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愿者助力回湖北（悬空的湖北县市）
志愿者助力回湖北（悬空的湖北县市）除了黄冈因为数据的严重性得到了关注，武汉以外的湖北的各个市县，几近处于裸奔状态。湖北各市县政府都在加紧采购医疗防护物资，不过效果并不理想，市场上的医护物资早已被抢购一空。黄石市政府委托重庆政府帮在海外采购的口罩，也才被大理市政府以征用之名截胡。武汉之外，湖北各市县医院面临的物资紧缺极为严重，很多医院随时都处于医生们所说的“裸奔”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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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北，真的不只是有武汉，也不只有一个黄冈。
武汉之外，湖北各市县医院面临的物资紧缺极为严重，很多医院随时都处于医生们所说的“裸奔”状态。
除了黄冈因为数据的严重性得到了关注，武汉以外的湖北的各个市县，几近处于裸奔状态。湖北各市县政府都在加紧采购医疗防护物资，不过效果并不理想，市场上的医护物资早已被抢购一空。黄石市政府委托重庆政府帮在海外采购的口罩，也才被大理市政府以征用之名截胡。
在官方的物资调配没到位的时候，支撑起医疗物资对接的，是一群接一群的个体志愿者。
这些志愿者们活跃在网络上、口罩工厂里、国外医疗企业、物流过关处。他们都是自发聚集起来的个体，并不真正隶属哪个公益组织。他们因为疫情期间，受到各种触动加入到志愿者序列。在自己熟悉的领域里面，用自己擅长的方式，用自己所能调动触及的资源，来支援湖北的一线医护人员。
这些人试图通过个体的努力，成为连接物资孤岛的桥。
只是，他们太不容易了。
01 一套也好
有钱，但买不到符合医护级别的物资；
有货，但是难以送进国门，物流难到医院；
有心，但是遇到的是二道贩子、假冒伪劣产品横行......
以上，就是湖北各市县医院在1月23日之后所面临的物资紧缺情况。每一个口罩，每一件防护服，都是一线医护人员与死神抢人的盔甲，但盔甲需要抢。
在这场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中，武汉是疫情的中心，各方捐赠的防护物资都率先送到武汉。
武汉以外，还有很多关注不到的城市。
湖北还有11个地级市和4个县级市，一个自治州。这些城市的医院，上到三甲医院，下到村级卫生所，无一例外地面临着物资极度紧缺局面，裸奔者众多。
十堰一个县级医院的一线医生，在志愿者设立的“医院与物资捐赠方对接群”里提出需求时说，“求消毒水、酒精、防护服，没有的话，一次性雨衣也可以，十堰这边的县里都在裸奔了。”
这位医生告诉我们，十堰市里情况还好一些，一开始政府安排了医院开救护车去仙桃拉回了一些口罩等物资。但接着县里要去采购的时候，都已经没有了货源。
这些武汉以外的各级医收治的病人，数量也许没有武汉各医院的多，但他们在一线面对的，是一样凶猛的新型冠状病毒。而县级医院得到的物资支援远远不如武汉。甚至有来自武汉以外的各级医院出现“希望大医院不要的请给小医院”的声音。
黎梧告诉金角财经，在民间自发临时搭建的数据库中，超过200家医院登记防护物资短缺。包括最紧缺的N95防护口罩、医用防护服、护目镜、呼吸机，也包括手套、鞋套等，这些医院基本都需要。
这次疫情来得突然而迅猛，且爆发在全年最长的春节假期前后。这是湖北绝大部分医护人员从未经历过的境况。防护物资之紧缺，工作强度之大，时间之紧迫，心理压力之沉重......所有的问题都变成压力压在他们身上。其中防护用品缺乏就是医护人员身上最沉重的大山。冲在抗击病毒一线的医护人员没有全套的防护用品，随时会被病毒感染。缺少防护用品，就像士兵缺盔少甲。
随着疫情爆发，确诊人数的增加，武汉、黄冈、孝感、广州、天津、西安......不仅仅是湖北省内的医院，全国各省市都有医院发出向社会募集医疗防护用品的公告。医疗物资从未如此紧缺过。即便是SARS时期，也未曾发生这种全国多家医院集体公开募集物资、接受社会捐赠的情况。
需求瞬间爆发，市场紧缺而混乱。志愿者们要做到的，基本都是通过各种渠道，在国内国外找寻医疗防护用品的货源。这些志愿者背后，捐赠出相应医护用品的，有个人、民间公益机构、校友会、基金会、企业、海外华侨等等。但货源实在太少，要落实和找到，需要时间。
“一名胸外科的医生一直在群里@我，问我们能不能给他一件防护服？他明天就要去隔离病房了。”志愿者唐晓在努力寻找防护用品过程中，一线的医护人员已经等待不起，因为他们甚至连一套防护服都没有就要去一线了。
湖北孝感两位医护人员将文件袋拆下戴在头上以保护自己
孝感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医护人员拆下文件袋作为保护面罩；孝感云梦县的定点医院里的非发热门诊科室只能几个医生轮流穿仅有的一套防护服，每人每天领一只外科口罩；在黄冈的一个村卫生站，村医把一次性口罩消毒后再使用，因为全部进货渠道都买不到口罩了；防护服不够，医生只能把防护服用紫外线消毒后反复穿......
许多医生为了节省防护服，通过穿着成人纸尿裤、减少喝水来减少上厕所的次数，因为上厕所要脱防护服，防护服脱一次少一件，防护物资短缺，他们舍不得浪费一件防护服。
这些小医院的医护人员，跟武汉那些大医院的医护人员一样，面对同样的病毒和风险。只是，他们的防护用品的准备更加不充分，应对突发疫情的物资准备更少 他们应对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经验更不足。
一线医护人员争分夺秒地跟死神抢人，同时他们也每分每秒都有被病毒感染的风险。如果医生没有足够的医护资源做好防护措施，感染病毒后很容易在潜伏期内将病毒会传染给医院同事、未确诊病人、病人家属、家人、朋友......
一线医护人员面临的这种物资紧缺情况，志愿者们都不约而同地用一个“惨”字来形容。在他们组建起来的直接对接湖北各个医院防护用品需求的几个微信群里，他们对这种一线医护人员的“惨状”看得一清二楚。
02 “有钱你也买不到”
新冠肺炎确认人数增加的同时，自发聚集支援湖北抗病毒肺炎的志愿者也增加。这些志愿者在家里、在海外、在网上各尽所长支援在一线逆行的医护人员。
连续几天在国内和国际寻找防护用品供应商未果后，唐晓发现，在疫情面前，钱真的不成问题，问题是有钱也买不到防护物资。现在完全不缺钱，现在最大问题是找不到合适的供给方，买不到符合国内医护级别标准的防护物资。
疫情发生后，唐晓所在的校友会积极募捐
唐晓所在的某个知名商学院的校友会，通过校友会微信群接龙的方式轻松筹集了上百万的捐款。“我们现在拿着上百万的捐款，国内国外都找不到符合捐赠标准的防护物资，不仅我们这样，很多想要采购防护物品送去湖北的民间机构都面临跟我们一样的状况”。
为了买到合格可使用防护用品，唐晓和其他志愿者发动了几乎所有人脉在国内和国外寻找。根据整理出来的全国医疗用品供应商名单，删选了一些比较大的厂家逐一打电话询问，厂商基本表示要服从政府的统一调配，无法对外销售。或者人手不足或者原材料不足无法生产。
国内的供应商指望不上，唐晓他们又花了大力气发动人脉去海外寻找合适的货源。
日本、韩国、印尼、迪拜、越南、美国、欧洲......即便全球撒网去找，由于每个国家医用防护用品的标准不同，能达到国内医用防护级别的物资依然很少。唐晓的朋友在韩国找到70万只等同于N95级别的口罩，但是因为跟国内的医用级别的N95口罩不同标准，最终因为达不到捐赠标准没有采购。最后他们尝试联系3M全球总部，经过多次沟通，辗转联系了3M中国总部和民政部，依然没有采购到。
防护物资供应严重不足，还因为信息渠道不畅通。在竭尽全力撒网找供应商的过程中，唐晓碰到的真实供应商没有遇到几个，却遇到的大量利用信息差和志愿者急求物资的心理，倒买倒卖防护用品的二道贩子。
防护用品的极度紧缺，市场信息不畅，高价倒卖的市场条件形成，这给了一些二道贩子可乘之机。形形色色的人趁着春节的假期，做起了倒卖医护用品的生意。
二道贩子，对于市场经济来说是合理的存在，但在这个抗疫关键时刻，二道贩子的泛滥不仅增加了交易成本，放大了交易风险。更重要的是，一线医护人员拿到合格的防护用品的日子被一再延长，生命安全也因为防护用品迟迟不到位而受到威胁。
这些二道贩子的套路其实并不新颖，但是利用了志愿者和医院迫切采购防护用品的心理，刚开始他们假装成热心的供应商喊着“我有货”，甚至要低价出货，转头在别的群假装成志愿者或者医院的采购人员“求货”。很多时候，这些二道贩子其实连货都没有拿到。
他们所说的货，其实都是“期货”，一家有货，招了数个代理来，击鼓传花，形成了一个货源对多个需求方的冠状交易，价高者得。一个货源，N个人联系购买，真正被医院或者志愿者买走的并不多。严夏和我们说，这几天能够买到并且送往湖北各个医院的，基本上是从海外买回来的。
就算有货，货不对板是这些二道贩子惯用的手段。1月25日，“武汉加油*北美留学生组”以5.5元的单价向一名叫许琼的人网上交易采购了价值27.5万人民币的5万只N95-k310口罩，捐赠武汉及周边一线医护工作人员。结果到货的口罩根本不是N95，而且质量极差，带子一拉就断裂，一线医护人员根本无法使用，学生的一片热忱被辜负。
一网友加入群后，冒用医院的红头文件假装采购防护服，转头在朋友圈宣布“防护服有消息了，需要的联系我，医用级！”。
二道贩子混迹在各个需求对接群里面。群里医院方经常会发出一些证明文件试图与捐赠方对接。二道贩子有专门的人安插在这些群里，盗用医院发出来的红头文件、采购需求表等，佯装采购方，转头去跟真实的商家定货。
二道贩子盗用各个医院的红头文件，伪造身份向志愿者讨要防护物资的情况并不少。黎梧的一对一群刚刚建起来的时候，不少医院提供给志愿者核实的红头文件被盗用，为此志愿者不得不每天、反复多次提醒着急要防护物资的医生们“不要把红头文件发到群里”。
供应商也对这些二道贩子不胜其烦。有供应商对严夏说：“我给你一个底价，你跟他们对一下，你看帮我甄选一下他们到底谁是真还是谁是假的？”不少供应商也不希望货源让二道贩子倒卖，因为二道贩子倒卖需要时间，这个时间是前线的医护人员等不起的时间。他们更希望有真正的需求方来采购，让一线的医生快速用上防护用品。
03 个体之力支撑湖北
黎梧是湖北潜江人，在深圳经营科技公司，也有不少亲友在湖北各个医院工作。春节假期前，黎梧已经从湖北老乡同学处得知，不仅是武汉，湖北其他城市各级医院的防护物资都非常短缺。
随着春节务工人员从武汉省会回流湖北其他市县的返乡高峰到来，武汉以外的市县镇医院都面临很大压力。当全国都聚焦武汉的疫情的时候，其实孝感、黄冈、襄樊、荆州这些地方也非常严重。
于是，他决定帮助这些没有受到太多关注的湖北各市县医院。现在，孝感、黄冈已经成为继武汉之后，确诊病例自多疫情最严重的城市，疫情的发展证实了志愿者当初行动的预见成为现实。
目前防护用品的紧缺跟国内产能暂时跟不上有很大的关系。政府统一征用以后，刚好遇上春节假期政府征用后，并非所有企业都即使复工生产，国内的产能依然跟不上。截止2月2日，国家工信部表示，口罩行业已经恢复了60%的产能。但在2月3日，发改委回应了目前的口罩紧缺的问题：医用N95口罩需求很大 。
文创会帮忙协调直升机运送救援物资
跟严夏遇到的情况一样，黎梧他们所接触的支援武汉的物资主要从海外购买回来。在海外华人较多的国家，符合捐赠要求的口罩等防护用品，几乎都被买光了，英国、新加坡这些国家已经买不到口罩，现在他们只能去到一些东欧小国去寻找货源。
相比于其他自发的志愿组织，黎梧所带领的志愿团队因为拥有较为明确的分工、湖北人的优势、及较强的资源整合能力，他们所能撬动的资源更多。
黎梧组织起来的志愿者团队有一个“湖北县市医院一对一群”，群里聚集了大量正在湖北各个医院负责找防护物资的人员。在这个群里，一线医护人员的真实需求被及时反映给志愿者。
要帮助前线，首先要知道医院的真实需求。于是他组织起4、5个湖北当地、对医院比较了解志愿者，通过红头文件、需求表、执照、现场工作照等多个方式核实各个来求支援的人是否是真实的医护人员，以免二道贩子盗用红头文件冒领防护物资。
在湖北本地的志愿者从多个方面审核确认后，这些医院需求最后变成了数据库。目前，数据库里收录了200多家医院的需求信息。一些湖北的镇级和乡村卫生站的需求和数据也被收入其中。多个想要向湖北各级医院捐赠的民间机构和志愿者都在使用他们的数据库。
黎梧所在的圈子不少人有留学经历，也有在北美的生意合作伙伴 于是黎梧把这些人脉聚集起来，做一个横向联合。像长江商学院校友会、哈佛校友等都在全球各地帮忙找可以采购的货源。
把这些各个基金会、志愿者、海外华侨等捐赠的物资于海外集结以后，捐赠物品在海外集结再集中运回国。刚开始，大量的物资从物资运回国内是大问题，后来南航、深航、顺丰快递等企业慢慢开放了他们的运力给民间公益团体。
黎梧告诉金角财经，他们运往湖北的物资基本都是从海外采购的，25日至今共五、六十吨。国际运输问题解决后，货物过海关是个大问题。后来与湖北省政府、政协等多沟通后，海外的捐赠物资通过绿色通道得以入关，后来，国家发改委体改司也为他们协调到了中外运、国航的免费全球运力支持，海外物资得以更顺畅地运回国内。
按照捐赠者医院定向捐赠
到了国内，把物资送到仓库后，志愿者会根据捐赠的入库明细分配表来配送物资。有明确的捐赠医院的物资，会根据捐赠者的意愿送到指定医院；而没有定点捐赠要求的物资，则会根据数据库的数据，按照物资紧缺程度优先配送到湖北省各个医院。
这样既能够保证定向捐赠者的物资能够按照捐赠意愿被分发，也能够满足尽可能地环节各个医院物资紧缺的问题。
物资采购回国后，国内的配送，原本也有很大的障碍。
刚开始，因为武汉等城市封城，很多物资无法配送到各个医院。“那时有一批物资要从仙桃运到武汉，但是因为封城无法配送，最后花费了4、5个小时请省里帮忙协调，才解决。”
最初，他们请德邦、顺丰等物流公司帮忙配送到各个医院。其实这样的配送方式对于普通快递员来说，风险太大，于是他们开始检讨在物流配送上的风险问题。
医护物资直送到社区卫生服务站
后来，黎梧的志愿团队得到了武汉青协、长江商学院校友会、腾讯公益基金等机构，以及湖北省政府的帮助。湖北省政府组建了4家医药上市公司负责给医院医疗物资的定点配送，目前黎梧他们正在跟其中一家医药上市公司沟通，解决民间捐赠物资的配送问题，通过上市公司的配送车队帮忙配送物资。
政府部门对于这些自发成立的民间团体态度也有很大的转变。刚开始黄冈红十字会要求所有医院不能对外接收物资，后来压力实在很大，才默许医院接收。
尽管黎梧的志愿经历比比大部分人都顺畅，但总是看到第一线医护人员“裸奔”，不断收到医护人员被感染的消息。黎梧说：“我们真的感觉非常无力，有时候都想放弃。觉得很悲观。”
截止到1月30日，尽管在黎梧等志愿者的努力下，几十吨防护用品从海外采购回来运送到一线医院，但黎梧依然感觉，凭个人的力量去撬动这些工作真的力量有限。
黎梧、严夏这些全身心投入的志愿者，自从自发参与支援湖北的行动种后，几乎每天都凌晨3点左右才入睡，一大早醒来就要面对处理铺天盖地的信息。在支援的过程中，黎梧他们在打通防护物资一对一对接配送的过程中，还推动了一些政策的开放。
此前，国内和国外医用防护标准的防护用品类型、标准不尽相同。他们请武汉当地一家上市公司邀请专家共同讨论制定一个海外采购防护用品的标准，解决跟国内医护标准不同的问题。目前，湖北省政府已经通过了这个提议，采用专家们建议的采购标准。
这些志愿者，其实都不是跟医疗行业相关的从业者。此次以行外人的身份深度参与到支援湖北一线医护人员的志愿活动中，每一个环节对于他们来说，都是未曾遇到的难题。因为没有经验，他们在这个过程中尽管竭尽全力，但并非每件事都做得尽善尽美。例如，刚开始没有注意防范二道贩子、没有注意到普通快递员的配送风险等等问题。这些经历也让他们认识到，民间自发志愿者在应对紧急事件中的不足。
志愿者捐给孝感应城人民医院1000件防护服
个体或者单个民间组织，其实是很难覆盖支援一线医护人员抗疫所需要的全部事事项。对接需求、核实资质、采购、集散、运输、入关、分配、物流等等环节不可能有哪个组织有能力覆盖所有流程，能够高效地打通所有环节。
经此一疫，志愿者们都认为，国内需要建立一个系统、全面、强大、高效的重大突发事情应对机制。
当社会各界的救援力量、捐款、物资、人力在这种紧要关头不能被高效组织、利用的时候，无论对于捐助者、志愿者还是受助者来说，都是一种巨大的浪费，浪费时间、金钱、精力，甚至是生命。
这次志愿者想的是，填补国家在疫情刚爆发还没有反应得过来的空档期，对一线的人员去做一些紧急的援助。也正因此，他们自发做了这些事。没有一个清晰明确的分工，不清楚救援的流程，无法快速切入产业链寻找物资，无法快速打通所有支援渠道，是他们所要面对的。
但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
（应受访者要求，唐晓、严夏、黎梧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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