10月17日晚,在上海白玉兰广场世界会客厅,科幻研究者吕广钊与澎湃新闻主持人郝汉,与身在德国柏林的科幻作家陈楸帆连线。本文照片均为 澎湃新闻记者 周平浪 图
吕广钊:谈到科幻小说,大家觉得这可能是和未来想象有关的。但我经常重申的一个观点是:科幻实际不是关于未来的趋势,而是关于不同与或然性的趋势;通过科幻提供的或然性,我们以一种新的方式,审视当下现实中面临的各种问题。
比如,陈老师的《荒潮》,故事中有个叫硅屿的城市,支柱产业是电子垃圾回收。这个产业会产生污染。硅屿的空间就分成两部分。城市中心是本地人住的地方,因为产业发达,人们过得非常好,城市建设也很奢华。但这建立在对另一个区域的压迫之上。在城市的周边,分布着很多垃圾村,故事中的“垃圾人”住在这些地方,直接面对环境污染,面临各种危险。在城市韧性的命题下,市中心的人与住在周边的“垃圾人”,需要考虑的事情,是截然不同的。
所以,我们通过科幻小说,讨论城市韧性时,要聚焦到,究竟指向城市中哪个社群,甚至是哪个人。
韧性的英文单词是resilience,本意是恢复力。就是说,城市遭到一些冲击和破坏,如何让它恢复到之前的状态,或建构起新的环境。城市是很大的空间概念。我们会发现,韧性的分布是不均匀的。各种社群的差异非常明显。我们谈恢复力时,要考虑不同社群面对的问题。
陈楸帆:韧性有非常多的层面。包括基础设施的韧性,也包括社会规范的韧性,还有在面对大的气候变化时,是否能迎接极端挑战。这些韧性是城市必须考虑的。
《荒潮》讲述的是关于垃圾处理的问题。放到全球语境中,电子垃圾可视为一种发达国家对发展中国家和地区的倾轧。它遵循着邻避原则,不把污染放在自己后院。就像小说里说的,设计在加州,生产在中国,售卖的利益会回到发达国家,但报废之后的电子产品,变成垃圾之后,又会倾倒于发展中国家。最后,由发展中国家来承担所有环境之上附带的损害。
我们需要反思这类成型已久的国际秩序。它是以某些不发达地区的韧性丧失,换取发达国家对自己韧性的维持。所以,我们要讨论的是,怎样最大程度去保障韧性分布的普惠性。
吕广钊:您刚才说的全球化和风险的转移,我也非常感兴趣。垃圾并不是上了垃圾车就不存在了,它仍然去向了某个地方,那个地方是我们看不到、超越了我们认知的。这让人不禁想到保罗·巴奇加卢皮的《发条女孩》,说的是东南亚国家承担发达国家转移的污染。韧性这个词,不能仅放在本地层面谈,一定要放在城市和城市之间、国家和国家之间的关系上看。
10月17日晚,科幻研究者吕广钊在上海白玉兰广场世界会客厅。
郝汉:刚才两位的分享特别直指要害。能不能分享一些科幻作品里的气候变化、生态环境的风险,我们生活在中纬度的人,可能感受不到那些危机和风险。
吕广钊:气候问题是二十多年来,科幻方面非常火的题目。还有个专门的词,叫climate fiction。我想到的是一部比较新的作品,《纽约2140》,讲的是气候变化已是既成事实,当海平面上升、原有政治经济体系全被摧毁的情况下,如何在废墟上建立匹配后末世时代气候环境的新的体制。
所以,我们今天讲韧性,已不单单是说它英语的本意——回弹,而是如何在破坏已经造成的基础上,来建构一个新的范式,以发展的眼光看问题。
陈楸帆:我能想起好几个例子。比如,《发条女孩》的同一作者还写过一本《水刀子》。在作者想象中,美国遭受极端的气候危机,水资源极度缺乏,又发生了内战,导致四分五裂。他们以水资源作为最稀缺的战略资源,发起这样一场战争。这也是非常现实的情况。
气候脆弱的岛屿国家,受到的影响最大。我自己也在写这样一些故事,并研究一些技术。比如,用模拟器来支持设计应对海啸的防波堤。常常遭受灾害的日本在这方面很有经验。让我特别有启发的是,日本最新一些研究指出,对于冲击而言,刚性的预防措施,最终效果都不显著。关键是,以什么样的价值取向,来决定恢复过程中的优先次序,是以经济恢复为第一要务,还是人的生命,还是建筑等硬性资产。出发点会决定所采取的措施和技术手段。
这是对韧性特别好的阐释。就是说,大家对韧性必须有共识——这个韧性是谁的韧性,是要为谁服务的韧性。我觉得这是特别重要的。
10月17日晚,澎湃新闻主持人郝汉在上海白玉兰广场世界会客厅。
郝汉:还有一些大开脑洞的设定。比如电影《沙丘》里,水资源很宝贵,人们发明了一种把全身包裹起来的设备,让一个人自身形成完整的水循环。还有电影《流浪地球》中,太阳系已不太适合生存,人类要到其他地方去找生存土壤,地球上也是地下城的状态。哪些科幻作品中,会有让大家印象深刻的设定?让你知道,环境恶化到极致,你会以什么样的面貌去面对它,而且必须要以比较难受的姿态去忍受它。
吕广钊:大家喜欢看科幻小说,很大程度上,是想看有什么东西不一样。有部电影《人类之子》说的是,有一天全人类都丧失了生育能力。有很多解读的可能性,这是很有意思的。最基础的一种解读,是探讨生育率的下降;还有一种解读,是从1990年代的“历史终结论”衍生的,认为作品是用讽刺的口吻,探讨那样一个只有老家伙、没有新生儿的世界。当然,还有很多其他解读角度。
陈楸帆:最常见的设定,是用一个罩子把整座城市罩起来,以防止空气污染毒害,或者其他外来侵袭。除了地下城之外,还有让整座城市拔地而起,变成飞船飞向太空的设定。我觉得最有意思的,是英国作家柴纳·米耶维的《城与城》。他是一位比较左翼的学者,写作的出发点包括很多阶层议题。这部小说最有意思的是,这座城市是两个不同国家的叠加状态,一座城市有两个名字,对应着两个不同的族群;两个族群平时就形成一种自我暗示,对于对方的存在视而不见。故事以这座城市发生了一起谋杀案展开,然后拨开两座城市之间类似量子纠缠的效应。它背后有非常多的讽刺隐喻。作品不是从硬件基础设施的层面,而是从意识形态、人在精神上的变化的层面,去设计一座这样的城市。我觉得非常有创意。
吕广钊:陈老师刚才提到米耶维,我非常激动。国内的读者,对当代的英国科幻,了解不是特别多。米耶维确实是非常有代表性的作家。他2000年写了一部作品叫《帕迪多街车站》,写作前他甚至画了地图。这个城市以伦敦为蓝本,加了一些其他城市的空间。其中有人与非人的种族,每一个种族,有自己的生活圈子,有自己的文化,有自己的社会规范和特色。由此我们就会发现权力高低的区分。那座城市也有需要面对的韧性的问题,但每一个社群面对的问题都是不一样的。
郝汉:进一步思考韧性城市,一定会提到社会韧性。这使得社群能够良好运作,合起来共同抵抗危机。在城市中,这可能对应空间韧性。能促成城市人群的良好关系的空间,是怎样的?哪些科幻作品中,有比较特别的城市空间,它跟人的关系、跟社会韧性的关系是什么?
10月17日晚,科幻作家陈楸帆从柏林连线,出现在上海白玉兰广场世界会客厅的屏幕上。
陈楸帆:这几天刚好在柏林看灯光秀。主要的一些标志性历史建筑,比如波茨坦广场、勃兰登堡门、柏林电视塔,都变成巨大的灯光秀。全世界的艺术家来做立体投影的内容。每天晚上有上万人聚集在不同地方,来观赏灯光秀。这里面表达了很多不同的内容。本来是固态的空间,经过灯光秀的投影,焕发出新的生机和韧性。这个过程中,人们也在交流和形成共识。
放在科幻里讲,也有非常多的可能性。比如,制造一个虚实相间的城市空间,在物理空间上加入AR、VR或XR的功能。我的小说里写过,表面上的普通咖啡馆,不同顾客进去之后,可能会根据喜好发生变化。比如说,如果是魔戒粉,那它可能变成一个霍比特人的树洞;如果是三体迷,就变成红岸基地,等等。通过这样虚实结合的场景,每一个人可以找到自己的归属感。
这样一种公共空间,是我们特别需要的。城市的韧性很大一部分在于,它能多大程度上包容不一样的群体、不一样的生活方式、不一样的观念和态度。如果所有东西都变得特别同质化,就会是一种非常脆弱的状态。而技术就在异质之中起到中介物的作用。
吕广钊:关于城市和空间,我想到电影《掠食城市》。城市空间组成了某种可移动的堡垒形式。平时把自己展开,坐落在某个位置,是相对固定的。但它有自己的引擎和轮子,遇到外敌或需要寻找资源时,就变成可移动的堡垒。
就是说,这里也有大城市对小城市的吞并。城市间的竞争关系,还有空间中的竞争关系,以非常具象化的形式表现出来。电影中,伦敦对其他小一些的城市,可以说是吞并。画面上,伦敦那座堡垒前有一个巨大的门,把小的城市一下吃到肚里。之后会对原先的城市进行拆解。原先城市的居民,要是想的话,可以加入这个大的城邦,那些资源也都为后者所用;要是不愿意加入,也可以流放——不喜欢我们,不要来也可以。但在那个环境之下,流放基本是没有生存希望的。这就是这部电影的设定。
我在想,空间是非常饱满的概念,里面有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福柯有个著名的概念叫异托邦,直译为它性的空间。他举的例子,像医院、博物馆、监狱等,都属于现代社会中的异托邦,遵循的范式和外面所谓正常社会不一样。而当我们与这些空间的关系发生变化,我们也要以一种新的方式,重新理解新的空间。这是我对城市和空间的理解。
10月17日晚,在上海白玉兰广场世界会客厅,科幻研究者吕广钊与澎湃新闻主持人郝汉,与身在德国柏林的科幻作家陈楸帆连线。
郝汉:什么样的空间更具韧性,能给社群提供更紧密的联系。列斐伏尔有一个观点,他认为,空间需要极强的异质性,需要打破单一的功能设定。又比如有个科幻动画片,说的是每个地方有固定的功能,用管道将人传输过去,进行单一的活动。我相信,生活在城市的每一个人是不希望被这样安排的。
陈楸帆:我们从弗里茨·朗的《大都会》就能看到一整套的城市结构的思维。科幻小说也一再沿用这样的思考范畴。这当然是富有反思性和批判性的。但能否去提出建设性的、未来城市空间的新的结构形态,也就是把人聚集起来,能在一定程度上调和现有的社会阶层的分化和冲突,形成更有机的形态?也许它不在地球上,会在外太空的某一处。
实际上,我参与过一个项目叫“行星城市”。它是墨尔本三年展的项目,我们设想,全球70亿人,甚至以后是100亿人,如果放在单一城市里,这座城市该有多大,能源系统如何设计,应该选取什么材料,社区如何设计,生态如何维护,等等。在极限的推演下,试图回答这些问题,这里有不同学科的专家参与。因为这不是单纯的工程问题,涉及社会学、人类学、心理学等各种跨学科的问题。我觉得,以后在这方面,科幻小说可能会扮演更有机的界面,把所有想法聚集起来,以讲故事的方式,跟大家呈现未来的可能性。
吕广钊:很多经典的科幻小说,也会关注到具体建设性的经验。我最先想到的是勒古恩,上世纪60年代写过一本小说《一无所有》。这本小说讲的实际是辩证对立的关系。有两个星球分别叫乌拉斯和阿纳瑞斯,一个是遵循自由主义的经济形式,而另一个则相反。但这本小说没有说,哪个世界好,哪个世界不好,反而建构了模糊性。
我也想举英国作家伊恩·班克斯的例子。他最著名的“文明”(Culture)系列,建构了一个后资本主义的乌托邦,是一个跨星系的文明,而且极度发达。人工智能强大且对人十分友好。人类只需要娱乐就可以了——面对的最大困难,是不知干什么,于是不得不用一些非常极端的方式,或从事一些非常危险的行为,来寻找自身存在的意义。当然从学术分析的角度,对他建构的这个文明乌托邦,有很多批判声音。但对班克斯来说,这个系列是对撒切尔时期新自由主义一个非常直观的回应。他觉得那个世界就是好的,是为自己打造了一个想去居住的乌托邦。
郝汉:接下来想继续讲述的话题,就是关于人的脆弱性,以及意义感。比如人工智能这种技术的精进是解放了人,还是其实让人更脆弱了呢?
陈楸帆:刚才说到勒古恩的《一无所有》。她会去制造这种二元对立中间的模糊跟游离,是跟对道家思想的理解分不开的。尤其是,她自己翻译了道德经。很多人觉得她的译本是最好的。而她自己承认不懂中文,完全是读其他译本,加上自己琢磨道家思想得到启发而来翻译的。这非常有意思。人在城市生活里的韧性,需要有一些非二元对立的空间。不是非黑即白、非此即彼,从物理到心理再到种种行为规范都做出清晰划分的,而是需要有一定的缓冲地带,可以让人的心理在其中去游移,去思考,去审美,去沉浸的这样一些弹性地带。这是这几年,尤其在疫情过程中,我自身的一些体验和感受。我确实是有特别大的这种觉察,也会在作品里探讨,应该设计怎样的城市空间,能够给予这种非二元对立一些可能性。
关于人工智能的应用和人的关系,当我们收集的数据量远超人类能处理的量级,人工智能很可能会变成城市治理非常重要的基础技术。城市治理只能通过机器来学习和分析,得到有限的决策和行为的意见。这里就会出现很微妙的问题。因为要考虑,相应算法设计之初,由怎样的目标函数去定义,能否确保大部分人的数据被收集,并以同等权重被纳入整个系统;以及,在最后的决策选项中,会否遗漏掉某些特定人群的需求,比如,不用智能手机的人群、残障人群,以及少数族裔。可能连他们的语言,都没法被机器识别、翻译并数码化纳入整个系统。所以,我们在这之前,要非常谨慎地去思考并设计整个系统。我在写作过程中,也会非常谨慎地去探讨这个问题。
吕广钊:我们聊人的脆弱性时,一定要说它是相对的。对某些群体显而易见的事,对另一个群体就不是这么回事。我们很容易站在自己的角度出发,无法理解别人的脆弱性。回到科幻,又不得不说《荒潮》。城中人也不是刻意要给“垃圾人”造成脆弱性,其实也是一种无法理解造成的。
郝汉:也就是说,回到系统的韧性,需要更精细化的、全局的考量,为不同群体的抗风险能力做出一些制度化的安排。
提问环节
郝汉:工作人员收集了一些观众的提问。我们也选取一些交流。有一个问题,是关于能源危机的。在科幻作品里,有哪些关于供能和储能的想象,又有哪些是比较容易实现的?
陈楸帆:清洁能源肯定是处理应对当下气候变化非常核心的解决方案。最重要的部分确实是如何把清洁能源储存起来,并运送到其他更需要的地方。关于电池技术,目前还得期待材料科学上的突破。在小说或电影里,大家都很期待可控核聚变,似乎距离实现永远还有五十年。
我们还有设想,在一座湖上,白天收集太阳能,晚上用太阳能产生的电力,把这座湖里的水抬升到高处,重力让水流下来再带动电机组。当然,也有很多其他基于自然的方案,比如生物质发电。但要达到大规模商业化的应用,还需要一定时间。
吕广钊:科幻小说里有非常多关于能源的想象,和每个时代的需求也有关。从我个人角度来讲,谈能源,尤其是新能源时,我们一定要想想它的来源;生产新能源,或采用新的储能方式,又会带来何种新的问题。比如,满足核聚变需求的海水,是否可能成为新的污染物。我们面对新的能源、新的污染,如何与环境达成新的妥协,这是讨论能源时需要特别强调的。而且,这也是韧性需要考虑的事。
郝汉:还有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什么样的科幻能够被称为中国式科幻。中国式科幻跟中国城市发展和快速工业化的关系是什么?
陈楸帆:我们被问过很多次,什么是中国式科幻。我觉得这可能还是在进行之中。科幻从类型上就是西方的舶来品,甚至包括科学跟技术的概念,也是由西方萌生,近几个世纪才变成全球化的思考解决问题的框架。中国特色在于,我们是否能提出一种新的对技术的想象,一种新的对科学的理解。
我也在思考,怎样把中国的传统哲学思想,带入城市韧性的领域。比如,《易经》中,存在刚柔相济的动态平衡,是特别思辨的、超越二元的思考和想象。我觉得,这个东西或许也可以放到科幻里,它会是非常有意思的一种有机的、智能城市的形态。
吕广钊:我在英国也常被问到,你们怎么看待中国性这个问题?很难一言以蔽之,但概括来看,我觉得中国的科幻小说,应该是基于中国现实情况展开的对未来性、或然性的想象。什么叫做中国的现实?就是,中国面对的各种问题。它有自己独特的叙事张力,有让人建构不一样的世界的可能性。这种对可能性的讨论,是回应现实问题的一种非常重要的方式。中国科幻需要把握住这一点。
我很喜欢的一个作者叫双翅目。他的小说集《公鸡王子》里,提到一种与阿西莫夫机器人三定律截然不同的机器人的行为模式,这是他自己基于中国文化建构出来的。我感觉,中国的科幻小说一定是以中国为基础,而不是以科幻为基础。科幻需要在各个文化和各个特定语境中产生共鸣,我觉得这才是好的科幻作品。
郝汉:还有一个问题特别应景。两位老师最期待的未来城市的出行方式是怎么样的。
陈楸帆:我其实在小说里会探讨到这样一种出行方式。首先是非常智能的,肯定不是像现在这种交通方式。无人驾驶会占据相应比重。在这过程中,清洁能源肯定占据一定比重。多种形态的交通工具,应该是一种混杂的方式。就是能够提供足够多元、韧性的出行选择。比如说,现在大部分是效率优先。因为大城市本来就需要很多时间规划。但我们以后也可以想象,以这个过程。作为出行目的,比如说,在过程中,我们去欣赏一些美景,会去跟一些人社交;走到哪里,正好遇到一群人,我们跟他打招呼,进行一场娱乐或体育活动。就是把出行作为生活方式的一部分,而不仅是终点导向、效率优先的从A到B的工具。那是我想象中更有韧性的未来智能出行的一种交通方式。
吕广钊:对我来说,可以把出行这个概念再扩大一点。我们可以去到其他星球也很好。我确实想去地球之外的地方看一看。我为什么会喜欢看科幻小说?就是因为,在科幻小说中,跨星球的出行方式,已经不是一种科学性的实验,而是一种生活,去火星、去月球就像家常便饭。这在我有生之年,大概还属于一个愿景。但或许可以在这样的基础之上,来建构一种对人类文明的新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