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感动的这几个武汉人(这个武汉人写了一万字)
让人感动的这几个武汉人(这个武汉人写了一万字)8月6日,我乘夜车到了河南郑州。凌晨4时50分到,我在车站广场徘徊良久,天亮时才去了河南省文联招待所。这是我当编辑后第一次外出组稿,我最尊敬的涂白玉老师带我拜访了作家李佩甫、齐岸青、郑彦英、杨东明、王英琦等人,8月10日,涂老师用文联的小车将我送到汽车站,我坐公共汽车到了南阳,住在一个简陋的“春来旅社”里。我至今无法相信,从这天开始,我的编辑生涯会与这个叫二月河的紧紧联系在一起。初出茅庐就找到了二月河关于二月河,我在很多文章里都提到他,但在这本书里,我无法绕过他。认识二月河是1987年8月10日。
作者:周百义
作为一家文艺出版社,我们与很多的作家都有过合作。但只有二月河,从我1987年当编辑第一次外出组稿认识他到现在,仍每天通过短信保持着联系。不管我是否还在社长任上,不管社长换了谁,他的三卷本历史小说《雍正皇帝》和《二月河文集》,一直放在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最早的一卷,至今已有三十年了。
一个作者与一家出版社合作三十年,不改初衷,其因如何?在市场化的今天,在中国的作家群中还是出版社里,二月河是惟独的一个。出版社如何维护作者的利益,取得作者的信任,是本文所要说明的问题。
周百义(左)和二月河(右)在武汉大学
初出茅庐就找到了二月河
关于二月河,我在很多文章里都提到他,但在这本书里,我无法绕过他。
认识二月河是1987年8月10日。
我至今无法相信,从这天开始,我的编辑生涯会与这个叫二月河的紧紧联系在一起。
8月6日,我乘夜车到了河南郑州。凌晨4时50分到,我在车站广场徘徊良久,天亮时才去了河南省文联招待所。这是我当编辑后第一次外出组稿,我最尊敬的涂白玉老师带我拜访了作家李佩甫、齐岸青、郑彦英、杨东明、王英琦等人,8月10日,涂老师用文联的小车将我送到汽车站,我坐公共汽车到了南阳,住在一个简陋的“春来旅社”里。
在郑州时,人们曾提到一个在日记本上写小说的作家。我并没有在意。到了南阳,按照涂老师给我写的介绍信,先找了市文联的吕樵、马本德等,我坐着吕樵的自行车,先看了南阳汉画馆,晚上,我又坐在吕樵的自行车后座,到了一个偏僻的巷子尽头。我在日记中写道:
夜去凌解放家(笔名二月河),其系全国红学会理事,著《康熙大帝》一举成名。四卷写毕,洋洋百二十万字。其准备再写雍正,我约其为长江写,基本同意,估计可写出六七十万字。
(次日)中午市文联招待,凌解放、吕樵、顾某等主席副主席作陪。
这是我第一次见二月河。
那一年,他42岁,我33岁。他给我的印象,这是一个憨厚的北方汉子,方脸,短发,眼睛不太大但很有神。他不多话,你问一句他答一句。倒是他才几岁的姑娘,叽叽喳喳告诉我,人家说她像王熙凤。她问我,你看我像不像?
二月河没有上过大学,当兵,然后转业到南阳市委宣传部,做新闻报道,快四十岁才有孩子。
回后,我常给二月河寄出版社办的文学刊物《当代作家》,目的是希望与他保持联系。
第二次去南阳是1988年的5月29日。我在日记中记道:
夜乘249次车6时60分至宛,住南阳宾馆。上午与凌解放谈书稿。中午招待,文联五人加周熠。
这一次,我与二月河签了约稿合同。当时,我在出版社还是助理编辑,虽说有发稿权,但对二月河能否在社里通过,心里还没有底。不过出版社那时合同意识不强,与作者的合同都是编辑用复写纸手写的。编辑签个字,出版社盖上章就行了。
没底是因为我没有二审权,没有终审权。关于他的作品的质量,我心里是有底的。其实我第一次到南阳,二月河送了我一本他在黄河文艺出版社出版的《康熙大帝》第一卷《夺宫》,我在“春来旅馆”里一口气读完了这本小说。我为他的小说中跌宕起伏的情节所吸引,我相信他能够写好《雍正皇帝》这部历史小说的。
关于我去河南组稿的情况,二月河在他的《我和我的二个责任编辑》一文中写道:
大约在《康熙大帝》第二卷尚未出书,我正和顾老师“吵稿子”的时候,周百义来了。
他看上去很弱,也瘦,身上挎个帆布提包,说是湖北长江文艺出版社的,小编辑,是个只有初审权的小编辑。很寒俭的样子,自我介绍说,“我在湖北工作,但我是信阳人。”
我当时已经出了第一本《康熙》,印了7万多套,第二本也基本成型,即将付梓。名气不算很大,但郑州广播电台天天都在播我的小说,按现在说法,“区域性”的名气已相当可以。自然的,我也许就有了点牛气。我告诉他,“我和黄河文艺出版社合作得很好,不打算在你们那儿出书。”他则说,“没有听说哪个作家专门给一个出版社出书”,也没听说哪个出版社把一个作家“包起来的”。他还说,你走过了“黄河”,再走过“长江”,你就占领了全中国。
他很执拗,坚持说,“我就住在南阳,你写一章我带走一章。”
好说歹说,我才劝走他,条件是“雍正的书给你(长江)”。
收到二月河的稿件,已经是1990年了。稿子是他寄过来的。500字一页的大稿纸。上面是他密密麻麻的缺胳膊掉腿的“凌体”字。
二月河 新华社照片,北京,2009年3月10日 朱祥摄
给二月河当责任编辑
二月河的作品是否列入年度选题的事,在社里编辑室还有一些争论。当时国内有个叫王云高的作家,写了一本《雍正皇帝》,同名电视剧在中央电视台一频道播放过,吕留良女儿为报父仇刺杀雍正的场面至今让我还记忆犹新。编辑室一位主任说,既然雍正皇帝有人写过了,我们还重复出版有什么意义呢?我是助理编辑,只有在编辑室说话的份儿。人家此话有道理,我也找不出反驳的武器。这时眼看二月河快要掉水里了,我去找了总编辑。总编辑说:看了稿子再说。
我手头保留有当时的审稿单。我在审稿意见单上是这样写的:
这是三年前向河南作者约的一部长篇历史小说。
小说以康熙末年为背景,主要展示了众多太子为争夺继承权而展开的惊心动魄的斗争,塑造了上至皇帝下至普通师爷、奴才等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其中主要塑造了胤禛四太子——即雍正的个性特征。
这部小说比时下的一般历史小说略高一筹,我认为主要有以下特点:一是作者对清朝的政治、经济、文化、典章制度研究较为透彻,对展示描写这段生活游刃有余,其中对中国古典文学、古典文化谙熟于心,行文间吟诗作赋,说古论今均显出其功底深厚,无疑增添了作品的认识价值与欣赏价值;二是作者对中国古典小说的美学风范较有研究,行文云谲波诡,大开大阖,张弛有致,既有箭拔弩张之密,又有风花雪月、啜茗吟诵之疏。庙堂之高,江湖之远,均生动形象,令人如身临其境,其中有不少章节堪称佳品。
作者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红楼梦研究学会”理事,所著四卷本《康熙大帝》获河南省建国四十周年优秀作品一等奖,现辽宁艺术剧院从众多写康熙的作品中选出改编成35集电视连续剧,为此《人民日报》《光明日报》《文汇报》发专稿,爱新觉罗·溥仪家族首肯并题写片名,《雍正》一如其《康熙》,将不失为一部优秀历史小说。
作者《康熙》一书四卷中多则发行十多万,少则1万2千册(89年底出),其书市场售罄。此《雍正》我意先在宣传上做些工作,争取征订个五千册以上,待之后再版。初版时我社也可多储存一些。
此稿字迹难辨,发稿前我再认真整理。
请审定!
细心的读者会从这份审稿单中看出我当时的为难之处。担心社里通不过,希望社里打消顾虑,通过这部书稿。
二月河《雍正皇帝》的第一卷《九王夺嫡》我做了个把月的编辑工作。我不是在情节上有什么改动,主要是他的字太难认了。二月河先生在一篇文章中曾说,老师骂他“饭桶”。主要是他的字横不平竖不直,缺胳膊掉腿,不说二三审,就是到了校对那儿,也让人对错莫辨。稿子整理完了,二审没有说什么,三审总编辑田中全只说了一句话:难得的历史小说佳作!
当然,他要我在文字上还要认真把关。总编辑田中全有一个特点,就是你送审的稿件有什么错误,他不直接指出来,而是将错处标出,让你自己去找错在什么地方。二月河的字不规范的地方太多了,他没法去标,只加了这么一句话。
那时候图书的发行主要还靠新华书店,新华书店主要靠征订。当时公开发行的《湖北新书目》长江文艺出版社专刊第90——8期刊载了《九王夺嫡》的征订单。内容提要是我撰写的。内容如下:
(鄂艺90-8-1)九王夺嫡——“雍正皇帝”秘闻录
中国文学类 二月河著 预计91年5月出版
32开 平装 40万字 估价:7.00元
这是一部宫廷秘闻录,父子猜忌,兄弟相阋,为一个龙庭宝座,你要杀掉我,我要杀掉你,明争,暗斗,紫禁城中,帝辇脚下,轻歌曼舞掩不住隐隐杀机。
这是一部形象化的中国历史,从始皇到宣统,百代君主,你来我往,惟独雍正登基,罩上了不解之谜!是篡改遗诏,还是秉先帝旨意?云里雾里,莫辩真伪。
二阿哥做了四十年太子,用了废,废了用,终是高墙面壁;八阿哥自诩文武兼备,朝臣拥戴,龙庭非他莫属;还有那十四阿哥率兵征西,承袭祖业,声势日炽;岂料中途杀出了“冷面王”老四。老四胤禛善权谋,工心计,排政敌,灭奸细,纵横捭阖,赢得父皇宠溺。先帝驾崩之时,险胜众兄弟。
作家二月河系清史专家,对中国的古典文学颇有研究,其所著四卷本一百六十万言《康熙大帝》印刷十余万册,获省级大奖。中国艺术研究院慧眼识珠,从众多版本里选中改编成电视连续剧,爱新觉罗家族给予较高评价。他应我社之约撰写的这部小说,较以往炉火更青,人物塑造,别出心裁,显现出深厚功底。行文大开大阖,张弛有致,令人叹为观止。
适逢电视连续剧《雍正皇帝》连续播放之际,我们推出同题材的章回体小说。小说和电视虽有异曲同工之妙,但作家凭籍对清史的深入研究,在情节安排,人物处理上别开生面,引人入胜之余令人耳目一新。小说不可替代的艺术感染力,远远超过了荧屏所表现的内容,对于看过电视的观众而言,小说独辟蹊径的构思,丰富的知识性、趣味性、可读性将对你理解这段历史,领会人生,进入一个新的境界。
读者对象:老、中、青 订——册
当时对二月河的小说市场表现心里没底,我用作者过往的业绩,用即将开拍的电视剧(后来没有拍摄),用正在播放的同名电视剧,来说明影视与图书互动会有很好的市场,然后强调所谓的秘闻,希望书店订货时手下留情,多订一点。
这本书第一次征订了一万一千多册,完全超过了我当初希望开印五千的计划。
《雍正皇帝·九王夺嫡》的清样出来后,我又删节到25万字,放到出版社《当代作家》上刊载。1991年7月3日出版社与二月河签署的合同,稿酬只有千字20元,合同期十年。当时合同上没有提重版重印的印数稿酬之说。估计当时就没想到他的书会重印重版。后来签署另外几种时才加上印数稿酬。而重版重印时,印数稿酬是基本稿酬的百分之八。百分之八是什么概念呢?二月河这本书40万字,20元一千字,他可以得到1万元稿费。如果重印一万册,他只能再得到800元印数稿酬。
作者辛苦几年,实际上拿不到多少钱——但这是当时的行情。他的第二卷提高到千字35元,第三卷提高到了千字45元。我为了补偿二月河,答应每卷都在刊物上刊载一次,再按千字20元支付他一次稿费。一本书从45万字删节到25万字,还要保留原来的主要情节和人物,费了我很多的时间。由于反复看,小说中的细节我都烂熟于心。
为了吸引读者,我在图书的内容简介上这样写道:
本书是系列长篇历史小说《雍正皇帝》的第1卷。
帝王行止,宫闱秘闻素来为读者关心,本书描写鲜为人知的宫庭生活,却又不拘囿于那小小的紫禁城。阿哥党争,杀机隐隐,龙庭易主,雍正险胜。改诏说,弑父说,继位说?一段历史,几多疑云,扑朔迷离,令人难解难分。作者用史笔著文,用文笔立史,庙堂之高,江湖之远,无不尽收笔底。上至典章制度、宫廷建筑、饮食服饰、礼仪乐律,娓娓道来,书卷气浓;下至勾栏瓦舍、寺庙堂肆、市井乡野、客旅古渡,徐徐展开;女伶歌伎,绕梁余音,句句回肠荡气。其情节铺设,天矫跌宕,人物塑造,浓淡相宜,谋篇均别出心裁;以思想为经,艺术为纬,鸟瞰历史,探究人生,非大家而不可为。正如一位评论家读后所言:难得的历史小说佳作。
小说出版后,虽然销售顺利,但反响一般。二月河曾告诉我河南有人要写他的评论,但久久未见结果。去河南组稿,郑州的一些作家提起二月河,用“通俗文学”四字来概括他的作品,言语中流露出不屑。我这时也常给自己担任责任编辑和社里出版的原创作品写文学评论,如曾先后给齐岸青的长篇小说《诱惑》,李佩甫的长篇小说《金屋》,杨书案的长篇历史小说《孔子》等写过,并且在陕西的《小说评论》和其它省级刊物上先后发表了。我当然要给二月河的小说做宣传,我写了篇七千多字的评论,题目叫《不同凡响的艺术魅力——读二月河长篇历史小说》。我从四个方面来概括二月河小说的“魅力”:一、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二、摇曳多姿的情节设置;三、浓郁的历史文化氛围;四、历史真实与艺术真实的有机统一。
这篇文章先后在《小说评论》(1992年第2期)和南阳的《躬耕》上发表过。在此之前,冯其庸先生为二月河写过一篇评论,我这篇应当算是第二篇了。后来,我又先后在英、法文版《中国文学》《书讯》《理论与创作》上先后写过几篇关于二月河小说的评介。
《雍正皇帝·九王夺嫡》出版后,社里曾多次加印,获得了河南省的一个奖项。第二卷《雕弓天狼》的出版,征订是1992年11月15日,预计出版是1993年2月,而1992年3月,我已经从出版社调到省新闻出版局里工作了。但《雕弓天狼》的征订单仍然是我写的。
九王夺嫡,雍正险胜,紫禁城新桃换旧符,但树欲静而风未止,皇城内外,大江南北,仍杀机四伏。
八爷党死而未僵,取代之心,咄咄逼人;专閫将军年羹尧居功自傲,拥军干政;连托孤重臣隆科多也脚踏两只船,擅派兵丁入禁苑。一时间,新朝危若累卵。
浮云蔽日,正试帝王才干。在方苞、马齐等朝臣的辅佐下,雍正整肃吏治,重用贤臣李卫、田文镜、刘墨林等官吏,不顾个人安危,巡视黄河防务,安定民心。借青海大捷之利,雕弓轻舒,粉碎八爷党和十四弟复辟阴谋,圈禁隆科多,赐年羹尧自尽,几番较量,奠定了龙庭宝座。
本书是读者喜爱,并多次再版,获得评论家赞誉的《雍正皇帝·九王夺嫡》的姊妹篇。全书不仅保留了上卷的艺术特色,涉笔广泛,场面恢宏,有波谲云诡的政治斗争,才子佳人的儿女情长,并且结构上较上卷更为详略得当,疏密有致。作者擅长于写“帝王”生涯,对宫闱秘事,分寸把握得当,对众多的人物性格,刻划得恰如其分,丰满生动。特别是对微妙的人际关系,权谋机变,体味得玲珑剔透。相信读者诸君开卷有益,爱不释手。
征订单有几分实,但也有几分虚,广告意味较浓。抄在这里,算是立此存照。
因为我到了局里,在与二月河沟通的时候,就不像在社里时那么及时,但社里考虑我与二月河的关系,加之我对这部作品的熟悉,责任编辑一直是我在担任。可能是信息传递的问题,二月河一直记得其中的某些不畅。他在《我与我的两个责任编辑》中写道:
有点意外的是,《雍正》第一卷出版后,我把第二卷书稿寄去,周百义却调离了出版社,到湖北省新闻出版局工作去了,也升了。意外的是,他反复强调,不能给我退稿。他认为《雍正》是“传世之作”,他坚持仍要当这责任编辑。
读过我的书的人都晓得,《康熙大帝》第四卷与《雍正·九王夺嫡》写的是同一时期的人与事,未免就有相同的情节与表述。康熙的书已出,《雍正》稿子在出版社,周百义却不是出版社的人,却又当着责编。若许情形,谁都能明了其中的不便与尴尬。
《雍正皇帝》的最后一卷《恨水东逝》是1994年5月出版的,我仍然是这本书的义务责任编辑。没想到,一年之后,我又回到了这家出版社,并且是当社长。
二月河 资料图
文采阁的曙光
图书研讨会,长江文艺出版社不知召开过多少次,但这一次,《雍正皇帝》座谈会,在长江社的发展史上,是最为难忘的一次。
这是1996年的1月6日。一年一度的春季订货会前。
现在每年的春季图书订货会,都是在北京展览馆举办,老出版人都知道,最开始的几届,是在中央党校里面。
召开这次研讨会,缘起于1995年底的茅盾文学奖初评读书班。这次评奖,出版社和各地作协上报了500种图书,其中作协与我们都报了二月河的三卷本历史小说《雍正皇帝》。报就报了,我们没有抱什么希望。但有一天担任本届初评委的武汉大学中文系的陈美兰教授打来电话,告诉我《雍正皇帝》入围了第四届茅盾文学奖。这次有20种图书入围,其中有三部历史小说,《雍正皇帝》名列其中。23位评委,《雍正皇帝》一共得了19票。陈老师还告诉我,《雍正皇帝》在此届读书班上产生了很大的影响。评委丁临一认为,这是“自红楼梦以来五十年不遇甚至百年不遇的好作品”。但评委们发现这套书错别字太多,大家也估计到了作协上报的可能是从街上买的盗版书。时任中国作协创研部主任的陈建功认为,他过去还不知道有这么一套书。希望我们去京做一些宣传,扩大该书的影响力。
会议地点选在什刹海边的文采阁。文采阁是马万祺先生捐资兴建的,现属中国作协中华文化发展基金会。当时,二月河的《雍正皇帝》的电视版权,以15万元的价格,卖给了北京四汇文化公司。为了争取四汇公司在经济上给以帮助,我们与中国作协及四汇公司共同召开了这次研讨会。
这次会议召开前我电话邀请二月河先生参加,他说不必了。我们就邀请了中宣部文艺局副局长刘玉山,出版局的张玉国,新闻出版署图书司副司长迟乃义,中国作协书记处书记陈建功,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文学评论》主编蔡葵,以及评论家雷达、雍文华、吴秉杰、牛玉秋、林为进、白烨、胡平、丁临一、王必胜、何绍俊等二十余人。请了《人民日报》《光明日报》《中国青年报》《新闻出版报》《中国图书商报》、中央电视台等十余家新闻单位。为了让一线销售的同志对《雍正皇帝》有信心,我们还租了辆大客车,从中央党校拉来了二十多家新华书店的负责人。
会议开得十分成功。评论家们对该书给予了很高的评价,一致认为这是一部不可多得的优秀长篇历史小说。陈建功说:“二月河让我很震撼,很惊讶!”蔡葵说:“二月河太厉害了,几乎没有什么他不知道,他不能写的。”丁临一仍然坚持他在读书班上的看法,《雍正皇帝》是近年来最为优秀的长篇历史小说。几年后,香港《亚洲周刊》召集海内外作家评论家评选二十世纪一百部优秀中文小说,《雍正皇帝》名列其中。看来,丁临一的判断并不为过。当然,这是后话。
评论家们对长篇历史小说《雍正皇帝》的极高评价,不仅让在场的人十分震撼,通过媒体的传播,中国的读书人都知道了有这么一部与《红楼梦》媲美的当代长篇历史小说。
会议很成功,小说评价很高,这不仅给我们增强了信心,也给进退维谷的四汇公司有了信心,后来,根据《雍正皇帝》改编的四十四集电视连续剧《雍正王朝》热播,成了中国电视剧发展史上的一座里程碑,也让编剧和制片人赚得盆满钵满。当然,我们觉得很成功,制片人刘跃进等答应支付的几万元会议费,他没有及时付,我们后来也没有催要。
实际上,这次会议我们前后只花了一万多元。那时,社里穷,这一万元也不是个小数目。我和总编室的刘学明,办公室的范维瑾,发行的胡野迪、鲁文理等几个人住在《北京日报》招待所一间房子里,床上地下睡了几个人,每天就吃自己带去的快餐面。吃得喜欢吃米饭的刘学明叫苦不迭。
二月河 资料图
关于这次会议和《雍正皇帝》的宣传,时任总编室副主任的刘学明曾经写过一篇文章:《我社图书宣传工作初具规模》(1996年4月第15期)其中提到二月河《雍正皇帝》的宣传情况。
为了配合第四届茅盾文学奖的评选活动,我们首先加强了对我社入选图书《雍正皇帝》的宣传。今年元月在北京召开研讨会之后,《雍正皇帝》愈来愈受到评论界的关注和好评。《北京青年报》以《横空出世,首都文坛好评如潮》为题,发表了著名评论家蔡葵、丁临一、白烨和胡平的笔谈,分别从小说的历史氛围、思想内容、雅俗共赏和细节描写等方面高度评价了《雍正皇帝》的艺术价值,认为它是“现代乃至近代以来,历史小说创作的最为重大的收获。”《新闻出版报》发表了该报记者孙伟华的文章《不可多得的历史小说》,全面报道了北京研讨会的情况,并盛赞《雍正皇帝》“堪称一部清代中华民族文化的百科全书。”载于二月二十日《中国青年报》的评论《聚集于封建政治的枢纽》(作者叶鹏),着重从《雍正皇帝》所展现出的封建政治的角度,探讨了小说的艺术魅力,认为“二月河不是首先的谴责,而是理性的评判和理解,艺术地再现雍正及其雍正时代的风貌。”因而具有“较大的思想深度”。......另外,中央电视台、《人民日报》《光明日报》《中华读书报》《中国图书商报》《文艺报》《北京日报》《长江日报》等十家新闻单位都发表了北京研讨会的消息和报道。二月十七日,湖北电视台制作了关于《雍正皇帝》的一个专题节目,约请评论家陈美兰、张国光、展示蔚兰等人谈论了该小说杰出的艺术成就。
实际上,中央电视台在文采阁会后,看到了有关的评介,曾邀请二月河到京,做了12分钟的电视专题节目,标题就是“二月河与雍正皇帝”。并请参加会议的几位专家在场外表达自己对《雍正皇帝》的看法。其中就有认为“《雍正皇帝》是《红楼梦》以来最为优秀的长篇历史小说”的丁临一,他始终坚持自己的判断。
我刚回到社里任社长时,由于债台高筑,没钱付印刷厂费用,各地印刷厂都拒绝给长江社印书,当时《雍正皇帝》靠职工集资在一家县级印刷厂印刷。这一年纸价成倍增长,等到书出来,定价没改,出版社打了个平手。1996年,由于我们的宣传营销,二月河影响日趋扩大,全年销售达到70508套,每套71.2元,码洋达到501万。但如果按照当初与二月河签定的合同,他只能得到4000元印数稿酬,他本人没有提出任何要求,我也没有征求他的意见,按1%的版税支付二月河,共付了他50000元钱。1997年,《雍正皇帝》销售35798套,定价约有提高。《雍正皇帝》真正畅销,是到了1999年,因为44集电视连续剧《雍正王朝》的拉动,二月河才真正为广大的读者而熟知。
二月河的小说改编电视剧,我在征订单就提到过,那是中国艺术研究院影视剧创作中心计划拍摄《康熙大帝》的计划书和预算。小册子是二月河送我的,上面盖有“河南省南阳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的大红印章,以证其不虚。但只听见水响,没见鱼上钩。后来刘文武、苏斌的四汇影视公司投资拍摄二月河的《雍正皇帝》,当时影视剧市场也十分清淡,没人看到其潜力,据说苏斌、刘文武把家里房子都卖了,才凑钱拍摄了这部44集的电视连续剧。
1998年底,我终于从二月河处得知根据《雍正皇帝》改编的电视剧要在中央电视台播放了。我要社里加印4万套《雍正皇帝》,要发行科主动向全国各地的书店发货。谁知道社里人认为我一次印这么多不切实际,有人当面向我提意见,有人在背后嘀咕。4万套主动发了一万多就发不下去了。1999年初北京订货会开始时,中央电视台恰好播放《雍正王朝》,前三集还没有反应,到了订货会快结束的前一天,播了五集,书店纷纷来添货了,我一看数字不少,电话通知家里加印这套书。
但无论如何,我们都没有想到电视剧《雍正王朝》拍得这么好,没想到从中南海的高层到普通的市井平民,对这部44集的电视剧如此看好。我过去的编辑室主任秦文仲在“社讯”上写了篇《从的畅销看电视传媒的作用》一文,纪录了电视播出前后图书销售的情况。
随着根据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的《雍正皇帝》改编的电视连续剧《雍正王朝》在中央电视台播出,一股争购长篇小说《雍正皇帝》的热浪席卷全国的图书市场。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销售总数已超过过去8年之总和。......如此热烈壮观的场面,很有点八十年代金庸、梁羽生的武侠小说挟武打片初入大陆市场的味道。......看电视过瘾,再看看长篇小说更过瘾。有了万人空巷争看电视连续剧《雍正王朝》的热闹场面,才有了万人挑灯夜读《雍正皇帝》的又一道风景。
这一期的“社讯”上,还有发行科长吴双写的《“高烧”不退,我社发行部门“手忙脚乱”》一文记述了当时热销的场面。
去年11月底,当得知中央电视台将在一套黄金时间播出由《雍正皇帝》改编的44集电视连续剧《雍正王朝》时,社领导及时部署营销策划,赶印4万套备货;在三大家有关大报头版发出紧急征订;在北京订货会上重点宣传,很快得到热烈反响,订货势头咄咄逼人。及至电视剧开播后的元月,求购波涛汹涌而来,大大超出我们最乐观的预计,连续加印10万套依然使我们发行部门捉襟见肘,不得不每每调整供货计划,勉强分出“轻重缓急”,以致造成要货者在电话中苦苦哀求,发货者在电话中频频道歉的场面不断出现。到春节前的最高峰,我社发行人员几番亲自押货(送给客户),最晚返回的两个同志在腊月二十九晚10点才到家。颇为有趣的是,当李飞同志押车清晨赶到杭州市时,当日杭州的一家报纸竟在头版登出这样的新闻标题:杭州告急,长江文艺千里送书解危(主题),今晨一千套《雍正皇帝》抵杭(副题)。
中央电视台办有一份内部刊物《工作日报》(1998年12月30日第255期)。上面登载了中央领导肯定《雍正王朝》的简讯。一条是,李鹏委员长等领导同志肯定电视剧《雍正王朝》。其中写道:
近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全国人大委员长李鹏称赞说,电视连续剧《雍正王朝》是古典精片。
12月29日,国务院副秘书长刘奇葆给我台打电话,他说:国务院副总理吴邦国、国务委员罗干说,电视连续剧《雍正王朝》拍得不错。
由于电视的拉动,到了6月份,《雍正皇帝》的销售就达到了203036套,15227720元码洋。当然,盗版猖獗充斥市场,其数量不亚于正版。就在二月河家不远的街道上,都是各种盗版本。二月河哥哥是南阳的文化局长,“打非”本是他的职责。二月河见之却一笑,曰:能便宜点让更多人读也不错。
1522万码洋,按25%的印刷成本,60折发货,其中有35%的毛利。而二月河,如果按照印数稿酬,原稿费的百分之八再乘以印数,所得也会寥寥无几。于是,我与社领导班子商量后决定,主动给二月河的稿费按版税6%结算。这时,按出版社与二月河最后一卷签定的合同时间,距到期还有5年。
后来,很多出版社和书商找到二月河,说,长江社才给你那么一点稿费,你把稿子给我们吧。二月河总说,人家长江社够意思,我没有提出任何要求,人家主动给我增加了稿费。
二月河的著作
宣传与营销
在这里,我觉得有必要谈谈对二月河《雍正皇帝》的宣传与营销。
一家出版社,如何留住作者呢?稿酬很重要,但有些作者来说,你对他的尊重,对他稿件的尊重,才是最能打动他的。二月河的另外两套长篇历史小说其它社曾经出版过,后来他为什么舍近求远与我们合作呢?在于他始终认为我们让他信得过。其中之一,就是出版社倾力把作者与作品的价值发掘出来。
我在前面已经提到了我为之撰写评论和书评,后来在北京召开研讨会的情况。除此之外,1996年在电视剧《雍正王朝》播出前后,我们也开展了一系列的营销活动。
当我得知电视剧即将在中央电视台播出之际,我们在业内三家最大的报纸《新闻出版报》《中华读书报》《中国图书商报》的头版刊登“紧急征订”启事。在订货会上,我们制作了几千把红伞发放给客户,在展场制作巨幅广告条幅。当图书热销时,各地盗版猖獗。为了遏止盗版势头,也为了进一步制造话题,我们在三家报纸又登了悬赏10万元捉拿盗版者的“启事”。一时响应者颇多,社里每天都可以接到提供线索的电话,并接待了见到启事后上门揭榜的打假人士。媒体对此话题也十分感兴趣,全国几十家媒体轮番跟踪报道了此事进展。《羊城晚报》用《雍正捉拿假“雍正”》的文章标题来报道此事。
与此同时,我们趁社会高度关注《雍正皇帝》及其据此改编的电视连续剧之际,起诉了经济日报出版社同名评书体《雍正皇帝》封面侵权一案。
二月河的《雍正皇帝》出版后,广播电台曾经连播,二月河先生没有告诉我们,将播出本同意授权马瑞仁改编后以纸质本出版。实际上二者区别并不大,二月河的小说本来是章回体,适合播出。结果这种所谓的评书体《雍正皇帝》在市场上销售后,不仅让读者混淆,也影响了我社的销售。经与社法律顾问、中国版权保护中心来斌商量,准备趁机起诉经济日报出版社,希望中止评书体《雍正皇帝》的出版。结果咨询有关人士后,认为要区别原作与改编之间的关系在法律上一时很难判定,不如选择其封面相似来起诉对方不正当竞争。经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审理后,双方以调解达成协议。被告书面赔礼道歉,赔偿75000元,不得再销售与长江社封面相似的评书体《雍正皇帝》。结果出来后,媒体纷纷报道,以“雍正告雍正”来渲染此次诉讼,一下子又把二月河拉到了舆论的中心。由于这些活动都安排在电视连续剧《雍正王朝》播放期间,读者的关注度很高,很好地促进了《雍正皇帝》一书的销售,也扩大了二月河的知名度。
除了采取这些营销措施,我们也十分关注《雍正皇帝》在国内外的反映。
中央政策研究室副主任卫建林,是文艺理论家,他看了二月河的书后说:“《雍正皇帝》是‘五四’以后难得的作品,其历史含量、文化含量和艺术成就均属上乘,当不在《李自成》之后,或许在《李自成》之上。”他表示,等到退休之后,一定成立一个二月河研究会,系统研究二月河的作品。他积极向中央领导推荐二月河的作品,为此,二月河从党的十五大时,就开始担任党代表,又当选为全国人大代表,
至今已历数届。连邓小平同志的夫人卓琳女士,在参观“中国出版成就展”时,也表示看过二月河的书并称赞写得好。国内还有些读者,一遍遍地反复阅读二月河的《雍正皇帝》,如山东作家林深,将二月河的《雍正皇帝》看了11遍,他对我的同僚李正武说,这是“共产党留给后代的《三国演义》”。若干年后我见到中国少年儿童出版总社的赵恒峰,他曾在湖北的襄阳工作过,他说他把《雍正皇帝》读了21遍。
国内的读者喜爱二月河的作品,境外华人圈也不例外。香港的明窗出版社出版了繁体字版,台湾的巴比仑出版社出版了二月河小说的台湾版。媒体报道,时任台湾“总统”的李登辉曾向任台湾省主席的宋楚瑜推荐二月河的小说。海外人士还成立了“二月河小说读友会”。二月河去台湾和马来西亚,读友会的书友们纷纷到机场欢迎他。
我们把这些不同层次读者的反应相继在各种媒体上发表,以便引起更多人的注意。
与茅盾文学奖擦肩而过
我们在北京文采阁召开《雍正皇帝》研讨会时,《雍正皇帝》实际上已经初评完了。23位评委,《雍正皇帝》得了19票。虽然票数不少,但由于过去对《雍正皇帝》宣传不够,有些评委并不了解这本书。
到了1997年10月23日,才举行第四届茅盾文学奖的终评。终评是三轮,到了最后一轮,只有7本书了,《雍正皇帝》还在其中。我在办公室里,静候着北京方面的消息。终评前二轮时,我给现场的工作人员打电话,他们说《雍正皇帝》票数还在前面。但到了下午,陈建功来电话告诉我,《雍正皇帝》落选了。如果通过需要14票,而《雍正皇帝》只有13票。
落选的原因很多,一是有专家指出《雍正皇帝》中的有些情节和人物不符合历史,如雍正的死因,李卫的出身,特别是引娣与雍正的“乱伦”之嫌,还有人提出小说中的诗词歌赋有些不符合格律。当然,有一位评委是中宣部文艺局的副局长,他在会上提到中央政策研究室副主任卫建林对二月河小说的高度肯定,当时引起了个别评委的反感。评委中有一些人对他很不友好,这也可能失去了一些票。
得知落选的消息后,我与二月河通电话。我很沮丧,他却很豁达。他说,得不得奖无所谓,只要读者喜欢就行。我知道,这并非是二月河的真心话。首届姚雪垠历史小说奖颁奖,他曾亲自去领奖。这说明他并不拒绝别人对他作品的承认。但事已至此,我们只能说一声遗憾了。
评奖会后,我见到了陈建功先生。他也对《雍正皇帝》的落选表示遗憾。他是评奖的组织者,虽然他本人也很喜欢二月河的作品,但作为作协的负责人,他也不能左右评委的投票取向。因此,他希望下一届茅盾文学奖评选时,《雍正皇帝》再次参评。
针对个别评委对《雍正皇帝》提出的意见,我希望二月河能够做一些修改。二月河在电话中表示,他不愿意修改。他说,小说就是小说,不存在符不符合历史。我不能说服他,就打算找一位专家对他小说中的诗词格律把把关。我请了湖北省文史馆的吴丈蜀,长江文艺出版社的老领导,他在电话里一口答应了。后来我杂事缠身,加之重视不够,我始终没有将书送去。
转眼到了第五届茅盾文学奖评选活动又开始了,这一次出版社没有报,河南省作协也没报,而是中国作协自己推荐申报的。我因事去中国作协创研部,其中有几位是茅奖评委,大多数人认为此次《雍正皇帝》获奖是应当没有问题的。据说,上一次《雍正皇帝》没有评上,好多评委与高层读者都对此感到不解,所以此次由中国作协自己申报,也表明他们对《雍正皇帝》一书的重视。
评委中有一位大学教授,始终认为《雍正皇帝》中的某些情节不符合史实,他的坚持反对,在一定程度上也影响了个别评委的态度。但《雍正皇帝》在第一轮和第二轮的投票中仍得以高票领先,肯定《雍正皇帝》的评委们都松了一口气,到了第三轮终评,票数一宣布,《雍正皇帝》仍然是少一票。后来在一次会议上我见到中国作协书记处金坚范、张锲两位书记,大家提起《雍正皇帝》落选,都感慨万分。当时大家分析,可能评委都认为此次是非《雍正皇帝》莫属了,有评委看人多,就改投了别的票,结果阴差阳错。两位书记说,投票结束后,针对《雍正皇帝》落选,有人提议,再投一次票。但一细想,在茅盾文学奖评选规则中没有第四轮投票一说,只好忍痛割爱。
给二月河先生出版文集
给二月河先生的《雍正皇帝》当责任编辑,我和出版社都沾了不少光,于是,我得寸进尺,希望将二月河的作品都拿到长江文艺出版社来出版。
二月河先生的处女作《康熙大帝·夺宫》出版后的15年间,他先后共创作出版了13本以康、雍、乾为背景的历史小说。其中《康熙大帝》4本,《雍正皇帝》3本,《乾隆皇帝》6本。这些书先后在近10家出版社出版,还有不少名目的改编本。书店订货,往往要跑几家出版社;读者买书,往往真假莫辨;图书馆收藏,也是五花八门。当然,业内谁都知道,二月河的书是畅销书的同义词,他的作品已经成了公认的经典,如果将他的书能都留在长江文艺出版社,其意义可想而知。
有了这个心思,每次见面或者通电话,我就总朝这上面去绕。二月河总是回答,时机不成熟。只到《乾隆皇帝》后二卷出版了,我再次向他提及出文集的事,并且夸下海口,别人出什么价,我们绝不会比别人低。但这次二月河告诉我,中国作协的翟泰丰书记出面了,是给北京的一家出版社。我估摸着是作家出版社。我说,市场经济,大家来竞价吗?二月河一脸的严肃,我已经答应人家了,我不能言而无信。我想,这下完了,二月河天天和帝王打交道,等级观念还是蛮强的。
2000年夏天,全国“文图联”到神农架去开发行研讨会,路上我与二月河通电话,问及文集出版之事。他说你电话来的正是时候,我们可以谈。车在江汉平原的高速公路上飞驰,二月河那浓浓的北方口音从千里之外的卧龙岗畔时断时续地飘进我的手机。车行了几十公里,我知道了那家出版社居高临下和他没谈拢。最后,他告诉我,你与我的经纪人谈吧!
当我听到二月河说到“经纪人”3个字时,我还一愣。天天钻故纸堆的二月河还挺与时俱进的。是不是担心老熟人不好谈价呀!我估计,他的经纪人一定是个老谋深算的家伙。年底去京城,约其见一面,地点在王府井饭店。是时经纪人正在采访巩俐,我只好坐在咖啡厅里等候,只到巩俐的身影远去,朝我飘然而至的是一个年轻的小姐。此人姓黄,北师大研究生毕业,江苏人,一口软软的吴音。我说话,她就看着我笑。但谈起业务,她就显得很老道。不外乎说二月河的文集如何如何抢手,有几家二渠道答应拿现金来,还说我们有眼光,二月河很恋旧情之类的。
合同的细节很快就谈妥了,这年秋天,我与司机一道,驱车前往南阳,签署二月河文集的出版合同。当然,事先二月河给我们写来了一个函件,要求我们带10万元现金,带90万元汇票。汇票是直接付到经纪人的账号上的。后来有文章写到此处,说是一个月黑风高夜,我的车子后备厢中带了百万现金去一举拿下二月河。此事有夸张之处,但我当时义无反顾,是没有考虑瓜田李下会否引人暇想。心中只想签下合同,现金行,支票也行。后来此事有人多次向上反映,多次查,幸好钱我是让司机直接交给二月河夫人的,二月河在稿费单上是签了名的。再者,假的还能成真的。毕竟是朗朗乾坤。当然,查来查去,也总是让人心烦。有一次,人家又告到省委书记那儿去了,我说二月河,你给我们省委书记写封信把这事说清吧。二月河说,我来写篇文章吧。这就是那篇《我与我的两个责任编辑》一文的由来。后来全国几十家报纸刊发了这篇短文。二月河在文章中写道:
去年吧,听湖北有人说闲话,说周百义吃了我版税酬劳的“回扣”。我一听便哑然失笑。现在湖北长江文艺出版社能出我的《落霞系列》,是“物竞天演”的结果,周百义在激烈的较量中击败了黄河文艺出版社、甚至击败了中国作家出版社,才把出版权夺在手中。很多人现在还不甘心,还在打这部书版权的主意,直到今天上午,还有人来电问我:“与长江社的合同到期没有?我们的实力比他们大得多”——这么多的人争抢给我出版,条件也都不菲于湖北,我凭什么让周百义吃我的“回扣”?白痴才会有如此举为。
当然,这是后话。
合同约定是5年时间内必须印刷10万套,版税是12%,版税在一年内支付完毕。
13本书,10万起印数,当时也有人担心。其实我做过一个预算,如果销售能达到3万套,出版社可以持平。再说,当时根据二月河先生《康熙大帝》改编的电视剧已经拍摄完成,即将在央视上映,《乾隆皇帝》的改编权中央电视台已经买下。有这些电视剧拉动,文集销售3万套应当没有问题。事实证明,我们当初的判断是谨慎的。2001年,《康熙大帝》在央视黄金时段播出,创下了20%的收视率,焦晃和陈道明的出色表演,成为绝唱。这年,二月河文集销售超过了6万套。其中平装每套310元,精装每套560元,豪华精装每套760元。当年销售过两千万元码洋,出版社不仅支付完了二月河的版税,还赢利不菲。至今,二月河文集每年销售还不下于3万套。2005年,在与二月河第一轮合同到期前夕,出版社与二月河又签订了新的出版合同。这一年,我从社长任上退下,二月河专门给了我一个授权书,授权我就他的文集的出版事宜代为之管理。每当涉及到改编、版权纠纷等事宜,二月河总是在电话中向我咨询。当然,我是没有从中收取他一分钱的报酬。
目前,二月河文集在长江文艺出版社已经出版了十五年,双方合作愉快,没有产生任何的不悦。倒是二月河曾主动告诉我,希望将版税从12%降到10%,我告诉他大可不必。按他的身价,12%是合适的。每当他与长江文艺出版社的一轮合同即将到期之际,总有一些出版社或经纪人找到他,希望出版他的文集,并且表示将支付更高的稿酬,而二月河呢,总是以已与长江社签约为由,婉拒各方的盛情。
从1987年我到南阳第一次见二月河到如今,已经30年了。人一生能有几个30年呢?看看第一次到南阳的照片,有恍若隔世之感。我们虽然在自己的岗位上做过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但总归要成为历史。我见证了二月河从一个市委宣传部的干事到国内外知名作家的全过程,也体味到了一个编辑与作家相交相知的30年。现在,每天二月河总是给我转发一至二条短信,养生、励志、处世、笑话,我知道,他用这种独特的方式,表示他仍在惦记着这个世界上最为知心的朋友。这种短信有一天也许会停止,我想,只要曾经拥有,此生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