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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学的思想对当代有什么影响(以大学理解儒学的意义及局限)

儒学的思想对当代有什么影响(以大学理解儒学的意义及局限)愚谓其说固善。然在学者则可,无所以告于人君也。如学者固不可以不以此(注:指正心、诚意)自修。在人君,则当以与民同好恶为本,其徒知正心、诚意而不能与民同好恶,于治道何益?[ (日)伊藤仁斋:《童子问》,见井上哲次郎、蟹江义丸编:《日本伦理汇编》第5册,育成会1901年版,第111页。]然而令人遗憾的是,由于北宋的灭亡,南宋统治者出于政治的需要,把“国事失图”的责任由蔡京上溯至王安石及其新法,认为“惟是直书安石之罪,则神宗成功盛德,焕然明白”。[ (宋)李心传编撰:《建炎以来系年要录》,中华书局2013年版,第4册,第1487页。]这本是历史上不断上演的吾皇圣明、奸臣误国的闹剧,是统治者维护个人利益的一贯伎俩,却影响了南宋的思想界,即使朱熹也概莫能外,他把与新学认识上的分歧上升为政治上的大是大非,把北宋亡国的责任推给王安石,不仅不公允,也影响了后人对儒学的认识和理解。这样前有二程对荀子“大本已

以《大学》理解儒学的意义及局限,兼论统合孟荀三-梁涛

梁 涛

【摘要】儒学包含了成己安人、“为政以德”与推己及人、“为国以礼”两个方面,前者由道德而政治,可称为孔孟之道,后者则由政治而道德,可概括为孔荀之制。《大学》主要是对前一方面内容的概括和反映,虽然抓住了儒学的核心思想,但只是儒学的一个方面,并不全面。《大学》在宋代受到重视,并非是因为其回应了“性与天道”的信仰问题,而是因为北宋灭亡后,统治者将失败的责任推给王安石变法,不再允许谈论制度变革,而试图通过道德完善实现社会改造,出现了内在化转向,《大学》在这一过程中,经朱熹的诠释而成为儒学的核心经典。今天讨论儒学,首先应超越狭义的道统论,统合孔孟之道与孔荀之制,发展出更为完备的儒家思想体系,笔者由此提出新道统与新四书的构想。

【关键词】 《大学》 孔孟之道 孔荀之制 内在转向 新四书

儒学的思想对当代有什么影响(以大学理解儒学的意义及局限)(1)

《大学》地位的提升和《四书》思想体系的出现,是传统社会后期思想界的重大事件,并对以后的社会发展产生深远影响。以《大学》为代表的《四书》体系,虽然在应对佛老的挑战、完成儒学的复兴、重新确立儒学在传统社会中的主导地位方面,发挥了积极作用,但其一开始就是建立在狭隘的道统说之上,仅以孔、曾、思、孟为儒学正统,并以继承这一儒家道统为己任,而将荀子及汉唐儒学排除在外,其所弘扬的主要是孔孟之道,而忽略乃至否定了孔荀之制,使本来丰富的儒学传统变得狭窄,其自身也不可避免地具有重道德、轻事功,重内圣轻、外王的弱点,不仅没有促成儒学的全面、健康发展,反而造成儒学内部更大的对立,使儒学出现内在转向。本来在孔子那里,“为政以德”与“为国以礼”,“为仁由己”与“克己复礼为仁”(《论语·颜渊》),由道德而政治与由政治而道德,是同时并存,相辅相成,互相促进的。虽然孟荀各执一端,一定程度上造成二者的分裂,但汉唐儒者总体上仍是将二者等量齐观,并试图使之相统一,“孟荀齐号”是当时学术界的共识和常态。唐代韩愈提出了狭义的道统说,二程等理学家表示相应和认可,但在整个北宋时期也只是一家之言,宋初的孙复、石介均持一种广义的道统说,其特点是将孟荀以及汉唐时期的扬雄、王通、韩愈,均列入道统之中。所以如果跳出狭义的道统说,换一种整全的眼光,就会发现宋代儒学的发展实际经历了由齐头并进到理学独尊的过程,北宋思想界既有主要发展了孔荀之制的李觏及王安石新学,也有着力弘扬了孔孟之道的以周敦颐、二程、张载为代表的理学,二者的思想进路及具体观点虽然有所不同,但都是完整儒学的有机组成部分,本应在交流中相互借鉴,补充、完善,乃至融合发展出新的学派。但由于狭隘的道统意识,这种互补、融合的局面不仅没有出现,反而引发激烈的党争,终于随着北宋的灭亡,王安石新学被否定,失去官学地位,李觏也影响式微,朱熹理学由于适应了当时的政治需要,虽然也一度遭受挫折,但还是得到官方的肯定和认可,《大学》也在这一过程中确立起儒家核心经典的地位。

儒学的思想对当代有什么影响(以大学理解儒学的意义及局限)(2)

关于新学、理学的分歧和对立,学术界已有不少讨论,从儒学自身的发展来看,实际涉及到治国理念尤其是对道德与政治关系的不同理解。儒学从孔子始,主张并追求道德与政治的统一,不论是“为政以德”还是“为国以礼”,都不是将道德与政治打为两截,而是以道德引领政治,以政治促进道德。但这并不意味着道德与政治就没有差别,道德的核心是德性,是对他人的关爱和同情,并由此生发出责任和义务;政治的本质是正义,是以制度化的建构实现利益、好处的公平分配。在儒家的语境中,道德主要表现为仁,包括成己、爱人、仁政等;政治更多体现为礼,包括礼乐刑政等。在儒家看来,一方面道德应引领政治,没有仁则没有礼,“人而不仁,如礼何?”(《论语·八佾》)道德也可以成就政治,如仁政,但主要是以道德的手段实现政治治理,是“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孟子·公孙丑上》);另一方面政治可以促进道德,礼可以成就仁,“克己复礼为仁”(《论语·颜渊》),但主要靠礼义的约束,靠外在的教化。仁与礼有所不同,但又不可截然分开,同样道德与政治也是分而不分的,既有分别但又不可对立、分开。由于仁与礼、道德与政治的这种复杂关系,孔子之后儒学内部发生分化,出现成己安人、“为政以德”与推己及人、“为国以礼”两条路线,前者由道德而政治,后者由政治而道德,孟子主要走的是前一条路线,荀子侧重后一条道路。从这一点看,理学与新学的对立,实际仍是孔孟之道与孔荀之制差别的延续。李觏、王安石主张制度变革,更多关注的是财富的生产和利益的分配问题。在义利观上,主要继承的是荀子的“义利两有”(《荀子·大略》),主张义利统一,反对重义轻利。作为王安石的先导,[ 李觏为了改变北宋积贫积弱的局面,提出“均田”“平土”等主张,对王安石变法做了准备,他的弟子邓润甫也成为王安石变法的得力助手。胡适说:“他(注:指李觏)是江西学派的一个极重要的代表,是王安石的先导,是两宋哲学的一个开山大师。” (《记李觏的学说——一个不曾得君行道的王安石》,《胡适文集》,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年版,第25页)]李觏提出“生民之道食为大”,[ (宋)李觏:《平土书》,《李觏集》,中华书局2011年版,第191页。]“衣食之急,生民之大患也,仁君善吏所宜孳孳也”,[ 同上,《安民策第十》,《李觏集》,第189页。]所以“治国之实,必本于财用”。[ 同上,《富国策第一》,《李觏集》,第 138页。]认为治理国家的根本是经济基础,是物质财富,反对把物质利益和道德原则简单对立起来。“人非利不生……焉有仁义而不利者乎?”[ 同上,《原文》,《李觏集》,第342页。]那么如何做到义与利的统一,进而治理天下国家呢?“无他,一于礼而已。……夫礼之初,顺人之性、欲而为之节文者也。”[ 同上,《礼论第一》,《李觏集》,第5~6页。]礼既顺应又节制人的性和欲,节制是为了更好地满足,满足是建立在节制的基础之上。而要做到以礼治国,就需要统治者与民同利,“与众同利则利良民,不与众同利则利凶人”。[ 同上,《庆历民言·释禁》,《李觏集》,第251页。]执政者与民同利就会出现良民,不与民同利则会产生恶人。王安石也认为,“盖聚天下之人,不可以无财;理天下之财,不可以无义”。[ (宋)王安石:《乞制置三司条例》,《临川先生文集》,第745页。]这里的“义”是指财富分配中应遵循的道义、正义,具体体现为礼。圣人制作礼乐,就是要满足人们养生的需要。“衣食所以养人之形气,礼乐所以养人之性也。……吾于礼乐,见圣人所贵其生者至矣。”[ 同上,《礼乐论》,《临川先生文集》,第703页。]儒家的核心概念仁义,其实都可以从养生来理解。“世俗之言曰,‘养生非君子之事’,是未知先王建礼乐之意也。养生以为仁,保气以为义。”[ (宋)王安石:《礼乐论》,《临川先生文集》,第703页。]二程、朱熹注重道德完善,故把正人心尤其是正君心放在首要位置。在义利观上,强调先义后利,主要发挥的是《大学》和《孟子》的思想。《大学》云:“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也。”朱注:“深明以利为利之害……其丁宁之意切矣。”[ (宋)朱熹:《四书集注·大学章句》,第13页。]《孟子·梁惠王上》曰:“王亦曰仁义而已矣,何必曰利?”朱注:“言仁义根于人心之固有,天理之公也。利心生于物我之相形,人欲之私也。循天理,则不求利而自无不利;殉人欲,则求利未得而害已随之。所谓毫厘之差,千里之缪。”[ 同上,《四书集注·孟子集注》,第182页。]不难看出,李觏、王安石主要延续的是主外派-荀子的路线,走的是由政治而道德的进路,故重视人的感性生命,从个体之性推出普遍之性,也就是可以共享、共存的性,并以此作为建构礼乐制度的根据。一方面从利中推求义,另一方面又以义节制利,持一种义利统一观。其义虽然是普遍的,但不脱离人的感性生命,是形而下的存在。二程、朱熹主要继承了主内派-孟子尤其是《大学》的思想,并做了理论发挥,走的是由道德而政治的路线,故强调以修身为本,主张由格物、致知、诚意、正心达到治国、平天下。在义利观上,主张义优先于利,尤其强调行为动机要出自义。“凡事不可先有个利心,才说著利,必害于义。圣人做处,只向义边做。然义未尝不利,但不可先说道利,不可先有求利之心。”[ (宋)黎靖德编:《朱子语类》,第4册,第1218页。]二者虽有不同,但如前面所言,只是儒家内部两条不同的路线,并非截然对立的,道德完善与制度变革也不存在本末、高低的差别,而是可以互补的。李觏、王安石新学虽然对儒家仁学重视不够,对道德主体、心性修养有所忽略,但其主张道德价值观不能脱离国家的富强和人民的富裕,对民众的物质利益、情感欲望表现出更多的关注与肯定,仍属于儒学内部的健康力量。

儒学的思想对当代有什么影响(以大学理解儒学的意义及局限)(3)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由于北宋的灭亡,南宋统治者出于政治的需要,把“国事失图”的责任由蔡京上溯至王安石及其新法,认为“惟是直书安石之罪,则神宗成功盛德,焕然明白”。[ (宋)李心传编撰:《建炎以来系年要录》,中华书局2013年版,第4册,第1487页。]这本是历史上不断上演的吾皇圣明、奸臣误国的闹剧,是统治者维护个人利益的一贯伎俩,却影响了南宋的思想界,即使朱熹也概莫能外,他把与新学认识上的分歧上升为政治上的大是大非,把北宋亡国的责任推给王安石,不仅不公允,也影响了后人对儒学的认识和理解。这样前有二程对荀子“大本已坏”的评价,后有朱熹对王安石“大本不正”的否定,儒学内部孔孟之道与孔荀之制两大传统中孔荀之制的传统被中断,无法得到延续和发展。肖永明教授说:“王安石早在北宋中期,就突破了孔孟以来绵延千年的传统偏见,强调义与利的统一,的确不愧是具有特见著识的杰出思想家。如果理学学者能够以理性平和的态度对待新学,汲取其中这些有价值的见解,在注重精神锻造、道德建设的同时,也对制度建设及物质财富的生产、管理予以同样的重视,使二者不偏废,使新学与理学相互取益、相须为用,则无疑北宋以后儒学会朝着更为健康、理性的方向发展,历史不容假设,却能给人以思考与启示。”[ 肖永明:《北宋新学与理学》,陕西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第235~236页。] 历史虽然无法假设,但可以借鉴。日本著名学者丸山真男指出,日本社会向近代形态的转变中,荻生徂徕等古学派学者发挥积极的作用,他们解构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连续性思维,将朱子学的道德性转化为政治性,并从中区分出了个人道德与国家政治的不同分野。“在朱子学中,治国、平天下被化约为德行,而德行又进一步被化约为穷理。由于这种‘合理主义’的解体,政治逐渐就从个人道德中独立了出来,到了徂徕学,儒学已完全被政治化。然而,规范在向政治之物升华的同时,另一方面就走向人的精神解放,并打开了自由发展之路。”[ (日)丸山真男著,王中江译:《日本政治思想史研究》,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0年版,第115页。]日本古学派对《大学》修齐治平模式的解构,可以从另一位学者伊藤仁斋评论朱熹向孝宗进言正心、诚意之事中得到鲜明的反映。

愚谓其说固善。然在学者则可,无所以告于人君也。如学者固不可以不以此(注:指正心、诚意)自修。在人君,则当以与民同好恶为本,其徒知正心、诚意而不能与民同好恶,于治道何益?[ (日)伊藤仁斋:《童子问》,见井上哲次郎、蟹江义丸编:《日本伦理汇编》第5册,育成会1901年版,第111页。]

在仁斋看来,治国的关键不在正心、诚意的道德动机,而在于国君能够“与民同好恶”,使其获得具体福利的实际效果,这与朱熹一味强调正人心,视君主之心为政治的根本正好相反,而与李觏、王安石的主张更为接近。至于其将道德与政治做适当的区分,认为前者的核心是个人的自修,而后者的根本是与民同利,根据丸山真男的分析,实乃开启了日本近代化的转向。程朱理学与日本古学对《大学》的不同诠释、理解及产生的后果,值得我们反省和思考。

儒学的思想对当代有什么影响(以大学理解儒学的意义及局限)(4)

综上所论,《大学》在儒学思想体系中占有重要地位,在历史上也产生过深远的影响,但以《大学》来概括、理解儒学则是不全面的。程朱对《大学》的过分强调,从理学立场对《大学》所做的诠释,在突出孔孟之道的同时,却掩盖乃至否定了孔荀之制,甚至在儒学内部造成不必要的对立和冲突,损害、影响了儒学的健康发展。所以今天讨论儒学,首先要超越狭义的道统论,不能仅仅以《大学》理解儒学,而应将孔孟之道与孔荀之制相贯通,将成己安人、“为政以德”与推己及人、“为国以礼”相结合,构建起完整的儒学思想体系。基于这种考虑,笔者提出了“新道统”“新四书”,试图借鉴宋儒以经典诠释建构思想体系的方法,完成当代儒学的重建。儒家道统的核心,无疑是仁义,但韩愈将其理解为“博爱之谓仁,行而宜之之谓义”,[ 韩愈:《原道》,《韩愈全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97年版,第120页。]则不够全面。儒家的仁义,具体理解起来既指仁→义,也指义→仁,实际包含了由仁而义和由义而仁,前者是孟子的“居仁由义”(《孟子·离娄上》),由内在的仁心表现出对他人的责任、义务;后者是荀子的“处仁以义”(《荀子·大略》),也就是以义来成就仁,以正义、公正的制度来实现仁;前者是孔孟之道,后者是孔荀之制。以这种广义的仁义去重新审视传统才是儒家的真道统,是我们倡导的新道统。这种新道统显然无法以传统的四书来代表,其精神也无法简单以《大学》的修齐治平来概括,故需要有新的经典体系,以作为儒学重建的理论依据。这一经典体系,在我看来,应该包括《论语》《礼记》《孟子》《荀子》,可称为新四书。在新四书中,《大学》被返回《礼记》,需与《礼运》《王制》等篇结合,方可对儒学做出完整的理解和概括。而通过对新四书的理论诠释,统合孟荀,“合外内之道”(《礼记·中庸》),便成为当代儒学重建的重大理论课题。

(工作单位:中国人民大学国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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