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梅是明代(晚明穿越诗解金瓶梅23回之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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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金莲临走时留下一个簪子,算是警告。
蕙莲倒也不糊涂,发现这个信号,马上转身去讨好金莲。这可能就是底层市民的生存本能和生存技巧,得意容易忘形,但危机感也是蛮强的:
金莲正临镜梳头。蕙莲小意儿,在旁拿抵镜、掇洗手水,殷情侍奉。金莲正眼也不瞧他。蕙莲道:“娘的睡鞋裹脚,我卷平收了去”金莲道:“由他。你放着,叫丫头进来收。”便叫秋菊:“贼奴才,往那去了”蕙莲道:“秋菊扫地哩。春梅姐在那里梳头哩。”
金莲自然不会放过她,好一阵数落——
金莲道:“你别要管他,丢着罢,亦发等他们来收拾。歪蹄泼脚的,没的沾污了嫂子的手。你去扶侍你爹,爹也得你恁个人儿扶侍他,才可他的心。俺们都是露水夫妻,再醮货儿。只嫂子是正名正顶轿子娶将来的,是他的正头老婆,秋胡戏。”
还是金莲有文化:秋胡又是什么戏?
秋胡戏妻,是中国元代杂剧作品,石君宝著。这是一则早在民间流传的故事,最早载于刘向《列女传》,唐有《秋胡变文》。
元代石君宝改编的《秋胡戏》,即最出名的一出戏。
这出戏写秋胡新婚才三日,即被征召入伍,妻罗梅英在家含辛茹苦,侍奉婆婆。财主李大户倚势谋娶,遭梅英拒绝。
十年后,秋胡得官荣归,在桑园相遇,竟调戏梅英。
回家后,梅英发现调戏自己的,竟是盼望多年的丈夫,顿感羞辱,要求离异,迫于婆母之命,勉强相从。
全剧充满喜剧色调,又写出了妇女的不幸遭遇,讴歌了她们的反抗精神,今仍在舞台演出。
“秋胡戏妻”戏曲名中的戏名叫做《桑园会》、《马蹄金》等。为马派代表剧目之一。与《武家坡》、《汾河湾》的前部分相似(访妻),故而武家坡中有“洞宾曾把牡丹戏,庄子先生三戏妻,秋胡调戏过罗敷女,薛平贵今天调戏自己妻”。
京剧唱词:“秋胡打马奔家乡,行人路上马蹄忙。坐立雕鞍用目望,见一大嫂手攀桑。前影好似罗敷女,后影好似我的妻房。本当下马将妻访,(嗯~)错认了民妻起不端/罪非常。”
这故事最早的原型是这样的,结局比秋胡戏还惨烈:
春秋时候,鲁国男子秋胡,娶妻五日,即往陈国为官,五年乃归。将到家,见采桑美妇,下车赠金挑之,被斥而去。还家见妻,即前所逢者,妻因而羞愤投河自尽——
这,就是有名的“秋胡戏妻”故事,后世诗人吟咏之不绝:
椅梧倾高凤,寒谷待鸣律。
影响岂不怀?自远每相匹。
婉彼幽闲女,作嫔君子室。
峻节贯秋霜,明艳侔朝日。
嘉运既我从,欣愿自此毕。
这是颜延之的《秋胡诗》九章第一章:
那梧桐是倾斜了杆枝,在伫候有凤来仪;那寒谷需待鸣律吹来温煦,才能五谷生长。影子总得伴着身形,回响自是随着巨声,是以相距虽然遥远,那美貌淑静的人儿,也终于嫁到了我的陋室。这是夫妇相匹的人生至理,今朝圆满体现到了你我身上。至于你有凛若寒霜的峻严节操、有灼若朝阳的明艳容貌,那更是我秋胡鸿运高照。从此我不必再三心二意,你的贤美最合我愿望——这,就是“君子”秋胡的新婚之夜耿耿之誓。那对洁妇之节操的赞美,那顺心如愿的欣喜,读者当记取着,因为诗人正要读者记取着。
结果?
——五年之后,秋胡回家已经忘了爱妻的容颜,竟当做陌生美女,直接上前调戏。
金莲在此引用这个故事,讽刺不可谓不辛辣,也是从自己的经历有感而发:
对于大官人费了那么多劲搞到手的金莲我,西门依然不能满足还要到处拈花惹草;
对于身为仆人妻子的蕙莲你,西门能记住彼此的恩爱到几时?你才是露水夫妻!
蕙莲的结局,果然不好:
秋胡戏妻,不仅是金莲对蕙莲的讽刺,更是笑笑生的一个预言么?
笑笑生在此借金莲口中道出秋胡戏,再次显示了其戏曲功底。
无独有偶,徐渭徐文长也有秋胡诗:
《渔家四图四首》之一:
但得同心夜浦,不愿嫁与秋胡。
(见徐渭集337)
这妇人听了,正道着昨日晚夕他的真病,于是向前双膝跪下,说道:“娘是小的一个主儿,娘不高抬贵手,小的一时儿存站不的。当初不因娘宽恩,小的也不肯依随爹。就是后边大娘,无过只是个大纲儿。小的还是娘抬举多,莫不敢在娘面前欺心随娘查访,小的但有一字欺心,到明日不逢好死,一个毛孔儿里生下一个疔疮。”
——蕙莲这话是说到金莲心坎里了:月娘这个正室夫人不就一直是金莲的眼中钉心头刺嘛。只是这个时候表忠心,人家会信吗?
金莲道:“不是这等说。我眼里放不下砂子的人。汉子既要了你,俺们莫不与争,不许你在汉子跟前弄鬼,轻言轻语的。你说你把俺们踩下去了,你要在中间踢跳,我的姐姐,对你说,把这样心儿且吐了些儿罢”
蕙莲道:“娘再访,小的并不敢欺心,到只怕昨日晚夕娘错听了。”金莲道:“傻嫂子,我闲的慌,听你怎的我对你说了罢,十个老婆买不住一个男子汉的心。你爹虽故家里有这几个老婆,或是外边请人家的粉头,来家通不瞒我一些儿,一五一十就告我说。你大娘当时和他一个鼻子眼儿里出气,甚么事儿来家不告诉我你比他差些儿。”说得老婆闭口无言,在房中立了一回,走出来了。
好一段新欢与次新欢(金莲还没沦为旧爱)的精彩对手戏!
你不是可了汉子的心嘛?可是汉子不长情,且外面什么都会一五一十告诉我。
别看你一时得意,我掌握的信息永远比你多。
因为我是真正得宠,你只是一时受宠。
信息就是权力。
信息就是力量。
在西门府,信息就是第一生产力。
蕙莲很失落,第一时间去找大官人。
西门庆的反应也很有意思,耐人寻味——
刚到仪门夹道内,撞见西门庆,说道:“你好人儿,原来昨日人对你说的话儿,你就告诉与人。今日教人下落了我恁一顿我和你说的话儿,只放在你心里,放烂了才好。为甚么对人说干净?你这嘴头子就是个走水的槽。有话到明日不告你说了。”西门庆道:“甚么话我并不知道。”那妇人瞅了一眼,往前边去了。
嘿,跟昨晚兴致勃勃帮蕙莲找炮 房相比,西门第二天的态度是不是冷淡了很多?显然不是简单的提裤无情。蕙莲自己不想想昨晚都说了些啥?
本以为趁热撒个娇,没想到官人是这样的反应,蕙莲可谓自讨没趣。只有转身继续讨好金莲去了。只是如此亡羊补牢,对别人或许有用,对金莲呢?
不知道。
又一个上元节要到了,究竟蕙莲在西门府上经历如何,请看下集解读:
第二十四回
敬济元夜戏娇姿 惠祥怒詈来旺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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