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长寿的土司王朝(是傻子是先知他见证了末代土司消亡)
最长寿的土司王朝(是傻子是先知他见证了末代土司消亡)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大烟的种子。黄特派员带来了一个排的正规军,把汪波土司打得落花流水,之后却长住不走了。父亲情知遇到了不好打发的主,带着巨额白银去“送神”,不料黄特派员拿出一小袋灰扑扑的种子,说他要的,只是让父亲用几个寨子的土地来播种这些种子,收割之后,他会用银子来买。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父亲回来了,同行的还有个瘦削的黄胡子汉人,说是军政府的黄初民特派员。母亲组织了盛大的迎接仪式,百姓们捧着酒夹道相迎,还有家里的门巴喇嘛,和我们这一方神意的代表、宁玛派寺院的济嘎活佛。身着绸缎的卓玛站在人群中,是那么鲜丽明亮,一个银匠看上了我的卓玛,令我感到莫名的不舒服。
许多70、80后对藏族的了解,是从《尘埃落定》启蒙的,包括我。
尽管在多年以后,我才知道书中所写的嘉绒藏族,并非最主流的藏文化代表——他们幽闭于四川阿坝一隅,在文化上混合了藏传佛教、苯教甚至道教,服饰、语言都与以拉萨为代表的卫藏有着很大差异。
(解放前,嘉绒贵族少女装束)但在第一次阅读时,书中对藏族文化服饰、土司制度的详细解释,对藏族各种庆典以至宗教和巫术的栩栩如生的描写,仍让我心动不已。多年之后迁居西藏,《尘埃落定》应是缘起。
(卓克基土司官寨,据传为麦其土司官寨原型)
嘉绒一共有十八土司。前不久,边界上一个小头人率领手下十多家人背叛了我们,投到汪波土司那边去了。汪波土司执意不肯把人送还,没办法,父亲只好到中华民国四川省军政府告状去了。
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父亲回来了,同行的还有个瘦削的黄胡子汉人,说是军政府的黄初民特派员。
母亲组织了盛大的迎接仪式,百姓们捧着酒夹道相迎,还有家里的门巴喇嘛,和我们这一方神意的代表、宁玛派寺院的济嘎活佛。
身着绸缎的卓玛站在人群中,是那么鲜丽明亮,一个银匠看上了我的卓玛,令我感到莫名的不舒服。
黄特派员带来了一个排的正规军,把汪波土司打得落花流水,之后却长住不走了。父亲情知遇到了不好打发的主,带着巨额白银去“送神”,不料黄特派员拿出一小袋灰扑扑的种子,说他要的,只是让父亲用几个寨子的土地来播种这些种子,收割之后,他会用银子来买。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大烟的种子。
(电视剧《尘埃落定》中的麦其土司,刘威饰演)播种的季节过去了两三个月,罂粟开花了。
如火如荼的花朵,让人们的情欲膨胀,比如我,比如哥哥,甚至父亲。
父亲在带我们视察罂粟花田时,看上了查查头人美丽的妻子央宗。不久,他指使查查头人的管家多吉次仁射杀了头人。得到央宗后,父亲没日没夜地在罂粟田的深处跟她滚在一起,人人都能听见他们疯狂的叫声。
忍无可忍的母亲给了家丁队长一把枪,让他指使多吉次仁去杀了央宗,之后再杀了多吉次仁。
“咣!”一声枪响。又是一声。央宗没被打死,多吉次仁却中了枪。
恼怒的父亲干脆把央宗带进了土司官寨,与自己同吃同睡。至于死鬼多吉次仁,父亲宣布,他谋杀了忠诚的查查头人,而英明的土司识破并处决了他。那天夜半,官寨外响起了凄厉的哭声。多吉次仁的女人烧死了自己,施下最恶毒的诅咒。从此,她和那两个逃走的小儿,成了父亲的噩梦。
(罂粟花海)地里的罂粟已经开始成熟了,田野里飘满了醉人的气息。
蛇虫鼠蚁都钻了出来,在大地上乱爬。小家奴们挑着蛇,口里唱着失传许久却又突然复活的歌谣。济嘎活佛心惊胆战,他宁愿触怒土司,也要警示他将会有可怕的大事发生。
我父亲倨傲地拒绝了活佛,那一瞬,大地剧烈地摇晃起来。地震了!地震摧毁了房屋田地,却也让罂粟营造出的迷幻气氛消失了。父亲清醒了,不再迷恋央宗,回到了母亲身边。
(电视剧中,宋佳饰演的土司太太,”傻子“的母亲)黄特派员派人来到官寨,白色的浆汁被炼制成了黑色的药膏。在炼制烟土的房子里,一只只老鼠被熏得从房梁上掉下来,被炼药人剥皮制成熏鼠干。母亲吃了熏鼠,啧啧称赞“好吃”,而我受到了惊吓。
为了治好我的惊吓,官寨世代行刑人的儿子小尔依成了我的陪伴。出于好奇,我和索郎泽郎逼着小尔依带我们去他家,看那些数百年的可怕刑具。在一个常年闭锁的阁楼中,我发现了带着血迹的死人衣服。
那个晚上,一个不速之客来到我们家。一个蓝眼睛的英国人查尔斯,说是来传播福音的。而我第一次展现出超前的预感,我告诉他们,还有一个人上门,他牵着骡子。
第二个不速之客,是来自拉萨的格鲁派格西翁波意西。他希望土司驱逐宁玛派,在本地建立起格鲁派。但在这片土地上,土司就是王,父亲不会同意建立格鲁派政教合一的政权,于是,翁波意西住到了山洞里。
查尔斯名为传教,其实是在搜集本地的矿石标本,搜集完便离开了嘉绒。
黄特派员没有食言,他带来了大量的白银购买这些烟土。土司官寨不得不扩建银库来装这些银子。
(在罂粟果实上割一道,第二天,口子上便有了一滴白色的乳浆。农奴们用牛角收集后,再割上一道,第二天就又能采集了。)银匠向卓玛求婚了,卓玛下了楼,在底层当了厨娘。一个小手小脚的小侍女到了我身边,她叫塔娜。
白花花的银子刺激了别的土司们,他们开始派人来偷罂粟种子。哥哥抓住了汪波土司派来的窃贼,对方只求将头颅送还土司。哥哥答应了,我却察觉死者的头颅上有一丝胜利者的笑容。
第二年春天,家里决定我到麦其家的领地上巡行一次,这是土司家儿子必须的一课。
在麦其和汪波的边界,我发现了三株盛开的罂粟,罂粟种在三颗人头里。躲过汪波家杀手的袭击后,我将这三颗人头和罂粟带回了官寨。原来,窃贼将种子藏在了耳朵里。父亲对哥哥大为恼怒,而哥哥第一次对我表现出敌视。
翁波意西骑着驴子来了。他决心用最古老的佛教方式——辩论,证明格鲁派比宁玛派更为高明。
济嘎活佛输了,恼怒的父亲却让行刑人割去了翁波意西的舌头。
我对翁波意西有着莫名的相惜,我放生了他的驴子(原来的骡子被查尔斯交换了),还去父亲的房间偷来了麦其家的历史,送给地牢中的翁波意西看。从前,每一任麦其土司都有个书记官,记载麦其家的历史,后来,一位麦其土司杀掉了书记官,历史就再也无人书写了。
这本书启发了翁波意西,他用笔写字,说服了我的父亲,成为麦其家又一任书记官。
(右边就是“我”,一个先知般预知了未来的傻子,李解饰演)外面的世界,白色汉人和红色汉人打了起来。黄特派员是白色汉人,却反对打红色汉人,被降了职。继续跟我们联络的姜团长,把罂粟种子分给了其他全部土司,借此获得权力制衡。
在今年种什么的问题上,我和哥哥吵了起来。哥哥咬牙切齿地说,种罂粟;我说,种粮食。想不到父亲居然赞同我。哥哥从房里冲了出去,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不那么爱我了。
父亲叫哥哥在边界上选两处地方,修了两座大房子,前面要有水,有一块平地,附近有放马的地方。哥哥以为是夏季行宫,而我心里清楚,这是仓库。
秋收之前,在英国的叔叔和姐姐回来了一趟。姐姐已经完全是一副英国人的姿态,她要嫁给一个穷男爵,拿了丰厚的嫁妆,她就走了。
秋天,粮食沉甸甸地挤满了官寨的仓库。而其他土司连自己的百姓都养不活,带着大量的烟土来换粮食。父亲让我和哥哥各带着一群人马,去边界交换。我知道,这是一场比赛,不知不觉的,他不再把我当傻子看了。
在边界,我用麦子收服了数千名饥民的人心,又让倨傲的拉雪巴土司狠狠吃了瘪。但在十八土司中唯一的女土司茸贡土司面前,我又表现得痴傻。因为,她有个绝顶美貌的女儿——也叫塔娜。我的心第一次感受到了爱情的疯狂。
(十八土司中唯一的女土司,茸贡土司,韩再芬饰演)茸贡土司答应把塔娜嫁给我,我让她们能拿多少就拿多少粮食。跛子管家唉声叹气,他原本决定在哥哥和我中间支持我的。回到官寨,父亲听了事情原委,脸色阴沉。
没想到,外面忽然雷电大作,茸贡土司一行狼狈地前来投靠。原来,她们被拉雪巴土司抢劫了。一群女人,带着满满的粮食,完全是不设防的诱饵。父亲和管家都以为是我下的套,兴奋不已。
麦其土司派人在山里设下了埋伏,等待拉雪巴土司出来抢女土司的粮食。而我在边界,让厨娘卓玛煮了麦子给拉雪巴土司的饥民吃。在饱餐一顿后,数千饥民背叛了原来的主子,归顺了我们。
而此时的哥哥在南方跟汪波土司作战输了,丢盔弃甲地回来了。
茸贡土司自从求助于我家后,已落了下风。她按照诺言,把塔娜送到了我身边。但塔娜不爱我,嫌弃我是个傻子。
(绝色的塔娜由范冰冰饰演,当时正是她颜值的巅峰期)这一年,麦其家又迎来一个丰收,玉米、麦子在晒场上堆积如山。到边界贸易的人越来越多,一座座平顶土坯房子夹出了一条小街。
一天,一把刀架在了我的脖子上。我认出了杀手,那是多吉次仁的小儿子,多吉罗布。但他没有杀我,只是给我留下一个伤口。冤有头债有主,他们的杀父仇人是麦其土司,除非我父亲死掉,我成为土司。
杀手走了,他的哥哥却留在小镇上,开了个酒馆,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带着满满的行囊和礼物,我回到了官寨。向人群抛洒的花花绿绿的汉地糖果,让百姓们狂喜。
在见到书记官时,翁波意西奇迹般地说出了割舌以后的第一句话。人们疯狂了,将此视为我带来的奇迹。他们把我扛起来,踏平了麦浪,到了陡起的山前,人潮不甘地涌动了几下,终于停下来,哗啦一声,泄完了所有的劲头。
回到官寨,翁波意西说,我浪费了奇迹。
是的,我明白了。当时我只要向人群指出方向,他们就会把我拥向官寨,谁也不能阻挡。而现在,父亲开始惧怕我的力量,他正式宣布逊位于哥哥。
原本已对我改观的塔娜,又恢复了冷淡和轻视。而哥哥开始赤裸裸地挑逗我的妻子。老行刑人恳求我放了小尔依,因为跟着我是没前途的。卓玛捂着脸哭了,说银匠原本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只有那个昨天才开口说话的书记官对父亲说,“他比聪明人更聪明”“我看到麦其家的基业就要因为你的愚蠢而动摇了”。
激怒父亲的结果,是书记官的舌头被连根挖出。
书记官彻底不能说话了。而我也决定不再开口。
(电视剧《尘埃落定》剧照)哥哥变本加厉地勾搭我美丽的妻子,塔娜愉快地唱起了歌,之前,我从没听过她唱歌。
我带着索郎泽郎,再度去了小尔依的家里,鬼使神差地穿上了一件紫色的死者衣服。那件衣服让塔娜惊惧不已,她不堪忍受地奔进哥哥的房间,和他疯狂云雨。而我也吓到了父亲,在他的眼里,我是一个回来复仇的鬼魂。
父亲惊吓致病,侍女们一盆盆将热水端入,又将冷了的水从楼上泼下来。我正在院里,一盆水刚好泼在我身上。下人们把我扶上楼,脱掉了紫衣。那件衣服已经结冰了,塔娜把它从楼上扔下去。
紫衣在风中像旗子一样展开了。它硬邦邦地套在了一个人身上。是那个杀手。带着鬼魂的仇恨,杀手潜入我哥哥的房间,杀死了他。
我在黑暗中“看”到了这一切,大叫起来。杀手逃窜。
临死前,哥哥对我说,他最怕的就是我,睡我的女人也是因为怕我,现在他不用害怕了,“想想小时候,我有多么爱你啊,傻子。”
黄特派员回来了,落魄的他成了我的师爷。我带着他、小尔依和索郎泽郎,在边界继续经营市场。
毫无目的地,我把所有土司请到了边界。客人们怪我没有给他们找点事做。不久后,事情就来了。我派出去的人,带回了一个妓院。
妓院里的姑娘们几乎都有梅毒,一无所知的土司们和她们上床,也染上了梅毒。老汪波土司已经死了,年轻的汪波土司从姑娘们那感染了梅毒,也传染给了我美丽而风流的妻子。
(老照片似的剧照,黑白底色预示一个时代的终结)红色汉人把白色汉人打败了。打了败仗的白色汉人向我们的地方不断拥来。他们抢粮食,抢肉,要钱,要女人。这些我都满足了他们。
春天一到,红色汉人开始往这里打。拉雪巴土司是投降的一派。茸贡女土司散去积聚的钱财,买枪买炮,要跟共产党干。最有意思的是汪波土司,他说不知道共产党是什么,只知道跟麦其家对着干,我投降他抵抗,我抵抗他投降。
白色汉人的军队开走了,塔娜也跟着他们跑了。
红色汉人打进来了,杀手也在里面,现在,他是个红色藏人,说要跟土司们算总账。在最后的时刻,我的母亲打扮一新,吞烟泡自杀了。死前,她告诉了我一个秘密:她做过妓女。这一生,她从汉人变成了藏人,从下等人变成了上等人。
炮弹打了进来,麦其一家,还有那些不肯投降的人都给埋在废墟里了。地上掀起巨大的尘埃,在天空晃晃荡荡,纷纷坠地,万籁俱寂。
除了我。我还活着。红色汉人俘虏了我,却对我很好,他们说按照政策,我还可以继任麦其土司的名位。
镇子周围的春天色调,越来越深了。我看见麦其家的仇人,那个酒馆店主,正抱着一坛酒向我走来。他的弟弟是红色藏人,不能随便杀人了,复仇的任务就落到他的头上。现在,我是唯一的麦其土司了。
刀子,锋利的刀子,像一块冰,扎进了我的肚皮。我听见自己的血滴滴喀塔地落在地板上。我身子正在慢慢地分成两个部分,一个部分是干燥的,正在升高;而被血打湿的那个部分正在往下陷落。
(无忧无虑时代的傻子和卓玛)————————————————————————————————————
嘉绒藏族:嘉绒人一直到1954年都被认为是一个独立民族。后从地域、文化、历史渊源、血统、语言和宗教诸多方面考证调查,识别原“嘉绒族”其实是古老藏族的一支系,从此,为方便称呼便叫称“嘉绒藏族”。
嘉绒土司:清朝为巩固朝廷中央对川藏间的川西北高原上的嘉绒地区的统治,达到“以番治番”的目的,在嘉绒地区先后封授了一十八个土司政权。文中的麦其土司,据说以马尔康的卓克基土司为原型。
格鲁派:翁波意西所属藏族佛教派系,为宗喀巴大师于15世纪初创建,强调严守戒律,擅长经教、辩论。达赖与班禅两支转世系统,便出自格鲁派。
宁玛派:济嘎活佛所属派别。宁玛一词意为“古”或“旧”,是藏传佛教中最早的一支,由莲花生大师创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