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若琴弦表达了一种宿命论的感叹(悲伤的叙事基调下)
命若琴弦表达了一种宿命论的感叹(悲伤的叙事基调下)到头来才发现,所有的意义本身就是一种虚无。所以当老瞎子发现那张支撑他生活下去的药方竟是一张无字白纸时,他的生命就无可遏制地滑向了虚无的深渊,老瞎子的心弦断了,然后迅速地衰老下去。老瞎子所遇到的困境,不正是我们每个人所面临的困境吗?我们总是在孜孜不倦地寻找生命的意义,而且坚信,当我们找到了生命的意义,我们就能够到达幸福的彼岸。然而,在浩瀚无边的生命里,有什么是永恒存在的吗?又有什么是实实在在的值得人们为之而活的吗?故事的主人公是一老一少两个瞎子,他们流窜于各个村落之间,以拉三弦说书为生。老瞎子的心愿,就是弹断一千根琴弦,这样就可以把琴槽里的药方取出来抓药,这样他就可以重见天日了。老瞎子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的赶着,他一天比一天紧张,一天比一天激动,照这么下去,弹断一千根琴弦的日子就在这个夏天了。终于,老瞎子在某一天晚上,一下子弹断了最后两根弦。盼了整整五十年,他终于弹断了一千根弦,他梦想的光明就在
生命的意义本不在向外的寻取,而在向内的建立。那意义本非与生俱来,生理的人无缘与之相遇。那意义由精神所提出,也由精神去实现,那便是神性对人性的要求。这要求之下,曾消散于宇宙之无边的生命意义重又聚拢起来,迷失于命运之无常的生命意义重又聪慧起来,受困于人之残缺的生命意义重于看见了路。 ——史铁生
2010年12月30日,史铁生和往常一样做完透析,在妻子陈希米的陪伴下回了家。但是,头晕的症状却愈加严重,陈希米急忙打电话叫了救护车。在医院抢救到次日凌晨3点,史铁生还是因为脑溢血去世了,他终究还是没有等来新年的钟声。这个自嘲“职业是生病,业余是写作”的作家,走完了他59岁的生命旅程。
史铁生的大半生都是在轮椅中度过的,但是他的思想却跨越了山川河流,参透了生与死的边界。他用残缺的身体,给中国文学留下了重要的瑰宝,将中国文坛推向了一个更高的层次。也是因为残缺,他的作品,更多的是透过生死,来探索和思考关于生命的意义。
他的一生都在与命运抗争,却又不得不接受命运的安排,就像短篇小说《命若琴弦》中的主人公“老瞎子”一样,终其一生都在有意或无意地反抗着生命的荒诞。小说的语言十分的朴素,在悲伤的叙事基调下,一次又一次地对生命的悖论进行叩问,又在这个过程中绽放生命的崇高,最终与命运达成和解。
故事的主人公是一老一少两个瞎子,他们流窜于各个村落之间,以拉三弦说书为生。老瞎子的心愿,就是弹断一千根琴弦,这样就可以把琴槽里的药方取出来抓药,这样他就可以重见天日了。
老瞎子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的赶着,他一天比一天紧张,一天比一天激动,照这么下去,弹断一千根琴弦的日子就在这个夏天了。终于,老瞎子在某一天晚上,一下子弹断了最后两根弦。盼了整整五十年,他终于弹断了一千根弦,他梦想的光明就在眼前了。他想着,只要能看一回,好好地看一回,这人生怎么都是值得的。
他欣喜万分地取出了琴槽里的药方去药铺子抓药,却被告知,好张他保存了五十年的药方,竟然是一张无字白纸。他的身体突然被抽空了,吸引他活下去、走下去、唱下去的东西骤然消失了,人生已经找不到任何的意义。
老瞎子所遇到的困境,不正是我们每个人所面临的困境吗?我们总是在孜孜不倦地寻找生命的意义,而且坚信,当我们找到了生命的意义,我们就能够到达幸福的彼岸。然而,在浩瀚无边的生命里,有什么是永恒存在的吗?又有什么是实实在在的值得人们为之而活的吗?
到头来才发现,所有的意义本身就是一种虚无。所以当老瞎子发现那张支撑他生活下去的药方竟是一张无字白纸时,他的生命就无可遏制地滑向了虚无的深渊,老瞎子的心弦断了,然后迅速地衰老下去。
可是即便如此,这种虚无的意义却又非有不可,老瞎子的一生就是被这虚设的目的拉紧,他才有了生活下去的动力和勇气。老瞎子终于明白师父当年对他说的话:“人的命就像这琴弦,拉紧了才能弹好,弹好了就够了。”
“目的虽是虚设的,可非得有不行,不然琴弦怎么拉紧,拉不紧就弹不响。”于是,老瞎子在生命即将枯萎的时候,把这目的又传给了小瞎子。原来,生命本无意义,因为你赋予了其意义才有了价值,这种悖论式的存在就是真实的人生啊!
兰秀儿嫁到山外去的那一天,小瞎子绝望之极,老瞎子找到了他。小瞎子问老瞎子:“干嘛咱们是瞎子?”,老瞎子回答:“就因为咱们是瞎子。”在老瞎子看来,这就是命,你要活下去就得认这命。就像作者史铁生一样,“活到最狂妄的年纪时忽地残废了双腿”,也曾因此执着地追问:“为上天要降给我如此巨大的痛苦?为什么偏偏是我遭受了这一切?”
可这就是命,如果你不认命不妥协,你就活不下去。所以老瞎子谨记师父的话,一定要弹断1000根弦,而且必须是弹断的,就能拿出药方去抓药了。别说读者觉得老瞎子迂腐,小瞎子也觉得这件事情十分荒谬,明明药方子就藏在琴槽中,直接取出来去抓药不就可以了吗?
可这是老瞎子认定的命,不掌握在他人手上。老瞎子认这个命,所以他一个村一个村地赶着,一根弦一根弦地弹断,这是他对自己命运所做的妥协,但谁又能说这不是对自己命运的抗争。命运给他一副残缺的躯体,他不甘,他希望有一天能亲眼见一回这个缤纷的世界,哪怕一回也够了。所以他坚持着,努力着,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所以史铁生说,人生来就有三种根本的困境。
第一,人生来只能注定是自己,人生来注定是活在无数他人中间,并且无法与他人彻底沟通。这意味着孤独。第二,人生来就有欲望,人实现欲望的能力,永远赶不上他欲望的能力。这是一个永恒的距离。第三,人生来不想死,可人生来就是在走向死。这意味着恐惧。
人生来只能注定是自己,这是对命运的妥协;人生来就有欲望,这是对生命的抗争。妥协和抗争的力量相互作用,人生才能往前走。在这个过程中,每个人都是自己命运的承受者,又是自己命运的创造者。于是,在面对不公的命运、滋生的欲望和希望破灭后的绝望,老瞎子和小瞎子承受着,抗争着。
老瞎子将毕生的希望寄托于弹断1000根弦以获得药方重见光明,小瞎子则憧憬着电匣子外面的世界,但最终这一切都成了幻影,药方是无字白纸,兰秀儿嫁了人。而破庙中的三尊泥像冷冷地看着这一切,这让老瞎子更加明白“这事谁也替不了谁”。
老瞎子回过头去看自己50年对于命运的妥协与抗争的过程,竟然体会出了意义。想起那些围绕着自己听书的那些男女老少,想起自己沉迷于自己的说书中,竟然是最知足的一刻。原来,在看似无解的宿命悖论中,解锁的机关早已经设下,这个机关就是“过程”,当结果不尽人意的时候,去回想来时的路,竟然都是欢乐和幸福。
老瞎子在得知那张保存了50年的药方原来是一张无字的白纸时,他的世界崩塌了,在药铺前的台阶上坐了几天几夜,“骨头一样的眼珠在询问苍天,脸色也变成骨头一样的苍白”。他在一个小客店里住了很久,觉得身体里的一切都在熄灭,一天天迅速地衰老下去。
盼了50年,竟然是如此荒诞的结局,如果不是因为想起小瞎子还在等他,老瞎子估计就这样走到灯枯油尽了。他已经七十岁了,但小瞎子才17岁,不能让他没有希望。小瞎子就是老瞎子在绝望中的希望,这种希望就是爱,是老瞎子对小瞎子的爱,这种爱在老瞎子的恐惧和绝望中产生了强大的希望的力量。于是故事的结尾写道:“现在让我们回到开始:莽莽苍苍的群山之中走着两个瞎子,一老一少,一前一后……”
在我看来,史铁生在小说里要表达的并不是绝望,而是要通过绝望写出希望的价值。就像作者本人在朋友的镜头下,总是笑得那么灿烂。所以,小说要告诉我们的是一个普世的道理:就算人生是虚无的,可我们还是得给自己找一个目标和希望,这样我们的人生才能继续。这个道理,对于很多身处绝境中的人来说,是非常具有现实意义的。
一方面,如果我们不为虚无的人生找个目标或希望,我们很容易在一蹶不振中停下脚步,也无法享受过程中的酸甜苦。因为生活可能随时随地都会浇灭你的希望,你就要不断地绝望中寻找希望,才能再继续前行,人生是很难做到只享受过程的。
就像被突如其来的命运按在轮椅上的史铁生,他比常人更想知道人生的意义,但当他领悟到原来人生就是无意义的是虚无的,他反而释怀了。因为他可以不必纠结于人生有什么意义,而只要知道要给人生赋予什么意义即可。所以,他说:“活着不是为了写作,但写作是为了活着。”他给自己的人生设定了了写作的目标,然后专注于写作,并从中去体验人生。
另一方面,对于不容辩驳的命运,我们能做的就是一面坦然地顺从并接受那些自己不能改变的,一面努力地尝试去改变那些我们能改变的。就像小说中的开篇和结尾所说的“无所谓从哪里来,也无所谓到哪里去”,因为这已经是一个既定的事实,不可辩驳。这一点,史铁生再清楚不过,于是,他接受了命运的安排,不再执着于对身体残缺的叩问,而是透过身体去看到更宏大的生命之美。
而对于我们来讲也是一样,没有人喜欢苦难和困难,但是当苦难和困难不期而至的时候,你是无法阻止它的脚步的,你能做的就是去接受已经既成的事实,改变自己面对苦难和困难的心态,积极地去应对和挑战。
苏轼说: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没有人能够永远快乐,也没有人能幸福每一天,但是“没有人能够代替你去经历”,你必须学会在每一次绝望中去寻找下一次的希望,这就是人生,也是我们要过好这一生必须懂得的智慧。
写在最后:有人说,如果用一部散文来概括史铁生的一生,那就是《我与地坛》,如果要用一部小说来概括史铁生的一生,那就是《命若琴弦》,深以为然。《命若琴弦》用朴素的叙述语言来告诉我们一个关于生命的哲学思考,在平淡中彰显寓意。作者在关于人生过程与目的的思辨中,既有道家看破世事的睿智与超脱,又有儒家对于现实的执着和进取。对于身处困境的人来说,读这部短篇小说,能够从中得到平静和重新出发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