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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她就在他身边只为给家人报仇(前世的她错将仇人当亲人)

前世她就在他身边只为给家人报仇(前世的她错将仇人当亲人)她该是风风光光的,嫁给表兄白思荣,将来仍在白家,被老太君宠爱,姑嫂和乐。唐瑾年曾无数次幻想自己出嫁场景。唐瑾年轻叹一声,万千思绪,不知从何理起。她本是官宦千金,祖上封爵称王,只可惜六岁丧母,八岁丧父,旋即被接到外祖母白老太君家,自此寄人篱下,转眼经年。前不久她的表兄白思荣失手将锦都侯庶子,白家千求万求,总算求得如今风头正盛的锦都侯成万年不计较。可锦都侯有一个条件绝不让步,那就是让她嫁给锦都侯世子成常兴为妾。

青梅医妃很倾城【莫冉冉】

喜房内红烛摇曳。

身穿粉色新装的唐瑾年端坐床沿,床尾垂首站着一名陪嫁老妪。

“姑娘,可是紧张了?”

唐瑾年轻叹一声,万千思绪,不知从何理起。

她本是官宦千金,祖上封爵称王,只可惜六岁丧母,八岁丧父,旋即被接到外祖母白老太君家,自此寄人篱下,转眼经年。前不久她的表兄白思荣失手将锦都侯庶子,白家千求万求,总算求得如今风头正盛的锦都侯成万年不计较。

可锦都侯有一个条件绝不让步,那就是让她嫁给锦都侯世子成常兴为妾。

唐瑾年曾无数次幻想自己出嫁场景。

她该是风风光光的,嫁给表兄白思荣,将来仍在白家,被老太君宠爱,姑嫂和乐。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被潦草塞进一顶粉色小轿,从后门进入锦都侯府,从此沦为侍妾。

可她不答应,白思荣就只有死路一条,甚至白家也要破败……

老妪看着唐瑾年,眼中有怜惜,有心疼,更有无情。

“姑娘出嫁前,老太君特意让我带了能安神的熏香,我给姑娘点上。”

说着,老妪从袖间摸出一小块熏香。幽香淡淡,让唐瑾年心口闷了闷。随着香点燃,喜房内幽香氤氲,唐瑾年更觉胸闷气短。

唐瑾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正要让老妪换下熏香。

房门忽而被人粗暴推开,喝得醉醺醺的成常兴踉跄进来。

见得还有老妪在,成常兴不耐烦地呵斥她退下。

老妪知趣离开喜房,她眼中那一丝阴谋得逞的喜悦未被任何人看到。

成常兴挑了唐瑾年喜帕,目不转睛瞧了半响,粗糙的手指细细描摹着唐瑾年柔嫩的脸。

唐瑾年含羞带怯,却躲不开。

“白思荣果然没有骗我。”成常兴一张嘴,室内酒气又浓了几分,“当年从他那儿赢来好些你的画像,我就想什么时候能得到你这京城第一美人,不料现在就心愿成真了。”

“京城第一美人?”唐瑾年惊诧。她常年待在深闺大院,就连京城那些夫人千金的聚会都没参与,哪来这名头?成常兴提到了白思荣……

唐瑾年慌乱起来。她一直信赖的表兄,似乎并不是她想象的良人。

心跳陡然加快,伴随着痛苦。

“哦?难道你不知道?白思荣最喜欢在花月楼吹嘘,他家有个娇滴滴的表妹,长得如花似玉,不知比起花月楼的花魁美了多少倍。”

“本世子若没记错,他第一次吹嘘,该是三年前,他和本世子抢花魁失败,就气得说花魁算不了什么,他家表妹唐瑾年才是真美人。”

唐瑾年气得浑身发抖。这就是她要用自己一世幸福来保护的表兄?流连花丛,还要将她和那等青楼女子相提并论?!

心脏处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脑海中闪过某些东西。

似乎不仅因为情绪变化……

一切,从老妪换了熏香开始!

唐瑾年蓦地忆起自己看过的《祝公断狱》。该书收录诸多奇案,她当初看得津津有味。

书中记有一种奇毒。

这奇毒需两种毒配合生效,一种内服,另一种熏香。内服的可长期服用,任由毒素侵体。如此只要熏香一点,毒素发作更快,中毒者不久即死。便是仵作验尸,亦只验得心脏突发疾病。

唐瑾年进了白府,白老太君便命人专为她配制养身的丸药,还说这待遇只给她最疼的外孙女。

可每日吃着调理的汤药,她的身子却一日不如一日,当时她从未多想,只道自己久思成疾,如今倒一切都说得通了。

感受着心脏处不断侵袭的疼痛,她苦笑一声,只恨自己蠢,竟错把仇人当恩人。

成常兴不知唐瑾年心思,继续道:“后来他再在花月楼玩,有时候玩得大了不够钱,我们便让他拿点什么东西抵债。”

“他其他方面不学无术,画画却真的好,尤其画你这美人儿,更是画得不错。不过今日一见,本世子倒觉得他画技也就如此了,连美人十分之一神韵都画不出嘛。”

说着,成常兴笑眯眯地在唐瑾年身上摸了一把:“小美人,春宵苦短,本世子原本也不准备废话,奈何京城中传言,你和白思荣有婚约在身,更已私相授受,本世子这才不得不多说一些,免得你成了本世子的女人,还想着白思荣那个软蛋!”

“你以为你父亲当年是如何死的?若非他当年死活不肯投靠三皇子,而白家又早早和三皇子绑定在一起,白家怎么舍得放弃这样一个亲家?还要亲手对付他来给三皇子交投名状?”

“你以为你怎么会出嫁都得不到一点嫁妆?你父亲留给你的东西早就已经全部落到白家手中,成为内囊早该耗尽的白家的补贴!若没有你唐家银钱,好几年前白家就彻底败落了,哪轮得到他们继续挥霍无度?”

随着成常兴的话,一些细节被唐瑾年一一串联,唐瑾年心头骇然,脸色惨白,微垂的眸恨意不断积聚。

“至于你那表兄?哼,不过和白家其他人一样,只知道凭借祖上余荫,为非作歹的怂货罢了!”

“还有一点,你可知?”

“自从唐大人死后,白家人,尤其是和白思荣有关的事情,那可都打着唐大人的名头了。他们欺男霸女,有的人是不敢管白家的事,有些敢管能管的人,想着过去唐大人恩情,这才一只眼睁一只眼闭。”

“唐瑾年,你告诉我,今后你可还会再对白家有情?”

她的世界,层层崩塌。

血淋淋的现实被揭开,她心中仅存对白家的恨。

唐瑾年深知,自己不敢相信的答案,就是事实。

心脏痛楚渐强,唐瑾年自知命不久矣。

最后的时间,她要拉着白家陪葬。

至于成常兴的问题……

唐瑾年抬起头,看着成常兴,勾起绝美笑颜:“怎么可能?”

成常兴这才满意勾起唇角:“很好,既然如此,那我们还是不要浪费这苦短的良宵……”

唐瑾年柔软的小手抵在胸前,勉强挡住成常兴下压的趋势。

“世子莫急,难不成世子不怀疑白家?”

她眼圈中还有柔弱的泪水打转,眉间却凝着坚定,绯色唇角轻扯的弧度,描绘凄然心碎。

成常兴心中一阵邪火。

只是他的动作,被唐瑾年接下来的话打断。

“听世子说,白家现在还能在京中有一席之地,多得他们收留了我这孤女,不少人还给我亡父面子吧?”

“不错。”

“那他们送我来了此地,岂不是少了一道护身符?我进了锦都侯府,以后可是锦都侯府的人!”

“你是说……”

唐瑾年嫣然一笑。这一笑,宛若地狱盛开的彼岸花。

“白家啊,是要我的命呢。我死了,他们可不就多的是借口了?锦都侯府竟然让已故唐大人的独生爱女刚刚入府,就死在府中……”

唐瑾年越笑越欢。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低喃:“世子注意熏香和我体内的毒。《祝公断狱》有一桩类似案件。”

唐瑾年只觉自己的意识越发朦胧。

她似乎看到了成常兴焦急的神情,听到他不安的呼喊。

“唐瑾年?!”

香魂飘飘,唐瑾年满心的不甘。

游荡在无尽黑暗中,她不知归往何处。

她恨透白家狼子野心,不顾亲情,恩将仇报,将她算计到家破人亡。白老太君早已准备完药,可不早就想控制她的性命?

如今让她死在新婚夜,白家就能找锦都侯府算账,还能让其他和唐瑾年父亲唐惜时有交情的人一起对锦都侯府动手!

白家打得好算盘!

可恨她竟到最后时刻才幡然醒悟。

唐瑾年只盼自己死后,白家和锦都侯府相斗,能斗个两败俱伤,一起消亡在这权贵无数的京城。

所幸她最后提醒了成常兴,想必以锦都侯府一贯的行事作风,锦都侯和世子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让白家无辩解脱身机会。

但无法亲眼看到白家覆灭,唐瑾年心中恨意依旧难消,时时刻刻折磨着她。

忽而一道白光出现在眼前,唐瑾年逐渐模糊的意识被吸入其中。

也不知是谁在她耳边不断地叫喊。

唐瑾年只觉吵得要命,挣扎了几回,眼前的黑暗竟然多出一线亮光。

“小姐,小姐!”

那声音愈发明显。

唐瑾年勉强着睁开了眼睛,映入眼中的竟是既熟悉又陌生的绣着朵朵桃花的轻纱帐子。

“小姐,你可算是醒了!老爷不知有多么担心呢!”

那声音又响起。

唐瑾年迷迷糊糊的,总算想起这是谁的声音。

这分明便是她的丫头灵儿啊!她要嫁入锦都侯府,唯恐误了这个与自己一起成长的丫头,特意把卖身契还给了灵儿,消了她的奴籍,还给了她些银两,让她在外安身立命。

如今怎会听到她的声音?

想到锦都侯府,唐瑾年不由想起白家,便觉心底是切骨剜心的恨。

“小姐?小姐你还好吧?”

清醒了些的唐瑾年急急地撑起身子。一时起得急了,不由一阵目眩。

“灵儿,你怎么会在这儿?”

“小姐,你在夫人灵前哭晕了,这一晕就是一天了,可不知让我们多么担心呢!我怎么会在这儿?我是你的丫头,当然要一直陪着你啊。”

唐瑾年这时才看清灵儿的模样。

七八岁大的孩子,头上扎着两个小包,怎么看怎么可爱。

这……怎么回事!

唐瑾年又想到灵儿方才说的话。

“你说……夫人灵前?”

“是啊,小姐,我也知道你伤心。可小姐你也得想想老爷。夫人这一去,老爷就只剩小姐你这么个女儿了。”

唐瑾年捂着心脏的位置。那儿酸酸涩涩的,满是胀痛。

又有几分惊喜。

原来她回到了父亲和自己的悲剧未曾发生的时候。她还来得及挽救,还能在今生亲手摧毁白家,亲眼见证白家的灭亡。

唐瑾年其实和自己母亲并没有多么亲近。

她的父母成婚多年,方才得了她这么个女儿。她的母亲白水燕处处想着的都是京城白家,平素里教导女儿的,也是要女儿如何三从四德,还有女子无才便是德,处处谨言慎行,才是正道。白水燕还和她说,身为女子,便该要为娘家争名夺利,若要嫁人,只可高嫁……

这些话,唐瑾年其实是厌倦的。

她的父亲唐惜时无子,向来把她当做儿子教养,在她幼年还一直让她穿着男装,跟在身边,见识外面的世界。

唐惜时年轻时是知名的风流才子,潇洒不羁,不大在乎世俗观念,秉持真性情。当年若非白家和唐家的婚事是皇帝赐婚,以着唐惜时的性子,怎么都不会娶白水燕为妻。

这些事情,一一在唐瑾年心头流过。

唐瑾年再看看年幼的灵儿。

她赤着脚,下了床。

“灵儿,快扶我起来,替我梳洗。我要去见爹爹!”

母亲离世已是事实。

唐瑾年不知自己为何能回到幼年,但既然回来了,而且爹爹还在,那她就肯定不会让爹爹再出事!

今生的她,要与爹爹相依为命!

今生,她绝对不会再让爹爹被奸人设计而死!

“是,小姐!”

看着唐瑾年清亮的眸子,灵儿多了些欢喜。

唐瑾年才刚刚换好了衣裳,梳好了发,一脸疲惫的唐惜时便走了进来。

看到唐瑾年,唐惜时眼中满是怜惜。

“瑾儿。”

听到这一声多年未曾听到的呼唤,唐瑾年眼圈一红,落下泪来。

“爹爹!”

她小跑着扑入弯下腰的唐惜时怀中,被唐惜时一把抱起。

唐惜时疼爱地摸着唐瑾年的脑袋:“乖女儿,可莫要再哭了。再晕一次,爹爹可受不了这个惊吓。”

“爹爹……”唐瑾年埋首在唐惜时怀中,只哭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知道自己已经重生,看到了年幼的灵儿,可哪里有待在父亲怀中来得亲切!

与父亲天人相隔多年,如今方才再有了一个在父亲怀抱的机会啊!

“乖孩子,莫哭莫哭,你哭晕过去都一天了,这才醒来,再哭下去身子怎么受得了?”

唐惜时劝慰多时,唐瑾年才渐渐止住哭声。

唐惜时只当女儿是因为失去了母亲哭泣,却不知女儿哭的是前世受的千百般委屈!

想她前世父丧之时,年龄尚幼。白家仗着权势,又是她外祖母家,派了人来,便拦住了唐家宗族要替她料理父亲后事的打算。

当年的她只顾着为父亲守灵,其余事务都由白家派来的白思鸣打理,最后又是只带着自己的丫头灵儿,便跟着白思鸣到了白家。

她就连自己爹爹可否还给自己留了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好几次想要问,都已经被白家的人以着她年幼,又怕她再提及这些事情,就要思念亲人落泪伤神为由,什么也不说。

唐瑾年曾经有过怀疑,但这些怀疑都因白老太君的疼爱打消。

可如今想想,唐瑾年才发现,白老太君的疼爱,都只停在表面说说。唯一的行动,便是那丸药。可丸药是害她性命的东西!

别人倒是说她比起白思荣更得白老太君的宠,可白思荣是想要什么,白家的人就能给她什么。偶尔想要练习书画,都只得自己省出些银钱,央着人替自己买些笔墨纸砚。就这样,还总有人说她多事。

白老太君倒是说着唐家的东西都替她收着,只要等待她出嫁,就会都给了她。

可她倒是在白家大房夫人,也就白思荣母亲那儿见过了一些曾经在唐家出现的珍贵摆件!待到她真的嫁到锦都侯府,她更是只被锦都侯府一顶小轿,就从后门接走,又从后门进了侯府。

什么嫁妆!

她竟是见都不曾见过!

唐瑾年只恨自己当初,竟然怎么都看不清白家人的真面目!

唐瑾年靠在唐惜时怀里,低声说道:“爹爹,女儿想要学医。”

唐惜时一愣,捏了捏唐瑾年鼻子,又取过手帕,细细地替唐惜时擦净脸上的眼泪鼻涕,这才柔声问道:“瑾儿怎么会忽然这样想?”

他素来疼爱女儿,也希望女儿能学得自立自强一些,莫要如同白水燕那般。若唐瑾年是真心想学什么东西,他自然会全力支持女儿。

“母亲病逝了,女儿就想着人总有生老病死。这老我们管不了,病总能治。女儿若学会了医,以后就能给身边的至亲看病了,不叫别人有这么个暗害机会。”

唐惜时瞧着女儿稚气的脸,竟不知女儿最后的话从哪里来。

暗害?

他的宝贝女儿怎么会想到这一层?

事实上,白水燕这一次病逝,他就有了些猜测。

他和白水燕感情一向不好,只是相敬如宾。便是女儿,他也有意减少女儿和白水燕的接近,免得唐瑾年把白家一些不好的东西学到了。白水燕在白家多年,已经改不掉了,可他不想让自己的女儿也学得那样。

唐惜时对白水燕除了没有感情,其他方面都无可挑剔。白水燕体弱,但嫁到唐家后,补品便从未断过。在唐惜时请着大夫仔细调理下,白水燕绝不会如此轻易病逝。

这一次,实在有些突然。

唐惜时这回问得有些谨慎:“瑾儿,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他不希望女儿沾染了污浊,但更清楚若当真有阴谋环绕着唐家,唐瑾年只有知道更多,才能更好地自保,并且不让她成为别人侵占唐家的突破口。

唐瑾年嘟嘟嘴,又在父亲怀中蹭了蹭:“我只是觉得娘亲身体还好,怎么会这么快就仙去?而爹爹是皇帝重用的大臣,现今坐镇一方。根据女儿看得那些书,可不知有多少人想要暗害爹爹这样的好臣子呢。”

“瑾儿……”唐惜时搂紧女儿,心头感慨。他的女儿终究长大了。

“既然瑾儿想要学医,爹爹一定会为瑾儿寻来名医给瑾儿当师父。”

“嗯!瑾儿相信爹爹!”

唐瑾年黑溜溜的眼睛看着唐惜时,眼中满是信任。

她不仅是相信爹爹会为她寻来好师父,更相信这一世爹爹不会被人暗害得在她年幼就离开她!

她一定会明里暗里的提醒爹爹,让爹爹多加留心!

这一世的她,有所警惕,恶人怎可能轻易得逞?!

父女两人正亲热,唐家的管家便进来禀告道:“老爷,白家派了人来,名为白思鸣,此刻正在夫人灵前呢。”

唐瑾年眸光一凛,连忙埋首在父亲怀中,将自己的异样收起。

唐惜时也不觉有异,抱着女儿走向停灵处。

白思鸣果真已在那儿跪着哭了。

唐瑾年探出头来,看着这个身穿素服的少年。

“白少爷,我家老爷来了。”

白思鸣忙地站起,朝着唐惜时行了一礼,眼中盈着泪:“姑父,姑姑已经走了,还请姑父莫要过于伤感。祖母听得姑姑离世的消息,已是大哭了几场,直哭晕过去,醒来又继续哭。祖母本想亲自前来,但身体不行,大舅舅执意不让,也就只得让小侄前来祭奠姑姑。”

唐惜时淡淡点头:“你回去也多劝老太君几句,逝者已逝,活着的人总还要活着。”

白思鸣越发毕恭毕敬:“小侄遵命。”

他未到唐家,便已听闻唐家夫人死后有着多少水盈州的名门望族前来祭奠,现在进得唐府,更是感慨唐家果真不愧是先祖承继过王爵的,绵延五世,到了唐惜时这一代,唐惜时在先帝光平帝十年更是连中三元,当今天佑帝即位,便成为最富饶的水盈州最高长官,从一品州督。

唐家的气势,比起白家这个渐渐没落的伯爵府,可不知胜了多少!

白思鸣更明白为何白老太君打发他来这儿的时候,反复叮嘱,定然要和唐家打好关系了!

白思鸣再想想白老太君的吩咐,目光便落到唐瑾年身上。

“姑父,这位便是小表妹瑾年吧?”

唐瑾年小脸一扭,继续埋在唐惜时怀中,不愿理会白思鸣。

她才从前世回来,对白家的仇恨正炽,便是前世和白思鸣接触不多,现在也觉见到这人就心生怒火,恨不得立刻把人赶出去。

唐惜时点点女儿的小脑袋:“瑾儿,爹爹如何教你的?不能这般没有礼貌,赶紧见过表哥。”

唐瑾年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从唐惜时怀中下来,规规矩矩地见礼:“瑾年见过鸣表哥。”

唐惜时只和白思堂见了见面,又问过了白思堂是否吃过晚饭。听得白思堂说吃过了,唐惜时便带着女儿自去吃饭,只留下白思堂在白水燕灵前守着。

唐府的下人在四处忙碌着,却是悄然无声,可见平素里规矩之严。

白思堂带来的小厮华岩有心要和自家爷叨叨这唐家的气势,却碍于唐家的规矩,被震慑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只得陪着白思堂守着灵。

唐惜时带着唐瑾年来到饭厅,早已有下人备好了饭菜。

唐瑾年先前便晕睡了整天,滴米未进,此刻正饿。饭桌上已摆上香喷喷的米粥,就着清爽可口的小菜,正合她心意。

唐惜时只看着女儿不停地往嘴里塞着食物,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分外可爱。

待得一碗粥尽了,唐瑾年把碗一推,这才不满地嘟着嘴。

“爹爹,你怎么只顾着看人家呀,你也要吃啊。”

唐惜时摸摸女儿的脑袋:“不急。瑾儿,我且问你,你怎么今天这样子对白思鸣?”

唐瑾年眼珠子转呀转的,只想着要找什么理由来蒙过爹爹。但她要面对的是唐惜时,天启朝第一谋臣世家传人。

唐惜时早已瞧出女儿心思,不由得捏了捏女儿鼻尖。

“瑾儿,跟爹爹说实话。”

唐瑾年扯着唐惜时袖子撒娇:“我就是不喜欢他嘛,不止是他,就连其他白家的人都不喜欢。”

“哦?先前你还不是挺喜欢听你娘亲说白家的事情?”

唐瑾年以前和白水燕并没有特别亲,但也喜欢听白水燕说起以前在京城的事情,因此早已对京城白家有了初略的了解。

“总之现在就不喜欢!我晕倒的时候,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呢。醒来后,这梦就忘了大半,现在就变得不喜欢白家了。”

唐惜时眉心皱起。

唐瑾年晕迷期间,灵儿好几次来找他,说唐謹年在床上滚来滚去的,出了一身又一身冷汗,竟像是被梦魇迷着了。

现在唐瑾年这样说,唐惜时已经信了几分。

“既然不喜欢,那爹爹便把他早早打发出去,如何?”

“可爹爹,他是来祭奠娘亲的啊。”

唐瑾年仔细回忆了下,竟记不起前世白思鸣可否有来祭奠自己娘亲,又究竟祭奠了几天。

“无妨。”唐惜时摆摆手。

白思鸣在他面前装得不错,但他看得出来,白思鸣不是什么安分的主。他更早就听闻了这个白思鸣,在京城中便是浪荡公子。若当真要他老老实实的祭奠守灵,怕他也待不下去。

唐惜时所猜不假。

白思鸣只老老实实地在这儿待了一天多,然后听得了唐惜时有些闲事要人帮忙料理的,就毛遂自荐,一一接了过来,在外忙着东奔西走。

唐府的管家虽然有些不放心,但看着唐惜时也放任白思鸣行事,又见得白思鸣做起这些小事确实井井有条,也就随得白思鸣了,哪怕知道了白思鸣在暗地里私吞了些办事的银钱,也未多言。

白思鸣没怎么在唐瑾年面前出现,就给了唐瑾年冷静下来的时间。

对白家的仇恨已经烙进唐瑾年骨血,唐瑾年后来倒也能练得面对白思鸣的时候完全收敛恨意,甚至还能装得和这个表哥有几分亲近。

待得白水燕送殡之礼闭了,白思鸣已在这水盈州天水城中结交了不少公子哥儿。

他记得白老太君吩咐,白思鸣这夜趁着人静,悄悄寻着了唐惜时,问道:“姑父,不知姑姑仙逝后,姑父可有续弦打算?”

唐惜时摇首叹息:”我还有瑾儿,今后只守着瑾儿就好。”

白思鸣心中一喜。这可是白老太君和他说过的最好答案。

但他还是继续按着白老太君的吩咐,问道:“姑父,你当真不准备续弦?我临行时,祖母就再三嘱托,待得姑姑安葬妥当了,就劝着姑父还要想想瑾年表妹年幼,总归有个母亲在身边教养着才好。姑父便是不为自己,也该为瑾年表妹想想,娶个续弦才是正经。”

唐惜时脸色顿时一沉,长期身处高位的气势压下,白思鸣唬得不敢再出声。

过了片刻,唐惜时才收了气势,淡淡道:“此事莫要再提。我与瑾儿两人,也可以过得好好的。”

白思鸣讷讷退下,过了没几天便请辞返回京都。

唐惜时也不拦着,只命人送他一程。

唐瑾年跟在唐惜时身旁,直到白思鸣走得完全瞧不见了,这才拉扯着爹爹衣角。

“爹爹,你先前可是和我说过要给我找个名医师父呢。”

唐惜时微微一笑:“你这妮子,难不成还怕爹爹就连给你的承诺都忘了?”

唐瑾年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抿着嘴儿笑。

她看前些日子唐惜时总是要忙着应酬来祭奠的各路客人,还当真不知自家爹爹是否已经为自己寻找名医。

唐惜时拉着她的手,上了马车,却是命人前往城外。

唐瑾年好奇得摇晃着唐惜时的衣袖撒娇,想知道爹爹究竟要做什么。唐惜时嘴守得极严,这路上都笑而不答,直教唐瑾年心里痒痒的,像有无数猫儿在挠。

终于来到城外,唐惜时也不往大路走,让车夫在一僻静处停了,自个儿牵着唐瑾年的手,走着狭长小路,钻进林野中,也不知要到什么地方。

走得远了,唐瑾年双腿都要无力,几乎全靠唐惜时拉着走,这才终于见到了一间朴素的木屋。

木屋前站着一名衣袂飘飘的中年人,他长须长发飞舞,身上带了几分飘飘仙气。

那中年人笑着上前。

“唐兄还当真舍得让自己的宝贝千金一路走到我这儿。”

“既然拜师,多少该有些拜师的样子。”唐惜时摸摸唐瑾年脑袋,又轻轻推了推唐瑾年,“丫头,还不上前见过师父天璇子?”

唐瑾年倒头就拜。

天璇子伸出手,扶起唐瑾年。

“我先前便和你说过,要让你舍了这女儿,送我当弟子,你就不听,现在倒好,自己就把女儿送来了。”

唐惜时冷哼:“也就送你一段时间。瑾儿,早早把他的本事都学了,回到爹爹身边,瞧他还能威风什么。”

唐瑾年夹在两人中间,便是笑。

“爹爹,女儿一定尽力!”

天璇子这名字她听过啊!

前世,唐瑾年在白家中,就曾听得白家那几位夫人一起聊天,提过了白家这几代人都子嗣艰难,便是太医院的太医开的药也没什么用,若能寻到神医天璇子,请得天璇子瞧上一瞧,或许他们白家就不会像如今这般,这一代人竟然只得白思荣一个嫡子,再加白思鸣这个庶出二房的嫡子。

唐瑾年却想不到,自己父亲竟然和这位神医交情极深。

唐惜时有些不舍地拉着唐瑾年,又叮嘱了不少话,这才看着天璇子。

“我已经把我的女儿交到你手中了,你倒不要忘了把我女儿完完整整的还给我。”

天璇子肃容道:“唐兄放心。瑾年现在是我弟子,你不说,我也会护她周全。”

唐瑾年心头一慌。

重生后第一次要离开父亲,还听父亲和天璇子说的如此严肃,她不由担心起父亲安危。

更听得唐惜时要让她跟着天璇子遍闯天涯学医,唐瑾年更恐惧自己回来的时候就发现父亲又被人害了。

她紧紧拉着唐惜时衣角,眼中满是泪水。

“爹爹……”

唐惜时心头一软,差点舍不得让女儿离开。

“瑾儿莫怕。爹爹会有防备的。倒是爹爹决心在这水盈州做些事情,若你留在爹爹身边,更会让爹爹难以施展。你跟在天璇子这里,更安全些。”

唐瑾年不由得回想起前世母亲离世后,父亲似乎并没有什么大动作。最起码她一直留在父亲身边,却什么都没发现,只是到了后年,就觉得父亲身体一天比一天差,最终逝世。而她,成了孤儿。

今生,很多东西都要开始不一样了。

唐瑾年咬咬牙,选择了提醒唐惜时:“爹爹切记,一定要多加小心,尤其是在后年,爹爹最好全年都多加防备!白家送来的东西,只要有香气的,爹爹都别要!”

唐惜时微微点头。

他再是不舍,也只得离去。

唐瑾年也踏上了跟随天璇子学医的道路。

转眼已经一年半时间。

这段时间里,唐瑾年也就过年的时候回了一趟家,其余时间一直跟着天璇子浪迹天涯。

她也总算知道为什么明明自己父亲和天璇子这个神医关系如此亲近,前世父亲病死了。这分明就是天璇子完全不知道这回事!

今生也就还有她跟在天璇子身旁,天璇子才和唐惜时保持了联系,让唐惜时无论他们两人去到哪儿,都能找到他们。

这一天,天璇子带着唐瑾年刚刚义诊完毕,回到落脚的客栈,就有店小二忙不迭地送了封信来。

唐瑾年一眼就看出这是自己父亲的字迹,欢喜地打开。

只一眼,唐瑾年的笑容就完全消失。她双腿发软,差点站也站不稳,泪珠子更是要往下掉。

天璇子连忙从她手中抢过信。

上面只有寥寥几字。

“父病重,盼女速归。”

唐瑾年这时已回过神来,一把抓住天璇子。

“师父,我们快点回家吧!现在就动身!”

想起前世失去父亲的悲痛,唐瑾年就希望立刻带着天璇子这个神医飞回家中,棠天璇子给自己父亲治病。

天璇子心头有惑,但见到唐瑾年惊慌失措的模样,也就依了这小弟子,带齐东西,上了马车,直奔天水城。

坐在马车上,唐瑾年还死死地攥紧了爹爹的信。

她记忆里前世爹爹没有这么快病重!今生怎会提前了?她还时常提醒爹爹,一定要多加注意安全……

越想唐瑾年越觉得是自己的错,明知道今年是爹爹最危险的时候,怎么还真的在过完年后,继续跟着天璇子出来了?

她就该要留在天水城,陪在爹爹身边!还要让天璇子也陪在爹爹身边,时刻注意着爹爹情况!

现在倒好……

唐瑾年紧咬着下唇,忍住眼中的泪。

哭是没有用的,她只能等待,等待这漫长的旅途过去。

星夜兼程,两个马车夫轮换着赶路,唐瑾年距离天水城越来越近。

这天正中午,一行人在路边停下,略吃午餐,稍作休息。

正午的风轻微,却隐隐带着血腥味。

唐瑾年眉头一皱。

这血腥味渐渐浓了起来,隐隐还有兵器碰撞声。

“丫头,要不要去看看?”天璇子把选择权交到唐瑾年手中。

只一迟疑,唐瑾年还是点了头。

她心忧爹爹,可眼前就有需要援手的人,她总不能坐视不理。若马车未曾停下休息也就罢了,既然停了,就得去看看。

天璇子一把揽起唐瑾年,循着声音飞身而去。

唐瑾年不知,自己这个决定让天璇子真正认可了她。

哪怕唐瑾年是唐惜时的女儿,他也要对自己弟子多加考量。到了今天,唐瑾年已经完全满足他的要求。回到天水城,解决了唐惜时那边的问题后,他定然会把自己所有医术,毫无保留地传授给唐瑾年。

路上已经散乱着几具穿着护卫装束的尸体。

再往前些,只见一群黑衣人,围着一名阔家公子装扮的少年,每一招每一式都旨在要少年的命。

少年身旁还有两名护卫拼死护着少年。但寡不敌众,眼见得就要倒在刀下。

天璇子冷笑一声,自怀中掏出一个球状物品,直接扔了过去。

迷烟笼罩。

那几名黑衣人猝不及防,吸入大量迷烟,头晕眼花,倒在地上。

唐瑾年跳下马的同时已经往嘴里塞了颗解药。

这迷烟生效快,散去也快。

那少年浑身的伤,又中了迷烟的毒,晕倒在地,气若游丝。

纵是如此虚弱的他,眉眼间依旧有种旁人不如的贵气,凛然令人不敢轻视。

天璇子长啸一声,不远处的马车夫连忙驾着马车赶来。

马车里有着天璇子常备的各色医疗用品,他熟悉地为少年和两名护卫治疗包扎,唐瑾年就在一旁打下手。

咯叽咯叽的声音一直在少年耳边。

颠簸感催得少年睁开眼睛。

流光自他眼中划过,尊贵傲然的气度自然生出,旋即被他隐去,换上温和无害的面具。

少年打量四周,目光不由落到浑身灵气、娇俏可人的小姑娘身上。

小姑娘脸上带着倦容,那双眼睛特别闪亮,一下子就映入他心里。

“姑娘……”

唐瑾年脸上微红,略略垂首:“你醒啦?是我和师父救了你。”

少年了然颔首。他正坐在一辆正前行的马车上,两名侍卫也靠着车厢坐在一旁。同在车内的除了这姑娘,便是一名一身仙风道骨的中年男子。

少年勉强抱了抱拳:“两位救命之恩,颜九断不敢忘。”

“不过顺手。倒是你们要去什么地方?我和瑾儿急着赶路,下一站是福源镇,不知送你们到那儿可否方便?”

颜九苦笑:“自然方便。”

他的命都是人家救的,这马车还正在行驶着,哪怕不方便也得回答方便。

只怕人家当真急着赶路,愿意耽搁时间救他,他就该感恩。

颜九正想摸出自己贴身的玉佩,送给这两人,当做信物,却怎么也摸不到身上的东西。

唐瑾年瞧他的样子,嘴儿一抿,就递过一个小小的包袱。

“先前替你包扎伤口,就把你们身上的东西都整理在一块了。你倒是看看有没有缺的?”

颜九打开包袱一瞧,自己要找的那块刻着兰草的玉佩正在其中。

他取出,递给天璇子。

“这位先生救命之恩,颜九不敢忘。还请先生收下这玉佩,权当信物,日后若有颜九需要帮助的地方,先生可拿着玉佩到紫绒商行,颜九定然全力以赴。”

天璇子接过玉佩,把玩一番,转手塞给唐瑾年。

“我不过浪迹天涯之人,这东西要来无用,倒不如给我这弟子。”

唐瑾年收起玉佩:“颜公子心意,瑾儿心领了。”

颜九微微颔首。

到底是重伤的人,说了一番话,颜九又觉体力不支,纵是马车颠簸,也渐渐睡着了。

唐瑾年靠在天璇子身旁,打量着一路上倒退着的景物。

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天水城呢!

好在黄昏之前到底赶到了福源镇,天璇子把颜九三人送到一间客栈,再让两名车夫分头买足了马车上的补给,又急匆匆地离开,继续赶路了。

颜九瞧着这一行人急切的模样,心中更是感动。

唐瑾年好不容易挨到了马车回到天水城唐府。

她急匆匆地跳下马车,如同小旋风地闯进府中,直奔唐惜时房间。

她却不知,在她下马车的时候,旁边又停了辆马车,马车中下来一名少年,正是被她救了的颜九。

天璇子走得慢,还在门外。

颜九上前来,微微一揖:“原来先生也是要到唐府来。”

天璇子呵呵一笑:“一起进去吧。”

颜九与他并排进入府中。天璇子并未多说,颜九却知道,这位前辈高人已将他身份看出。颜九素知唐惜时不凡,今日又见到唐惜时还和天璇子交好,心中对唐惜时的重视又提了几分。

两人才接近书房,便遇上额间沁着汗的唐瑾年再度像一团风地闯了过来,小小的人儿夹着冲劲,直接把书房门撞开。

“爹爹!”

直到当真落入唐惜时怀抱,感受着唐惜时的心跳,唐瑾年的心才安定。

还好她刚才遇到了管家,听到了管家说爹爹在书房!

唐惜时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地揉了揉唐瑾年肩膀:“你这丫头,跑这么快?可有撞疼了?”

唐瑾年已经抓着父亲的手腕把着脉,却觉得父亲身体极其健康。

她又想要从怀中滑下,去找师父,就看到天璇子和颜九一起进来。

“师父,你快看看爹爹!”

唐瑾年眼圈子又红了。

她跟着天璇子学了这一年多,不敢说自己医术极佳,但也不该差到什么也看不出。或许是爹爹身体的问题已经严重到她都看不出了?

天璇子敲了敲唐瑾年脑袋,唐瑾年也顾不得委屈,只祈求地看着师父。

唐惜时忙把女儿再度拉到怀里。

“天璇子,这可我女儿!”

天璇子重重地哼了声:“跟了我这么久,连一个人有病没病都看不出,还真是白跟了。”

唐瑾年眼珠子转呀转的,最后还落到唐惜时身上:“爹爹,怎么回事?”

唐惜时目光却落到颜九那儿。

“这位是……”

他瞧着这人眼熟,却想不起什么时候见过。

还是颜九笑着行了个晚辈礼:“在下姓左,名北宸。听得唐叔叔病了,便赶往天水城。现在知道唐叔叔身体康健,实在是喜事。”

唐瑾年微张着小嘴,却看到天璇子毫不动容的样子,竟像早已知道颜九就是左北宸,当朝太子。

“太子殿下有心了。”

唐惜时和当今相交多年,感情极深,见到左北宸,倒也并不大在意君臣之别。

左北宸自然也不会在唐惜时这等重臣面前摆架子,只当自己是唐惜时晚辈。唐惜时也嘱托着唐瑾年以颜九称呼左北宸,免得暴露左北宸身份。

颜九便以唐家世交子侄的身份,入住唐府。

这些事情安排妥了,唐瑾年总算有机会逮着唐惜时问重病的事。

“爹爹,你信上不是说……”

提到这里,唐惜时忍不住又搂紧了自家宝贝女儿。

“那是你走得急了,若再等等,还会有人送封信给你。那封信上说的就是我重病只是骗别人的。”

唐瑾年心头定下,目光中却凝了几分杀意。

“爹爹既然要给我送这样一封信,那爹爹这边应该是遇到危险了?”

唐惜时看看在场的几人,点点头:“所幸瑾儿多次提醒我,若发现身体有些不好了,一定要多做检查。找不出什么病根,就要找找是不是中了毒。也幸得过年时候瑾儿留了许多解毒丹在。”

前些日子,他确实发现自己身体莫名变差,找了大夫,也直说积了劳,多做休息,好生调理就好。

唐惜时被唐瑾年提醒的次数多了,心中早有预警,便把唐瑾年央着天璇子留下的万能解毒丹吃了,果真吐了黑血,身体这才好转。

唐惜时干脆将计就计,明里说自己身体日渐虚弱,请病假歇在家里的日子一天天多了起来,暗地里却扔在布置着水盈州官场,要把官场中的一些祸害一网打尽。

同时,他还在暗查究竟是什么人对他下的手,竟然能悄无声息地把毒下到他身上。

说到这里,唐惜时停下,问唐瑾年:“瑾儿,你可猜出那个下毒的人是谁了?”

唐瑾年唇角冷冷勾起。烛火跳跃,她清雅的小脸一半在光明中,另一半却被唐惜时身影挡住,藏在黑暗里。

“若我没有猜错,那个人定然是娘亲的陪嫁丫头,现在的云嬷嬷了!”

唐惜时叹道:“确实就是她。”

父女两人并着天璇子、左北宸商量了好一会儿,这才各自散去。

当然,大多数时候都是唐惜时和天璇子在讨论,唐瑾年和左北宸偶尔有些地方不懂的,就问一下。左北宸还被唐瑾年夸了又夸,他年纪虽小,还对这一带的事情不大了解,可每次问出的问题都直切要害。这一份眼力,就已不凡。

唐府外没有多少人知道唐家大小姐唐瑾年已经许久不在府中,但这瞒不过唐府里的人。

唐瑾年回来了,更瞒不过唐府的人。

不过唐府的人并不知唐瑾年跟着天璇子去学了医,只听得唐惜时说唐瑾年心里挂念着母亲,要在庵子里为母亲祈福守丧。

次日,云嬷嬷便到了唐瑾年房间,一进门就用手帕抹着眼泪。

“我的大姑娘啊,你可算是回来了。”

正替唐瑾年梳妆的灵儿瞪了云嬷嬷一眼,颇是不满。

她好不容易才等到自家姑娘回来,自个儿都没有什么机会和姑娘好好说话呢,这云嬷嬷就来打扰了。先前唐瑾年回来的时候也一样,云嬷嬷就想着要霸占唐瑾年,还总和唐瑾年说白家的事情。

唐瑾年轻轻捏了捏灵儿的手,冲着灵儿淘气地眨眨眼,这才转过身来,浅笑盈盈地看着云嬷嬷。

“瑾儿这么久没在家里,也想念嬷嬷得紧呢。也不知嬷嬷有什么新鲜事要告诉瑾儿?”

灵儿嘟高了嘴,只觉自家小姐变了,摆着这么大的她都不问,偏要去问云嬷嬷。

云嬷嬷假意擦着眼泪,垂下的手帕挡住了脸上的笑容。

“大姑娘啊,你不知呢,就你不在府中的这段时间,都不知多少人上门来,想要给老爷提亲,给老爷娶一门续弦。”

“是么?”

唐瑾年并没有多少意外。莫说唐惜时现在还是水盈州州督,就算唐惜时毫无官职在身,凭借着唐家的世代清贵,也多的是人愿意把女儿嫁给唐惜时为继室。

“就算是这些日子里,老爷病重了,都有不放弃的人,想要把自家姑娘嫁进来给老爷冲喜。”云嬷嬷又擦了把眼泪,“大姑娘,我心疼你啊!”

“这小小年纪的,夫人就去世了,所幸老爷现在还没有另娶的心思,若当真继室进了门,大姑娘,这家里可还有你的位置?说不得留在这家里,还不如在外祖母家里受外祖母疼爱,还有好些姐妹为伴了!”

唐瑾年双眸雾沉沉的,情绪藏得极好。

这云嬷嬷,还是露出狐狸尾巴了!

昨夜和唐惜时几人的长谈,唐瑾年已经知道,她在外的这些时日,白家的人劝了唐惜时一次又一次,就盼着唐惜时能投靠到三皇子党系。尤其在白静月成为了三皇子侧妃后,白家更是三头两日的就派人过来。

唐惜时拒绝的次数多了,话也狠了,白家才消停几分,但一直没有放弃劝说唐惜时。

如今要对唐惜时痛下杀手,也就该是如同前世一般心思。

唐惜时不能为他们所用,入不了三皇子一派,倒不如让唐惜时死了干净,只留下唐瑾年一个孤女,带着唐家所有财产到了白家,那还不是任由白家处置?

“云嬷嬷,这话你莫要再提了。我爹爹如今正病重,我当然要陪在爹爹身旁。就算外祖母疼惜,我也不能舍了爹爹离去。我也相信,爹爹就算要另娶,也不会让我受了欺负。”

云嬷嬷勉强笑着回应:“那是,那是,都是我这个当奴仆的多心了,老爷这么疼爱姑娘,怎么会让姑娘被人欺负了?说起来,姑娘,你不在家中的这些日子,老太君打发人送了许多东西过来,就要给你的,我这等会儿就让人搬过来。”

“外祖母……她送了东西给我?”唐瑾年有些惊喜,又有几分惶恐,“我这个不孝顺的外孙女都没有念叨过外祖母,倒是她……”

说着,唐瑾年眼中便盈上了水雾。

云嬷嬷心中大喜,知道自己当真让唐瑾年对白家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她在唐瑾年这儿絮絮叨叨的,说着唐瑾年不在家里的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直把和白家有关的事情都说完了,又把另外一些事情都说了,云嬷嬷这才告退离去。

灵儿嘟囔着:“小姐,你要听这些,还不如问我呢!我还没有她那么啰嗦!”

唐瑾年淡淡一笑,先前对云嬷嬷的亲昵热情当然全无。

“我怎会把她说的话放在心上?只是叫她放松些罢了,也让她以为我是真的信赖白家。”

前世的她在母亲死后,外祖母不断派人来嘘寒问暖,又有一个云嬷嬷不停说着白家的好的情况下,渐渐地对白家多了些信任。尤其是在父亲病后,她这个小姑娘惊惶无措的,更觉得外祖家就是个依靠。

结果最后,白家派的人来了,直接就把她唐家所有东西卷走!

今生,唐瑾年定不会相信这些人说的话。

只是她还要查出云嬷嬷是如何下的药,以及云嬷嬷又和什么人联系,把唐府的消息传出去。

究竟只是白家时不时派来的人?

还是白家在唐家或者是唐家附近另有探子?

这是必须查清楚的。

为此,唐瑾年才和云嬷嬷虚以委蛇,让云嬷嬷以为白家的计划已经快要完全成功,就连唐瑾年这一关都可以过了。

再说云嬷嬷,出了唐瑾年的房间,就喊了几个小厮,搬了好几箱东西送到唐瑾年这里,都说是白老太君想念女儿,又牵挂外孙女,特意送来的礼物。

唐瑾年瞧着箱子冷笑。

这么多年,可不就是这两年,尤其是白静月入了三皇子府后,白老太君送的东西才多了起来?

她打开箱子,一一检查里面的东西。

大多数都只是些玩物,看着富丽堂皇,却不得唐瑾年的心。瞧到最后,唐瑾年倒发现了四个荷包,分别绣着梅兰竹菊,极为清雅,绣工惊人。

唐瑾年拿着荷包翻来覆去的瞧,这才掷下。

灵儿在旁见得也心生喜爱,伸手便想要拿一个起来瞧。

唐瑾年清冷冷的声音把她唬得赶紧缩了手,恨不得离这些荷包远远的,莫说碰,最好连见都见不到。

只听得唐瑾年说:“你要不怕中毒的,那就拿起来看吧。”

灵儿拍了好几下胸前,这才将加快的心跳平复。

“小姐,这……这东西有毒啊?”

“嗯。”

“那小姐你还碰了!”灵儿一把拉着唐瑾年,就要去找天璇子。

唐瑾年好笑地按住她。

刚才唐瑾年也就吓吓灵儿。

“荷包里确实有毒。你闻到这荷包散发出来的香味了吧?”

灵儿点头。那香味清新淡雅,说不出是什么香,但就是好闻。

“这毒就藏在荷包里。长期佩戴着东西,任由荷包里的毒侵入身体,就会慢慢身体变弱,说不定哪一天就死了。倒是和爹爹中的毒有几分相似,都是渡州那边独有的毒。”

天启朝共分十三州,水盈州是知名的富饶之地,诗书礼乐之家层出不穷。渡州素以民风彪悍著称,论起富饶却也差不了水盈州多少。

渡州的富,重在商业。

渡州正如其名,多是临海的地方,海上贸易发达,许多临近小国都从这海上登陆天启朝,来和天启朝贸易,并带来特色商品。便是一些远的大国,要和天启朝通商,也要经过渡州。久而久之,这渡州出现新奇东西的可能性,比别的地方大了不知多少倍。

这一种能难以检测,却能使人的身子不断变差的毒,正是出自渡州。

灵儿听了唐瑾年的话,又赶紧的用东西盖住那几个荷包,这才拉着唐瑾年退远了些:“小姐,我们现在怎么办?”

她算是明白了,自家小姐跟着天璇子在外这么长时间,早已经不是她这个小丫头能比的。与其瞎操心,还不如听小姐的意见。

“这东西暂时别毁了,师父还想要这种毒好生研究一番,现在不就有人送上门了?”

灵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唐瑾年已经拿起那四个荷包,去找天璇子了。

见到荷包,天璇子大喜。

他得知唐惜时曾经中了毒,就一直想着找出云嬷嬷下毒的办法,只可惜怎么找也找不出来了。想来云嬷嬷那时候给唐惜时下的毒是一次性的,只要服用了,就会慢慢整垮唐惜时身体。

这一次,唐瑾年拿来的荷包中带的毒正好可以让天璇子研究。

这件事了解了,唐惜时仍旧装病,外人看来,他便是顶着快要垮的身体,还在为了水盈州的事情忙碌。

唐瑾年留在后院,平日里看些医书,练习着这一年多来跟着天璇子学的武功,偶尔又和云嬷嬷谈一谈白家的情况,日子过得有些清闲。

只是唐瑾年心中的焦急一日胜过一日。

云嬷嬷也是长期在后院的人,若说云嬷嬷自己就能倒弄出那些毒药,唐瑾年怎么也不信。只是云嬷嬷也不和外人联系,唐瑾年一时间有些怀疑,自己要从云嬷嬷这儿入手的想法是不是错了。

唐家中藏着的人并不只有云嬷嬷一个。白家要对唐家动手,也不会单纯只是白家自己的主意。

云嬷嬷在唐家,定然还有同伙。这同伙也许和云嬷嬷一样,都是白家的人,但也可能是其他人派到唐家的暗子。

就在唐瑾年快要等的不耐烦了,就想着要不要干脆拿住云嬷嬷,自己用毒折磨一番,直接从云嬷嬷口中逼问的时候,云嬷嬷又来找唐瑾年了。

云嬷嬷脸上还带着一贯的笑容。

唐瑾年和云嬷嬷说了会儿话,云嬷嬷话锋一转,忽而问道:“大姑娘,老太君送来的东西,姑娘是不喜欢吗?要不然怎的从不见小姐拿那些东西出来?便是老太君特意让人给姑娘准备的荷包,也不见姑娘佩戴?”

唐瑾年心头一紧,知道重头戏来了。

她假意红了眼圈:“我哪里舍得戴?娘亲已经仙逝,外祖母给我送的这些东西,可都是外祖母的心意。我只恨不得好生珍藏着,可千万不要随意拿出来损毁了。至于说那几个荷包,竟是如此精致,绣着的梅兰竹菊栩栩如生,我都舍不得拿出来呢。”

云嬷嬷听得唐瑾年说得出荷包上绣的东西,肯定了唐瑾年查看过白老太君送来的东西,唐瑾年并非收了东西后就再没打开过,这才放心些许。

“话可不能这样说,姑娘,东西再好也是给人用的。若姑娘喜欢这些荷包,我命人给老太君送信,老太君自然会再给姑娘准备。只是那几个荷包正配姑娘这样清雅的人儿,姑娘为何不戴?”

“嬷嬷说的也是,灵儿,把那绣着莲花的荷包给我拿来。”

灵儿忙应了声,便小心翼翼地从一个带锁的盒子里取出了荷包。

清清淡淡的香气从荷包传来。

云嬷嬷瞧着唐瑾年已经把荷包带上,笑得更欢。

“果真,这荷包就适合姑娘。”

她又坐了会儿,便已离去。

灵儿在唐瑾年身旁,忍不住感慨。

“还好小姐有先见之明,当日就让我找人给小姐再绣了四个荷包!小姐也是厉害,竟然当真能配出这一模一样的香气呢!”

唐瑾年一笑。

这荷包里的香料是实打实的香料,并没有任何的毒,若说日日佩戴,倒也没什么问题。

也就是云嬷嬷来不及仔细瞧荷包上的绣工,只看了图案,又闻得到这种特有的香气,就认定了这荷包当真就是白老太君送来的。

事实上,白老太君送来的四个荷包绣工极其出众,唐瑾年临时找人模仿弄出来的荷包肯定比不过。

前些日子不是她不愿意带这荷包,只是绣工也需要时间才能绣好。后来她也不好这么突然戴上,干脆等着云嬷嬷来问。

重新佩戴好荷包,唐瑾年才淡淡道:“看来也不用多少时间,那些监视着云嬷嬷的人也该来回话了。”

唐瑾年想到了云嬷嬷在见着她戴上了荷包,还对白老太君应该有着几分真心后,就会去找暗子传递消息,但唐瑾年也想不到,云嬷嬷的动作竟然如此迅速。

只是第二天,就有黑衣人来找唐瑾年。

这黑衣人的袖子上有着淡淡的花纹,不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

唐瑾年知道,这就是唐家的标志。

这些人,都是唐家培养的暗卫。也就现在,唐惜时才开始把家里的一些秘密告诉她。

唐瑾年不知道前世还发生了什么,父亲对她保留了这么多东西。

“小姐,云嬷嬷和府中名为徐兴的下人见了面,交换了些东西。徐兴现已出府,别的兄弟正跟着他。”

“徐兴?”唐瑾年微微皱眉,竟想不起这人是谁。

“他是小姐外出的这段时间进府的。当时查过他的身世,很是清白。”

“清白?”唐瑾年尾音略略上扬。

黑衣人听出她的不快,下意识的惶恐,忙道:“确实家世清白。徐兴进府前,暗影阁已将他家世反复查探。若有人暗中作假,不可能瞒得过弟兄们。属下已命人再去查探,想必很快就有结果。”

唐瑾年点点头,纤细的手臂托着粉腮,正沉思着。

徐兴这人前世不曾出现在唐瑾年记忆,她无法用前世的经验判断这个人。她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暗影阁再将徐兴最新的消息呈到她眼前。

未等多久,就又一黑衣人出现在她房间里,还带来了一份资料。

唐瑾年打开细看。

前面的信息都很简单,瞧不出什么问题。

正如最初那位黑衣人影十三所说,徐兴的家世是真的清白。徐家世代都是乡下人,也会像其他人那样,有些乡下独有的争争斗斗。但总的来说,徐家人还是比较和气的,在乡里的风评很好。

徐兴这个人,是家里的第二子。徐家的家境在村子里还算是可以,徐兴的父亲就想着要让自己这个儿子外出闯一闯,看能不能闯出点儿名头来,指不定能让家里更富裕些,好多买一点地,自己种不完还能租出去。

一代一代的挣家业,说不定哪天就赚成村中首富了。

徐兴算是幸运的。他离开了家人,到城里找工作,正好遇上唐府招人。唐家素来不怎么对外招人,府中下人的来源要么家生子,要么从牙行买来小孩子养大。至于说直接在外面招聘的,很少。

恰好唐惜时那段时间为了自己的计划,把唐家的下人派了不少出去,要从牙行再买来小孩子养大已来不及了,最后只能在外招人。

徐兴就这样进了唐府。

不可能有人在这么突然的情况就伪造出一份完美到就连暗影阁都查不出任何问题的过往。更不可能有人这样做就为了送一个普通下人进唐家。有这等本事,将功夫用来做点什么都好,得到的回报还要大些。

徐兴的资料中真正让唐瑾年感兴趣的在后头。

在徐兴进入府中后,很快就云嬷嬷认识了。确切说,是云嬷嬷先接近徐兴。

云嬷嬷能当白水燕的陪嫁丫头,容貌那是不用说的。虽然不如白水燕的娇美,更不及唐瑾年的清雅绝俗,但拿现在已经有了一定年纪的云嬷嬷和一般的美人比,那都是云嬷嬷出挑一些。

徐兴本来就是一个大小伙,早就该娶妻生子了。不过徐兴家里还有个传宗接代的大哥已经成了亲,生有两个儿子,香火有继,徐兴才不必为娶妻的事情焦急。

再者,徐家虽然有些家业,但为徐兴大哥娶妻生子的时候,就已经把银子用得差不多,徐兴若要成亲,婚礼就只能一切从简。

显然徐兴不大愿意。

他心中颇有几分傲气,也想要自己的婚礼可以办得风光体面的,自己的妻子最好比村子里最美的女人还要美。

云嬷嬷就这样突然地出现在他眼前。

这女人虽然年纪有些大了,但外表看不出来,举手投足间更有种说不出的味道,美得让徐兴晃目。

云嬷嬷借着各种理由,接近了徐兴好几次。再后来,徐兴自己都忍不住想办法接近云嬷嬷了。一来二去,两人间的关系渐渐亲密。哪怕还没有发生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也足以让徐兴对云嬷嬷牵肠挂肚。

因此,当云嬷嬷提出要徐兴帮忙送一些东西到府外,徐兴毫不犹豫地答应。云嬷嬷是女人,想要离开唐府不容易。徐兴这个小厮却可以很简单地做到。

在暗影阁看来,云嬷嬷潜伏唐府多年,帮着云嬷嬷的人也肯定早就和她来往接触呢。暗影阁就这样将新入府的徐兴忽略过去,差点误了事。

看完资料,唐瑾年脸色沉下。

寒意自影十三和后送资料来的影十九后背升起。

面对着这位年纪尚幼的小姐,他们竟然感觉到了压力。这种压力和唐瑾年的身份无关,只是唐瑾年这个人,就能带给他们压迫感。

唐瑾年身上有着天然尊贵的气度,令人不自觉地尊奉她。

她向来清脆如珠玉的声音现今有些冷沉。

“为什么到现在才把徐兴报上来?”

影十三和影十九不约而同地单膝跪地:“属下知错,请小姐责罚。”

事实上,云嬷嬷还有一些资料并未送到唐瑾年这儿。

那部分记载着的是云嬷嬷曾经和多少小厮仆人交好。早在云嬷嬷没有陪嫁来唐府前,她就已经主动接近一些异性,甚至还生下了一个名为云朵儿的女儿,如今养在白家。

她到了唐府,收敛过一段时间,后来又主动向唐家下人示好。

唐家对下人要求一向高,便是府里的下人大多拎出去都要比小户人家的公子少爷强。

而那些云嬷嬷接近过的下人,大多已经被调离了唐府,在外面为唐府的生意奔波拼搏。还留在府中的,基本都和云嬷嬷没什么往来了。

当云嬷嬷主动接近徐兴的时候,几乎大家都以为云嬷嬷是年纪大到一定程度了,知道自己蹉跎了年华,要尽快找个人嫁了。

她接触不到更多的人,唐家其他下人早知她不能碰,就剩下这个新来的徐兴能成为她的最佳选择了。

就算徐兴的家世并没有多么好,只要徐兴老实本分地在唐府工作,到了一定年限,徐兴也能赚得不错的身家。唐府对待下人,从不会苛刻。对那些忠心的下人,更有不菲奖赏。

唐惜时特意截下和云嬷嬷情史有关的资料,不想污了唐瑾年的眼,但也吩咐过若觉得这部分内容有用的,还是要给唐瑾年看。

偏偏影十三和影十九,竟没有意识到徐兴有问题,如今只好低头认错,惶恐等待唐瑾年发落。

唐瑾年微寒的声音响起:“你们想我怎么罚你们?”

实在是不知如何回答的影十三和影十九只能再度开口:“小姐要打要杀,还请发落。”

娇小的她站在单膝下跪的两人跟前,并不显得高了多少,身上的气势却完全压住两人。

她微微低头,唇角弧度浅浅,眸光幽冷。

“事情结束后自己去领五十鞭,但现在你们要做的第一件事情是把徐兴联系过的人都找出来,还有,其他和云嬷嬷有关的资料全部送来我这里,哪怕是爹爹截下的,也要送来!”

影十三和影十九诺诺应声退下,禁不住想唐瑾年究竟怎么知道这事的。

唐瑾年独自一人留在房间里,细细思索。

一想到暗影阁竟然忽略了徐兴这个人,现在还不知道已经被徐兴传递了多少信息出去,唐瑾年就心里窝火。

唐惜时现在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损伤,唐家的其他事情都还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并未受到打击,唐瑾年依然愤怒。

前世唐惜时忽患恶疾身亡,但不可能完全没时间安排身后事,将自己手中各种力量交给唐瑾年。唯一的解释是他准备了,唐瑾年却被人恶意阻拦,无法接收父亲给自己留下的所有东西。这等事,外人不好办到,唯有唐家内部才行!

白思鸣这个明面上的人能吸引注意力,早在府中的云嬷嬷趁乱偷走东西……也许还有其他势力在唐府的探子帮忙!唐惜时在生,那些探子全被盯得紧紧的,但唐惜时一死,唐府一乱,那些人还真能让唐府乱上加乱,为云嬷嬷创造便利。

倒是徐兴没有参与这事件的资格。

将前世发生的事情推了一番,唐瑾年的心冰寒彻骨。

前世她就在他身边只为给家人报仇(前世的她错将仇人当亲人)(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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