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千重七绝:华高驼铃去日苦多
梦千重七绝:华高驼铃去日苦多我想,我不能算是一个不用功的人,在过去的十二年里,应当说我每天都在努力着,无论是从做过的顾问项目和设计项目来看,还是从走过的地方来看;无论是从读过的书来看,还是从写过的东西来看,我都不能算一个不用功的人。但是,当我回首往事的时候,我总是在问自己,为什么有这么多的事情还没有做呢?年轻的时候总在想,人生还长着呢,有这么多的时间可以去做多少事情啊。但是,过了一个十二年,当快要临近人生的第三个本命年的时候,你突然会发现这十二年你其实做不了太多的事情,至少,绝对做不了我们想象中那么多的事情。与以前的管理要点不同,写这篇管理要点时,我并不确定它是不是该写,甚至也不确定在这篇文章中我要表述的内容是不是要和大家分享。因为这是一篇相当冷调的文章,也许一个三十多岁的人不应该发这种感慨,也不应当这样想问题,但这的确是我的真实感受,所以我就把它写出来,与大家交流一下。因为除了薛教授,我在公司的男同事里算是年龄最大
【华高驼铃】栏目的文章,皆精选于被誉为“华高内参”的《管理要点》。《管理要点》是李忠先生执笔的华高莱斯管理理念的荟萃,堪称李忠先生和他的华高莱斯,在“枪林弹雨”中的《战地日记》。
将这个新栏目定名为【华高驼铃】,寓意《管理要点》如同华高莱斯这支驼队上挂着的铃铛,有如一个个坐标,记录了驼队一路向前的经历与经验,并时刻警醒着“华高骆驼”们不懈向前。
希望这些真诚的文字,对今天的大家多多少少有些启发。
去日苦多
与以前的管理要点不同,写这篇管理要点时,我并不确定它是不是该写,甚至也不确定在这篇文章中我要表述的内容是不是要和大家分享。
因为这是一篇相当冷调的文章,也许一个三十多岁的人不应该发这种感慨,也不应当这样想问题,但这的确是我的真实感受,所以我就把它写出来,与大家交流一下。因为除了薛教授,我在公司的男同事里算是年龄最大的,所以我也想让大家特别是让我们相对年轻的同事能了解一下,一个三十五岁的男人是怎么想问题的。
当你快要三十六岁的时候,你会越来越真切的感到曹操在《短歌行》里的那种情绪:“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其中,对于“去日苦多”四个字心中真是有着越来越多的感触!
年轻的时候总在想,人生还长着呢,有这么多的时间可以去做多少事情啊。但是,过了一个十二年,当快要临近人生的第三个本命年的时候,你突然会发现这十二年你其实做不了太多的事情,至少,绝对做不了我们想象中那么多的事情。
我想,我不能算是一个不用功的人,在过去的十二年里,应当说我每天都在努力着,无论是从做过的顾问项目和设计项目来看,还是从走过的地方来看;无论是从读过的书来看,还是从写过的东西来看,我都不能算一个不用功的人。但是,当我回首往事的时候,我总是在问自己,为什么有这么多的事情还没有做呢?
在我家中的书柜里,有许多商务印书馆出版的汉译名著,桌上还摆着一套由威尼斯买回来的欧洲古典文具,每天晚上当在台灯下面对着这套古典文具,翻开一本汉译名著时,那真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这是在与古人对话,在与智者对话,在与一群真实的朋友对话。可是,每每当我站在书架前去选书来读的时候,我都觉得对不起这些我请回家来的朋友——太多的书都没有读完,太多的书都没有细看,太多的问题都没来得及深究,就在这种遗憾之中,而我转眼都快三十六岁了,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在多长时间内保持今天这种阅读速度和记忆能力,但我清楚有一句话,叫作“人过三十,日过午”,终究有一天,我会发现自己的阅读速度将出现明显的下降,到那时候我又怎么读得完这些我视为必读的书呢?
更大的遗憾都是放在公司的书柜里的,在巴黎、在华盛顿,特别是在阿姆斯特丹,我都很精确的找到了当地卖建筑书与城市历史书最为齐全的那个书店。在那些地方,特别是在阿姆斯特丹,我度过了极其愉快的一个下午。当从那些旧书里翻出一本又一本的,对于建筑与城市发展极有价值的文献时,我当时高兴得几欲昏去,心想,这下可好了,回到国内,我一定要系统的研究一下荷兰的历史、阿姆斯特丹的历史。现在算来,时间已经快过去了一年,我却仅仅看完了其中的三本书。
记得有一次在清华讲课时,一些学生向我问了许多关于荷兰的问题,并且赞扬我是一个研究荷兰的专家,我当时心中马上涌起一阵深深的惭愧之情,我甚至觉得那些像朋友般的老书,都在问我一个问题,你对我们了解多少?你对荷兰又了解多少?是的,我也不知道过去的时间都干些什么去了。每当我站在公司南墙上的书架旁时,我都有一种深深的不安,这么多的书,这么多的好书,这么多的好的建筑书,这么多费尽心思从国外搜罗来的一等一的好书,却大多数都没有细看过,我还要用多少时间才能把它们都看完呢?
再看看我的办公桌吧,每出一次国,就会有一批杂志来不及看,一来二去,尚未看完的杂志已经装满我身后的书架了。我也在抓紧一些时间争取把它们尽快看完,但按现在的速度算来,怎么也得再过个半年吧。
半年啊,我们一生中又有多少个半年呢?特别是过了三十岁以后,我真的觉得人生的脚步好像忽然加快了,正如古龙先生在《白玉老虎》里所写到的,“人生亦如旅途。在崎岖艰苦的人生旅途上,又有几人能找到这样的歇脚处?有时你就算能找到,也没有法子歇下来,因为你后面有根鞭子在赶着你。生活的本身就是根鞭子,责任、荣誉、事业、家庭的负担、子女的衣食、未来的保障……都像鞭子般在后面抽着你。你怎么能歇下来!”与我而言,倒没有那么多的重负,可后来我也发现,兴趣这两个字,当它上升为热爱的时候,它是一个比责任、荣誉、事业更厉害的鞭子,它会一直在后面赶着你,让你不可能停下脚步。当你偶尔停下来,驻足回望时,你突然会发现,你已经过去了太多的岁月,人生苦短而去日苦多!
最近,我想明白了一个道理,人的一生,其实是非常短暂的,正所谓,“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我们会在不经意中就走到它的终点站,如果我们时时以这种死亡的逼迫来提醒自己的话,我们就会更加珍惜我们手中的分分秒秒,尽量的多做一些事情。而即使是多做,在我们短短的一生中,所做的事情也是有限的,因此也就需要让我们的人生更加聚焦:
首先,要让我们的目标更加聚焦。
一个人一生只能做一件事情,或者说一生只能干一种事情,目标多了也就不再是目标了。而任何一个目标表面上看似简单,其实当你深入进去了,你会发现,任何一个目标都有着极其丰富的内涵,都是需要我们穷一生之力去追求的。就像我吧,我极其热爱我现在从事的顾问工作,我希望一辈子都能做一个合格的顾问从业者。如果说得好听一点,是想争取成为一个顾问专家。要想成为专家,这是必须去花一辈子的时间才能努力做到的。
其次,我们要让我们的状态更加聚焦。
今天下午开会时,我问有位同事这样一句话,我们两个人如果用《师说》里的话说,叫做“彼与彼年相若也,道相似也”, 我们现在也都在干着类似的工作,心无旁骛,齐心协力,“那么,”我对他说,“让我们两个人彼此监督一下,看看我们这种最佳的工作状态能够持续多长时间,能不能像瑞典的瓦尔德内尔那样,在三十九岁的时候还保持着良好的运动状态,换到我们身上,我们能不能在六十岁的时候,还能做一个顾问的从业者呢?”他听了摇了摇头,说这很难,我也觉得很难。
从三十多岁到六十多岁,即使我们努力调节也只不过能保持三十年的顾问工作时间,而这其中,状态良好的又有多少年呢?三个十年,如果我们把它分成三段的话,那大概也会像过去的一件衣服那样,叫作“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不过,如果能真的通过“缝缝补补”让我能再工作三十年的话我也就心满意足了,而为了做到这一点,我们就一定要学会调节自己,爱惜健康,少犯糊涂,尽量的延长自己的工作聚焦状态。
再次,我们还要让自己的生活状态更加聚焦。
让生活状态的聚焦,我个人的理解主要是让我们的生活经历单纯化,我这里先声明,这种生活态度仅仅是我个人的。正如这篇文章原本也是写给我个人的一样,我并不强迫别人来认同我这种人生价值观。但我依然认为,健康的人生应该是简单的人生。少历经一些大起大落,少体验一些轰轰烈烈,少经受一些悲欢离合,就都能让我们的工作状态更加聚焦,能够让我们尽量减少不必要的时间损失和精力损失,这样才能有更多的精力去多做一些有益的事情,去体验那些应该体验的东西,而这些体验才是真正能够写在我们记忆中的,值得回味的东西。无论是沿着世界五千年的纵坐标来看,还是沿着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的横坐标来看,我们都会发现,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东西值得我们去研究,值得我们去发现,值得我们去探索。而我们的人生长度,与这些有趣的事情相比,实在是太过短暂了,所以,我们更应当聚焦,让我们的有效体验时间长一些,只有这样,才能多一些体验、多一些发现!
真的,当我在外面考察时,每多去一个地方就会多一些发现,但也会更多一些遗憾,因为,没有去看过的地方总比去看过的多。你没去之前,你并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些多好玩的地方,而一旦当你知道了,却又与它擦肩而过时,留在你心中的更多的是遗憾。这些遗憾,只有靠我们的努力才能补足。
在这里,我就跟大家说一说我心中的“贝加尔湖情结”吧。
从我的专业而言,我应该研究的是城市与建筑,同时,这也是我的兴趣所在,可是在我的心中还有一个一直以来解不开的情结,而这个情结来源于咱们公司书架上的一本书,叫做《世界名水》。在其中有一个章节叫“西伯利亚的珍珠——贝加尔湖”,我是在1999年的夏天读到这一章的,当时我把这一章反反复复读了几遍,然后把书本合在胸前,躺在床上作了半天的美梦。当时,我暗暗下定一个决心,等我退休了,我一定要好好去看看这个贝加尔湖,甚至去深入研究一下这个贝加尔湖,研究它的地理,研究它的生物。因为我在这方面是有基础的,初中的时候,我是我们中学的生物小组的组长,采标本一直是我的爱好。
可现在工作太忙了,是不太可能有时间去研究那个与地产和顾问不大有关系的贝加尔湖的,所以现在要做的是一些准备工作,多收集一些贝加尔湖的资料,去海南的时候学会潜水,平时,坚持洗冷水浴,这样可以让自己不要那么快的老去,到退休的时候,也许还能去潜入贝加尔湖看一看,看一看生活在淡水中的贝加尔湖海豹。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我也能再发现一个新物种呢,或者是一种新海豹——一种用我的名字命名的新海豹——这就是我心中的贝加尔湖情结。
这些都是梦想,可我们需要面对的还是现实,这就是我们所说的,人生的责任。如果不考虑这种责任,我可能现在就可以跑去贝加尔湖湖畔住起来,去一辈子守着这个心爱的湖,做一个绿色环保主义者。可是,我也清楚,这不是我的责任,也不是我应该面对的现实,所以,在我快在三十六岁的时候,我开始明白,我们的人生就是要在梦想与现实之间,找到一个理想的平衡状态,并且尽可能长时间的保持这种平衡!
所以,我最后想告诉大家,作为我们这样一个公司,也像我们一个人的经历一样,一旦找到了这种值得珍惜的平衡态,就应该加倍珍惜而不要过多的想三想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梦想,每个人又都有自己需要面对的现实。我们必须清醒的告诉自己,在什么时候,哪些梦想就可以实现,而在什么时候,我们又必须让梦想只能成为目标,而不能让它过早的走入现实。因为,我们每个人在享用人生带给我们的时间的同时,也都背负着人生带给我们的责任!
当像我们公司同事这样的一群人能够聚在一起,为着一个相对明确的目标尽心尽力的在做着我们认为应该做的事情,而这些事情,又能得到社会的认可,这就说明我们公司找到了一种属于我们的真实状态,我们应当珍惜这种状态,也要尽量延长这种状态。我们应当意识到,在我们的一生中,大家能够专心致志、齐心协力来做一些事情的机会并不多。既然找到了这种状态,我们就要珍惜它!
所以,说到底我就是因为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种人生状态,才会发出这种“去日苦多”的感慨。因为,当我们的目标确定了,路径确定了,方向也确定了的时候,我们只会为一件事情而担心,那就是速度——我们如何才能在有限的时间内尽量多学一些东西,多做一些事情呢?
这其实是一个特别浅显的问题,也是一个特别初级的问题。是啊,我觉得我花了三十多年也还没有想清楚这个特别初级的问题。
在1989年,我还不满二十岁的时候,在笔记本里抄过一段《复旦风》上的一段话。那时候我们在同济,觉得作为一个工科院校,同济没什么校园文化可言,所以,那时候,经常去听复旦的课,看复旦的东西。有这样一段文字影响了我许多年,现在我也把它送给大家。也许,我这个行为幼稚了点,但还是希望能对大家有所帮助。
“所有的在人生、事业、爱情上渴望太久的酸甜苦辣,所有在艺术、科学的航程中触礁后的难言之痛,所有奋力拼搏,到达胜利彼岸后的疲惫,所有对于卑琐世俗的切肤之痛恨,所有的内心发现后的羞愧不安。都是财富,都可以闪光,都值得珍惜,都可以升华,都能成为我们人格的磨刀石!”
李忠
《管理要点》编辑部
二零零四年八月二十二日
版权所有,转载请注明出处及作者姓名和作品名称。不得擅自修改、歪曲或篡改,侵权必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