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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变成一只昆虫(对不起牺牲的昆虫)

如果我变成一只昆虫(对不起牺牲的昆虫)常凌小深夜发文表示,这是人生第一次遭遇拒稿,“准备了一年多的稿子,经过了5轮的审稿,最后败给一个脑残……无所谓了,宁可文章不发,也不能做个不要脸的人。有句话说得好,虽然分类学没有国界,但分类学者有自己的国家!”最近,国内的昆虫研究学术圈爆出了一个新闻,北京自然博物馆从事野外昆虫采集分类科研工作的博士后常凌小怒怼某国外著名学术期刊,因为该期刊洋编辑坚持要删除常凌小论文中“中国台湾”里的“中国”二字。在此之前的多次审稿过程中,编辑删了多少次,常凌小就重新加了多少次,而且严正声明:“Taiwan belong to China!(台湾属于中国)”最后,恼羞成怒的洋编辑竟然因为此事退稿。在婆罗洲拍摄的伪瓢虫给孩子们讲昆虫故事妙趣横生野外的采集工作

如果我变成一只昆虫(对不起牺牲的昆虫)(1)

今年发表的伪瓢虫新种

如果我变成一只昆虫(对不起牺牲的昆虫)(2)

“小虫博士”常凌小

如果我变成一只昆虫(对不起牺牲的昆虫)(3)

在西藏拍摄的伪瓢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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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牦牛尸体上翻找昆虫

如果我变成一只昆虫(对不起牺牲的昆虫)(5)

在婆罗洲拍摄的伪瓢虫

如果我变成一只昆虫(对不起牺牲的昆虫)(6)

给孩子们讲昆虫故事妙趣横生

如果我变成一只昆虫(对不起牺牲的昆虫)(7)

野外的采集工作

最近,国内的昆虫研究学术圈爆出了一个新闻,北京自然博物馆从事野外昆虫采集分类科研工作的博士后常凌小怒怼某国外著名学术期刊,因为该期刊洋编辑坚持要删除常凌小论文中“中国台湾”里的“中国”二字。在此之前的多次审稿过程中,编辑删了多少次,常凌小就重新加了多少次,而且严正声明:“Taiwan belong to China!(台湾属于中国)”最后,恼羞成怒的洋编辑竟然因为此事退稿。

常凌小深夜发文表示,这是人生第一次遭遇拒稿,“准备了一年多的稿子,经过了5轮的审稿,最后败给一个脑残……无所谓了,宁可文章不发,也不能做个不要脸的人。有句话说得好,虽然分类学没有国界,但分类学者有自己的国家!”

常凌小这种“宁可不发论文,也不允许你侮辱我的祖国”的态度赢得了圈内圈外一片赞誉。多年埋首实验室,发现了近20个昆虫新物种,一贯与世无争的昆虫学家原来是这样一个有原则有血性的汉子!这不禁让人对这位被称为“小虫博士”的年轻人产生了深深的好奇。

最冷门的研究领域 全世界只有两个人从事

没见到常凌小之前,就听说过很多关于他的“传奇”。这位研究“伪瓢虫”的博士后小伙子,曾经在丛林中被虫咬伤血流不止,方圆百里没有救护站,鲜血染红了整条裤腿儿;还曾经在野外考察中从山坡上摔下来,遍体鳞伤,九死一生;多次和竹叶青、蝮蛇这样的毒蛇近在咫尺,最后成功逃脱;在西藏为了进村采集虫子,遭遇20多条大狗的围攻……总之,我深感,他能活下来简直是一个奇迹!

初遇常凌小是在一次昆虫的科普活动中,他带来自己亲手做的昆虫标本,大大小小几十种甲虫,一群孩子围着他提出各种问题,他耐心地一一讲解,完全是一个和蔼的邻家大哥哥。

后来我才知道,常凌小不但是一个科学家,还是一个科普工作者,创建了“虫虫包围自然工作室”,经常在社区、学校、博物馆、电视台为少年儿童举办科普讲座,被孩子们亲切地称作“小虫老师”。

日前,笔者终于有机会来到常凌小在自然博物馆的办公室长聊。能够近距离地走进神秘的“小虫博士”,看看昆虫学家是如何工作和生活的,应该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谁知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一进办公室,我就被他养的“宠物”吓到了。

只见办公室的角落里有两个箱子,我好奇地打开其中一个,看见里面有不少白菜叶子,赫然趴在白菜叶子上的,竟然是一只巨大的蟑螂!常凌小翻开菜叶,下面还有大大小小10多只蟑螂,顿时我鸡皮疙瘩起一身。常凌小却随手拿起一只最大的放在手心里,轻轻抚摸,那动作完全和撸猫一样。他告诉我,他养在这里的是两对蟑螂夫妇,它们的学名叫做“马达加斯加发声蟑螂”,如今已经生下很多蟑螂小宝宝,“两家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而另一个箱子里的宠物就更加惊悚了,竟是一条红色的蛇,颜色艳丽,吐着信子,我脱口问道:“这蛇有毒吗?”常凌小回答:“当然没有毒,它叫玉米蛇,性格很温顺。”说着,他把蛇拿出来,让它趴在自己的胳膊上,温柔地抚摸着它光滑的带鳞片的身躯,那蛇扬起脖子仿佛很受用的样子,这情景还真是有一点诡异。

直到和常凌小开始聊天,才稍稍平复了我一颗受到惊吓的心。一聊才知道,原来这位80后昆虫学家是一个典型的北京孩子,从小在胡同里长大的。“我们小时候没有现在这么多玩具,住平房院子里有各种虫子,从五六岁起我就喜欢玩虫子,最早是那种大土鳖,后来抓天牛、金龟子、螳螂、蜻蜓,还曾经把蜻蜓放在纱窗上养着,让它吃屋子里的蚊子……”这大概是很多胡同孩子共同的乐趣吧,但是小学三年级,跟着清华生物系的一位老师去灵山考察的经历,让常凌小和昆虫真正结缘。

在海拔2300多米的灵山小龙门林场,常凌小跟着老师用捕虫网捕虫,然后装进“毒瓶”里,接着用专业的方法制成标本,这最早的入门启蒙让常凌小一下子对昆虫世界萌发了巨大的兴趣,中学时代他自己看书钻研,乐此不疲。

最终,研究虫子从乐趣变成了专业,成为常凌小一生想要做的事情,他攻读硕士和博士选择的是动物学中一个很冷门的研究领域——“伪瓢虫”分类,冷到什么程度呢?“全世界只有两个人在研究,我和一个波兰老太太。”

蚂蟥叮上肚子 他以为自己的血快流干了

为什么要选择这么冷门的专业呢?我忍不住问。“它们很稀有,而且你不觉得它们很漂亮吗?”常凌小拿出一堆“伪瓢虫”的图片,它们大小颜色不一,甲壳上闪烁着金属的光泽。不过,“漂亮”这个词用在甲虫身上,生物学家的审美还真是和常人不同啊!

为了交流,常凌小还特意拜访了那位和他在一个研究领域的波兰昆虫学家,她在波兰科学院动物研究所工作,两人互通有无,交流了各自的研究成果。“全世界目前被发现的伪瓢虫大约有2000多种,中国有150多种。”而其中的18个新物种,是常凌小发现的。最近的一次是2016年他发现的3个伪瓢虫新物种,刊登在国际专业学术期刊的论文已经得到了业界的承认。

发现新物种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需要大量的野外考察,必须要捕捉到这种昆虫,有图有真相,才能得到承认,所以传说中常凌小的那些冒险经历都是确有其事。听他详细讲述这些故事,纵然知道有惊无险,仍然觉得心惊胆战。

首先,常凌小告诉我一个惊人的事实,在“昆虫圈”里,每年都有牺牲在野外的研究者或者爱好者。“有的是遭遇毒蛇毒虫被咬死,有的是不慎触到电线身亡,甚至还有被心怀不轨的向导谋财害命……所以,有的人独自进行野外考察的时候,身上会事先装好一封遗书,以便旁人找到他时知道他是谁。”

不过常凌小有应对方法,他可不想拿自己的生命冒险。“每次进山进林子我一定要凑齐最少三个人,这样如果一个人受伤,另外两个人就能把他抬出来。”即使做了各种准备,一旦进入四川、云南的原始森林中,依然是危机四伏。

最大的危险来自野外的毒蛇,这是常凌小最常遇见的。“一定要穿厚裤子,高腰鞋,手里拿一根棍子,一边走一边‘打草惊蛇’,这个成语绝对是实践出真知。”他第一次遇到毒蛇是在休息的时候,猛然发现离自己不到半米的地方有一双红色的眼睛在窥视,居然是一条通体碧绿的竹叶青蛇。“当时吓一跳,立马定住一动也不敢动,我知道大多数蛇的习性是你不碰它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你,我就一点点往后退,不敢惊动它,直到退到安全距离之外才逃跑。”

还有一次在广东九万山,常凌小遭遇剧毒的“越南烙铁头”蛇,如果被这种蛇咬到,6小时之内就没命了。当时他们身处深山老林,连手机信号都没有,一旦发生意外不堪设想。而且这种蛇有保护色,身体是棕色的,趴在落叶中很难被发现。也算是老天有眼,常凌小走着走着,一步还没落地的时候,猛然发现离脚50厘米的地方隐藏着一条毒蛇,脚一落下就要踩到了,他忍住惊叫,高抬腿轻落步,避开毒蛇赶快逃之夭夭。

在海南的一次野外考察就没这么幸运了,常凌小不小心被一只大蚂蟥叮在肚子上,好不容易揪下来之后,血止不住地流,涂上云南白药也不管用,附近没有救护站,他只好用腰带把伤口勒紧。“半夜醒来的时候发现睡裤的一条腿已经全被鲜血染红了,我当时真怕自己的血就这么流干了。”血流了一天一夜之后才慢慢止住,至今他身上还留下一个不小的伤疤,一到阴天下雨就痒。

在一些偏远的村落,捕虫的时候遇见群狗围攻也是常有的事情。有一次在西藏的一个村子,常凌小和伙伴们遇到了20多条狗围攻,“幸亏只是当地的土狗,不是藏獒。”但是那种体形彪悍的大狗也够吓人的,不过常凌小野外考察多年已经积累了丰富的斗争经验,知道怎么摆平这些狗。“一定要随身给狗带吃的,你知道狗最爱吃什么吗?居然是饼干!”

面对误解 堂堂博士后百口莫辩

这些年,常凌小曾经从广西的梯田山坡上失足滑落,摔得头破血流;曾经被毒峰蜇在脑门上,脑袋差点肿成“猪头”……几乎每年都要受伤,却依旧坚持每年野外考察,因为对于一个昆虫学家来说,这是必须要做的事。然而,除了危险,还有更令人难受的,那就是大众的误解。

在一些偏远地区,常凌小不但要面对狗的围攻,通常还要面对村民的敌意,很多村民不知道他们抓虫子做什么用,认为他们是在搞破坏,甚至要抢他们的捕虫网。“只好各种解释,说我们是老师,捉虫子是教学用的,然后随身带着各种小礼物和零食,用来‘贿赂’村里的孩子。”

还有人以为他们捉虫子是为了卖钱,或者是嘴馋想吃。更有甚者,常凌小还遇见过有家长当着他教育自家孩子:“你如果不好好学习,长大后就像他们一样。”堂堂博士后简直百口莫辩。不过对于这些误解,常凌小从不放在心上,他在意的是每次外出考察,是否有新的收获。

这些收获包括捕捉的昆虫里是否有新的物种,或者是否有物种分布地的新纪录。例如他曾经在云南发现了10多种原本以为只有在越南存在的昆虫,丰富了中国物种的多样性。新发现还包括了解一些昆虫不为人知的生活习性。“如果发现特别珍贵的物种,我会立刻制作成标本以便保存,如果抓到数量多一些,我会想办法把活虫带回来观察它的习性,这也是很必要的科学研究。”

有一种深山里的稀有昆虫,是靠吃竹子上的霉菌生活。为了观察这种昆虫的习性,常凌小搭了六七个小时的便车进山,抓到虫子后,把它们栖息的竹子也砍下来劈成小段,背回县城,先快递到北京。然后,他自己带着昆虫饲养盒,一路悉心照顾,终于把虫子活着带回北京,养了好几个月,摸清了它们的习性。

每次野外考察归来,繁琐的案头工作就开始了,常凌小需要给昆虫纲解剖,照相,做各种科学记录,有时候在显微镜下一坐就是六七个小时,一动不动,几乎忘记了时间。

这是一项非常寂寞的工作,在外人看来简直极其枯燥乏味,然而显微镜里的世界却让常凌小乐此不疲。常凌小告诉我,昆虫界有句俗语叫做“分类分类,越分越累”,分类学是个很繁琐精细的学科,不能有半点马虎。“两只看上去几乎一模一样的昆虫,也许是差别很大的种类,怎么分辨呢?有一个窍门,就是看它们的小JJ。”常凌小笑着说。

“小JJ”指的是雄虫的生殖系统,解剖一只那么小的昆虫,还要把它们体内的生殖系统单独分离出来,这难度可想而知。常凌小给我看了不同昆虫生殖系统的图片,果然形状完全不同,看来不但人不可貌相,虫也不可貌相。

给昆虫拍照也是一个极为精细的活儿,按常凌小的话说,必须得有点工匠精神才行,标本针有不同的型号,0号的几乎像头发丝一样细,用来把昆虫的胳膊腿摆好,摆出固定的pose之后,需要给昆虫拍50到100张照片,才能做成精细的合成照片。

“当然,也可以不用拍那么多,但我希望能做到最好,我不做好点觉得对不起这些牺牲的昆虫,毕竟它们是为了科学事业献身的。”常凌小严肃地说。

这个工作没有尽头 因为永远有未知的秘密

在办公室里埋头工作了一天,下班以后常凌小经常还有一些“加班项目”,却拿不到加班费,因为基本都是他从事的公益科普项目。如今年万圣节的晚上,他给孩子们做科普还特意打扮成巫师格格巫的样子,戴着尖顶帽,穿着巫师袍,为了引发孩子们的兴趣,“小虫老师”也是够拼的。

为什么要给孩子们做科普?常凌小觉得,现在的孩子虽然比起他们的童年时代物质生活好很多,不少孩子却有“自然缺失症”,而虫子是孩子了解大自然的一种最好的途径。因为虫子无处不在,它们比植物有趣,还可以观察,可以互动,他希望通过观察虫子让城市里的孩子们爱上大自然。

常凌小给孩子们讲昆虫的故事讲得妙趣横生。他讲兰花螳螂的习性,说它“美得很嚣张,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因为大部分的昆虫拟态是为了求生,为了融进环境不被发现,兰花螳螂却反其道而行之,它们“不是大剌剌地坐在绿叶上洗脸,就是惬意地在枯枝上伸懒腰,像是知道自己颜值高似的,嚣张地展示自己的美貌,为的就是引起猎物的注意。所以有昆虫想采香甜的花蜜,等待它的或许是一只饥肠辘辘的兰花螳螂。”

讲到蜜蜂的时候,他告诉孩子们,“如果不是因为蜂巢或自身的安危受到威胁,蜜蜂轻易不蜇人,毕竟是玩命的事儿,蜜蜂的毒针连着内脏,如果蜇了人,那么内脏会和毒针一起留在被蜇的伤口上,那么蜜蜂自己也就活不了了。”所以,如果在野外遇到蜂巢,那么远远走开就好,如果被蜂蜇伤,要时刻观察被蜇后的反应,疼痛是不可避免的,但万一有呕吐晕眩的情况,就要及时就医,因为蜂毒是酸性的,所以被蜇的伤口要用碱性肥皂水做简单的冲洗处理。

今年夏天常凌小又去野外考察,在高丽贡山遭遇蚂蟥,遭遇银环蛇,避雨时还不忘为山里的孩子做科普。对于他来说,这几乎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常凌小告诉我,他走上的这条路其实很寂寞很艰难,做科研是一件很辛苦也很清贫的事业,他的同学们大多数已经改行,只有很少的人还在坚守,多年来支持他走下去的是一腔热爱。已过而立之年,生活有时不免令人烦心,“烦的时候我就去实验室做标本,做着做着心就静了。”这是一个昆虫学家独特的解压之法。

不过幸运的是,他并不孤独,他找到了同路人。常凌小的妻子和他是读硕士时的同学,也是一名生物学研究者,两个人志同道合,野外考察他们经常同去,一起克服艰难险阻,有了成果一起快乐兴奋,他们还有一个名叫虫虫的可爱女儿。还有什么比这更幸福的呢?

每天忙碌,安排科普讲座,安排明年的考察,“小虫博士”常凌小生活得很充实。“我这个工作没有尽头,因为永远有未知的秘密,永远有新发现,不知道的肯定比知道的多!”文并供图/京范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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