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岁的表哥近况(表哥32岁终究活成了)
61岁的表哥近况(表哥32岁终究活成了)表哥上初一时,被班主任“成绩中上,中考无望”的评语刺激到了。开始发愤图强,成绩突飞猛进。成了老师和同学眼中的“好学生”之后,自然也就无人打扰了。表哥在初二又搬了一次家。高中之后,表哥选择了住宿。而表姐没考上高中,读了中专,同样住宿,一家人只有在周末才会聚在一起。在高二那年,全家搬到了城里。表哥获得了全市生物知识竞赛二等奖,那应该是表哥学生生涯的高光时刻。高三那年,因为偏科严重,表哥落榜了。表哥说:“这辈子,他遇到过很多让他感到遗憾的事。但高考他却从未后悔过,因为他拼尽了全力。有些事结局不一定美好,但尽力就好。”表哥说,自己长得比较矮小,加上到哪都是外来户,在村里读书的时候,会被别人欺负。那时,真想拿刀捅了那些人,但一想到他父亲说的,如果自己伤害了别人,父亲就会被抓去坐牢。表哥一家四口,上面还有个姐姐。没有爷爷奶奶。“母亲是父亲年轻的时候从临市修手表带回来的。性格比较强势,脾气也比较急。手脚
表哥家里很穷,用家徒四壁都不足以形容。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无只檐片瓦,无寸土寸山。”很多人难以理解,我也是后来听他解释,才明白“空头户”的概念。
表哥解释说:“我只有一个户口在这里,其余什么都没有,我爸也是。大概六十年前,我爷爷是铁匠,从县城的一个小村庄到市郊打铁,这边生意不错,就定居下来了。从那时起,一直住在村委的房子,直到他去世。分田地的时候,爷爷想着要交农业税,自己有一技拌身,饿不着。再加上想着晚年回老家养老,就主动放弃了田地,这边也一直没有建房。”谁承想,50年后,房屋和土地成了重要的资源。这里迎来拆迁潮,无房无地的表哥一家成了一无所有的城镇户口。表哥的爷爷在老家虽然有一套二十几平米的瓦房,但早已倒塌,只剩一个残桓断壁的地基。在外飘泊了三十几年的表哥,自然不会去那个人生地不熟,连当地方言都不会说的地方。半个世纪的风云变幻,人事几经变迁。所谓的分田到户,早已没了一席之地。这也成了表哥一家日后“流浪”生活的根源。
表哥出生在离群索居的铁路边,一间20平米的单房里(大队免费单层房)。当时表哥的父母通过大队引进生产力试验改革(大棚蔬菜),来到这里种地。每次铁路一过,整个房间就会一阵抖动。表哥一家四口在这里一住就是十几年。大概五六岁的时候,我有幸跟随父母去过一次,正值下雨天,外面下大雨,家里下小雨。地上摆满了接水的盆盆罐罐。后来不得不用地里的薄膜,盖在蚊帐顶上。
外来户,被同学欺负也就不足为奇了。表哥有一次甚至被两个高年级的学生推来推去,摔断了肩胛骨。因为住着公家的房子,又没有后台,最后只赔了一半的医疗费。表哥的父亲是老高中生,觉得读书才是唯一的出路,所以对姐弟两的成绩很上心,不许他们和别的同学玩。每次放学必须马上回家做作业。同学来找他们玩,都会被父母喝退。姐弟两其实也没有多少业余时间,每天放学要写作业,负责煮饭,找猪草。放假会把他们带到地里,做些力所能及的农活。有时候会在凌晨五六点跟着父亲或者母亲挑着一担一两百斤的新鲜蔬菜沿着铁路走一个多小时去城里卖菜,这也是一家人唯一的生活来源。表哥长大以后从不挑食,他说:“以前小时候一个月都没一次肉吃,有时候一碗白菜就是下饭菜,卖菜回来买次豆腐都能让我们高兴半天。”表哥长大后,也理解了父母的良苦用心,他说:“这也是寄人篱下的一种自我保护。因为没有应对风险的能力,只好把风险降到最低。”但这也造成了表哥自卑孤僻的性格。
表哥一家四口,上面还有个姐姐。没有爷爷奶奶。“母亲是父亲年轻的时候从临市修手表带回来的。性格比较强势,脾气也比较急。手脚麻利,爱干净。对自己的家人,照顾得无微不至。父母常常为了一点小事吵架,就这样吵吵闹闹了一辈子。”说起自己的父母,表哥笑笑,表示:“以至于后来一听见他们吵架我就头疼,如果这就是幸福的话,我情愿单身一辈子。”
表哥说,他在铁路边住了十年,在此期间,他的父亲收过废品,种过地,卖过豆腐、面包,开过“老爷车”,干过工地。从那搬出来后,又卖过保险,招过生,当过老师,做过老板,现在在当保安,就是没进过厂。他的父亲和姐姐,还有很多人心里想的一样:进厂就是打死工,就是没本事,就是没前途。在外面哪怕赚的再少,也比打工强。直到表哥掏出钱来付了首付,他们才改变看法。说到底,还是因为面子问题。那么多进厂打工的人,不照样买房买车,不照样月薪过万。表哥和姨夫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那年表哥对他爸说:“我不在乎做什么工作,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只要口袋里有钱,腰杆才硬。在这个只认钱不认人的时代,你没钱谁会瞧你一眼,连狗都嫌弃你。我就算跪着要饭也要把房贷还了。”
2000年,因为表姐快上初中了(去市里的中学读书,每年要给学校5000元建校费),父母决定把他们送回户籍所在地的村庄读书。那年表姐十二岁,表哥十岁半,一个六年级,一个五年级。我姨每个星期三来看他们一次,然后做一锅好菜。星期五再带他们和父亲团聚。那时候,我姨和姨夫每天早上凌晨三点起床做豆腐,豆腐脑,豆浆,六点左右挑着去附近各村叫卖,甚是辛苦。直到大半年后,把那边收拾妥当,一家人才得以团聚。
表哥说,自己长得比较矮小,加上到哪都是外来户,在村里读书的时候,会被别人欺负。那时,真想拿刀捅了那些人,但一想到他父亲说的,如果自己伤害了别人,父亲就会被抓去坐牢。
表哥上初一时,被班主任“成绩中上,中考无望”的评语刺激到了。开始发愤图强,成绩突飞猛进。成了老师和同学眼中的“好学生”之后,自然也就无人打扰了。表哥在初二又搬了一次家。高中之后,表哥选择了住宿。而表姐没考上高中,读了中专,同样住宿,一家人只有在周末才会聚在一起。在高二那年,全家搬到了城里。表哥获得了全市生物知识竞赛二等奖,那应该是表哥学生生涯的高光时刻。高三那年,因为偏科严重,表哥落榜了。表哥说:“这辈子,他遇到过很多让他感到遗憾的事。但高考他却从未后悔过,因为他拼尽了全力。有些事结局不一定美好,但尽力就好。”
高考之后,表哥说,他不想读书了,想出去打工赚钱。姨夫一家却反对:“这年头男孩子就应该多读点书,以后才能更好的在社会上立足。”
表哥选择了本市一家职院。理由是每个星期可以回家。
表哥19岁那年,家里发了一件影响深远的事,在装修公司做了四年设计师的姐姐,说自己想开家橱柜衣柜的店铺。当时姨夫也不想在中专学校做副校长(主管招生和教导员等职务,虽然听起来不错,但赚不到什么钱,还要看别人脸色)。两人一拍即合,当时家里没多少积蓄,加起来也就一万多块钱。怎么办?贷款都贷不到的人,只有一个办法:借。在把所有能借的亲戚都借了一遍后,终于凑够了资金。为此,也背上了将近十万元的债务。
表哥在放假的时候会帮家里跑跑业务,搬搬货。两年后,建材超市在最初的辉煌后,迅速走向衰落。表哥毕业没多久,用自己攒的钱和同学合资开了一家以铁板鱿鱼为主的烧烤店,在步行街,生意不错。每天凌晨两点多睡,早上七点多起,没多久合伙人老婆生孩子,表哥每天一个人忙得浑天暗地,许是觉得自己每天多做很多工作,钱还是平分,又或许是两人经营理念的不同。两个月后,表哥算了一下账,觉得赚的太少。还不如进厂打工,就退出了。没多久家里经营的橱柜店倒闭,一家人开始了为期两年的还债之路。姨夫不想放弃自己的事业,找了个租金便宜的小建材市场继续经营。姐姐白天做设计师,晚上加班加点给自家画图(有单的情况下)。姨去给人家饭店做杂工。表哥则选择了进厂。他说,这是他能想到最快最稳妥的办法了。包吃包住,每个月工资按时进账,加上他不嫖不赌不抽烟不喝酒,赚多少基本剩多少。
表哥说,那段时间,印象最深的一次,是他刚发完工资。第二天,休息回家,母亲问他卡里还有多少钱,姑姑打电话说准备买房。言外之意就是,急用钱,让我们把借她的一万五还了。表哥二话不说就去取了钱。当时母亲问他还有不有钱用,不够用的话,家里还有几百块。表哥说有。他说当时全身上下只剩下二百块,硬是撑了一个月,到第二个月发工资的时候,还剩下一百多。这也许是他这辈子最穷的时候了。
表哥说,这段时间有个女孩很喜欢他,但是一想到自己一无所有,还负债累累,也就不敢耽误人家。直到女孩辞职回家那天,他才请人家吃了一顿饭。表哥每个星期都要回店里帮忙。要么搬货,要么背个包,跑业务。
2014年,无债一身轻的表哥第三次下广东,只身一人前往深圳富士康。富士康的死亡流水线、无尘服,十人一间吵闹的宿舍环境和臭虫,撬锁成风的盗窃,单程40分钟的宿舍往返之路,让表哥整宿整宿的失眠。两个月之后,表哥回家过年了。
兜兜转转,表哥准备在家乡稳定下来。在家乡的工厂做了一年多之后,一次表哥周末回家,父母突然对他说,他们选中一套房子,已经交了两万块钱定金,如果不买两万块钱也没退了。
表哥心里也明白,在外面“飘”了大半辈子,他们最大的心愿就是有一套自己的房子。在他父母的观念里,买了房,才能娶媳妇,才娶得到老婆。可是表哥原本的计划是先买个商铺,以后不管是自己开店还是出租,都进可攻,退可守,这样大家就不用为了钱而四处漂泊了。当时表哥还想买茅台的股票,那时候的茅台股票才一百出头。等过几年,股票涨了,就给父母买个大一点的单间住。因为自己一年到头都住不了几天,结婚更是遥遥无期。
从那年开始,表哥所有的计划都碎了,大家都没有错,只是各自的出发点不同。表哥成了一名“光荣”的房奴,用他自己话说就是:“不敢生病,不敢社交。更不敢去KTV,酒吧等高消费的场所,凡是和钱有关的事,我都要考虑一番。”他又开始整晚整晚的失眠,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搞钱。可是钱是你想挣就能挣的吗?如果这样,这世界上就不会有穷人了。思来想去,只有一个最靠谱的办法:南下。
26岁这年,睡了26年客厅的表哥,终于有了自己的房间。表姐出嫁了。一年后,表哥一家完成装修住进了新房,父母把主卧给了表哥。
2018年,住了十几天新房的表哥,在农历大年初六那天,匆匆离开了家。这是表哥第五次南下,来到了他从未涉足的广州,开始了他新一轮的漂泊之路。没有亲戚,没有朋友,人生地不熟。一千多块钱,一个背包,一个提包,就是表哥身上所有的财产。来之前,他从前同事口中选了三个地方,最后在一个二十多人的小厂落了脚。每天早上七点开工。做完产量就下班。表哥说,那是他做过最脏最累的活之一,仅次于工地。每天要调几千斤的硅胶,然后抽真空,四十斤一桶的硅胶,举起来倒进打胶机。全身上下,连袜子上都是硅胶油。一年半之后,对广州慢慢熟悉的表哥,找了家上市公司上班。表哥开玩笑的说,他很不喜欢上夜班,奈何对方给的实在太多。
买房之后,表哥自己追过几个女孩,也相过几次亲。但都不了了之。表哥说,印象最深的一次,是他在广州的黄埔军校,和老家一个同龄女生相亲,那个女生说她想要在广州发展,以后也不准备回老家了。表哥心里估算了一下,在广州发展,买房买车大概要三百万左右,还不算以后的费用。
表哥自嘲的笑笑:“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是人之常情。达不到别人的要求只能怪自己没本事。估计这辈子是结不了婚了。明年把房贷一次还清,再干几年,存点钱,回家做做小生意,可以养老去了。”
我问表哥:“现在还相信爱情吗?”
他说,所谓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所谓日久生情,不过是权衡利弊。然后发了个龇牙咧嘴的笑脸。他相信爱情,但是不相信爱情会降临在他的身上。一个没钱,没时间,没身高,没颜值,还不喜欢玩的大龄单身宅男,就算自己是个女的,也看不上他啊。他又不愿做舔狗,一个女生约几次不出来他就不会再追了。更何况现在男多女少,一个女人十几个男人追都很正常,女人根本不愁找不着对象,当然要挑好的啦。
印象中的表哥,总是很忙,经常好几年见不到他。甚至连自己家一年都难得回一次。特别是姨和姨夫去了东莞打工之后,他已经两年没回家了。和亲生父母也只是每个月用电话或微信联系两三次。
表哥说,他现在压力很大,想多存点钱。父母干不了几年了,又没有养老金,他想让他们安享晚年,给父母养老送终。因为这是他的责任和使命。
他也从不主动联系我们这些亲人。每年姨或者姨夫来的时候,他就叫他们带点钱给爷爷奶奶。前不久,最后,听到关于表哥的消息是:夜班,月休两天,工资很高。
表哥终究活成了“六亲不认”的样子。或许在表哥的心里,除了父母,其他的亲戚、朋友维系起来都是累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