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迷开悟故事(破迷开悟侃烦恼)
破迷开悟故事(破迷开悟侃烦恼)孰料,书稿突遭贼人夜盗,无疑给了半百老人致命一击。心力殚竭的谈老爷子,支撑病弱身躯,焚膏继晷,从头再来。《国榷》付印在即,谈老爷子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尽管此“迁”非彼“迁”,但是,谈迁有着和司马迁一样的坚韧与刚毅。有此一说,谈迁原名谈训,只因仰慕司马迁那颗守志不屈的灵魂,方改作现名。谈迁饥梨渴枣,忍耐半生贫寒,身经丧乱,却凭借一己之力,六易其稿,撰成百卷400余万字的皇皇巨著《国榷》。
逆境不馁事必成
纵观古今,凡成大事者,无人能一挥而成,唾手而得。欲说有之,不是神来就是仙,除此就在梦境里。
踏过荆天棘地的曾国藩,对人生感悟颇深:“顺境不惰,逆境不馁,以心制境,万事可成。”
论及逆境不馁之士,世人皆熟知西汉史学家司马迁腐刑发愤著《史记》的动人事迹,然后,明末清初史学家谈迁重挫写《国榷》的悲催经历就鲜为人知了。
尽管此“迁”非彼“迁”,但是,谈迁有着和司马迁一样的坚韧与刚毅。
有此一说,谈迁原名谈训,只因仰慕司马迁那颗守志不屈的灵魂,方改作现名。
谈迁饥梨渴枣,忍耐半生贫寒,身经丧乱,却凭借一己之力,六易其稿,撰成百卷400余万字的皇皇巨著《国榷》。
《国榷》付印在即,谈老爷子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孰料,书稿突遭贼人夜盗,无疑给了半百老人致命一击。心力殚竭的谈老爷子,支撑病弱身躯,焚膏继晷,从头再来。
就在他将跋涉至生命的尽头时,欣慰地奉上彪炳史册的鸿篇巨著。64岁不算长,但他很知足。
铁心为亡国修史明朝天启元年(1624年),谈迁的母亲亡故,按例在家丁忧(守丧)三年。
谈迁“喜好博综,子史百家无不致力,对明代史事尤所注心”。
明朝是中国最后一个汉人王朝,从1368年朱元璋开国,到1644年李闯王入京,崇祯自杀,大明王朝共存270余年。
谈迁敏感发现,《明史录》多有忌讳失真之处,天启朝实录还有短缺,而明亡后崇祯朝17年间断档。私人所撰明史又多“伪陋肤冗”。
谈迁不忍“国灭而史亦随灭”,暗自立下宏愿,要编一部翔实可信的明史。
修史在中国古代备受重视,许多史学家把撰史视为“名山事业”。修史是一项浩大的系统文化工程,是国家行为,普遍做法是集天下之英才,从搜集资料到成书,都有明确分工,各负其职,最后由一高手总纂。
即使私人撰史,亦以官方为靠山,史官大多为京官,俸禄有保障,皇家图书随意阅览。
在古代众多史学家中,谈迁属于另类。一介草民,单枪匹马,别说起码的博览群书的条件都没有,还穷得连书都买不起,写史困难可想而知。
除此,还有许多难以言喻的隐性障碍。
识时务者为俊杰。谈迁倘若为当世大清王朝统治者修史,变相的歌功颂德,可能有受到青睐的机遇。
可是,谈迁倒行逆施,去为沦亡的明朝写史,岂能不被大兴文字狱的清王朝所忌惮,很难说什么时候厄运就会来敲门。
谈迁明知“至事不可为”,偏要轰轰烈烈干一场,可能他太钟情明史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古代读书郎向来以步入仕途为正道,即使醉心写史的人也要凭借官位来扩大影响。
南明弘光帝在南京即位后,户部尚书张慎之、吏部尚书高弘图对谈迁才学和品德非常欣赏,鉴于他经济上捉襟见肘的状况,力荐他任中书舍人,或任礼部司务。他两诚恳地对谈迁说:“中书舍人每年都有几百两银子的俸禄,即使不算额外收入,也可确保全家老小衣食无忧。”
朝中有重臣赏识,这是别人梦寐以求的大好事,安贫乐道的谈迁却不汲汲于富贵,更担心任了官职后,势必会影响自己写史书。于是借口说:“我这个人生来没有富贵命,只要有一口饭吃就很满足了。”谈迁坚辞不就,张慎之、高弘图长叹一声离开了。
顺治十二年(1655),清朝全面统治了中原,以高官厚祿拉拢民间有才之士,那些文人墨客趋之若鹜,谈迁依然不为所动。
从深层次探究,谈迁有着强烈的怀念故国情结。清军攻打扬州时,谈迁曾应邀为民族英雄史可法写过抗清檄文,《史相国誓师文》《乞援文》都出自其笔下。明亡后,谈迁自称“江左遗民”,认为亡国遗民为故国修史是应尽义务。他对清政府却持不合作的态度,用他的话说,“时事日非,不足与有为”。
言归正传。谈迁为亡国明朝写史,明摆着官职不就,清息传出后,别说亲人不待见,就连友人也说他读书读傻了,有人送他一个“愚公”的绰号,不同的是,寓言中的愚公固执地移山,眼前的愚公却固执地撰史。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谈迁以为,修撰明史“原始察终,见盛观衰”,利在当下,功在后世。
“男儿堕地,止此血性……为千秋百岁用,则为青简丹笔。”作为血性男儿,谈迁就要用手中的春秋之笔,“鉴往事,知来者”,这样才能使自己不负韶华。
为撰写明史,谈迁甘伴青灯黄卷,不惜抛弃功名利祿,终生不仕。
活着,就离不开柴米油盐,更少不了人间烟火气。
史书载,谈迁家境贫寒,父亲是一个乡村穷秀才,只靠几亩薄地养家糊口。谈迁成家后,则长年靠缮写、代笔或作记室(秘书)赚取微薄薪资,一家五口勉强果腹。然而,人穷志不穷,谈迁“虽游大人先生之门,不妄取一介”。
另类苦行僧天启元年(1621),27岁的谈迁开始以《明实录》为蓝本,寻访史料。
明史实录是记载大明王朝16位皇帝的编年史,没有刻本,只有少数大官僚府上才有抄本,视为珍品,秘不示人。
谈迁为了研究明史,千方百计托人情,拉关系,好不容易才求得邻县的几家大郡绅允诺翻阅明史抄本。为此,谈迁捎上铺盖和干粮,步行上百里地登门抄书。
那个年代,只有豪门士绅之家才有条件藏书。谈迁为方便阅览,主动去这类人家打工,不要任何报酬,只要允许看书抄录就行。
有时借到珍本,东家不让带走,他索性从袋里掏出笔墨摘抄。这家的藏书抄完了,感到资料还不夠,于是马不停蹄进住下一家打工抄写。
谈迁市阅户录,广征博采,只为史书考订伪误,力求征信。期间餐风露宿,四处奔波,体力疲惫不堪,对于吃苦惯了的人而言,算不了什么,最令他痛苦的是精神上的折磨。
史书上说,谈迁家贫,“购书则夺于饘粥,贷书则轻于韦布”,只好“卑词仰恳”向人家借书。
这里说的是,谈迁若是把微薄的薪资用于买书,全家老小一日三餐连稀饭都喝不上;而向东家借书低三下四,好话说尽,卑微恳求似个乞丐,看惯了富人的冷冷的白眼,听惯了恶言恶语的呵责。
清代流传农历初六晒书的习俗,那些藏书人家把书籍曝于阳光下,以驱除蠹虫。
这时的谈迁像过节一般兴奋,似赶场一样忙碌,“见载籍文字,辄变而喜”。
谈迁来到一处晒书亭,发现一本从未见过的史书,正在聚精会神阅读,突听一声猛喝,只见管家凶神恶煞奔来去夺谈迁手中的书籍,谈迁还没看完呢,怎能舍得撒手。死死抓住书籍不放,只听哗啦一声,书籍撕成了两半。
管家暴跳如雷,说这书是老爷用高价从书肆才买来的,还未来得及看呢,定要谈迁照价赔偿。谈迁声辩书籍损坏不是自己的责任,同时身无分文,要赔只能在东家卖苦力抵账。
两人正在你一言我一语地争吵,老爷闻声走来,弄清事情原委后,得知谈迁为写史而搜集资料,十分赞赏。老爷发话,损坏的书不用赔了,还令管家将另一半书′交给谈迁继续翻阅。
谈迁27年(另说28年)间,参考100多种明代著述,“苟有足述,靡不兼收,勒为一编”。用谈迁说法,“六易其稿,汇至百卷”,完成了一部400多万字的编年体明史,取名《国榷》。
书名《国榷》由来有说法。古人云:“水上横木曰榷”。国榷寓意对众多史料“榷而取之”,作者征引史实“句榷而字衡之”,力求公正,严谨可信。
书稿疑案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朝夕祸福。谈迁54岁那年,命运跟他开了一个玩笑。
一个月黑风高之夜,小偷溜进他家,见家徒四壁,无物可偷。“贼不空手”,于是将竹箱里的《国榷》手稿盗走了。此后,书稿如在人间蒸发一样,再没出现过。
27年的心血瞬间付之东流,给予这位病弱老人打击实在太大了,捶胸顿足,凄然流涕,长叹道:“噫,吾力殚矣!”
那些日子,心力殚竭的谈迁茶饭不思,夜难安寝,神情恍惚了整整一个月。
小偷盗走《国榷》书稿,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众口一词,事出反常必有妖。
谈迁认为,小偷背后有黑手,妄图“以分荣割肥也”。他对盗稿事件看得很透,说得亦通透,是当时心怀鬼胎之人觊觎其名声,才指使盗贼下此狠招。
这个贼夜入谈家,为何只偷这部书犒,当时著名学者黄宗羲在《谈孺木墓表》也认为,背后的水很深。
黄老先生这样推测:明末社会动荡,这让很多读书人有了著史成名的想法。遗憾的是很少人能接触到原始史料。他们听闻到谈迁所撰《国榷》一书乃是参考了《明实录》等众多原始文献,于是就产生了偷得此稿据为己有的想法。那个小偷可能是被一名著述欲很强的人收买了。
来自民间的说法是,谈迁写成《国榷》的消息慢慢传开,他家虽穷,但这部巨著便是无价财富。当时一些有钱有地位的人,独缺少社会名望,渴望有部作品流传后世。写书除了需要学问,还得花时间,下苦工夫。他们都知道谈迁生性耿介,即使拿钱亦买不动他,只好雇用小偷盗取。
无论谈氏的“分荣割肥”论,黄氏的“占为己有”论,还是乡间的“旁门左道”论,都不如《清史稿◎谈迁传》权威说法:“闻迁有是书,思欲窃之为己有。迁家贫,不见可欲者,夜有盗入其室,尽发藏橐以去。”
清史一针见血指出,小偷是受人怂恿有备而来,幕后黑手就是企图不劳而获。
鉴于当时明清两朝交替阶段,社会治安混乱不堪,小偷既然逍遥法外,那么,其幕后之鬼也就很难揪出。于是,盗稿事件便成了一桩历史疑案。
意想不到,天上掉下的横祸,偏偏砸中了可怜的谈迁。谈老爷子会趴窝吗?
另起炉灶苏东坡说得好:“古今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忍不拔之志。”
谈迁痛定思痛,很快从懊丧与悲痛的漩涡中挣脱出来,“迁喟然曰:`吾手尚在,宁遂已乎?’”谈迁慷慨激昂说道,我的手还能写,纂修明史岂能就此罢休!
基于对历史的敬畏与坚守,谈迁暗下誓言,再修稿须比初稿质量更高,他要用最好的史籍昭示后人。对朋友表明这样心迹:“余发种种,尚靦然视息人间,为书稿未传其人也,今且奈何哉?”
谈迁这种矢志不渝的境界,足使清初诗坛盟主、东林党领袖人物钱谦益感到汗颜。
投清后的钱谦益也曾撰写明史,岂料一场大火将书稿焚为灰烬,他悲痛欲绝,仰天长叹:“这是天意啊!”从此,再无意于明史写作。
谈迁写史再起炉灶,堪比登天还难。就在他撰写明史的第十个年头,明廷已垮台。今非昔比,物是人非,许多明史资料已不复存在,撰史一切都须从头开始。
鬓须皆白的老人,毅然背上行李、雨伞、笔墨,干粮,重新开始了读书、访书、借书、抄书、著书的生涯。他以“田夫守株,愚人刻剑”的笨功夫,“遂走百里之外,遍考群籍”。
父亲去世时,谈迁在嘉兴正忙着查阅史料,以至于没来得及见上最后一面,这份遗憾成为他心中永久的痛。
北漂的日子史学家言必“史实”,史料的价值就在于真实性。
作为民间史学家谈迁始终怀有一桩心愿,自己所釆撷的史料,或来自皇家典籍,或源自民间传闻,其真实性如何,有待于逐条核实。
都城北京人文荟萃,古迹遍布,是必去之地。令谈迁搔头的是,无奈囊中羞涩,北京可望不可及。
良史自有天助。谈迁59岁那年,一个机遇悄然走近他的身边:应朝廷弘文院编修朱之锡的邀聘,担任他的记室(秘书)。立志终生不仕的谈迁,却一口答应下来,携稿远赴京师,成了“北漂”一族。
谈迁利用工作之暇或节假日,走访前朝皇室、遗老、宦官、降臣,搜集明代遗闻,查阅皇家图书,并实地考察历史遗迹。亲见亲闻,以获取第一手资料,对二稿加以补充,修订。
为了如实记录崇祯帝之死的情形,谈迁不远百里寻访当皇帝守灵的太监,几经辗转,终于在昌平找到此人。
谈迁在北漂的两年半光景里,劳苦并快乐着。在其《北游录》吐槽道:作为南方人初来乍到,很难适应北方气候和当地习惯,这些都算不了什么,最令他痛苦的是精神折磨:“口既拙讷,年又迟暮,都门游人如蚁,日伺贵人们,对其马牛走,屏气候命,辰趋午俟,旦启昏通,作极欲死,非拘人堪。”
翻译白话说,我口齿不伶俐,年岁又大,都市里的游人摩肩接踵。我站在贵人门外面对他们的仆人,小心地等候着主人接见。往往从早上等到中午,有时天亮就去,到晚上才能通报。
早晚奔波,累得要死,这种生活,真是我这种守本分的人所不能忍受的。记得盛夏的中午,烈日当空,地面晒得烫人。我为了找个地方避暑,忍着饥渴走到二里开外的报国寺,身依在大松树下小憩片刻。
京城最看重官本位,谈迁虽然地位低下,但生性耿直,从来不肯低声下气地求人。他虽然生活贫困,却拒绝别人送的礼物。
可是为了撰写《国榷》,他一次又一次地恭候在达官贵人门前,请求他们介绍一些情况,或借几本书,这对他来说,卑微得如同乞丐。
“作极欲死,非拘人堪”,这血染的八个字,泪浸的两句话,是谈迁饱经磨难、屈辱和痛苦后,发自心灵深处的愤懑呐喊,闻者无不痛彻心肺。谈迁为谁辛苦为谁忙,一切都在不言中。
谈迁从北京返乡之时,囊中依然空空如也,唯有“筐中录本,殆千百纸”。
他贫而无怨,旅途中忆昔抚今,百感交集,随口咏道:“往业倾颓尽,艰难涕泪余;残编催白发,犹事数行事”。
有志者事竞成。谈迁忍饥挨饿,市阅户录,编年体巨著《国榷》从1621年动笔,到1656年定稿,先后用了长达35年时间。计108卷,428.4万字。
《国榷》撰就后,由于受到清政府的长期压制,加之作者掏不起腰包,直至300多年后的1958年,才由中华书局出版发行。
谈迁生为一大事而来,穷不夺志,愈挫愈勇,《国榷》横空出世,无疑归于“以心制境”的灵验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