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尧臣最后一首诗(吟诵梅尧臣悼亡三首献给我爱妻)
梅尧臣最后一首诗(吟诵梅尧臣悼亡三首献给我爱妻)窗冷孤萤入, 宵长一雁过。归来仍寂寞, 欲语向谁何?我鬓已多白, 此身宁久全?终当与同穴, 未死泪涟涟。每出身如梦, 逢人强意多。
今天是我爱妻离我而去五个月,彻夜难眠,通宵达旦吟诵:北宋梅尧臣的《悼亡三首》,表达我对爱妻的苦苦思念之情。
悼亡三首 【北宋】梅尧臣
结发为夫妇, 于今十七年。
相看犹不足, 何况是长捐!
我鬓已多白, 此身宁久全?
终当与同穴, 未死泪涟涟。
每出身如梦, 逢人强意多。
归来仍寂寞, 欲语向谁何?
窗冷孤萤入, 宵长一雁过。
世间无最苦, 精爽此销磨。
从来有修短, 岂敢问苍天?
见尽人间妇, 无如美且贤。
譬令愚者寿, 何不假其年?
忍此连城宝, 沉埋向九泉!
这是梅尧臣悼念亡妻之作。以善写哀读文字著称的魏晋诗人潘岳,曾写过三首《悼亡诗》,由于感情真整,影响很大,后人遂以悼亡为题,专写对亡妻的悼念。梅尧臣的《悼亡》三首是悼念其亡妻谢氏的。
宋仁宗庆历四年(1044),作者乘船返回汴京,七月七日至高邮三沟,其妻谢氏死于船中。尧臣不胜悲痛,就写下这三首悼亡诗,把自己对谢氏的感情,尽情地倾泻了出来。组诗情真意切,悲思缠绵,恻恻动人,因而也成了悼亡的名篇。
这三首诗合成一组,内容各有侧重而又互有联系,总主题则紧紧地围绕着对亡妻的深切思念。
第一首可以看作总写,开首就单刀直入地叙述了诗人与其妻子的融洽关系。“结发为夫妇,于今十七年”,既无华丽辞藻,也没有新奇引人的非常事件,而且袭用了苏武“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的诗句,但正是在这样普普通通的两句诗,却让读者感到十分真实和亲切。十七年来夫妇之间的纯洁忠贞之情化成了这平淡无奇的十个字,紧接着的一句更妙,“相看犹不足,何况是长捐”,诗人也并没有花费很多的笔墨去渲染夫妻间的缠绵恩爱,而只是写了“相看”这样一个动作,但它却包涵了多么丰富广阔的内容!梅与其夫人谢氏于天圣六年(1028)结婚,至庆历四年(1044)谢亡,凡十七年。(欧阳修《梅圣俞墓志铭》“年二十以归吾,凡十七年而卒。”)“十七年”而“相看犹不足”,便见爱之深情之挚。“相看不足”之时,忽然中路“长捐”,其悲痛自可想见。语愈平淡,情愈真切。首四句已把悲情写完,接下去怎样写呢?
元稹诗中说“昔日戏言身后意,今朝都到眼前来。”梅尧臣也写谢氏身后的自己心情:我的两鬓已经斑白,大概也不会长久于人世,终将同穴共寝,但在滞留人间的时刻,我岂能抑制住如泉的泪水。在这里,似乎主要是叙事,然而却时时不离抒情,借事达情,将诗人失妻后痛不欲生的感情曲曲传出。
第二首则突出一点,作具体刻画,写妻子谢氏去世后诗人的寂寞和悲痛的心情,以衬托谢氏在世时的相互关怀爱慕之情。情是抽象的,必须因事因景才能写出:至于写得“尽意”,则尤为难能。梅尧臣先从自己的“出”门与“归来”写。诗人出门时每每恍如置身于梦中,在外时,强打着精神与别人应酬,回到家中,就感到冷清无聊,被寂寞所包围,有话也找不到知心人倾吐。“窗冷孤萤入,宵长一雁过”一联,不但对偶工整,而且意境真切。诗人由于丧妻的悲痛,竟致长夜难眠,在那辗转反侧中,一萤的撞入、一雁的飞过,都进入了诗人的眼底。同时,诗人所见到的流萤、孤雁,正与他自己的处境吻合,也可说是诗人寂寞心态的流露。由此导出结句:“世间无最苦,精爽此销磨。”谓世上没有比此更痛苦的事了,自己的“精爽”(精神、神智)全部被其销磨了。语近夸张,但非此写不出镂心刻骨之痛。诗人感叹自己将一生的精力都销磨在这无比的痛苦之中了。
第三首,以“问天”形式,写出爱情之专与悲哀之深,转向了对亡妻的直接悼念。人生本来就有长有短,其中的原因怎敢去问上天?人生寿命不齐,本属自然;但愚者寿而贤者夭,这是什么道理呢?这就要“问苍天”了。这是诗人无可奈何的自我排遣。死生有命,本来没有什么可抱怨的,然而,如此一位贤惠而美貌的妻子溘然长逝,他怎能抑制得住内心的悲痛,“见尽人间妇,无如美且贤”,看似夸张,却又最合情理,因为在他心目中确是如此。有人戏谓其“情人眼中出西施”;难在做了“十七年”夫妇,还能持此看法,其用情之专一,在当时士大夫中是颇不易得的。就诗来说,把妻子写得愈贤愈美,则其死亡,愈堪悼惜。二句虽然用了夸张的说法,却也可见妻子在诗人心目中的崇高地位。“譬令愚者寿,何不假其年”两句与“从来”两句相呼应,对愚者有寿、贤者早丧这种不可思议的现象提出了疑问。最后以“连城宝”譬亡妇,还扣“无如美且贤”句,把诗人的悲痛推向了高潮,真是“有声当彻天,有泪当彻泉”(陈师道诗语)了。
梅尧臣论诗,谓“惟造平淡难”。其诗也有“平而无奇、淡而无味”之处。但此三首,则情真意切,深入浅出,以最平最淡之语,达最深最浓之情,表达最明白,而又最耐人回味,可谓言情的杰作。那种“望尘下拜”的人,那种夸耀“俸钱”的人,当然写不出这样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