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十二时辰原著讲的什么(长安十二时辰热播)
长安十二时辰原著讲的什么(长安十二时辰热播)但在很长一段时间,悬疑小说只被当做打发时间的通俗读物,王公贵族也读,但谁又会去宣扬呢。想想看,连比利时皇家文学院院士乔治·西姆农(《麦格雷探案集》)都能被龚古尔奖拒之门外,理由是“不过一个写警察故事的”,其他作家更是难登“大雅之堂”。历史悬疑小说是悬疑小说下更细的划分。说起悬疑小说,欧美一直是创作大户。在国外的很多二手书摊,悬疑小说的比例能占到一半。哪怕是机场书店,你依然能轻松找到许多经典的悬疑推理小说。不知道有没有人统计过,一部《长安十二时辰》,可以“炸”出观众们的多少种属性?推理迷抓着改编情节挑bug;历史迷比对着文史和服道化进行科普;吃货们津津乐道着水盆羊肉、火晶柿子;连热衷言情的小姐姐们也以能捕捉到张小敬和檀棋、龙波和鱼肠之间稍纵即逝的小粉红为乐;据说会抓热点的商家已经推出“长安历史推理”主题夏令营了!中间还穿插着原著党、演技党、粉丝们的各种安利,还有人“歪楼”歪到听说马伯庸著作权
“俯瞰长安城,一百零八坊如棋盘般排布,晴空之上一只雄鹰飞过。镜头逐渐拉近,最终落在了长安县西市。一个披着波斯长袍的客商自热闹的西市大门缓缓进入,迎面是一个宽阔的十字路口。东、南、西、北四条宽巷的两侧皆是店铺行肆。从绢布店、铁器店、瓷器店到鞍鞯铺子、棉粮铺、珠宝饰钿铺、乐器行一应俱全。一名西市署吏与客商擦肩而过,突然身形一僵,转瞬间捂着脖颈倒地。在周围人发觉之前,那位客商袍袖一卷,已然遁入人群无踪。这一切,都被不远处的高大望楼收入眼中……”
这是作家马伯庸在知乎上看到“如果你来给《刺客信条》写剧情,你会把背景设定在哪里”的问题后,脑洞大开写的剧本开篇。几个月的连载后,“刺客信条”变成了《长安十二时辰》正式出版。眼下,同名电视剧已经上线,成为到目前为止,2019年度豆瓣评分最高的国产剧,网上、朋友圈里更是全民寻凶。
有人说,2018年是马伯庸的“元年”,他的多部小说相继被影视化,百度词条的身份终于成为了作家马伯庸。但这何尝不是历史悬疑小说的“元年”,出圈的作品一部接一部,《清明上河图密码》《簪中录》《张公案》《大唐悬疑录》的影视版权也都卖出了天价。历史,似乎让中国推理的本土化有了另一番可能。
《长安十二时辰》剧照。
迟来的黄金时代不知道有没有人统计过,一部《长安十二时辰》,可以“炸”出观众们的多少种属性?
推理迷抓着改编情节挑bug;历史迷比对着文史和服道化进行科普;吃货们津津乐道着水盆羊肉、火晶柿子;连热衷言情的小姐姐们也以能捕捉到张小敬和檀棋、龙波和鱼肠之间稍纵即逝的小粉红为乐;据说会抓热点的商家已经推出“长安历史推理”主题夏令营了!中间还穿插着原著党、演技党、粉丝们的各种安利,还有人“歪楼”歪到听说马伯庸著作权卖了好几千万,再不去写作就晚了……似乎每个人都能在剧中找到自己的乐趣点。
当对这部作品的讨论不止局限在单体情节时,我们确实可以把它、以及它所代表的历史悬疑小说作为一种现象来聊聊了。
历史悬疑小说是悬疑小说下更细的划分。说起悬疑小说,欧美一直是创作大户。在国外的很多二手书摊,悬疑小说的比例能占到一半。哪怕是机场书店,你依然能轻松找到许多经典的悬疑推理小说。
但在很长一段时间,悬疑小说只被当做打发时间的通俗读物,王公贵族也读,但谁又会去宣扬呢。想想看,连比利时皇家文学院院士乔治·西姆农(《麦格雷探案集》)都能被龚古尔奖拒之门外,理由是“不过一个写警察故事的”,其他作家更是难登“大雅之堂”。
阿加莎·克里斯蒂是个例外,她拿到了大不列颠帝国勋章,但毕竟,这世上阿加莎不常有。我们的邻国日本就更不用说了,东野圭吾的《解忧杂货店》已连续5年进入亚马逊中国纸质书、Kindle付费电子书榜前十。
其实,中国悬疑小说的历史远比我们想象的要深厚得多。
如果说先秦的《汲家琐语》《山海经》、魏晋南北朝的《列异传》《搜神记》、清代的《聊斋志异》《阅微草堂笔记》还只能算志怪小说,唐朝兴起的公案小说,诸如《龙图公案》《施公案》《彭公案》,绝对算得上是中国悬疑小说的鼻祖,它们以官员断案为主题,写的虽是民间纠纷,映射的却是社会百态。各种包拯、狄仁杰的作品被影视化,正是得益于公案小说,几乎承包了我的全部“童年阴影”。
到了民国时期,西方的侦探小说被翻译成中文,抓到商机的书局便开始把古代公案小说重新包装,这也刺激了本土作家们的创作热情。侦探开始代替官员出现在案件中,程小青塑造的霍桑、孙了红写的鲁平、陆澹安打造的李飞,都是被本土化的福尔摩斯,他们侦破的案件,凶杀、绑架、诈骗、勒索无所不包。
但是,这些故事的构思仍是被西方语境操控的,在当年是小众阅读,在当代则显得老套。这点从今年上映的电影《大侦探霍桑》遭遇了全网嘲就可见一斑。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出现了大批反特小说,虽然数量上去了,但出圈的,今天大多数人除了能说出《一只绣花鞋》以外,其他寥寥无几。
就在中国悬疑小说发生断代的同时,却是世界推理小说的“黄金时代”。埃勒里·奎因、阿加莎·克里斯蒂、约瑟芬·铁伊、多萝西·L·塞耶斯、约翰·迪克森·卡尔、范·达因……每个名字都响当当。
“中国式近代悬疑小说”真正出现是在1990年代,榕树下诞生的宁财神、燕垒生、蔡骏,都是写悬疑小说起家,不少优秀的网文还出了实体书。但阅读的热潮直到2005年左右才开始,而且引发热潮的并非中国本土悬疑小说,而是美国作家丹·布朗的《达芬奇密码》。这本书在当年的出版数量、讨论度、影视化,影响力至少延续了三到五年。
自此之后,推理文写手真正被归入“作家”的行列,《地狱的第19层》《碎脸》《谋杀似水年华》都登上过畅销书排行榜,成为了继言情、武侠、玄幻之后的第四类通俗小说。天涯曾经创立了“黑猫悬疑创作社”,但入团条件严苛,不仅要有作品,还要答对各种推理题。虽然免不了被说模仿日本,但是中国悬疑小说的编年史上,它也一定榜上有名。
之后的盗墓小说(《鬼吹灯》《盗墓笔记》)、探险小说(《藏地密码》)、间谍小说(《风声》《潜伏》)都可以算悬疑小说下设的平级门类,或惊悚或灵异,或主攻心理或侧重推理,说是悬疑界的百家争鸣也不为过。而这时距离世界第一本推理小说、美国作家埃德加·爱伦·坡的《莫格街凶杀案》,已经过去快170年了。
赢得网友一致好评的《长安十二时辰》CG效果图。
历史,给推理本土化一个出路人们公认的第一部历史悬疑小说,是约瑟芬·铁伊于1951年创作的《时间的女儿》。
故事试图推翻“理查三世为了篡取王位谋杀两个侄子”的历史判定——在英国,这段历史几乎是无可辩驳地被写入教科书的——但约瑟芬·铁伊用严密的逻辑推理动摇了人们的想法,甚至催生了为这位帝王平反的“理查三世会”和“理查三世之友会”。2012年,英国考古人员找到了理查三世的遗体,也印证了一些书中的推测,足以“改写英格兰的那段历史”。
所以历史悬疑小说该如何定义呢?无论书中的主人公是像《时间的女儿》里的艾伦·葛兰特那样,有着现代人的身份,还是像《长安十二时辰》里的张小敬那样,就是乱世中的当局者,都要被置于具体的历史情境中,通过他们将历史碎片和谜团织成一张网,孤立的历史故事在其中各就各位,最终的结局,即便是颠覆人们固有的认知,也要符合历史逻辑、人物性格逻辑和推理逻辑。
《时间的女儿》书名出自画家弗朗西斯·培根的名言:"The truth is the daughter of time not of authority(真相是时间的女儿,不是权力的女儿)”。就像著名日籍华裔作家陈舜臣说的那样:史料往往是胜利者的记录,既然史料都未必真实,那么小说家自然应该拥有更多的想象空间!
历史悬疑小说比一般的悬疑小说,更容易架构在一个宏大的社会背景下,毕竟上下五千年,“太平日久,人物繁阜”和“繁华梦断两桥空”的对比俯拾皆是。在这种背景下展开对个体的剖析,往往更具人文关怀。人们热衷于找凶手,但若能从此一窥到当时社会的镜像,便是能“登上大雅之堂”的敲门砖。
中国的历史悠久,推理素材多到眼花缭乱。《清明上河图》《富春山居图》《韩熙载夜宴图》……光是博物馆里的东西,就衍生出了这么多“同人文”,这还不算不知所踪的青玉狮子香炉、兰亭序、璇玑图等,历史谜团诸如为什么秦始皇后宫中所有女人都没有留下姓名(《秦崩》)?震惊明朝的“夺门之变”为何如此迅雷不及掩耳(《赤龙》)?给白居易招来杀身之祸的《长恨歌》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大唐悬案录:长恨歌密码》)?成吉思汗墓中消失的黄金面具到底去了哪里?大篆体秦本《论语》失传,是谁将孔子思想歪曲成奴性根源(《人皮论语》)……只是提出假设,就足以让人兴奋莫名了。
这么多的素材,连日本人都想来分一杯羹。陈舜臣自不必说,《长安日记》的杀人事件发生在唐玄宗时期,《青玉狮子香炉》写的是故宫国宝的颠沛流离,《北京悠悠馆》又跳到了日俄战争,连司马辽太郎都说,能以外国人不同的民族性说服日本人的,只有陈舜臣!而在高木彬光的《成吉思汗的秘密》中,成吉思汗竟然成了日本人。不接受归不接受,小说中的推理过程还是层层递进的,甚至一些中国读者还会翻阅日本史和蒙古史与其对垒。
这两年《如果国宝会说话》《国家宝藏》《我在故宫修文物》等综艺节目和纪录片的火爆足以印证,只要换个角度、方式,历史并不枯燥。历史悬疑小说比它们更多了一层终极诱惑:如果人类在某个历史分歧点上选择了另一条路,产生蝴蝶效应,那么这个世界会变成怎样?你真的不好奇吗?如果能诱使你细思极恐,岂不是太妙了。
只是写好历史悬疑小说的门槛往往更高。历史细节要呈现得足够琐碎,足够撑得起一个时代的起承转合,否则就成了纯粹的戏说和野史。
作者最好是个杂学家,不是杂学家也至少是半个历史学家。马伯庸在谈论三国时,绝对算得上准专家级,所以写出来的《风起陇西》《三国机密》才不露怯。在创作《长安十二时辰》时,为了“努力还原大唐的一天”,唐朝人怎么喝茶、吃饭,外出怎么花钱,出门佩戴什么首饰,甚至长安城下水道走向,各个细节都要查阅资料,这些资料既包括正史野史,也包括论文著作、考古报告。像书中贵妇穿的衣服就参考了新疆吐鲁番阿斯塔纳唐墓出土的三种唐代对鸟、缠枝纹样。
而《清明上河图密码》系列,则是以这部名画描绘的画面为线索,写了士农工商兵各个阶层、大小人物824个,讼师、牙人、相师、工匠、佃农……凡是当时有的职业,书里都一一呈现。作者冶文彪为了研究那段历史,看了《东京梦华录》《续资治通鉴长编》《三朝北盟会编》《宋史》等几千万字的宋史典籍,近400万字的《全宋词》他也通读了一遍,还去开封实地考察了多次,这才敢下笔。故宫博物院建院90周年时展出了《清明上河图》,笔者排队到晚上9点多终于得见,二维的画突然活了过来,一个车马喧哗、暗藏杀机的汴梁城在脑子里不停翻腾。
看过《韩熙载夜宴图》《宫乐图》的,一定对书里对敦煌壁画的描写印象深刻,那是作者对着博物馆馆藏和民间资料研究了几个月写的。在日本,推理小说家不仅用古代题材写小说,有的还研究古代史,据说电视节目上经常能看到,历史学家、考古学家和推理小说家同堂共议。
历史本就是文化的核心,历史也是永恒的谜。
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当然,也不能本末倒置,推理小说的核心还是推理,抛开历史外衣,首先需要一个好故事,而且是一个不依靠科技、不仰仗现代文明、前后逻辑能够自洽的故事。看书的过程就是解谜,主人公没有上帝视角,他/她和读者拥有同样多的线索,他/她也和读者拥有同样的现代思维,要时刻警惕作者设的圈套,运用想象力斗智斗勇,最终拨开迷雾。《长安十二时辰》原著,特意附赠了长安城坊图,让我想起了我最喜欢的推理小说家埃勒里·奎因,每部书里必备的“挑战读者”环节。
不可否认,许多人把这类历史悬疑小说当做获取历史知识的途径。三年前采访马伯庸时,他刚从日本游学回来,兴奋地说起正仓院是东渡的盛唐,里面“既展示着皇室风范,也藏着细碎民间”。世人皆以为琵琶只有五弦,《长安十二时辰》原著里对美人弹琵琶的描写,参考的却是正仓院收藏的唐代紫檀木画槽四弦曲项琵琶。电视剧没让人失望地在第一集就把四弦曲项琵琶具象化了。
其实琵琶最初到底是四弦还是五弦,《旧唐书·礼乐志》曾记载过:琵琶、五弦及歌舞伎,自文襄以来皆所爱好,至河清以后,传来尤盛。由此可见,琵琶即四弦,五弦琵琶直译为五弦。可是又有几个人读过《旧唐书·礼乐志》呢?恐怕连当年要求全文背诵的《琵琶行》中的“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也快忘干净了吧。
苗棣作品《赤龙》里的社会风俗史也令读者着迷:关王庙的马解班子演出、京城官员大年初一留帖互拜、立春顺天府的“打春牛”、大年初五白云观的“燕九节”庙会,好像回到了500年前的北京。
更有趣的是,那些本来在正史、课本里被塑造得严肃正统的历史人物,经过作者们的妙笔,摆脱了原本单一的性格,或是颠覆了固有的印象。看《清明上河图密码》时,很多人才知道,司马光不止砸过缸,还是资深猫奴,甚至给他的猫写过传记;《长安十二时辰》里,彼时的岑参,浑身上下透着初出茅庐的朝气,哪有一丝边塞诗人的苍凉;看完《人皮论语》,在某种层面上,不少人被作者说服了,历史上伟光正的刘彻或许真的是杀死“孔子思想”的人;李煜的诗词让他博得了不少同情,但到了《无尽藏》里,这位经历了背叛阴谋的南唐后主,可是枉杀了不少功臣良将。
它们就像当代的唐传奇一样,可以毫不避讳地隐喻社会现实,不仅严谨,而且磊落。
读起来既深入浅出,能与主人公产生同理心,又可以猜谜闯关,还能与只在书本上出现的人物发生某种神奇联系,除了历史悬疑小说,似乎很难再想出第二个类型。侠义锄奸、伸张正义,再过几百年,恐怕依然会是不同阶级人群共通的语言。所以在作者、读者、出版、奖项、影视各方面的呼应之下,中国历史悬疑小说迎来热潮是顺理成章的。
事实上,热爱历史悬疑小说并没有那么令人难以启齿,能看下去的人反而是要具备些基本的历史常识、开放的想象力,以及古今观照的智慧。毕竟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
就像马伯庸所说,他所期待的《长安十二时辰》更宏大的意义,是勾起人们对唐代文化的兴趣。假若你会为此去博物馆看看,翻一翻以前觉得枯燥的史书,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那真的是另一种形式的功德无量。最后应有对考生的温馨提示,正确答案还是请以教科书为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