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还回忆我林栀蓝结局(你是我生命中打酱油的人)
听说你还回忆我林栀蓝结局(你是我生命中打酱油的人)1. [ 一部怀旧的电影,淋湿了心情,你的爱还在旅行,或已定居哪里。]那么,莫非我只能将你路过,便无端端成了一场天意?我想你一定还记得,我们的相遇。我想你也一定不曾忘记,我总是喊你“陈酱油”。可彼时的我却想不到会有一天,和酱油有关的这个新生词,它在bbs里 竟然会等同于“路过”的意思。
请叫我萝卜大人
陈某人,很快又是一年夏天里,我在这个夏初特别的想你。
你知道吗?去年夏天起,网络上开始疯狂流行一个很潮的词,叫做“打酱油”。
别问我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你明白我一直是个后知后觉的家伙,在大家都善用这些网络用语时,我还依然对此懵懵懂懂。所以当我在这个夏初潜水进一个音乐论坛找资料时,无意看到这样一个有趣的词,询问同学后,她们才告诉我,它的含义。
我想你一定还记得,我们的相遇。
我想你也一定不曾忘记,我总是喊你“陈酱油”。
可彼时的我却想不到会有一天,和酱油有关的这个新生词,它在bbs里 竟然会等同于“路过”的意思。
那么,莫非我只能将你路过,便无端端成了一场天意?
1. [ 一部怀旧的电影,淋湿了心情,你的爱还在旅行,或已定居哪里。]
2002年夏天,我念初中的学校旁有条好味的小时街。我最迷的是街头那家馄饨店。而你,则是馄饨店里最英俊的打工少年。大师傅叫你小陈,学校里那些和也旗鼓相当的花痴姑娘总是三三两两围在你周身,让我愁苦着找不到机会与你接近。
你从来不知,为着的美貌,已经叫我数次光顾你所在的小店,不惜每次都多点一个煎蛋,好让你对我稍微有点印象。
没有人知道你为什么小小年纪不在学校念书,也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你总不愿意和女生们多聊几句,但你那若有若无的笑意却总挂在嘴角,让我不得不注意。
终于有一天,我碰上了赶着要为学校老师送餐的你。店里没有别人看守,你便草草叫了个学生帮忙,然后准备亲自给老师送去。你打好包的馄饨拎在右手,突然想你什么似的自言自语:对了,有一份要多加点酱油。
随后你放下餐盒,去取酱油瓶。恰恰好,它就在我这一桌。
你走过来,站在距离我还不到两个拳头的距离,我假装不经意和你一同伸手去拿那个瓶子。先拿到的当然是我,但我却一不小心,将它打翻在地。
随着瓶子应声落地的还有你的声音:喂!酱油只有这一瓶!
我却不禁笑了,笑得又抱歉又不怀好意,我小声咕哝说,我去替你从新买一瓶,说完就跑出了小店。而你,也如我所料放弃了酱油,索性向学校走去。
等你回来,我的酱油也买好,馄饨吃得一个不剩。见到你,我说,陈酱油,我们不打不相识,我叫沈珊,你可以叫做三三。
你终于有史以来第一次以笑容向我回应,你说,三三是吧,下次给你多放点酱油,我记住了。
你看,我们的对白又老土又无趣,可是我却依然把它们在心里默念无数个来回,独自傻笑着,也让一个下午就这样过去。
在这以后,我倒也并未常常去找你,反而相较之前,我出现的次数愈加少了。我担心被你忘记,又担心你看出我的用意。好在三三两两的来回间,你终于逐渐跟我达成默契,后来我再去,你便会径直替我下好馄饨,多加小半勺盐,放进一个煎蛋。我冲你微笑,边接过碗边旁敲侧击地问你的QQ 号。
本以为你会随便敷衍我几句,或者笑笑就过去。却不想你做了个左顾右盼的小动作,你说Q 号虽然不记得,不过可以把手机号留给我,让我有空再把我的Q 号传短信给你。
你把蓝格子衬衣的袖口往上卷了卷,报出一串11位的号码,便继续去下下一碗馄饨。
我立刻掏出纸和笔记下,没敢告诉你,其实爸爸还没给我配手机。而我也暗暗羡慕你,自己挣的钱已经这么多,在当时能够买手机这样的奢侈品。
回学校的路上,我一遍又一遍的将你的号码背得烂熟,然后将那张纸撕得碎碎的,丢掉。像是生怕别人也觊觎你的联系方式。
而短信,我却一直没有发,你也没再主动向我问起。
知道我生日的前一天。
快到凌晨时分时,我守在IP 电话亭边望着天上繁星朵朵,却依然止不住自己狂乱的心跳。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按下了你的号码。
那是23点55分。
你在电话那端清脆的一声“喂---”惊醒了我,让我突兀地想起,自己这个电话打得究竟有多冒失。我停顿了一会儿,才慢腾腾地喊,陈酱油?
你在那边笑了。
我清楚的记得,你的下一句话,你说,你终于打给我了,沈三三。
你叫我沈三三,声音温柔得快要把我融化掉。可让我惊讶又欣喜的却不止这样而已,而是你的下一句,快点,祝我生日快乐,还有2分钟,不算迟到。
你竟然只比我早一天生日!
我笑着大喊,祝陈酱油生日快乐!快点许个心愿啊,神说生日的人每收到一句祝福都可以许一个心愿哦。
你毫不犹豫地大声说好。
紧接着,我们两个都笑起来,我追问你许了什么心愿,你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我咂扎嘴没再问,因为急着告诉你,我的生日也就要到了。
毋庸置疑,你是我那年生日的第一份祝福。你问我为什么这么晚还在外面,我握着听筒不回答,你便舜息间洞悉了一切。隔着长长的电话线,我能听到你轻柔的呼吸声,你说,沈三三,你早点回家,明天我陪你过生日。
你看,你多么霸道啊。
你不问我是否愿意,就早早替我下了定论,你一定觉得我好喜欢你,你把我的心事看穿了。
2. [我记得那年生日,也记得那一首歌,记得那片天空,最紧的右手,最暖的胸口。 ]
1990年,澳大利亚男子托得在球场观看足球赛决赛时,一名激动的观众将一本邮局印刷的电话号码黄簿撕成碎纸,并将碎纸漫天洒向空中。你张碎纸飘到了托得的膝盖上,他拣起来一看,发现这张碎纸上写着他的名字、地址和电话号码。
若要追问这世上究竟有多少巧合,我想我们谁也数不清。
所以,我和你竟然在彼此生日的那个凌晨互通了电话,而你还对我说,你其实等我很久了。这样的巧合,又有什么不可以?
我把头蒙在被子里这样想着,边回忆白天去找你时的情形。
这个中午,你在店里正忙得团团转,可是见我到,还是开小灶为我下了一份馄饨,你说,免费的,但是不加蛋!我嘟着嘴埋怨你小气,却见你三两下做完手头的工作,将接下来的任务交给了新来的男生,随后坐到我旁边。
我边吃边听你说,沈三三,待会我带你去吃更好吃的!
我忍不住白你一眼,难不成你还能带我去吃大餐么?
你神秘地一笑,不再作声。我也变得无心再关注碗里的馄饨还剩多少,几下将它们填进肚里,站起身扯了一张纸巾,问你,去哪?
你做了个“嘘---”的手势,说,注意下影响,我可是翘班在陪你阿啊。
我顺着你的眼神孩大量四周,才发觉好几双眼睛都在盯着我和你,并且,来源还都是女孩。
不就是受欢迎嘛。我不服气的拉起你就走,但奇怪的是,你一直没反抗,没挣脱,还顺势将胳膊一抬,我的手就落入了你掌心。
你将它紧紧握住了。
我们牵手了!
直到走出距离小店几十米开外,我才迷迷糊糊的反映过来,回过头去看,小店的影子都不见了。我便忍不住去猜想,之前那些女生看到你牵着我离开,会是怎样的表情。不可否认,因为带我离开的那个人是你,被好多女孩偷偷喜欢着的你,我便忍不住有点洋洋得意。
你带着我上了出租车,然后指挥司机来往市中心。我一路没有说话,仿佛生怕自己一开口,你的手就会因为尴尬缩回去。我们停在了中心广场附近,下车后,你带我径直奔向那个昂贵得要命的自助餐厅。我们两个加在一起,你甩了两张一百块给服务员,她却没找你几张十块。
相比当时每天车钱饭钱共只有十块的我来说,那简直是一笔巨款。
我愣愣地跟着你进去,你率先帮我夹了一块蛋糕,不由分说喂进我嘴里,说,生日快乐!
我笑得好开心啊。
陈酱油,你真是太有趣了。我想起你原来那副不与人交谈的嘴脸,真想不到,原来你是这样好玩的一个人,和你在一起,真是充满了快乐。
你边给我不停的夹吃的边嘲笑我说,后悔吃了一大碗馄饨吧?我不搭理你,埋头和冰淇淋苦战。我想我不会忘记那天的特别饭局上我们一直保持的那个姿势--你的左手替我端盘子,我一勺一勺的舀着冰淇淋,遇上好吃的菜,你就放下盘子用另一只手去拿筷子替我夹。夹满以后我们围到小桌前去吃,吃完在用相同的姿势去重新端一大盘菜。
而自始至终,你的手都不曾放开我的。
不管你的哪一个动作间隙,你都将我的左手握的紧紧的。
你宁可用左手吃菜,或者嬉笑着要我喂你一口两口。
你知道吗?我幸福的快要哭了。在这今后的浪漫时光中,尽管我们之间也不缺少温馨的画面,可是我却怎样也忘不掉这样的一幕。你握着我的手,竞舍不得放开。
晚上我缩在被子里,偷来爸爸的手机和你发短信。我说,我是三三。
过了不一会儿,你就回了过来。你说,我是你的陈酱油。
你是我的?我的心怦怦跳了起来,反问你。
这一回你回的超级快,我按捺住心口的噗通噗通声,看到你说,是啊,我们都名副其实了啊。
你怎么会……我无法不追问这个一直萦绕在心里的问题。
短信刚过去,你的电话就过来了,我小心翼翼地接通,生怕爸爸在外屋会听到。
你说,沈三三,你真是个小气鬼。只许你偷偷喜欢我,我就不能偷偷喜欢你么?每次多点一个煎蛋嘛,除了你,你以为还会有谁把馄饨配着煎蛋吃?如果不是为了你,我才懒得煎。
一时间,我简直说不上话来。
你也没有追问我,而是小声为我唱起了歌:我想要的 想做的 你比谁都了/你想说的 想给的 我全都知道/未接来电 没留言 你一定是孤单的想念/任何人都猜不到 这是我们的暗号/……
是周董的《暗号》,你的声音和他竟然出奇地相似。你说你很喜欢唱歌,我陶醉着说是啊你唱得真好听,你说那你以后每天唱给我听,我就被你的话甜蜜的睡着了。
梦里都有你的脸和周董重合在一起,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3. [爱那么绵那么粘,管命运设定要谁离别,海岸线越让人流连,总是美的越蜿蜒。 ]
有你的那些时日,幸福像是乘坐了时光机,飞快往前步步溜走。
转眼我初中毕业,开始念高一。你便随着换学校的我,换去了另一家小餐馆,而你也不再做馄饨给人吃,而是开始做餐馆里的大厨。每每我放学时看着你戴着厨师帽出入“厨房重地”时,都忍不住想捂着嘴大笑。
你这个在我面前舍得花钱跟喝水似的家伙,终于开始挣越来越多的钱了,你拍着我的头说,老婆……婆,我以后养你。
我踮起脚,不客气的拍了拍你的脑袋,我说,你再叫一遍。
你就大着胆子把后面那个字省略掉,如是叫我。我有点飘飘然地一甩头,但却不好意思回你的话了。
也是后来我才逐渐了解你的其他,比如你是什么时候退学的啦,还有如果你还在念书的话,其实是刚好比我大两届,应该在学校里老老实实备战高考。
可是你呢?你这个没前途的家伙。我常常这样嬉皮笑脸的说你,而你也不介意,你说,反正沈三三以后不愁没饭吃。
而事实也的确是这样,你总能做好多好吃的来塞我的胃,在学校时你偶尔来给我送饭,饭菜也总是变着花样来。饭馆里的招牌菜就是我的家常便饭。你还常常唱歌给我听,你总是说,你有着和音乐有关的梦想,而做菜这种东西,只是一种天份罢了。说罢,你还轻轻抱我一下,说,不过有了你这个鬼精灵之后,做菜也蛮幸福的嘛。
你说这些的时候,脸被阳光笼罩着,总让我觉得自己在拍偶像剧,而你,当然是头号男主角,并且还是最帅的那个。
所以,哪怕我知道早恋不好,可为了你,我还是努力做好功课,希望自己也能成为你的骄傲。
你总是说,三三最乖,长大以后,我们要一起去环游世界。
你牵着我的手,很开心的时候就会抱抱我,偶尔几天不见时也是。
有时候我会学着那些张扬的女生想去亲亲你,可是到最后也只能嘟着嘴闭上眼睛面向你,而你总是捏捏我的脸,挑衅地问我说,坏家伙,想什么呢?
我想,你一定在等我长大。
可是你都没有想过,这样深深将你喜欢着的我,也会担心,也会怕失去。
当你每一次避开我,店里为你逗留的女孩越来越多时,我总是会快上课才往学校跑。然后一边胡思乱想你是否会正在接受哪个女孩的告白,她会不会比我更主动,你一不小心就被她偷走了我得而不到的那个吻。
我高二了,其实我已经长大了。可是怎么你看不到呢?
《完》
这一次的勇敢,是放弃你。文/梅吉
没想到在许薇喜欢的那档电台节目里,会听到赵家瑞的声音。他对主持人说,我就要出国留学了,但许薇,如果你想要留下我,请在今天晚上十二点前给我打电话。
许薇有些怔,倒是宿舍里的人一下沸腾了,她们在嚷,给他打电话,现在,马上!
二十岁的暗恋像第一颗青春痘
第一次见赵家瑞,是在一次饭桌上。赵家瑞是小苏男友的朋友,瘦,高,穿蓝白T恤、运动短裤和球鞋,是那种运动型男生,说起话来幽默又风趣,很打眼。
许薇就坐在他旁边,他很妥帖地给她布菜,替她拿纸巾,倒水,他有一双修长的手,细长结实,手指肚圆圆的,包住了剪得平整的指甲——许薇盯着他的手,心里跳了一下,又跳了一下,她从来没有见过男生的手也可以这样漂亮。
在赵家瑞温柔地抬手拨弄了一下她的鼻尖时,她整个人突然就下沉了,不断地陷落,陷进了一场爱情里。其实他不过是帮她拨掉鼻尖上的一粒米,而且,不仅仅是她,整桌的女孩他都照顾到了,但许薇统统都看不到,她只看到了光芒四射的赵家瑞。
已经是大三了,但二十岁的许薇从未有过喜欢别人的经验,她就像个未长开的小花蕊成天嘻嘻哈哈,没心没肺。认识赵家瑞的那天,她第一次失眠了。她的脑海里像放电影似地出现着赵家瑞的一颦一笑,他的手指,还有拨弄她鼻尖的温柔。是谁说暗恋就像是人生的第一颗青春痘,二十岁的许薇终于长出了第一颗青春痘。
第二天她在食堂里再遇到赵家瑞时,就兴冲冲地上去想跟他打个招呼,但他的目光竟然只是从她面前轻飘飘地掠了过去——他不记得她了!
许薇的心,就掉进了三九寒天里,浑身冰凉。
后来就知道了,赵家瑞是那样的男生,风头很劲,名声很响,喜欢的人很多,甩一甩手,就能迷上一片的女孩。
但许薇已经没有办法抽身了。她每天都赶着点儿的去食堂,看赵家瑞跟不同的女生说笑,插科打诨,他的周围永远都聚集着一群的人,他永远就是那个焦点人物。有时候她尾随在赵家瑞的身后,可以看到他一路都在跟女生打着招呼,她想,妈呀,这个男生人缘怎么就这么好?
喜欢就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许薇没忍住,把暗恋赵家瑞的事告诉了小苏。她的表情挺复杂,既惊喜许薇终于动了凡心,又同情她怎么就喜欢了大众情人一样的赵家瑞,难道要直接打击了许薇——咱能不能换个别的人喜欢?
许薇羞涩地说,小苏,我想追他。
知道赵家瑞喜欢希区柯克的书,许薇就开始到处收集他的书,英文版的,法文版的,德语版的……她知道他不一定看得懂,但这是很特别的礼物,他会喜欢。许薇从书里学来,要给一个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就要重复地做同样的一件事,比如每天都在赵家瑞经过的二教门口遇到他,然后把书往他手里一塞,什么也不说,转身就走。
他会莫名其妙,会浮想联翩。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既然他不记得她,那她就要不断地给他留印象,一天,两天,三天……那时候的许薇,满脑海里就是喜欢赵家瑞这件事,她没有想过这个人好不好,这个人适合她吗?喜欢的感觉,就像一粒种子,在她心里破土而出,茁壮成长。
又在饭桌上遇到了赵家瑞,他的身份还是小苏男友的朋友,这一次许薇没能坐在他的身边,看到他依然周全地给身边的女孩布菜倒水拿纸巾,她的心就酸得如扔了一枚柠檬。一口一口地喝酒,谁也没注意到她,她整个人就晕乎乎的了,把酒杯“啪”一下放到桌上,走到赵家瑞面前,“拎”着他的衣领把他“拎”了过来,然后在众目睽睽里,亲了他一口。
小苏慌乱地来拽她,她说许薇,你醉了。
许薇点点头说我醉了,舔了舔嘴唇又凑过去想亲赵家瑞,被他一把推开了。他扶着许薇一边朝外面走一边说,我送她回去。
而许薇刚一坐到车上头一歪就睡着了。她梦见她自己亲了赵家瑞,赵家瑞说,许薇我喜欢你。她就笑了。但另一个赵家瑞说,许薇我不喜欢你。她一下就哭了。
原来,你喜欢的人喜欢你,就是一念天堂,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就是一念地狱。
结束友谊关系,进入超友谊关系
物理实验课是做碳酸溶液的分解,许薇蔫巴巴地用大瓶子配上单孔胶塞,然后插到玻璃罐子里,再加入一些碳酸氢钠,把另一只试管内的浓盐酸倒进瓶中时,竟然把管口对准了自己,“哗”一下碳酸氢钠跟浓盐酸反应,蹿起来的火苗一把烧了许薇的眉毛——她吓得“哇”一声就哭掉了。
其实不是因为被烧了眉毛,是因为刚一进教室就看到有人指指点点的,她昨天主动亲赵家瑞的事已经传开了,不仅整个物理系,八成整个学校都知道了这件事,她糗得恨不能把自己变成拇指姑娘,睡在火柴盒里去。
没想到下课的时候,赵家瑞来找她,他盯着她黑漆漆的眼睛,看着她灵活的眼珠子转呀转的,突然觉得这个女生挺可爱。
许薇扬起面孔,说如果你是因为昨天我亲你来找我算账的话,那你可以亲回来!赵家瑞一下就笑了。他说,今天没见你到二教来找我,有点不习惯。
许薇在心里欢呼一声,她朝着胜利的路上,迈了至关重要的一步。
因为小苏男友的关系,许薇“顺便”去了赵家瑞的宿舍,她在他的宿舍里搜罗他的球衣球鞋来洗,她帮他倒垃圾,整理书本,给他买新的烟灰缸。她跟赵家瑞越来越熟,她帮他占自习课的座位,帮他誊抄笔记,在食堂的时候把自己碗里的红烧肉夹给他。
有天小苏把她拉到操场走了一圈又一圈,许薇说小苏我还得去给赵家瑞打开水呢。小苏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说,许薇,我不想你受伤。
许薇笑了,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很嚣张地回答,我不怕。她喜欢他,她就是想掏心掏肺地对他好,她不懂得欲擒故纵,不懂的含蓄矜持,赵家瑞早就知道她喜欢他,但这有什么关系呢?她每为他做一件事都是一次表白,她不断地说,不断地说,重复法的结论就是,赵家瑞会记得许薇喜欢他。
有一天在校门口见到赵家瑞的时候,他情绪不太好,他失恋了。哦,那个时候许薇才知道赵家瑞有个别校的女朋友,不过他们已经分手了。
许薇陪着赵家瑞喝酒,她说赵家瑞,我是你朋友,你跟我说说,说出来了心里就不难受了。
赵家瑞看着她嵌了两枚水银般的眼眸说,那我们结束友谊关系,进入超友谊关系吧。
失恋不到二十四小时的赵家瑞,又有了新女朋友。
许薇乐晕了。
如果推理小说是从结尾开始
许薇恋爱了。她跟她妈打电话,跟朋友打电话,跟周围所有的人都说着赵家瑞,不是为了晒幸福,是觉得心里的快乐花枝招展,怎么都藏不住。
每天早上,她都给赵家瑞送早餐过去,站在男生宿舍的楼下等着他出现的时候,她会觉得今天是从这个时候才开始的。她为他做很多很多事,多得小苏都看不下去,她说许薇你这样只会惯坏了赵家瑞。
她眨着眼睛笑,知道了知道了。虽然应着小苏,但回头她还是屁颠屁颠地替他收拾房间,写论文,做课题,抱着他的球服在场边等。
有一次她看到一对小情侣定定地望着对方,看谁先眨眼谁就输。她觉得这游戏真过瘾,可以让赵家瑞的目光多停留在她这里。赵家瑞真的太忙了,忙着社团的事,忙着球队的事,还忙着很多琐碎的事,他人缘太好,每个女生来找他帮忙,他都会应下。
有时候许薇也吃醋,几天不去找他,然后赵家瑞就出现在她面前,他说你的醋还没吃完呢?她就毫无脾气地笑了。
她跟赵家瑞说,我们也来玩那个对视的游戏吧。她深深地望着赵家瑞,他的目光有些躲闪,他说许薇,那个……我喜欢上别人了,不如我们分手吧!
许薇大笑起来,她嚷着,赵家瑞,你输了,你输了!
离毕业还有一个学期,许薇实习,写毕业论文,忙得像陀螺。但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她瘦了,那么开朗活泼的女孩瘦得伶仃,走路的时候影子像被拖着,整个人都没了朝气。她什么都没说,但所有人都知道赵家瑞扔了她。他们的恋爱太短了,不过几个月而已,但对于许薇来说,却是真切的伤筋动骨。
有天小苏看到许薇坐在操场上,背影缩得小小的一团,她走过去揽了揽她,她说许薇,不过就是失恋,哭就哭吧,没人笑话你!她没有哭,她撇了撇嘴,笑得比哭还难看。
赵家瑞依然在学校里活跃着,又交了女朋友,又分了手。再然后,就是所有人在那档子情感节目里听到了赵家瑞的表白,他后悔了。
如果推理小说是从结尾开始,许薇会为这样的结局笑吗?没有,她一点幸福的感觉都没有,她知道赵家瑞找的不是她这个人,找的只是她对他的爱恋,她是喜欢过他,欢喜雀跃,痛苦无助,但当她经历过这一切后,才发现,他们在一起的最好时机已经过去了。
她不那么喜欢他了,也许,很快她就一点儿也不喜欢他了。她没有给赵家瑞打电话,始终没有。
小苏说,许薇,我觉得你成熟了。
她对着她灿然一笑,却心酸无比。
《完》
至少有十首歌给我安慰
【1】
景数走在间里古城大街上,速度比任何人都慢。她苍白而疲惫,没有相机背包,不是慕名而来的旅者,而是风尘仆仆的归客。
无处可归的归客。
城楼下人流如梭,她背靠着潮湿的墙壁蹲下来。
“不管以后怎么样,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
“嗯,我也一样。”
十年前在这里说过的话算诺言吧,可惜他们都以不同的方式失约了。她爱上他,他抛弃了她。
“是景数吗?”她正这么想着,听到有人叫她名字,起身回头就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她昏眩了三秒。
那是个非常好看的男人,怀里抱着牙牙学语的小女孩,模样与他七分相似。她废了好大力气才挤出生硬的笑容来。
“你女儿吗,真可爱。”
“是啊,来,叫阿姨。”男人拉起小女孩的手朝着她比划,小女孩一脸茫然看着她。
她紧贴在墙壁上,像白色幕布上的墨迹,再也无处可藏。
【2】
景数是初中时才转学来这个小县城的。她父母是勘探部队的军人,职责是探查各种矿石的痕迹,追逐着矿脉不断迁徙。
她从小跟着奶奶住在省城,五年级的时候奶奶去世,进了寄宿学校。那时候她父母已经在间里一年,陆续勘察出的矿脉表明间里县境内矿产数量巨大、种类繁多,部队要在此长期驻扎。她在寄宿学校变得日渐孤僻,每到周末还面临无处可去的窘境,成绩下滑得厉害。
她父母这才决定将她转学到间里。
她一个人坐火车倒汽车来到这里,刚下车就被惊呆了——居然还有这么落后的地方。建筑一律不高于五层,城区一半是古城保护区,全是明清时候的建筑,部队家属驻地是始建于明代的三进三出的四合院。街上卖现做冰激凌的机器前排着长队,服装店里的衣服俗不可耐,人们说着奇怪的方言。学校更不用说,没有塑胶跑道,没有游泳馆,只有青灰色被爬山虎包裹的矮楼以及巨大的黄桷树。
悲哀啊悲哀,早知道在寄宿学校就好好学习了,也不至于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与父母朝夕相处的喜悦被此地的落后面貌冲淡了一半,她唉声叹气地穿上宽大丑陋的校服,开始了自己的初中生活。
她便是在这里认识谷戈的。
说起来,她是在与谷戈同班三年后才第一次注意到他。此时她已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常年在年级成绩榜上排名前三,各种辩论赛英语角奥数班都有她的身影,所有教过她的老师都被她的学习态度感动过,但也无一幸免,通通被她顶撞过。
景数从小被奶奶溺爱,缺少父母管教,是个性格乖僻刻薄的人。在这个偏僻的小县城,她实在想不出除了学习还有什么事值得她去关心,学习外唯一的乐趣便是讽刺女老师诡异的发型、取笑男老师梅干菜一样的领带。简单举例,她会在英语课上故意模仿老师声望乡土口音让她难堪,也会在市里举办的中学生英语辩论赛上捧回冠军让她欣喜若狂。
有一次她路过老师办公室,听见里面有人说了句,唉,景数啊……然后满屋子应和的叹息。她背着手欢快地跑走了,很得意。
初三时开了化学课,她兴奋极了,受父母影响她小学时就对化学产生莫大兴趣。化学老师是个又胖又矮的黄姓小老头,说三句话就要喘气。
那天实验课上,她企图利用各种化学试剂和铁制造出金子来。悄悄捣鼓了半天后放到酒精灯上加热,并扬扬得意地请人围观。
随着试管里的反应越来越剧烈,老师发现了她的小动作让她停下来,她却不肯。她邻座的谷戈站起来要夺她手里的钳子,她瞪他一眼,还来不及说话,试管就爆炸了。
矮小肥胖的黄老师突然变身超人,将围观的同学通通推开后跌倒在地,景数也被人提着衣领扯开,实验室里弥漫着刺鼻的臭味。
扯开她的人就是谷戈。他的额头被飞溅的玻璃碎片划伤,渗出一丝血来。他冷冷看她一眼,扶起地上的老师后冷静地让同学开窗户通风。
她犯错后的不知所措与羞愧,被他这么一瞪,转化成了熊熊恨意。
谷戈嘛,常年考班级第二,被她压制的乡下小子。初一的时候长得又黑又小,比她还矮,现在居然比她高半个头了,五官轮廓也清晰起来。不得不承认,长得挺好看……但他的身高优势再加上他鄙视的眼神,让她格外不爽。
你既然要惹我,就别怪我不客气。
【3】
景数擅长挑刺,这是刻薄人的天性。她是射手座的,要伤人必是不遗馀力。
她细心观察,多方打听,对谷戈的情况了如指掌后发难了。谷戈是班长,每天要负责喊上课起立等等,她故技重施学起他的口音。在他不为所动后,她开始攻击他的穿着发型:双星鞋、大兵头。第二周的语文测试,谷戈写了一篇论当代中学生的虚荣心来反击,举例某些女同学对耐克鞋的迷恋。
她气得七窍生烟,全班只有她会穿耐克鞋。
“哟,难怪我们班空气质量这么差,熏鱼这种臭东西都在教室吃。不过也情有可原,打渔郎就是该吃臭鱼嘛。”在某天午饭时,她看见谷戈的饭盒里有鱼就高声讽刺道。她听人说过,谷戈家是养鱼的。
谷戈啪地一声把饭盒放下,走到她桌前将双手撑在桌子两侧俯视着她。她虽然心虚,还是仰起头瞪他——我才不怕你。
“幼稚。”谷戈说罢走开了。
那是景数第一次真正领教到“看不起”三个字。
下午第一节是化学课,黄老师又开始讲一句话歇三秒喘气,她正怒气无处发泄,大声嘟嚷:不知道是来上课还是来喘气的。
其实她话刚出口就后悔了,可惜无法收回。
黄老师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然后转身背对黑板。那节课他仍然接着讲期末考试的重点,仍然喘息,却没有再抬头看过这班学生,下课后收起教材头也不回地离开。
她坐在座位上等待来自谷戈的审判。
可谷戈没有理她,他追出去接过黄老师怀里的书后扶着他。深冬的风吹乱了一高一矮两个人的头发,谷戈不知低头在和黄老师说什么,两人慢慢远去。
那一幕景数这辈子都不会忘。
她被那种彻底的漠视瞬间激怒,她想大声喊住他们,心里堆积了更多羞辱的犀利词句,可是抬了抬手,终究沉默的落下。
第二天的化学课黄老师没有来,来的是一位新老师,年轻,讲话很快。他说由我来带着大家复习期末考试的内容,黄老师请假了。
景数无端担心起来。但期末考试近在咫尺,容不得她有杂念,于是一头栽到复习里。
期末考的前一天放假,她在街上闲逛,走到县医院门前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谷戈。他拎着一袋水果径直朝医院里走,景数远远跟着。
县医院不大,他进了内科病房,景数藏在门外。
她听着里面的对话,呆住了。
原来黄老师早就检查出肺癌,他不肯去省城的大医院治,坚持要上课。肺癌的治愈几率很低,他不想把人生仅剩的时间耗费在无穷尽的化疗里。谷戈意外得知了这件事,还多次劝过他。
难怪他讲话那么喘,上课会那么累。
景数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青,她觉得自己脸上刻着四个大字:狼心狗肺。她冲动地要冲进去,却撞到出门的谷戈怀里,谷戈将她拽到院子里才放开她。
“你干嘛,你进去他更难受。”
景数仰头看着他。明明是与自己年龄一样的人,明明是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为什么他像会发光一样,闪耀着成熟内敛的光环。
她什么也说不出,转身出了医院。
那次的期末考她依然是第一名,化学满分,同样满分的还有谷戈。
后来她由妈妈领着去看望过黄老师,她深深鞠躬道歉,黄老师笑着说,小孩子嘛,以后好好学习就是了。
小孩子嘛。
谷戈也是这样看她的吧。
这样想着,她更加惆怅。
【4】
第二年春天,黄老师去世了。学校开了追悼会,班上开了班会。
景数双手死死撑着椅子,头低到立领校服的领口里,眼泪滴在里面穿的毛衣上,浸湿了一团。
清明节那天下午学校放假,她寻到县城郊外山麓下的公墓,找了好久才找到那座新坟。她放下雏菊,蹲在墓前哭了很久。直到太阳落下去她才害怕起来,墓园已经空无一人,远方的县城开始有灯火点亮。
正当她惶恐不安时,她看到同样捧着菊花的谷戈。谷戈愣了一下,放下花后低声说,走吧。
她急忙扑上去。
前夜下了雨,山路湿滑难走,她几次踉跄撞到谷戈。
谷戈反手抓住她,像牵引迷途的羊一样将她领下山。他的手温暖有力,掌心有硬茧。走到有光亮的地方,便放开了她的手。
手心里他留下的余温慢慢散去,她居然感到遗憾。
那以后景数收敛了许多,一路无事到中考结束。
成绩还没下来的时候她爸妈说让她回省城去念高中,他们的勘探队已经定于一年后转移。她拒绝了,她说她喜欢这里,等他们撤离了她就去住校。
她想留在这里。这座古城有长达一公里的明代城墙,藏在巷子里的兰花店,晨起练剑的老人,人们生活得悠闲而惬意。
当然还有她不想承认的另一个原因——谷戈。
有天她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看书,联想到即将到来的七夕就突然红了脸。她只是想到牛郎会不会跟谷戈一样黑而已。
她吃饭会想到他,看见鱼会想到他,经过学校时也会想到他。她起先还跟自己狡辩这是巧合,这种想法频繁发生后,她自暴自弃了。
好可悲,喜欢上一个土包子,还是个看不起自己的土包子。
那个暑假格外炎热漫长,景数觉得自己成了杜丽娘,陷入幻想症的泥潭。
他在干什么呢。他有划船经过荷塘吗,他会场渔歌吗,高中会分到一个班吗。
高一的开学典礼景数代表学生上台致辞时在人群中发现了谷戈的身影,他比两个月前高了黑了壮了,头发却剪得更短。
景数失神就忘词,台下哄笑起来。她脸红耳赤,念课文一样背完下台。
她分明看到谷戈笑了一下。
事与愿违这个词说得好,他们果然没有分在一个班,教室都不在同一个楼层,景数沮丧极了。沮丧不过半月,她发现谷戈申请加入学生会,自己也急忙去报名。
没想到老师找她到办公室谈话,让她把精力放在学习上,一定在高考时冲击重点大学,为学校争光。她正想反抗,就见谷戈被他们班主任领进办公室,也是这番话,她便点头了。
是嘛,你去不成,我也不去。
真可悲。
有时候与谷戈巧遇,他会说嗨。她慌忙举起手做个打招呼的姿态,他却已走远。他已经原谅她曾经的不懂事了吧,当她是个老同学。他向来是这样豁达的,她却像做了贼,不见他想,见了他又心虚。
好不容易熬到高一结束高二分班,两人一起被分到理科重点班,景数总算如愿以偿。她父母随部队走了,她搬到学校宿舍过起住校生活。
谷戈也住校,男女生宿舍挨得很近,景数很快摸清了他宿舍位置,又在心里唾弃自己很无聊。她郁闷极了,就算在一个班,她却找不到机会与谷戈熟识,就这么别别扭扭地走到高二下半期。
【5】
景数和谷戈长期霸占年级一二名的位置。
她向来数学要弱些,谷戈数学很强。月考的时候她故意答错,这个错误导致她直接滑落到十名以外。数学老师担心地找她,她表示她需要同学的帮助。
如她所愿,谷戈被派来帮助她了。
这是景数能想到的最容易接近谷戈而不被他发现自己不良居心的点子。
谷戈果然是个好人,悉心分析她的问题。她哼哈答应,眼睛却盯着他额头,想要找到当年试管爆炸后留下的伤痕,可什么也没找到,他愈合能力真好。他睫毛不长,但非常浓密,嘴唇上方有细细的绒毛,牙齿白得发亮。四肢纤长,手臂上肌肉的轮廓却很清晰。
“喂喂,懂了吗,想什么呢。”谷戈发现她的心不在焉。
景数眼睛一瞪:“想你呢!懂了啊,下一个。”
谷戈刷地红了脸,见景数一脸正义凌然,只当她在开玩笑,就接着讲下一题。
景数乐开了花。
谷戈终于成了她的朋友。他们在学习上互相帮助,在生活上互相照顾。比方景数帮他带早饭,他帮景数打开水,景数帮他补习英语口语,他帮景数分析数学公式。她对谷戈的了解也日渐深刻,他喜欢汪峰的歌,有一个弟弟在本校念初中,他家承包了一个水库养鱼。对比下之下,她的人生似乎泛善可陈,除了永不终止的迁徙。
高中生压力大,需要些绯闻来调节,于是他们成了众人口中的模范情侣。
景数表面上满不在乎,其实高兴得睡不着觉。
班主任单独找景数去谈话,她鼻子一哼:你放心啦,就是同学关系啦,好朋友嘛。她扬扬得意地从办公室出来,就看到谷戈面无表情站在门口。
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谷戈被叫进去和班主任谈话,她听到谷戈说,嗯,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不该早恋,还是你觉得你有分寸!语文没学好吧你!景数恨不得化身咆哮帝。
那以后谷戈对她的态度居然一点没变,还更亲切了些。周末他们会一起逛街,谷戈带着她钻巷子找好吃的。这座古城像被遗漏的珍珠,旅游开发的脚步还未触及这里,一切都还是最完美的模样。
他们在月光下走过湿滑的青石板路,谷戈像那次在坟山时一样拉住了她的手。
那一刻她像任督二脉被打通,洞悉了他的心意。
他们的确是最好的朋友,可何止是最好的朋友。
不知是星座的原因还是她本性如此,她总是无法坦然面对自己的心,她坚信先说出口的一定会吃亏。她害怕碰壁,更害怕自作多情。
谷戈向来是缄默的,没有把握的事绝不会说。他们都是所谓的好学生,知道有些事情需要深谋远虑,苦心经营。
他们就像约定好的一样,对谣言绝口不提,对绯闻毫不在意。
她有时觉得幸福,有时又万般纠结:他是喜欢我的吧,应该是的吧。
【6】
高二结束的暑假学校补课,将暑假压缩到七天,时间不够景数到父母所在地探亲。她忧郁极了,谷戈是肯定要回家的,她得多无聊啊。
宣布放假后她在寝室蒙头睡觉,听有人大声叫她。
谷戈带着他弟弟站在宿舍楼下,谷戈仰头笑着说,走啊,跟我去我家玩。景数三分钟就收拾好行李冲下楼,跟着他去了。
客车在山路上盘旋而行,最后将他们卸在山麓。举头四顾,望不见人烟。
谷戈接过她的包,领着她往一条便道路走。
这条路上有牛羊的脚印、粪便,以及浅浅的车辙。绕过一个又一个山包,突然感觉到凉爽的风吹过来,谷戈停下脚步回头笑着说,你看。
汗水濡湿了他的额发,头发弯曲贴在面上,他的面容英俊如神祗。
景数走到他身边,就看到了山谷里那一弯月亮形的水,水环绕着一个半岛,半岛上种满了石榴树,两岸的山坡上分布着许多人家。水库是拦谷而建的,积蓄雨水、溪水,旱时开闸灌溉下游的农田。在月牙最丰满的地方有一座青灰色坡顶二层小楼,那便是谷戈的家。水上漂浮着一排排网箱,是谷戈家养的鱼。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羞辱谷戈是打渔郎时他不恼,原来他家境并不差,还雇有七八个工人。他家的鱼养殖方式原始肉质细腻,县城里的饭店与各大厂矿都争相订购,供不应求。
谷妈妈居然知道她的名字,笑着说,你是县里出名的好学生嘛,谷凡说每次你们学校开大会都是你上去讲话。
谷凡是谷戈弟弟的名字。
谷戈将景数丢在家里,与工人们划船出去布网。水库里没有安网箱的地方有许多野生鱼,每天晚上都要布网去捉,第二天早起收网,将网上的小银鱼取下来剖出内脏后晾干,鱼干可以做出各种美食。
景数在厨房看谷妈妈做饭,她在做炸小银鱼,就是谷戈带去学校吃被她取笑过那种。谷妈妈夹起一个吹凉递到她嘴里,她红了脸,原来这么好吃。想来谷戈当初会发火,也是因为她侮辱了谷妈妈细心准备的食物吧。
谷凡热衷于玩魂斗罗,可惜总不能通关。景数小学时就精通这个游戏,她带谷凡打通了全部关卡。
谷凡丢下手柄贼兮兮地说,景姐姐,你喜欢我哥啊?
“你懂什么!”
景数一巴掌拍到他头上。
第二天吃完早饭天阴下来,谷妈妈接到电话,水库边山坡上住的好些村民想买鱼,工人抽不开身去送,让谷戈送去。
谷戈问景数去不去,景数忙不迭点头。
谷戈到网箱捉了鱼放进船里后向水库深处划去,穿过连接大坝与半岛的三孔桥时说,他们小时候常在这里玩跳水。
景数说,那多危险啊。
“是啊,每年都会有小孩子淹死在水库里,大多数是开闸放水时被引力吸下去的。”
“你别吓我!”景数打了个寒颤,浇起水来泼他。
“哎,是真的。现在我家人都不让我们游泳。你别乱动,一会儿船翻了。”
天越发阴沉,谷戈加快了划桨速度,他大声唱:我从不会轻易许下诺言,也不会为一个人如此心碎,而现在的我可以敞开我的内心,你是我最心爱的姑娘。
“累吗?要不我来划?”景数看他划得轻松,又被他唱得有些尴尬,提议要划船。
“你要能直线划出去三米,我高三给你打一年开水,大学再打四年都行。”谷戈笑嘻嘻把船桨交给她。
“你别看不起人!”景数为他大学四年的话红了脸。她学着谷戈的样子挥桨,可惜不管她怎么用力,船都只是不停打转,不肯前行一步。
谷戈哈哈大笑,拿过桨来往前划,景数挫败极了。
一阵风过,阴沉了一上午的天终于下起雨来,开始是稀疏巨大的雨滴,接着变成瓢泼大雨,水上也狂风大作。船是木制小船,被风刮得摇摇晃晃。
谷戈嘱咐她坐稳,用力将船划到岸边,将船拉到岸上。
那是一个山坳,没有人家,更无避雨的地方。谷戈拿来船上的油布,拉着景数找了块石头坐下将油布顶在头上。雨啪啪打在油布上,水面上腾起水雾,岸边是青青的草,几堆牛粪在不远处被雨水砸得乱七八糟。天地间除了雨声再无别的声响,这真是神奇的景象。景数靠着谷戈,看船舱盛满雨水,船舱里的鱼顺势跃出来落回到水库里,重获自由。
谷戈并不去管,就这样坐在她旁边。雨水冰凉,油布里却像是化学反应一般,弥漫着一股怪异的气氛。
“景数,我可以亲你一下吗。”谷戈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那天景数穿了天蓝色的裙子,绑着马尾,面容光洁白皙,一双眼睛像小鹿一样。
景数鬼使神差地点头。
谷戈侧过来,俯身轻轻吻了她的额头。
那真是她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
【7】
人生充满变数。
高三开学后学习压力更重,两人对暑假的事情绝口不提,一心扑到学习上。考北京某名牌大学是无言的约定,督促他们拼尽全力。
谁能想到呢,高考的头一天景数开始发高烧,烧得她脑子像浆糊一样浑浊。她挂着吊瓶,谷戈陪着她,她却看不清他的脸。
两天的考试她咬牙坚持下来,考完最后一科便虚脱昏倒,还是谷戈将她抱到医院。醒来后她难受得哭了,谷戈轻轻摩挲她的头发,无言安慰着她。
分数下来,虽然不算离谱,但与谷戈的差异非常明显。
他的分数报考那所大学绰绰有余,她的却不够。
父母打来电话,让她填报省城的某重点大学,他们工作调回省城了,以后也有照应。她跟谷戈说了这件事,谷戈说你填吧,那所学校工科很强的。
他没有提自己 。
景数知道他在为难。他不可能为她放弃那个名牌大学,她也没办法再复读,复读还是考不上怎么办?况且她没办法在谷戈离开的情况下再在间里复读一年,她不自信自己能撑下来。
本来就是不明朗的关系,天各一方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景数填完志愿后回省城,换了号码后第一个打给谷戈。语气故作轻松,实则悲伤不已。
她收到录取通知那天接到谷戈电话,谷戈说,景数啊,我们以后还得同班,需要我帮忙打开水你就说。
他居然为她放弃了去名牌大学的机会。
“阿姨怎么说,她对你期望很高的啊……”
“她不太高兴,但是没关系,其实就是学校名气的差异,专业排名都差不多的。”谷戈的口气略苦涩,却依然温柔安慰她。
“那我等你哦……”
景数挂了电话,心情复杂极了。为他可惜,又担心,他不会反悔吧?
一直等到学校报到那日,谷戈也没来。景数打他电话,无人接听。她看着录取公告上谷戈的名字,双拳握得死紧。
他……反悔了吧。
直到开始军训那天,她电话才响起,显示是谷戈的号码,她接起来。
那边絮絮叨叨说了好久,她静静听着,一语不发。挂了电话后她才不能压抑的嘶吼起来。
明明说好的。
整整三天她都将自己关在宿舍,一语不发,泪流不止。老师来问她怎么不去军训,看她这个样子也默默退出去。三天后她爬起来回到军训队列,宽大的迷彩服穿在她身上,像用麻袋套竹竿一样空荡荡。
她不能接受。
是这样的。
谷戈当时一意孤行填报了这所学校,父母老师都很反对。在来报道的前夕,他被迫屈服,选择复读一年。
原来一直是自己会错意,原来真的只是朋友。或者是他喜欢她,却没有那么喜欢,喜欢到能放弃自己梦想的程度。他当初放弃是出于自愿,如今坚持也是出于自愿,她没有立场来指责他。
她又换了手机号,不再与任何老同学谈论他,将他的一切痕迹抹去。既然要说再见,就永远不见了吧。
可谷戈的消息还是会钻进她耳朵:他复读后发挥得很好,考上那所名牌大学,全校老师都很骄傲。他在大学里混得很好,有了女朋友。
她却过得不好。她无法再去喜欢任何人,不能再听汪峰的歌,再也不吃鱼。她不许自己想他,却难以如愿,思念着他渡过一年又一年。
他负了她吗?未必。年少时的暧昧情愫,都不曾说出口,哪来辜负。怪罪命运的捉弄吗,的确。可惜命运随你怪罪诅咒,它不会改变。
没有他在身边时间过得飞快。
大四她保送了本校研究生,后来听说谷戈也上了研究生,和那个北京女孩结婚后定居北京。研二那年听说他有了儿子。
景数迷信时间可以治愈一切这个说法,她研究生快毕业时去听汪峰的演唱会。她可以听汪峰唱歌,也算是一个进步。
压轴是那首,当我想你的时候。
“可现在我会莫名哭泣,当我想你的时候。”
景数难以抑制地痛哭。原来并不是所有事都可以被时光冲淡。她一直在回避、不想去面对的事,从来都不曾被遗忘。
“生命就像一场告别,从起点对一切说再见。”
起点在哪里,在间里,在那个她与谷戈相遇的地方。
是该告别了。
景数害怕回去,可她在怕什么呢,她永远不可能在间里遇到谷戈。于是她收拾行李踏上了归途。
【8】
那个男人抱着孩子,用怜悯的目光看着她消瘦的身体与苍白的脸,问道:“你过得好吗?”
答案不言自明。
“你怪我吗?那次打电话后你就换了手机号,我也联系不到你。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想跟你说句对不起。”
她摇头,她不怪他。
“这样说话好奇怪,我们找地方坐着说吧。”
她默默跟着他走进茶馆,他为她要了一杯绿茶。
“好多年没见你了啊,我还是叫你景姐姐吧。姐姐你怎么回间里来了?”
是的,这是谷戈的弟弟谷凡。
“我就想回来看看。”
“……景姐姐,我和我哥长得很像吧,我爸妈都这么说。”谷凡红了眼眶。
她点头,刚才看到他,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学习不好高中念完就辍学了,接手我爸的养鱼事业。我哥走后我爸妈精神大不如前,这个家是该我来撑的。那次给你打电话后我就知道你肯定接受不了,又联系不上你,还担心你做傻事。真的对不起。”
景数一言不发,泪流不止。
她比自己想象的懦弱,却比谷凡想象的坚强。
七年前军训时她接到的电话是谷凡用谷戈的手机打来的。谷凡说,对不起。
谷凡和一群孩子不听父母话跑到水库游泳,恰逢水库开闸,巨大的引力将他们向排水口吸去。水闸下方是深谷,必死无疑的。谷戈为了救他们,体力消耗过度,被巨大的引力卷入闸道里,又顺着水流落入谷底。
人们找到他时,他已经没了气息。
景数不敢相信这个事实,憋了三天,幻想谷戈是选择复读。
这是一个只为自己编造的谎言。在她难以忍受永远失去谷戈的痛苦时,她就幻象一点谷戈还活着的信息。
他上大学,他有了女朋友,他结婚,他生子。
她努力转移自己的悲伤,还戏谑地想,你做这些事也没关系,我不怪你,不就是移情别恋吗。
说起来他们什么也不是,连喜欢二字都不曾提及,可那又怎样——他们是相爱的。
这七年她的悲伤将他们朝夕相处那六年的所有喜悦都淹没,只留那个油布下的吻,点亮她灰白悲哀的人生。
她还活着,他已经死了,永不能再见。
“那时候本想请你回来参加葬礼,但……哥哥的身体毁坏得非常严重,怕你受不了。”谷凡说不出尸体这个词来。
“这些年我很抱歉,对不起爸妈,对不起哥哥也对不起你。有些事情当时不敢跟你说,怕你更伤心。其实我哥哥喜欢你好多年,从你们初一开始。他说你和别人都不一样,比孔雀还骄傲,却不令人反感。后来他为你放弃去念北京的学校,我家人都很反对,也没能改变他的心意。说这些可能会让你更伤心,但我还是想告诉,我哥他非常喜欢你。”谷凡看着她哭,自己也哽咽落泪,怀里的孩子不安扭动起来。
“姐姐你说你过得很好,我并不相信。可是你知道吗,要是我哥知道你这么放不下他,他一定非常心疼。这么多年了……不知道你是怎么过来的,但我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你的伤心肯定不比我少一分。我们家也很少提起我哥,太伤心了……去年我女儿出世,我决定给她取名叫谷念戈。你知道,有时候正视失去,才是接受事实的第一步。”
那小女孩长得像谷凡,也像谷戈。
“我可以抱抱她吗?”
景数搂着谷念戈,将头埋在她小小的肩膀上。
这个叫念戈的小姑娘什么都不懂,伸手抓景数的头发玩得不亦乐乎。她无法理解为什么爸爸和这位阿姨会说着话就哭起来,更无法理解为何她会像抱宝贝一样抱着她,哭个不停。
我爱你谷戈,从你拉住我的手牵引我走出黑暗时开始,直至今日,或许还将延续很长时间。
但我会试着往前走了。
对不起啊。
{完}
你的微笑如星光。文/夏七夕
在我的记忆深处一直存在着这样一幅场景:我努力爬上一棵樱花树为一个哭泣的小孩取纸鸢,然后我抱着纸鸢从树上跌下来摔了一身的泥巴,再然后就是那个小孩子破涕为笑灿烂如暖阳……
【1】灰姑娘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仙度瑞拉
我叫夏音,但是和那个最近人气爆棚,红遍全球的双马尾葱娘一家一点关系也没有,不过真要扯上关系的话,就是我也喜欢她们一家。
碎发、黑框眼镜、中等身高,三个词就能将我完美概括,就在我为此自我感觉良好的时候,夏鸢阳不屑地瞥了我一眼道:“就是一掉进灰堆里的灰姑娘。”
我目瞪口呆惊讶于他的汉语造诣以及对世界文学领略之广泛而忘记反唇相讥,夏鸢阳嘲讽的话语再次向我砸来:“还是个没有王子要的灰姑娘。”然后他逃之夭夭。
于是我愤怒了,抄起他书桌上的课本,跑到窗台旁边等它主人出现的那一刻,将它以斜下抛的方式送到它主人的头上。可漫长的等待后却是那个人来自教室门外的懒洋洋的声音:“喂,你还想不想回家了?”
我咬牙切齿地走出去,虽然心里叫嚣着把他剥光了丢到河里喂鱼,但是眼下还是乖乖地接过头盔让他载我回家。面对下班放学时段拥挤的公交车,我毫不犹豫地为了摩托车放下我那点可怜的自尊。
夏鸢阳,即便很好听也只是他暂用的中文名字。他的真名是浅苍光,来自距大陆不远的小岛国。当他站在讲台上自我介绍“我是浅苍光,来自日本,今后叫我夏鸢阳就好”的时候,班级中所有的女生包括我都眼前一亮。没错,阳光帅气的面容,干净有型的头发不让女生喜欢都难。然而对于我,只有他的国籍令我垂涎。天知道我为了学好日语付出了多少没有回报的努力。
估计是没有注意到我脸上挂着的猥琐的笑容,他走到我身边的空位坐了下来。后来在我以各种零食贿赂他之下我得知他只身一人来中国留学,并且和我住在一个小区。再后来就是我忍痛请他吃一个学期的中饭换取他天天放学载我回家。
我坐在他身后,有些郁闷的喃喃:“可是灰姑娘还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仙度瑞拉,我却没有……”
“夏音,夏天的声音。你的名字很美。”
忽略了阴霾欲雨的天空,忽略了刺耳的鸣笛声和摩托车的马达声,忽略了因车速而激荡起的潮湿的风,忽略了空气中漂浮的细小尘埃,我的脑海中只回荡着那五个字——
夏音,夏天的声音。
是记忆中遥远却又熟悉的解释。
【2】灰姑娘要改变自己才能得到王子
——哎?学年第一又是王梓?
——当然了,他可是我的王子啊!
——少来,人家可是已经有女朋友了哦。
……
高二分班后的第一次考试结束后,大家都怀着焦虑不安的心情等待成绩发布。所以红榜一张贴出来就立刻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我无奈地看着面前的人墙只能竖起耳朵捕捉信息。
果不其然,学年第一仍然是自高一就稳居榜首的王梓。王梓,人如其名,有才有貌且多金。其实拿到某些学校也就中等偏上的相貌在这所重点高中里就变成不可多得的帅哥,再加上人品又好,对谁都很友善,于是在全校都挺有声望,大家私下里都唤他“王子殿下”或省略他的名字直接叫“殿下”,他也不气恼,不管是嘲讽还是称赞,都微笑以对。
“王梓……”
“你喜欢他。”
不容否定的陈述句。夏鸢阳鬼魅一般出现在我身边好似不经意的话语却让我立刻红了脸。
“你,你说什么呢……我只是在说学年第一的同学而已。”
不论辩解是多么无力,我还是想用它逃避或者单纯掩藏只属于自己的秘密。
“你喜欢他。”
无法质疑的肯定使我羞愤难当,我不禁对夏鸢阳低吼道:“我就是喜欢他又怎么样?!”
怒视他的眼睛,我有些惊讶地捕捉到他眼中闪过的一丝受伤。
“他不会喜欢你的。”
闷闷地丢下这句话,夏鸢阳快步消失于走廊的尽头。身边没有了压力我顿时觉得脚下一软,身体就这么靠着墙壁滑了下去。周围依然人流汹涌,很好,没有人注意到我,也没有人注意到从我眼中滚落的大滴大滴酸涩的眼泪。
也许是夏鸢阳的话刺激了我,我下定决心改变自己。我默默地留起头发,摘掉黑框眼镜换上新配的隐形眼镜,小心地涂上使睫毛变长的睫毛膏和桃红的唇蜜,丢掉T恤和牛仔裤而穿上棉布裙。我开始频繁地找和王梓同样班级的朋友聊天,在她惊异的注视下淑女般微笑。
所做的一切只是希望王梓能注意到我,只是注意到我就好。
“喂,瑾眠,借我下物理书救急,宋老头马上就要践踏我们班了!”
我气喘吁吁地扶着门框,全然不在乎之前辛辛苦苦维持的淑女形象。
“哎,不是吧,我们今天没有物理课啊,”深知宋老厉害的瑾眠也为我着急,“我给你问问去!”
“拿去吧,我的物理书,别迟到了。”
就在瑾眠转身的瞬间,一本书迎面送来,而书的主人我甚至不用抬头看就知道是谁。
王梓,我喜欢的王子。
因为情况紧急,也因为怕自己继续沦陷下去,我一手抓过书,脸上扬起感激的笑容:“谢了,殿下!”没敢再看他的表情,我低着头迅速冲回教室。
那节物理课讲的什么我是完全不知道,只是一边摩挲着他书上的笔迹,一边暗自欣喜。
由于知道他不着急用书,我磨蹭到放学才去还书,当然这其中也有我的私心作祟。收拾好书包,刚要冲出教室就被一只手给抓了回来。
“你要去哪?”
“啊,忘了跟你说了,今天我有事就不一起回去了,我坐公车。”
背上的手一紧,但还是缓缓地松开。我正想和夏鸢阳调侃几句,结果他却风一般消失在门口,甚是惊悚。
我紧张地走进王梓的班级,他此时背对着教室门。傍晚落日的余晖洒上他的肩膀,然后沿着他的背脊凝聚成一种莫名的落寞。如果我此时能看到他的表情,也许我就不会悄悄地站在他身后,更不会轻轻地将额头抵在他的肩上说出“我喜欢你”。
但也只是“也许”罢了,结果是我告白了,第一次向一个我喜欢了很久的王子表白。
然后我看到王梓转过身,直视我的眼睛仿佛看到了另一个遥远的世界,他弯起好看的嘴角对我说:“我也喜欢……你。”
也许我真的是与常人有异,按照常理接下来应该是含情脉脉地互相注视或者直接拥抱以沟通彼此心意,然而我却是诧异地提问:“你不是有一个在澳大利亚留学的女朋友吗?”
问完我就后悔得立刻想从他面前消失,因为我在他眼中看到了大团大团的哀伤与心痛。他没有给我时间道歉便回答了我:“分手了,我们已经……分手了。”
“不过话说回来,难道你刚才是在我还有女朋友的情况下向我告白吗?”
调侃的反问,我却无言以对。
“你的眼睛很美,我很喜欢。”
就在我万分尴尬之时,王梓低沉的声音再次拯救了我。我抬头看着他,笑得一脸灿烂。
灰姑娘凭借华丽的服装和漂亮的脸庞赢得了王子的欣赏,王子彼时根本不知道她的内心是多么善良。
想到这里我不禁凄然叹息,然后将我的黑框眼镜锁在角落的抽屉里。
【3】王子爱的是公主而不是平凡的灰姑娘
我和王梓交往的事情很快传遍了学校,当然只是在学生之间。瑾眠一脸“你的目的终于达到了”的表情开始拒绝我的来访,而我光临她的班级寻找的对象也自然而然地变成了王梓。
日子还像往常一般平淡没有波澜,只是我和夏鸢阳的关系直线下降。我开始拒绝他载我回家,虽然中饭还是照样买给他,但我们却再也没有一起吃过;连平常漫无边际的谈话也渐渐变为单字的“嗨”“嗯”之类;我也很少缠着他教我日语。
我觉得交了男友之后这样是很正常的,甚至理所当然地以为只有这样我们之间的关系才不至于尴尬难堪。
与之相反的是我和王梓之间的关系越来越亲密:我们一起逛书店买一模一样的练习册;我们周末去看电影一看就是一天;我将舔过的雪糕递到他眼前坏笑着看他满脸通红地咬下去;他将大衣披在我身上为我挡去夜里呼啸而来的秋风……
我曾不止一次地望着他的背影出神,单纯地认为我们可以这样一直走下去。
于是我努力学习。尽管我和王梓在一起的时间逐渐变成他给我补习枯燥的功课,但是为了我计划中的美好未来我甘之如饴。
“夏音你听我说!”夏鸢阳第三次拦在我面前。
“我不想听!”
“真的……王梓他喜欢的是另一个人不是你!”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气愤地将夏鸢阳拽着我的手甩到一边。
“相信我夏音,楚楚很快就要回国了,我不想你伤心。”
“楚楚?”
我惊愕地看着眼前的夏鸢阳,第一次我觉得他就是一团谜,一团我永远无法触碰的谜。
“今天是王梓的生日,过后再跟我说好吗……”
“我……”
一阵轻快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夏鸢阳对我说的话,慌乱之中他按下了扬声键,手机那一边便冒出一串悦耳的少女的声音。
“喂,表哥吗,我是楚楚啊,你什么时候来中国的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啊,还好我早回来了要不怕是见不到你了呢。对了,今天是王梓的生日,我就不和你一起了啊。呀,王梓是我男朋友你还不知道吧,呵呵。你赶快出来吧,我们就在校门口,让你见见他,哈哈……”
世界一瞬间黑暗下来,我听见空气凝结破碎的声音如同我胸腔中某个跳动的物体一样。在我恢复意识之前身体已经本能地夺门而出,我也知道夏鸢阳也后面追着我,可是他说什么我却听不见。
我说我是个奇怪的人。比起伤心,我此时感到更多的是不甘与愤恨。凭什么这个已经离开那么久的楚楚一回来就能抢走我的王梓,破坏我小心翼翼维持的幸福。而王梓,怎么可能前一秒还和我约好放学后一起去市中心那家新开的蛋糕店,后一秒就和他分手了的女朋友在一起呢?
我只想亲眼求证,即便是要分手,我也想听王梓亲自对我说,给我一个解释,而不是某个传话的人扔下一句“王梓不要你了”然后一走了之。
三层楼的楼梯漫长得让我产生走不到尽头的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陌生而模糊,只有胸腔中的一个声音格外洪亮。
洪亮得刺耳。洪亮得逼迫我的眼睛酸胀地疼痛。
那个声音说:“王子爱的是公主,不是灰姑娘。”
当我出现在校门口的时候,看见的是王梓俯身亲吻少女的脸颊,少女笑得幸福而甜蜜。我呆呆地站在那里,生怕弄出一点声响打破了这片刻的美好场景。直到夏鸢阳从后面追上来一下子拥我入怀,他把头埋在我的颈窝轻轻地叹息。
“别看了夏音,别看了。”
像是羽毛轻轻扫过心尖般柔软的声音,既让人沉醉,又让人心疼地想流泪。
可无论我的心怎样绝望地绞痛,我还是没有流一滴泪。
后来的事情我有点记不清了,大概是我的意识已经游离到我的身体之外了。总之王梓和楚楚发现了我和夏鸢阳,然后王梓面带愧疚地向我走来;他好像跟我说了对不起但是我的耳朵一直嗡嗡作响没有听清楚;身后的夏鸢阳拎起他的领口就要送上一拳被惊慌失措的楚楚拦下;王梓接着跟我说什么我只是呆愣地看着他没有一点回应。
当夏鸢阳拖着我要带我回家时我终于反应过来,我走到王梓面前将手里的盒子递给他,自然地微笑说:“生日快乐,殿下。”
是的,是“殿下”,不是“王梓”,也不是“我的王子”。
只是一个称呼就剪断了我们之间所有的美好与亲密。
王梓的看着我的眼中充满不解,他是在犹豫要不要接受已经和他没有丝毫关系的女孩的礼物吧。
他缓缓地伸出手,眼神却陌生得让人害怕。我一个颤抖,盒子就掉在地上打开了。
里面滚落出来的是小块的拼图碎片和一张我很喜欢很喜欢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女孩捧着雪糕开怀大笑,男孩搂着女孩肩膀别扭而害羞。可以看得出来是女孩逼迫男孩用手机拍下的合影,因为照片上只有两张表情生动的脸庞格外清晰。
“呵呵,用这张照片做的拼图,不过现在貌似送得不太合适。”
“对不起,夏音,对不起,我……”
“没关系的殿下……”
“夏音,我……”
王梓看着我的眼神突然深邃起来,好像预示着某种希冀抑或是绝望。
可是我没有机会解读其中的秘密就被夏鸢阳拖走了,身体也好似达到了极限瘫软下来,任由他把我抱上摩托车。
临走的前一刻,我忽然转过头去,我看的是楚楚而非王梓,我想看看让王梓这么执着的女孩究竟是什么样子。
长而浓密的头发烫成略为弯曲的波浪,健康红润的脸颊,粉色动人的嘴唇,还有一双清澈的眼睛。
和我很相似的一双眼睛。
原来从一开始我就输了,输得彻底。
原来王子从最开始就只爱着公主,他不爱灰姑娘,也不需要灰姑娘。
【4】灰姑娘说:“带我离开吧,我的罗密欧。”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我的床上,而坐在我床边的是阴魂不散的夏鸢阳。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从我身上搜出我家的钥匙,要知道我父母最近都出差去了,没有人开门。我也十分庆幸他们都不在,要让他们知道他们的女儿早恋还被男方甩了我还不如跳楼自杀。
于是我睁开眼睛看到夏鸢阳真的吓得浑身颤抖了一下。
夏鸢阳对我的反应显然很气愤,拿过刚煮好的滚烫的粥就往我手里一塞,烫得我差点摔了宝贝饭碗。我也气愤地看着他,他却更加不解地看着我。可能是确定没有什么问题了,他小心地开口说:“你失恋了怎么不哭呢?”
我差点第二次摔了宝贝饭碗,我苦着脸回答:“夏鸢阳,你不安慰我就算了,至于落井下石吗?”
夏鸢阳撇撇嘴没有说话,我迅速灌下一碗粥满足地倒回床上打算接着补眠。
许久,耳边传来夏鸢阳犹豫的声音:“夏音,能听我讲个故事嘛。”
本着“听故事有助于睡眠”的宗旨,我欣然应允。
他说很久之前,确切的来说是十年之前,一个小男孩遇见了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是出国探亲的,她的小姨一家和小男孩一家是邻居,所以那段时间小男孩总能看到那个到处说中文小女孩。
小女孩在父母和亲戚面前总是一副乖巧的样子,可是小男孩知道小女孩其实很淘气。她踩烂了花园的兰花却将责任推给附近的野猫,她故意打碎姨丈喜欢的花瓶却装作不小心……
有一天小男孩独自去公园放纸鸢,可是纸鸢挂在了树上,小男孩急得直流泪但周围的大孩子只是嘲笑他却没有人帮忙。这时小女孩跑了出来,狠狠地教训了那几个大孩子,但她说的是中文所以没人听得懂。她轻松地爬上了树为小男孩取到了纸鸢,然而就在高兴的时候不小心从树上跌了下来。看着小女孩摔了一身的泥巴小男孩觉得好笑极了,于是笑得特别开心。小女孩也没有生气,两个人就你看我我看你地笑了好久,直到小女孩的母亲找来她才乖乖离开。
小男孩喜欢小女孩的名字,夏音,夏天的声音。他喜欢小女孩,但是那天之后他再也没有见到她。他知道她回家了,回到了名为中国的国家。
之后的日子里小男孩也总是想到小女孩,也很想去小女孩的国家去找她。于是他努力和妈妈学习汉语,他也常去邻居阿姨家听她讲小女孩在中国的趣事,浏览小女孩发过来的最近的照片。
终于在高二的时候,已经长大了的男孩对妈妈提出想去中国留学,妈妈很支持男孩,也希望他能到她自己生长的国家学习生活。于是男孩来到千里之外的中国,来到女孩生活的城市,来到她学习的高中,成为了她的同学。可是就当男孩想要对女孩表明身份和心意的时候,他发现女孩喜欢上了另一个完美的男孩,而那个男孩却是他正在澳洲留学的表妹的男友。男孩很伤心,但他更怕女孩难过所以不敢告诉她实情。
终于有一天,女孩还是知道了,他面对将自己封闭的女孩不知如何是好……
“夏音,你告诉我,我现在该怎么办呢……”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就已经泪流满面。我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夏鸢阳,哽咽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夏音,我是光,浅苍光。从7岁开始,我等了你10年,追了你10年,现在我要走了,你愿意和我一起离开吗?”
夏鸢阳,不,应该说是浅苍光,温柔地拭掉我脸上的泪痕。他轻吻我的嘴角,然后将头埋在我的胸前。
“夏音,我的灰姑娘,我终于找到了你。”
记忆中那幅场景再次浮现于眼前,那个我小时候偷偷喜欢的男孩子与面前的浅苍光相互重叠,相互交融。一直以来觉得王梓身上有着我熟悉的一个人的影子,原来就是我记忆中的他。
心下释然,也豁然开朗。我拉住转身欲离开的光的衣角,笑容满面。
“带我离开吧,我的罗密欧。”
灰姑娘被王子抛弃后才明白,自己想要的不过是一个爱着自己的罗密欧。灰姑娘丢掉了水晶鞋和一直寻找自己的罗密欧永远地离开了她的国家。
【5】灰姑娘说:“我不要成为悲情的朱丽叶,所以罗密欧,你要许诺给我幸福。”
2009年,日本。
“夏音,嫁给我吧。”
“……”
“…………”
“………………”
“夏音!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我啊?!”
“你等等,还有3分29秒,喂,你干什么啊!”
我气愤地看着切断了DVD电源的浅苍光,后者也同样愤怒地注视我。
我心虚地缩了一下身子,打算以装睡蒙混过关。谁知浅苍光动作更快,他一步跨过来将我从沙发上拽起,以迅雷之势在我左手的无名指上套上一枚闪闪发光的指环。
“喂,浅苍光,我跟我父母说的可是来这留学的,不是结婚的!”
当初我和父母提出要去日本留学,父母几乎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了。主要原因是他们工作忙确实没有时间照看我,再加上有我小姨在日本定居他们也放心,倒是免了我浪费口舌劝说他们“放行”了。
如今大学四年都读完了,也是该回家的时候了,可浅苍光却在这时给我出难题。
我们对于结婚一事曾多次展开争论,不过每次到最后都完全偏离了主题。这次我也本想将话题扯远,但是浅苍光没有给我机会。
然后最终结果是我的父母从中国来到日本参加我们的订婚典礼。
“哎,光,这个号码是谁的你知道吗?”我指着手机里的一个匿名号码询问。
“你手机里的号码我怎么知道。”他一脸不屑地继续打游戏。
我白了他一眼,顺势就拨了那号码过去。片刻的等待之后转到了语音留言信箱。
“您好,我是王梓,有事找我请在‘滴’声后留言;如果你是夏音,请听我说,王子爱的是灰姑娘,他一直在中国等她回来。滴——”
我放下手机,毫不犹豫地删掉了号码,然后迅速地抢过浅苍光的游戏手柄。
“浅苍光,你要对我不好,我立刻回国找我的王子!”
“你说什么呢。”浅苍光一脸茫然。
“刚才那个号码是王梓家里电话的,我想起来了。”
浅苍光有点紧张,但随即拉过我的手放在他的胸口。
“我可不是悲情的朱丽叶,你对我不好,我就逃走。”
“别闹了,夏音。”浅苍光目光躲闪但最后还是直视我期待的眼睛,“罗密欧爱灰姑娘,永远……”
“嗯,永远……”
王子错过了灰姑娘一错就是永远。
没有人知道,现实中童话的结局是离开了王子的灰姑娘和向她许诺给她幸福的罗密欧,在异国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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