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沧区陈家宗祠(灵魂聚会的圣殿)
海沧区陈家宗祠(灵魂聚会的圣殿)所以,我把宗族活动的这一场所,看做是灵魂聚会的圣殿,阴阳对话的厅堂。一位在农村长大的年轻人这样为祠堂定义:“那就是祖宗居住的地方嘛!”这个未经思索脱口而出的定义,反映了乡村对祠堂的基本认识。对了,人们之所以倾尽合族之力,在乡土上营构这种富丽堂皇的圣殿,正因为这里将安歇先人的在天之灵。确切地说,祖先是居住在人们的心灵中,而祠堂则是一个宗族心灵的外化。因为有那些不死的灵魂同在,当人们齐聚于宗祠,进行祭祖、修谱等宗族活动以及婚嫁、添丁等庆典时,这些宗族活动总是充满了告知的意味,或者是倾诉和祈求,或者是通报和告慰,即便借助祖先的威严在这里惩戒族人,何尝不是告知先人的一种形式呢?他们赋予后人以生命和灵魂,田园和山川,基业和村庄,赋予后人以一脉相承的姓氏、相貌、体态,甚至肤色和秉性。他们的德行记载在厚厚的宗谱里,流传在深深的村巷中。他们的教诲镌刻、书写在屋舍的里里外外,或者,像风像雨像阳光,通过大门和
许多祠堂都有这样的梯级神案,上面排列的灵牌写满了祖先的名字。显然,这些灵牌的意义 并不在于记录。既然那些名字永远受用着族人的香火,它们就是众多先人的魂灵。撰文:刘华
摄影:杨昶
祖先居住在人们的心灵中,而祠堂则是一个宗族心灵的外化。
我想,对于见庙就烧香、见菩萨就磕头的中国老百姓来说,最可信赖、最可亲近的神明,莫过于祖先的在天之灵了。
他们赋予后人以生命和灵魂,田园和山川,基业和村庄,赋予后人以一脉相承的姓氏、相貌、体态,甚至肤色和秉性。他们的德行记载在厚厚的宗谱里,流传在深深的村巷中。他们的教诲镌刻、书写在屋舍的里里外外,或者,像风像雨像阳光,通过大门和天井流泻在每个平凡的日子里。人们呼吸到的炊烟里会有他们身体的温热的气息,聆听到的蛙声虫鸣中会有他们喋喋不休的叮咛,仰望到的一切幸福无不是他们庇佑的结果。他们是本族子嗣的前生,族人则是他们的后世。族人为他们人丁兴旺、子孙绵延的期冀而活着,为他们平步青云、光耀门第的理想而活着,活在他们制定的族规、家训里,活在他们无所不在的凝视和倾听之中。
正月初二日龙南县武当镇岗上村舞龙队踏着晨霜走村串户去舞龙。每年正月的舞龙跳傩大都 从祠堂开始,以祭祖敬神的名义而举行,凭着摄人魂魄的宗族信仰和艺术魅力,召唤着宗族 的情感和族人的心灵,祠堂因此成为延续宗族血缘关系的文化空间。
时间是众多灵魂聚会的广场。宗祠便是聚合族人和祖先的场所,香火就是沟通人世和天堂的语言。香烟袅袅飘升,许多的心事都变得那么具体可感,有形体有色彩有气味,丝丝缕缕的,淡淡的蓝色的,幽幽的清香的;烛火轻轻摇荡,许多的庇佑都变得那么心照不宣,无需占卜无需神示无需禳解,自家的神灵在上,就是宗族兴旺的前景在上,它的法力阔大无边,大至保佑本族瓜瓞绵绵、子孙满堂,小至管束族人谨言慎行、勤俭持家。
因为有那些不死的灵魂同在,当人们齐聚于宗祠,进行祭祖、修谱等宗族活动以及婚嫁、添丁等庆典时,这些宗族活动总是充满了告知的意味,或者是倾诉和祈求,或者是通报和告慰,即便借助祖先的威严在这里惩戒族人,何尝不是告知先人的一种形式呢?
所以,我把宗族活动的这一场所,看做是灵魂聚会的圣殿,阴阳对话的厅堂。一位在农村长大的年轻人这样为祠堂定义:“那就是祖宗居住的地方嘛!”这个未经思索脱口而出的定义,反映了乡村对祠堂的基本认识。对了,人们之所以倾尽合族之力,在乡土上营构这种富丽堂皇的圣殿,正因为这里将安歇先人的在天之灵。确切地说,祖先是居住在人们的心灵中,而祠堂则是一个宗族心灵的外化。
因为祠堂的意义,它的建筑空间很自然地获得了无与伦比的力量。
祠堂作为宗族、房支祭祀祖先等宗族活动的场所,其建筑一般由庄严的门楼、宽敞的正厅、肃穆的享堂和寝堂三进三部分组成,享堂用于祭祖和宗族议事,寝堂用于安放祖先神主牌位。每座祠堂都有祠名,一般以宗族姓氏或房派之祖的名号命名,祠中的享堂也都有堂名,“祠堂”就是整体建筑的“祠”和主体建筑的“堂”的合称。
江西赣县湖江乡夏浒村位于赣江边,至今渡船仍是过江主要交通工具,历史上这里是赣江上 游货物集散地,当地许多家族借助水运交通之便经商发达,修建起七座高大华美的祠堂,如 今仍能看到戚氏追远堂等祠堂。
我常常深入到寝堂,一个家族的所有先人都集结在这里,密布的牌位令人震撼。
有时候,人们删繁就简,以“左昭右穆”来笼而统之代替那些难以穷尽的名字,所谓“春祀秋尝遵万古圣贤礼乐,左昭右穆序一家世代源流”是也。神龛中央列始祖牌位,二四六世居左,称“昭”,三五七世居右,称“穆”。瑞金杨氏宗谱对牌位有明确的规定,神龛中央列“弘农郡杨氏历代显祖考妣一脉宗亲之神位”,“左”、“右”二字平“历”字,“昭”、“穆”二字平“考妣”二字,分列两边。
显然,这样的灵牌其意义并不在于记录。既然那些名字永远受用着族人的香火,它们就是众多先人的魂灵。那么多的名字令人震惊地陈列在祠堂里,营构出来的是一种肃穆、威严的气氛,置身其中,我甚至觉得,写满文字的灵牌本身就具有符咒的辟邪功能,何况,那些文字还是能够护佑族人的在天之灵。
如果说祠堂是祖先灵魂的居所,那么,灵牌就是他们的眠床或坐椅了。我更愿意把他们想象为永远灵醒着的、警觉着的,因此,他们是端坐着的。也许他们会端着旱烟筒打盹,但人们无时无刻未曾感受到他们威严的注视。人们需要这种注视,须臾不可离开,即便在逃避战乱、背井离乡的苦难旅途上。宁都有民谚曰:“草鞋脚上,灵牌背上。”说的就是,在遥远的过去,因战乱告别中原的客家人,脚穿草鞋、背负祖先的灵牌艰难迁徙的情状。
试想,于跋山涉水、辗转千里的迁徙途中,始终背负着祖先的姓名,始终怀揣着宗族的根脉,随时可以长跪在马蹄溅起的滚滚烟尘之中,为先人叩拜,与灵魂对话,那该是多么动人的虔敬!
“在路上”尚且如此,当人们聚族而居时,自然要郑重考虑安置护佑族人、福荫子孙的家神了。所以,在江西乡村,凡建房必有厅,而且,常常要先建厅安放祖先神位,依礼追祭,而后再建住室。甚至,在许多地方,人们在择址开基时,首先建造的是祠堂;或者,宁肯自己栖身茅寮,也要让祖先的魂灵拥有庄严的殿堂、体面的庭院。
(预知完整故事,请阅读《华夏地理》2016年6月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