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男人的风雨无阻（老男人的春心萌动）

小君 2022-12-06 15:26:28 293

老男人的风雨无阻（老男人的春心萌动）你看，守着这么个老爹，想不臭跩都难。头一天他对我说，"最近你大约心情不好。" 我问，"何以见得？" 他答，"你或许没有感觉，但是，你平日里指责我的时候居多。" 一天晚上，老爸很郑重地要和我"谈一件事情"。我们家老爷子讲话很简洁，口语文字化，要是直接录下来，不用改就是篇短文。举例说明：在医院，大夫问他哪儿不舒服，他说，"五脏六腑，翻江倒海。" 护士问他睡得好吗，他回答，"睡得如醉如痴。"

这是[有故事的人]发表的第380个故事

老男人的风雨无阻（老男人的春心萌动）(1)

图文无关

病中老爸的春心萌动

▢ 王白燕

一天晚上，老爸很郑重地要和我"谈一件事情"。

我们家老爷子讲话很简洁，口语文字化，要是直接录下来，不用改就是篇短文。

举例说明：在医院，大夫问他哪儿不舒服，他说，"五脏六腑，翻江倒海。" 护士问他睡得好吗，他回答，"睡得如醉如痴。"

头一天他对我说，"最近你大约心情不好。" 我问，"何以见得？" 他答，"你或许没有感觉，但是，你平日里指责我的时候居多。"

你看，守着这么个老爹，想不臭跩都难。

✤ ✤ ✤

跑题了跑题了，闲话少说，下面就是我爸"重要谈话"的录音版：

"我认为，依我目前的身体状况来看，最近几年还不会'玩儿完'，所以，我需要一个异性伴侣，你留心帮我找一下。条件是：汉族；五六十岁；身体健康；个子在一米六左右；长得漂亮点最好，起码得看得过去；有文化；无不良嗜好--不抽烟，不喝酒，不跳舞，不玩扑克，不打麻将，不串门子，不信佛，不信基督，不信邪教。"

停了一下，见我没有反应，他接着说：

"俗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只要肯用心找，不会找不到。这话不妨也给你亲家说说，让她也帮着给物色一下。你别不好意思说，这是正当要求，并不过份，别人不会笑话的。"

✤ ✤ ✤

我忍住笑听他讲完。

真难为他了，这条件，他不知打了多久的腹稿，面面俱到啊，太雷人了，皇上选妃也不过如此吧？就是我这好胳膊好腿耳聪目明的，想找个符合上述条件的异性伴侣都难，别说他老人家近九十岁高龄，且双目失明生活不能自理。

由此看来，老爷子除了脑萎缩脑梗塞以外又添了妄想症，根本不可能的事情被他说的轻而易举，似乎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手到擒来，真是病得不轻。

✤ ✤ ✤

但是，咱是明白人啊，知道他已然是病态了，万不能再打击他。于是我连声答应："是是是，是正当要求，不过份不过份，我一定用心帮你物色。不过，五六十岁的是不是年纪大了点？我的意思是找个年轻点儿的。你想，这些年来都是我一个人家里家外乱忙活，真过够了这种日子，如果找个三十出头的，说不定还能给我添个兄弟，帮我摘了这独生子女的帽子呢。"

看来，这话老爷子爱听，他呵呵地笑了笑说，"再生也是闺女，生不出儿子来了。"

✤ ✤ ✤

自打老妈去世后，老爸虽然双目失明，生活不能自理，却开始春心萌动。不是想找这个当老伴，就是想找那个当老伴，还都要我去给人家说，以彰显子女对老爸再婚的支持。

当我这傻瓜鼓起勇气张开嘴去问人家时，人家都先是哈哈大笑，然后一口回绝。记得那时我就对老爸说，你如果想再婚，除非是你当年有个关系相当不错的情人，知道你老伴去世，双目失明，又恰巧她也没了老伴，可能会心甘情愿地来陪伴你照顾你。否则，休想。

✤ ✤ ✤

谁知老爸把我这句话记在了心上，大概经过无数日夜的苦思冥想，便让我去帮他打听"嘎文"的下落。

对于这个"嘎文"，他提供的线索是：河北人、四十年代初华北联大文学系学生、诗人田间的老婆。仔细询问之下，才知所谓"嘎文"是"葛文"的误读，不知是河北方言还是威海方言，把"葛"念成"嘎"。

我先到网上搜田间，结果是：

田间(1916-1985)，原名童天鉴，安徽省无为县开城镇羊山人，著名诗人。田间的诗形式多样，信天游、新格律体、自由体都有尝试。在新诗的民族化、大众化方面，他作过一些探索，以平朴的描述和激昂的呼唤形成了明快质朴的风格。其诗作《假使我们不去打仗》传遍全国，被闻一多称为"擂鼓诗人"、"时代的鼓手"。

噢，明白了，田间确有其人，而且1985年就去世了，如果能找到葛文，起码不用顾虑罗敷有夫的问题。

可再往下找，这个词条里没有丝毫关于田间太太的信息。其实，我也并不真正热心帮他找，只是想找到一个能让他死心的消息罢了。

✤ ✤ ✤

这事一搁就是好多年，前些日子，网上曝出个百名作家手抄《讲话》的公案，一百位作家，每人一千元的稿费，各手抄一段，然后再集成册子，以纪念《讲话》发表七十周年。

仔细浏览这百位作家的名单，无意中居然就看到了葛文。一下子给我提了个醒，只以为田间是名人，网上可查到，愣是没想到这葛文或许也能从网上查到。到网上一查，嘿，还真找到了：

葛文；性别：女；出生年月：1921；民族：汉族；河北石家庄人。中共党员。1937年毕业于北平女子第一中学(高中)，1942年毕业于华北联大文学系，1953年又毕业于中央文学研究所。历任《冀晋日报》记者，中共雁北灵丘四区区委书记，中共浑源县委宣传部部长，张家口市图书馆馆长，河北省作家协会专职作家，河北省文联委员。1946年开始发表作品。1979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著有短篇集《乡村新话》、《一封信》，中篇小说《喷泉记》，编撰《田间诗文集》(6卷)等。《热炕间话》获1992年河北散文百家丰收奖，散文《羊山行》获1985年《安徽日报》奖。

应该不会错，这就是那个田间的太太葛文，你看，还有编撰《田间诗文集》的记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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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这个结果时，老爸正在医院住着。我对他说，我给你找到葛文了，她和你同年，现在还活着，曾干过什么什么，有什么什么作品，还曾得过什么什么奖，最近被某编辑部邀请抄写《讲话》，因此被我发现。

他混沌的脑子已经没有分析的能力了，他大概只听我说起了葛文，于是，便断断续续地说了一些有关葛文的事情。

他说，他在华北联大时，葛文比他高一年级，同在文学系，而且很推崇他的一些习作。有一次，他生病了，几天几夜高烧，最高时烧到41度9，葛文步行三十里路去看他。

后来，他们保持了很长时间的书信往来。再后来，他知道她嫁了田间。在她嫁了田间以后，还曾给他写过信。

他是个细心而又多疑的人，她的信封是用写过字的纸翻过来糊成的，他把信封拆开，看到背面是无数个相同的字，"悔恨悔恨悔恨"，于是他认定她的婚姻生活并不快乐。

屈指算来，1941年1942年，他们还都是二十来岁的毛头小子和黄毛丫头，十分在意彼此也在情理之中。随着葛文的嫁人，这段感情也就无疾而终，不过是在两个人的生命中留下一笔色彩和一段值得回味的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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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爸这次住院，治疗效果并不理想，即使听说找到葛文，他也没有能力想三想四了。

对于抄写《讲话》这件事，参与的一百个人中，只有叶兆言站出来说了话，认为自己这个举动欠斟酌，现如今感到很窝囊，"黄泥巴掉在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随便去哪个网站看看，对此事都有大量的评论。本来，刚看到葛文那会，我还想发表一下我对这件事的看法，可是天天做饭跑医院很疲劳，当时没写，后来就没有情绪写了。葛文亦是九十一岁高龄的老人了，相对于我爸爸，她还能写字，还能参与社会活动，已经很不错了，实在不忍心对她说三道四。其实，我就是不写，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想说些什么，反正我也吐不出象牙来。算了，说了也白说，还是省点心多想想眼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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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眼前却很不乐观。老爸出院后，清醒的时候少，睡觉的时候多，晚上也不那么频繁地叫人了。开始我还很得意，总算可以睡个好觉了，很快就发现不对劲，越发不能睡安稳了。

昨天，看他脸红红的，以为天热所致，摸摸额头倒也不很热，不管咋地，先试试表吧。

嚯！不试不知道，一试吓一跳，39度7，这还了得，快赶上葛文去看他时的程度了。马上给他服了头孢克肟，又冲了阿司匹林泡腾片给他喝下退烧，然后，一夜起来无数次，大量喂他喝水。今天一天没啥起色，刚才给他试过体温，仍是38度多。

看来，明天若再不退烧，又得去医院滴干活了，这"嘎文"，算是白找了。

老男人的风雨无阻（老男人的春心萌动）(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