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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小路望故乡(念故乡自新大陆)

走小路望故乡(念故乡自新大陆)大一,作者和七八级师兄在颐和园昆明湖上。左起:郝平、尹岭大一,作者和七八师兄七九师姐一起出游 一九八零年的中秋过后,“秋风是一天凉比一天”,傻头傻脑的新生们初入名校的新奇躁动渐渐被习以为常的规律作息所取代,大体可以故作老成地告诉自己,已经习惯了所谓的“大学生活”:准时起床或随时赖床,梳洗整洁或蓬头垢面,或去或逃上午的课;正午时那堂课临近下课之际,教室里常常会响起勺子与搪瓷饭盆有意无意的碰撞之声,叮叮当当仿佛课堂的背景音乐。那领悟力强些的老师闻听此乐立马鸣金放人,旷了早饭的学子们便来得及飞奔向学N食堂,抢得个把差强人意两毛五或三毛一份的大锅菜来下饭(那时最贵的一道菜红烧排骨定价为三毛五);若碰上个对背景“音乐”不甚敏感的无知无觉的老冬烘,就一直讲一直讲,在盆勺合奏曲中我行我素地一直讲,待到终于讲得兴尽放出人来,饿得人仰马翻的那群就只赶得及用二两十四个的名曰机制水饺实则肥肉末面片儿汤——还是

走小路望故乡(念故乡自新大陆)(1)

滕秋耘 ♪ 历史80

一位研究古典音乐史的美国学生来我办公室闲聊,惊讶于我对西方古典音乐的钟情,以及并非一无所知:

“我读过的资料告诉我,你们文革中长大的这一代受过的所有音乐教育仅仅是高唱革命歌曲……”

是啊,我们这一代,知识贫乏生活单调的一代,美育缺失色彩不足的一代,却又是如饥似渴白纸般期待着描绘填补的一代。何其不幸,文化沙漠中我们错过了美学启蒙和习修乐器的最佳时期;何其有幸,浩劫之后我们风华正茂,赤子般敞开我们无遮无掩、嗷嗷待哺的眼睛、耳朵、感觉,和心灵,贪婪地、甚至饥不择食地捕捉着、吞噬着我们所能得到的所有精神食粮……

一九八零年的中秋过后,“秋风是一天凉比一天”,傻头傻脑的新生们初入名校的新奇躁动渐渐被习以为常的规律作息所取代,大体可以故作老成地告诉自己,已经习惯了所谓的“大学生活”:准时起床或随时赖床,梳洗整洁或蓬头垢面,或去或逃上午的课;正午时那堂课临近下课之际,教室里常常会响起勺子与搪瓷饭盆有意无意的碰撞之声,叮叮当当仿佛课堂的背景音乐。那领悟力强些的老师闻听此乐立马鸣金放人,旷了早饭的学子们便来得及飞奔向学N食堂,抢得个把差强人意两毛五或三毛一份的大锅菜来下饭(那时最贵的一道菜红烧排骨定价为三毛五);若碰上个对背景“音乐”不甚敏感的无知无觉的老冬烘,就一直讲一直讲,在盆勺合奏曲中我行我素地一直讲,待到终于讲得兴尽放出人来,饿得人仰马翻的那群就只赶得及用二两十四个的名曰机制水饺实则肥肉末面片儿汤——还是擀得特厚那种面片儿——充饥。下午的课常常精彩,出勤率也略高,打个小盹闭闭眼就过去了;傍晚前后是运动强身的好时光,甬道上挤满羽毛球健将,操场上跑的跳的打球的热热闹闹;晚餐不必抢,众生平等,一年到头永远享用山盟海誓般忠诚不变的面儿粥馒头,去多晚咸菜们都会等着你;然后呢,然后去图书馆阅览室或者不锁门的几所教学楼抢座儿,写作看书研究温习,看杂志看小说写情书写日记,一派静谧。

如此的日子,循环往复,周而复始。

走小路望故乡(念故乡自新大陆)(2)

大一,作者和七八师兄七九师姐一起出游

走小路望故乡(念故乡自新大陆)(3)

大一,作者和七八级师兄在颐和园昆明湖上。左起:郝平、尹岭

然而,周末的晚上却是略有不同的。

忘记是布告上看到的通知,还是口口相传的信息,反正是去了去了,大家一同去了。晚饭过后,乌秧乌秧,成群结队,一宿舍一宿舍,整班整班,都去了。最常去的是办公楼的大礼堂:《古典音乐系列讲座——主讲人:李德伦》。诺大的礼堂,座无虚席,窗台边走道上挤得满满当当。讲座开始,观众席上鸦雀无声。胖胖圆圆的著名交响乐指挥家李德伦大师,每周一次,为北大的莘莘学子介绍古典音乐史上的一颗颗巨星:贝多芬、莫扎特、门德尔松、肖邦、巴赫、德彪西、海顿、舒伯特、威尔第、瓦格纳、舒曼、柴可夫斯基......等等等等,如雷贯耳,不胜枚举。每每介绍完一位作曲家的生平趣事,便用当时最常见的砖头录音机播放一段该作曲家的著名曲目。用现在的眼光去看,那音色音质可想而知都极大地受到了设备的局限,但那时就是听得如醉如痴啊!闭上眼,随着耳畔传来的陌生的天籁般的旋律,似梦非梦,看见了蓝天、绿草、溪流、飞鸟、奔跑的恋人、松枝上压得厚厚的白雪、烛光、壁炉中将熄的火焰…….在很远很远的异乡异域,在很早很早的那年那月............

走小路望故乡(念故乡自新大陆)(4)

大三,在二院历史系办公室,聆听王小秋老师教诲

走小路望故乡(念故乡自新大陆)(5)

大三,作者和合唱队闺蜜法律80的董伊薇

走小路望故乡(念故乡自新大陆)(6)

大三,合唱队的姑娘们在演出前合影,前排右三为作者

十月底还是十一月初的一个周末,北方深秋的夜晚已初显寒冬的狰狞。照例,我们又轰隆轰隆地一起去了,又屏声静气聚精会神地听了。

那晚大师介绍的是捷克作曲家德沃夏克。三十多年后的今天,没做任何复习,我仍然清清楚楚地记得德伦老师当年的介绍:出身于贫困而多子家庭的长子安东尼奥·德沃夏克,父母均毫无音乐修养。身为屠夫的父亲当然期待长子可以子承父业,但他却坚决拒绝过“磨刀霍霍向猪羊”的生活,顽强地自学作曲,有如神助般在三十岁左右终于得到音乐界的承认,成为一名出色的作曲家。

之后,便是那砖头里飘溢出的,那命中注定的德沃夏克第九交响曲《自新大陆》。明明是头一次听到,不知为何却就是感觉似曾相识。那么一定是前世听过,我确定。

讲座结束时已是将近十点。踩着路灯下变得神神秘秘的影子,哼着耳畔萦绕不去的旋律,我们一群人梦游似的向宿舍走去。秋虫啾啾,秋寒料峭,深秋的黑暗中,《自新大陆》那回肠荡气的主旋律《念故乡》,随着我抑或因为寒冷抑或由于激动而情不自禁的微微颤栗,深深地,永远地植入了我的骨髓之中。

走小路望故乡(念故乡自新大陆)(7)

大四的我

多年后,带着当年那深植入骨的旋律,鬼使神差般,我来到了德沃夏克当年的“新大陆”。却把他乡当故乡,在此生存生根了几十年之后,我恍然明白了初次听到此乐时那种似曾相识的缘由:那本是命运的昭示,只不过当时的我浑然未觉。

走小路望故乡(念故乡自新大陆)(8)

毕业时节和同班同学在校园,中间蓝衣短发为作者

将近四十年后静静的今夜,最先进的Bose环绕声的音响中传来卡拉扬指挥,维也纳爱乐乐团演奏的德沃夏克的《自新大陆》,我却更怀念当年北大办公楼礼堂舞台上那笨笨的砖头录音机里飘出的让我微微颤栗的陌生而熟识的旋律:“念故乡,念故乡,故乡真可爱;天甚清,风甚凉,乡愁阵阵来;在他乡,一孤客,寂寞又凄凉;我愿意,回故乡,重返旧家园;众亲友,聚一堂,同享从前乐......”,尽管风马牛不相及的我和德沃夏克所“念”的完全是毫不相干的故乡,然而人类无法逃避的命运放逐,愈老愈烈的怀旧感伤,却是天涯海角世世代代大同小异。

走小路望故乡(念故乡自新大陆)(9)

1998年百年校庆和80级中国史女同学们在未名湖畔。浅蓝衣者为作者

走小路望故乡(念故乡自新大陆)(10)

1998年百年校庆和80级中国史同学在未名湖畔。前排浅蓝衣者为作者

悟性颇高的学生也许听懂了我的故事,也更多地了解了我们这一代的特别;但相信没有任何外人可以理解我们对母校的那份全方位的感恩。这就是我们的北大:无数人赞美过她的学术成就、科研水平、成功机会,我要说的只是:感谢母校为饥渴的我们提供的世界一流的文化氛围。曾经有人问过我,四年北大生活收益最大的是什么?我的回答是:独立思考的意识和文化素养的全面提高。这些,无法用优良中差ABCD表现在我们的成绩单上,却跟随我们一生一世,让我们受益良多,并永远感激母校。

摘编自:北大公号,作者: 滕秋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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