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厂往事买票(儿时的乐园马房厂)
马厂往事买票(儿时的乐园马房厂)终于散场了。只感觉人流就像泄洪的水流一般朝着空缺的地方涌去,我几乎是脚不落地被抬出了厂房,到了路上才踏实了些,呼吸也顺畅了许多。大人们的脚步在田间小道上如履平地,健步如飞,而我却不知脚掌落在了何处,高一步低一步,快不起来。黑咕隆咚的也不知道在哪。我一脚踩进了田里,拔不出来,动弹不得,远处又传来几声狗叫,也许是柴狗和家狗已经交上了火,我急得要哭。就在此时,福生和阿赵突然出现,把我拔起,连拽带拖地往家跑。不知不觉当太阳落山夜幕降临时,整个厂房已经是水泄不通了,房头上,草堆上,围墙上,都是人,还有挤不到位置只能看背影的。福生对我说,散场之后要跑在前面,要是落在后面会被柴狗咬的,这种柴狗就专门咬小孩屁股,像你这样的人,屁股要嫩一些,柴狗较喜欢。我听了,屁股一阵隐疼,不由得紧紧拉住了他的手,说:“表哥,你可要拉紧我。”福生很有责任感地点点头。到了马房厂,小伙伴就多了,福生,阿凡,金元,阿赵,阿周,阿
外婆家在马房厂,在我儿时的记忆里那是个神奇的地方,我总好奇它的名字,为什么叫“马房厂”?是马多,还是马圈多?至今不得而知。但不管如何,它却是我儿时的乐园。
每当放假,我的魂就被勾去了。
整日坐在门槛上,等舅爹来我家,我便可以央求母亲让我和舅爹同去。舅爹的小马车刚到门口,我便跳上马车,不愿下来,一直等舅爹办完事。
小马车出了街道,我就央求舅爹给我赶车。舅爹向来惯着我,笑呵呵地把缰绳递给我。我便学着舅爹的样子,站在车盘上赶,那威风凛凛的样子真希望我的同学能看到。可就在我得意忘形的时候,一个颠簸,我站立不稳,向前一个踉跄,扑在马屁股上,舅爹像提一只小鸡一样把我提起来,说;“你还小,只能坐着赶。”我想这可能就是我最早的“拍马屁”了。
到了马房厂,小伙伴就多了,福生,阿凡,金元,阿赵,阿周,阿土,还有神奇名字牛皋,马超。我总诧异为什么都要叫他们表哥。外婆说你妈是最小的,你又是你家最小的,自然就最小, 我才明白当老大是要有天分的。也因为这样,我总是受到优待,后来来了一个比我小的阿建,我便要优待他一下。当吃肉的时候,我把肥肉上的一小块瘦肉撕下来,把肥肉给他,说:“阿建,瘦肉塞牙齿,肥肉不塞。”他便一口喂将进去,笑眯眯地嚼着,看着他那满足的样子,油从嘴角溢出,我才知道我是给他“油水”的人。
他们说我的到来给他们带来了好运。第二天,要在塘子口的生产队厂房放广场电影,这是很难得的。
从马房厂到塘子口有好几里地,我们早早地就计划前往,想抢占有利位置,当去到才发觉好位置早就被本村的孩子占领了。
不知不觉当太阳落山夜幕降临时,整个厂房已经是水泄不通了,房头上,草堆上,围墙上,都是人,还有挤不到位置只能看背影的。福生对我说,散场之后要跑在前面,要是落在后面会被柴狗咬的,这种柴狗就专门咬小孩屁股,像你这样的人,屁股要嫩一些,柴狗较喜欢。我听了,屁股一阵隐疼,不由得紧紧拉住了他的手,说:“表哥,你可要拉紧我。”福生很有责任感地点点头。
终于散场了。只感觉人流就像泄洪的水流一般朝着空缺的地方涌去,我几乎是脚不落地被抬出了厂房,到了路上才踏实了些,呼吸也顺畅了许多。大人们的脚步在田间小道上如履平地,健步如飞,而我却不知脚掌落在了何处,高一步低一步,快不起来。黑咕隆咚的也不知道在哪。我一脚踩进了田里,拔不出来,动弹不得,远处又传来几声狗叫,也许是柴狗和家狗已经交上了火,我急得要哭。就在此时,福生和阿赵突然出现,把我拔起,连拽带拖地往家跑。
惊心动魄的到家后才发觉我的鞋子丢失了一只,电影的内容也丢失了,就只记得一句台词:“向我开炮”,而这一句话也成了我们进行“竹子枪战斗”的经典口号。
“竹子枪战斗”是最快乐的游戏。砍一截金竹,含一口“付打迪”或是“棕包”,对着敌方的脸使劲一吹,看着他那狼狈的样子就感觉自己是个“战斗英雄”。
我们被分为两队,我希望分到马超的队伍,因为我听书上说,马超武艺高强,和他在一队不会受伤。但是,福生却没有把我和马超分在一起,还好分了一个牛皋,他力气大,据说牛皋是一员猛将,只是骑在金兀术身上笑死了有些可惜。
分队完毕就开始战斗,我刚要喊:“向我开炮!”突然前额一阵生疼,原来马超首先向我开炮,我一看他射出的子弹:是一颗豌豆。我大喊道:“马超违规,怎么能用豌豆呢?”却没有人理我,他们都躲了起来。我又挨了一枪,更疼。这时牛皋一把把我拉到树后,对我说,战场上是不讲规则的,要注意保护自己,消灭敌人,并给我一把豌豆。我才明白那些“付打迪”都是哄人的。
战斗进行得很惨烈,甚至最后都不分敌我了,只要把子弹用完,让别人投降就是最大快乐。直到天色灰暗,看不清人影才到了“扁担开花,各回各家”。
农村的夜晚是极美的。皓月当空,树影婆娑,房后的竹林发出沙沙的响声,不时传来麻雀的乱鸣。
我睡不着,便对福生说:“表哥,你弹弓打得最准,明天我们去打鸟好吗?”
福生也睡不着,说:“何必明天,今晚就可以。”
“今晚,怎么打?”
“竹林里面的麻雀,晚上最好打,电筒一照,它就不动了。”
“那现在就去,走!”我急切地说。
“手电筒在我爹那里,我不敢去拿。”
我想了想,说:“我去拿,我有办法。”
福生一骨碌翻起身来说:“好,我在院子里等你。”
我敲开舅爹的房门,对他说,要上茅房,怕黑。舅爹二话没说就从枕头下摸出手电筒给我。我们来到竹林却看到阿赵,金元,阿土他们早已在竹林里打着鸟了,但是没有手电筒,只是瞎打,没有收获。有了手电筒情况就不一样了,那鸟儿果然怕光,照着它居然不动,直到把它打下来。在竹林里往往有些竹毛,不小心擦到手掌里,很痒。金元告诉我,往头发上一抹就没了,我试了试,果然灵验,便故意去擦了一手的竹毛然后往头上一抹,很神奇,全没了。这让我激动不已,一心想着回到学校去炫耀一番。
我们生起火堆,把收获的麻雀去毛,剥皮,放上盐,用面瓜叶厚厚地裹好焐在火堆里。其中,夹杂着一只“屎咕咕”,福生说“屎咕咕”吃不得,它会来要命的。阿赵却不怕,说丢了可惜,我们不敢吃他吃。
过了一二十分钟,我们把它刨出来,撕开烧糊的面瓜叶,那香味弥漫在整个竹林,那味道是我这这辈子吃到的最香的美味。我们一边吃着烤雀肉,一边讲着“燕子窝”的一只大“恨乎”叼走了一个婴儿,所以晚上总是听到“呜呜”的哭声,还有“老鼠寺”里有一条大蟒,可以吸走放在那里的小羊,“蔡家寺”塘埂上每到半夜三更总看到一个穿白衣服的女人飘来飘去,说那是一个淹死的女人的冤魂。福生说,晚上有人叫你的名字千万不要答应,那是这些麻雀来要命的,讲着讲着,当最后一点火星熄灭之后,竹林里一阵骚动,有人叫一声“鬼来了”。大家四散逃窜,回到家里,关紧房门。我问福生,那麻雀真的回来要命么?福生笑了笑说,那是吓唬他们的,我心方定。但是,后来,有一天,母亲告诉我阿赵死了,说是磕膝特疼,一晚上从床脚滚到床头,又从床头滚到床脚,第二日便死了。我哭了两日,很是怀念他,他曾摘给我黄喷,紫喷,老娃果,他做的牛筋弹弓杈是最漂亮的。我更恨那“屎咕咕”,一定是它把他的命要去了。
在连续吃了几顿清淡的饭菜之后,外婆总会在吃饭的时候把我叫进厨房,在灶台上的碗里炖好一个鸡蛋,然后盖上一勺饭,叫我吃完再出去,我总是不听,要到福生面前去显摆,福生瞅了我一眼,舅爹又瞅了福生一眼,我只好趁着舅爹不注意,夹一块给福生,福生立马喂到嘴里似乎没嚼就咽下了,赚得外婆笑出声来。我于是明白了歌里为什么会有“没有外婆煮鸡蛋,我就不吃饭”的歌词。
因为我的到来,福生便不用跟着舅爹去山地里干活了,因为要陪我玩,早饭吃完,舅爹安排福生去河地里放马,并割一篮草,这是极为轻松的活计。舅爹再三交代福生不准骑马,倘若我要骑也要等马吃饱以后,千万别让我摔着。这是有原因的,以前舅爹家养着一头驴,它个子小,骑着自然简单,嫌它慢,福生就在驴屁股上踢了一脚,那驴突然就跑了,我却留在了地上,屁股摔青了一块,舅爹拿出药酒帮我擦了三天方才好了。这次骑马我自然是经验丰富了许多,没过多久便可以四蹄开溜了。当然,骑马不是重点,西河才是我们的水上乐园。从上游漂流到下游是极具挑战性的,开始我不会凫水,只能在沙滩上看他们玩,后来呛了些水,被福生救了几次便会了。我们用箩虚些鲫壳鱼和白脸鱼,用棍子从嘴里穿进去,架在火上烧烤,不用放盐,那味道是无比鲜美的。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要到开学的时间,我穿上外婆为我洗好的衣服,舅爹早早地就架好马车,装上一些梨头果脑,送我回家。我依依不舍地离开马房厂,又盼着下一个假期的到来。
不幸的是,前些日子,舅爹因病去世,这让我很悲痛,每当想起在马房厂的点点滴滴,他那慈祥的、笑容可掬的容貌又浮现于眼前。
2021.12
【作者简介】朱海旭,男,汉族,云南巍山大仓中学教师,曾出版长篇小说《紫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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