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踏江湖剪辑(竹马江湖兵临城下)
马踏江湖剪辑(竹马江湖兵临城下)李自明接下来的话让他们彻底绝望了。众人都懵了,心想咱也没说不给啊!你怎么上来就用如此强硬的手段呢?好说好商量不行吗?李自明举杯畅饮,也不提任何事,这让众人多少有些浮躁,要钱要人你倒是说句话啊,你不说,就这么晾着我们,这叫啥事啊?终于,镇北王李自明开口说正事了,然而,一群护卫闯进宴客厅,把乡绅氏族们都围了起来。李自明举着酒杯,脸色通红的喊道:“今日,本王邀请各位吃席,是起势前的壮行酒!也可是诸位的断头酒!本王嘴笨,不会花言巧语,诸位都是本王封地数得上名号的财神爷,本王就一句话,我要钱,明天这个时候,我要见到你们的诚意!”
北方。
北安府,镇北王府邸。
今日,镇北王李自明大摆宴席,邀请了本地的乡绅氏族,还有外邦蛮夷,本地乡绅氏族原本以为,狂野的镇北王只是想敛财,可看到衣着不同,语言不通,长相粗狂的外邦,乡绅氏族们察觉到不对劲了。
坊间多有传言,镇北王有不臣之心,想要造反当皇帝,现在看来,这传言多半是真的,镇北王野心勃勃,今日宴席,怕是鸿门宴啊!
李自明举杯畅饮,也不提任何事,这让众人多少有些浮躁,要钱要人你倒是说句话啊,你不说,就这么晾着我们,这叫啥事啊?
终于,镇北王李自明开口说正事了,然而,一群护卫闯进宴客厅,把乡绅氏族们都围了起来。
李自明举着酒杯,脸色通红的喊道:“今日,本王邀请各位吃席,是起势前的壮行酒!也可是诸位的断头酒!本王嘴笨,不会花言巧语,诸位都是本王封地数得上名号的财神爷,本王就一句话,我要钱,明天这个时候,我要见到你们的诚意!”
众人都懵了,心想咱也没说不给啊!你怎么上来就用如此强硬的手段呢?好说好商量不行吗?
李自明接下来的话让他们彻底绝望了。
“本王不要三瓜两枣的,没意思,本王全都要!”
众人这才明白,李自明要的是全部身家,不是自愿捐助多少。
众人皆知,这是杀鸡取卵的行为,可一想到李自明造反不成,杀鸡又怎么了?不杀鸡,留着给别人下蛋吗?
不得不说,虽然李自明的行为有些过分,但非常事,非常对待,于李自明自身而言,他所作所为很正常。
此时的青竹哥马玉梅正在出宫的路上,青竹很聪明的没有趁夜色带马玉梅离开,而是选择白天,让马玉梅换上太监的装扮,这样更容易离开。
对此,马玉梅很是不满,觉得趁夜色溜走不是更好?危险系数更低,直到青竹对她说。
“你不会武功,这三天我把皇宫摸了个遍,有几个地方我也不敢轻易靠近,有很大几率会被发现,所以,光明正大出去,是最好的办法。”
皇宫内有禁军,还有大内侍卫,禁军人数多,对皇权忠诚度高,而大内侍卫人数少,却精良,都是以一敌百的高手。
马玉梅惊讶道:“那我住的地方有没有大内侍卫看守啊?”
“有,所以我们要尽快离开,如果那个大内侍卫被发现,我们就走不掉了。”
青竹要带着马玉梅打一个时间差。
俩人距离宫门只有一步之遥,不出意外的话,就要出意外了,一支羽箭破空而至,直奔马玉梅要害,青竹手疾眼快,把马玉梅搂进怀中,却没能躲过羽箭,羽箭擦破了青竹的肩膀,带出一片血肉,这支箭的箭头上竟然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锐利尖刺。
嗡!
沉闷的钟声响彻皇宫,很快,距离宫门最近的禁军冲了过来,城楼上也冒出近百人,看似守卫最薄弱的皇宫大门,却是守卫最为精良的大内侍卫和禁军组成的。
“小和尚……”
青竹紧紧的抱着马玉梅,对肩头的伤势浑然不顾,轻声道:“别怕,宫门近在咫尺,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
马玉梅狠狠点头,她相信她,从来都相信。
“关宫门!”
有人大喝一声。
青竹把手放在嘴里,尖锐的哨声响起,一匹骏马像疾风一样从外面闯进来。
“上马!”
青竹的手扶着马玉梅的腰间,用力将马玉梅送上马背,另一只手顺带着把长枪抽了出来。
叮!
说来话长,这一切只发生在几秒之间,青竹手持长枪,抬手打飞了射过来的羽箭,电光火石之间,青竹狠狠的拍了骏马一下,吼道:“驾!”
骏马有灵,老马识途,青竹相信,出了宫门,不会有人追上马玉梅。
然而,宫门已经关合,只留有一道缝隙,青竹见状,只好狂奔向宫门,他要用血肉之躯,把宫门闯开,那是马玉梅奔向自由的通道,青竹不允许被人关合。
人腿跑不过马腿,在青竹和骏马齐平时,宫门已经合上了,通往自由的大门,被关上了!
失败了吗?
青竹很是懊悔,他应该在谨慎一些,心狠一些,就不该留那大内侍卫一条命。
所有的懊恼,后悔,此时都无济于事,事已至此,青竹反身,横枪于胸前,怒喝道:“今日,谁拦我谁死!”
信奉了二十年的慈悲佛,今日的青竹,想沉沦地狱,以杀侍佛!
“杀!无!赦!”
禁军统领林翰峰一声令下,周围的禁军一拥而上,青竹挡在马玉梅身前,横枪立马,面对不知道多少数量的禁军,没有后退一步。
刺!
挑!
抡!
压!
砸!
禁军很多,却无一人可贴近青竹,这还是在青竹肩头有伤的情况下,马玉梅一直知道青竹从小习武,但没想过青竹武功有多高,此时,马玉梅看着青竹挥舞着长枪,想到一句话,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嗖!
有句话叫千防万防,冷箭难防,强有力的羽箭见缝插针,直接穿透了青竹的大腿。
青竹一个踉跄,借势用长枪扫到三人,抬头看向高处,一个背着剑匣的壮汉再次搭箭,他在调整呼吸,似乎并不能每次连射,射出一支箭后,需停顿几秒,但只要他发射出羽箭,力道非常强劲。
青竹虽抵挡住了几支羽箭,但已经虎口撕裂,青竹自己也不知道,还能抵挡几次。
现在禁军的威胁,大内高手的威胁,都不如那个站在高处放冷箭的威胁大。
穷途末路。
这一个词完美的形容了青竹目前的境遇。
马玉梅看着青竹硬生生的把羽箭折断,再次起身冲向周围的禁军,她害怕了,怕失去青竹,马玉梅很想大声告诉所有人,她不走了,只要放了青竹,让她做什么都行,可她不敢这样做,马玉梅很清楚,现在支撑着青竹力战不倒的,是带她走的意念。
如果她因为在乎青竹,使青竹泄了气,那青竹和她,便是乌江边上的霸王别姬。
相传千百年前,楚汉相争,霸王落败,虞姬自刎于霸王面前,断了霸王渡江生路,终,羽力竭,自刎乌江。
马玉梅不想做虞姬,也不会让青竹落得和霸王一样的结局,所以,马玉梅大声道:“小和尚!我等你带我离开这里!”
马玉梅的声嘶力竭,就像是一针肾上腺素,瞬间让青竹精神大振,她让他知道,她永远相信他,相信他能带她走,哪怕现在四面楚歌,根本没离开的可能。
一开始,青竹还下意识的留手,可当他发现,那些禁军倒了再站起来时,青竹的表情变了,眼神中的善意逐渐消失。
叮!
青竹再一次挡住羽箭,虎口飙血,一个禁军看准时机,一脚踹在青竹胸前,青竹抓住禁军的脚踝,闷吭一声,把那禁军狠狠摔在地上,长枪紧随而至,穿透了禁军的胸膛。
马玉梅捂住了嘴,不敢发出声音,今日的青竹,浑身浴血,似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罗刹。
嘎吱!
皇宫门被外力推开,身披袈裟的戒躁手持鬼头刀出现,戒躁大声喝道:“小师弟勿慌,戒躁来也!”
竹林寺四十二僧齐聚,手持五花八门的武器,前来支援他们的小师弟。
青竹不敢松懈,等戒躁等人冲入皇宫,青竹才看清师兄们,戒躁顶着光头,身披袈裟,手持鬼头刀,舔着嘴唇吼道:“特么的,谁敢欺负我家小师弟,先踏过我的尸体,劳资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血衣门,许大友!”
“劳资邪王宗,金花花!”
“劳资重阳宫逆徒,白月光!”
“劳资离花宫,花落!”
四十二僧,四十二门,皆是放下屠刀者,今日,为了青竹这个小师弟,他们再次拿起屠刀,这一次不为作恶,只为同门师兄弟能有一线生机。
“师兄……”
青竹放眼望去,一颗颗闪亮的光头,使他拥有前所未有的底气。
以戒躁为首的四十二僧,皆是高手,戒躁吼道:“屁话少云,带着红衣姑娘走,你走了,我等才有可能全身而退,快!”
青竹闻言,没有话本里的矫情,后退来到马玉梅身旁,扶着马玉梅翻身上马,骑在马背上,怀中是心爱的红衣姑娘,青竹手持缰绳,嘶吼道:“吾今日在此立誓,若有一人战损,来日便踏平此处,一人,不留!”
戒躁怼道:“你可快点走吧!”
“驾!”
青竹没再废话,策马狂奔,离开了皇城。
皇宫内,待青竹离开,戒躁看着手中鬼头刀,呢喃道:“老伙计,跟随贫僧,再次燃烧青春吧!”
青竹不知道师兄们的结局如何,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半个月后,青竹和马玉梅来到昌吉府地界,大龙疆域很大,但目前青竹能去的地方,只有昌王李忠义的封地,至少在这里,相对安全些。
四十二僧力战禁军的事情,已经通过各个渠道被人知晓,所以昌王李忠义见到青竹时,忍不住竖起大拇指,道:“不愧是有寺庙的和尚,和那些赤脚僧人就是不同,有事,真有人管啊!”
白无忌白了李忠义一眼,道:“别在这说风凉话了。”
说着又问青竹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青竹低着头,身上包扎的和木乃伊一样,听闻白无忌的问题,青竹头也不抬道:“不知师兄们是否还活着,就算有一个活着,也必须救出来,我加入。”
青竹话没说完整,但白无忌和李忠义都明白青竹的意思了。
白无忌伸出手,道:“怪不得以前我总觉得,你身上的功夫很庞杂,现在我懂了,你是集大成者于一身啊!”
青竹没搭理白无忌,一个人落寞的离开了。
李忠义摸着下巴嘀咕道:“老白,你有没有发现,他变了。”
“对你我来讲,变好了,对他自己来说,是一种折磨。”
白无忌说的没错,青竹的确在折磨自己,他身上的伤,除了大腿上的贯穿伤,其余伤口,在快要愈合时,就会被青竹挑开,他在用最痛苦的方式告诫自己,师兄们生死不知,他应该受到惩罚。
马玉梅看着每天在他面前笑嘻嘻,背地里愁容满面的青竹,第一次觉得自己任性,如果不是她,如果没有她,青竹可能一生都不会经历这些伤痛,和内心中带来的折磨。
春去秋来。
花谢花开。
镇北王李自明上书朝廷,外邦蛮夷联合大军突袭北安府,李自明求助朝廷派兵支援。
朝堂上对李自明求支援一事分两派,一派认为该出兵相助,一派认为这是藩王的诡计,应当先派斥候摸清一切,再商讨出不出兵。
兵部尚书何有求便是后者,他身为兵部尚书,对镇北王的兵力颇有研究,自然不相信区区蛮夷进攻,就会让镇北王求助朝廷,这其中定然有鬼。
可那这个文臣才不管你这些,什么兵力强盛,什么阴谋诡计,他们只负责说,打仗输赢那是你兵部的事儿。
朝堂上,兵部尚书何有求被文臣气的吐血,差一点一命呜呼,退朝后直接告病在家,何有求在家修养期间,谁也不见,用何有求的话来说。
“去特么的文臣,一群书呆子,干啥啥不行,弹劾这个那个的,平阳王敢造反?还不是那些个文臣捅咕的,平阳王死的才冤枉啊!老夫还不如当初就在边疆驻守,回来干嘛?没在战场上被人打死,也会被朝堂上这些文臣气死!”
何有求是武将出身,任命兵部尚书后,对小皇帝削藩一事,一直不敢苟同,他曾经在西山府驻扎过,平阳王什么习性,他很清楚,别说造反,平阳王在王府,连话语权都没有,那可是男德之典范。
“哎!国将不国啊!”
何有求越想越生气,吩咐下人让厨房准备餐食,他要借酒消愁。
最终,镇北王得偿所愿,朝廷派兵支援北安府,可半个月之后,镇北王竟然退到了山海关内,朝廷的支援也全都战死,外邦蛮夷越战越勇,镇北王一退再退,就快退到皇城内了。
这下子满朝文武着急了,有文臣提议,把镇北王留在皇城中的家眷带进宫中严加看管,再向其他藩王求助,解皇城之危。
何有求在朝堂上一言不发,一副病还没好的样子,就快睡着了。
面对周围叽叽喳喳的胡言乱语,何有求只想尽快回家,他的好酒还没喝完呢。
昌吉府。
李超带回密诏,是来自皇城的求助,李忠义摸着下巴说道:“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李自明那个货靠打出名的,怎么会这么快被蛮夷打倒,这里面有猫腻。”
白无忌点头,印证了李忠义的猜测,道:“没错,我的人探查过,蛮夷之中,绝大部分兵力,是镇北王的亲信,镇北王这手暗度陈仓玩的漂亮,等他入主了皇城,这天下,怕是就要换名了。”
“你是说,那些外邦蛮夷,是镇北王请来唱戏的?”
李忠义有些不可置信。
李超说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咱们不也养了好多海盗,平时让他们上岸,就上岸,让他们回去,就得乖乖回去。”
李忠义长大了嘴巴,篆养海盗这事,他还真不知道。
见李忠义一副吃惊的样子,白无忌问李超道:“超儿哥,你没和他说过海盗的事儿?”
李超愣了,直言说过了,白无忌指着李忠义道:“你看他这样,像是早就知道的模样吗?”
李超沉默了,他的确说过,但李忠义记不记得,那就两说了。
白无忌扶额长叹,对李超说道:“你还是看紧他,别让他总去找百灵儿,哎,这阿斗,愁死我了。”
李超再一次沉默,的确,那个百灵儿把李忠义迷的五迷三道的,让他往东不敢往西,让他追狗,不敢撵鸡。
李超暗叹,这可咋整啊!
竹园。
李忠义提供给青竹和马玉梅的居所。
自从青竹从皇城回来,一直沉默寡言,以前他不爱说话,但和马玉梅,总有说不完的话,为人也乐观,可如今,虽然在马玉梅面前,依旧如昨,但马玉梅知道,青竹的心里很痛苦。
马玉梅从背后抱住了青竹,低声道:“小和尚,你别这样折磨自己了,我会心疼的,如果你觉得,是因为救我,赔上了戒躁师兄们,那我走,我去把他们换回来陪着你,求你别这样,我很自责!”
青竹看着平静的水面,感受着身后佳人的温度,声音沙哑道:“以前,我一直以为自己是无根浮萍,你在哪就扎根在哪,现在我才发现,竹林寺才是家,虽然没有血亲,可师兄们待我如亲人,你懂我的意思吗?”
马玉梅摇头,她不懂,也不想懂。
她只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为什么父亲偏偏要她嫁给皇帝,难道权利真的会让人失去人性吗?
“小和尚,你不要我了吗?”
马玉梅哽咽着问。
青竹心神一颤,缓缓转身,紧紧抱住了马玉梅,同样哽咽道:“我没有别人了,只有你了。”
“小和尚!”
马玉梅破涕为笑。
青竹搂着马玉梅,在马玉梅看不到的角度,青竹的眼神冷冽且散发着寒光。
“去帮我叫大夫。”
青竹话出口,马玉梅狠狠点头,高兴的去叫大夫了。
竹亭中。
白无忌从对岸踏水而来,叹息道:“你这种决定,真的很让人伤心。”
青竹依旧板着脸,看着水面,冷声道:“做人嘛,就要说话算话,说了踏平皇城,就不应该留下任何一个活口,老白,人员配备齐全了吗?”
“一千五死士。”
“百花谷的繁星?”
“每人携带三枚。”
青竹缓缓点头,突然笑了,看着白无忌道:“老白,我一直很好奇,你所求什么?”
白无忌哑然,是啊,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目的,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小心百灵儿,她恨你,李忠义就恨你,别低估一个女人的恨意。”
青竹说完,转身离开。
白无忌眯眼,看着青竹的背影,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
半月后。
昌王府,李忠义在大厅里踱步,心烦意乱,李超在一旁默默的看着踱步的李忠义。
白无忌看着军报,小皇帝自从那日密诏过后,就再也没了信息,北方的战事也是扑朔迷离,让人越来越看不懂了。
蛮夷驻守山海关,镇北王不知去向,皇城一片祥和,仿佛一切结束了,又好像是爆发前的宁静。
“诶!这到底怎么回事啊?你们谁能告诉我?现在是出兵还是固守?老白!超儿哥,你们倒是说话啊!这都一个月了,啥消息都没有,对了,青竹呢?有段日子没见到他了。”
正说着呢,青竹和马玉梅从外面走过来了,青竹身上还沾染着血迹,李忠义急忙跑过来问道:“你又扣伤疤了?”
随即看向马玉梅,道:“你怎么不拦着点呢?”
马玉梅摇头,解释道:“我们去了一趟北方,发现了一个秘密。”
闻言,所有人都紧张了,就听马玉梅说道:“皇城已经沦陷了,李自明入主皇宫,目前正挟天子以令诸侯,恐怕不久,就会有召集藩王进宫面圣的圣旨抵达,还有,李自明亲自下令,射杀了质押在皇城的家眷,为了称帝,李自明已经破釜沉舟,不顾一切了。”
咣当!
李忠义一屁股坐在地上,李自明质押在京城的家眷,可是他的亲姨娘!
“禽兽!禽兽!我要杀了他,杀了他替我姨娘报仇!”
李忠义发了疯一样往外冲,跑了几步发现没人阻拦他,他尴尬的回头,道:“不是,你们不应该拦着点吗?”
竹园。
依旧是那个竹亭,白无忌慵懒的依靠在柱子上,青竹在垂钓,俩人谁都没说话,却好像把想说的,都说了。
马玉梅端来餐食,邀请白无忌一同食用,白无忌也不客气,三人吃饭时,白无忌忽然开口道:“听闻马阁老近来身子欠佳,四妹,你不回去看看嘛?”
不等马玉梅表态,青竹开口道:“食不言,寝不语。”
等白无忌离开后,青竹对收拾餐食的马玉梅说道:“明日,我带你回皇城,家中有事,应该回去探望,为人子女,理应尽孝,不要让余生被遗憾填充。”
“小和尚……”
皇城,中原大道,马府。
一身墨绿青衣的青竹陪着红衣姑娘回家,门口的护卫看到自家小姐回来了,像是看见鬼一样,急忙通禀老爷。
马玉梅的母亲第一个冲出来,反复打量着马玉梅,又看了看青竹,不甚满意道:“瘦了,定是外面吃不饱,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大学士马长丰稳坐泰山,哪里像是生病,马玉梅一看到父亲,就知道上当了。
马长丰喝道:“怎么,看到老夫无恙,你还挺失望?难道非要老夫灵柩摆在厅堂,你才肯回家吗?你个不孝女!”
马长丰扬起手,被青竹一把抓住,青竹道:“马阁老,令千金在我身边,我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虽然你是她父亲,于她有养育之恩,但在我面前,还是不要动手,我舍不得,也不会让任何人动她。”
“好啊你个和尚,拐带良家,还敢上门欺辱当朝阁老,你当真不怕死?”
说着,马长丰一个嘴巴子打在青竹脸上。
青竹不躲不避,硬生生挨了一下,道:“有气,冲我撒,别为难她,阁老。”
“小和尚……”
马玉梅快步挡在青竹身前,对马长丰说道:“父亲,您别为难青竹了,是女儿任性,可女儿喜欢他,从小便是,当初离家出走,也是去找他的,父亲,您就成全我们吧。”
马长丰是文人,却不迂腐,他想让女儿嫁的好,他有错吗?
有多少人挤破头也想入宫,自己家的,怎么就喜欢上一个身世不明的小和尚了呢?他想不通,就很难受。
青竹把手搭在马玉梅的肩上,柔声道:“有我,别担心。”
“嗯。”
“阁老,现如今皇城局势如何,想来你比我还清楚,镇北王入主皇城,挟天子以令诸侯,那些不听话的朝堂之人,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阁老如今好吃好喝的苟活,对得起先皇?对得起你这帝师之名吗?”
青竹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我并无恶意,只想问阁老,这天下,是和蛮夷一分为二好,还是原本的好,别说阁老看不清局势,镇北王定是许诺外邦蛮夷,否则那些蛮夷为何驻守山海关,不前进,也不后退?说白了,镇北王的封地,最后会是蛮夷休养生息的土地。”
“我不想说镇北王为了称帝,割地求和等屁话,我只想说,大龙疆域,不应该缺少一寸!九帝励精图治,开疆扩土,如今却要把打来的疆域拱手让人,阁老,您甘心?”
马长丰脸上阴晴不定,看着青竹的眼神也发生了变化,他知道自家女儿跟着青竹,一直在昌王地界,马长丰沉思片刻道:“昌王让你来当说客?”
“不,这天下,还是天子的,昌王,也只是王,他没有坐拥天下的资格。”
马长丰愣住了。
马玉梅也懵了。
青竹要做什么,什么叫天下还是天子的,昌王没资格?
青竹踱步道:“新皇年幼,是需要一位长者辅佐,这个人可选昌王,昌王没有野心,而且是新皇的亲叔叔,昌王性格温和,不会对天子用邪心。”
“所以,赶走镇北王,让昌王摄政,待新皇可独当一面,封昌王有名无实的帝位,当然,在昌王摄政时,内阁需要制衡,必须尊崇天子,不可被昌王收买,阁老,你以为如何?”
马长丰震惊的看着青竹,青竹所言和先皇密诏不谋而合,先皇临终前,就想让昌王摄政,帮扶新皇,可当时内阁怕昌王有歹念,所以隐瞒了密诏的事,这才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如果……
如果当时听从先皇密诏的安排,是不是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马长丰突然感觉自己是一个罪人,一个霍乱朝纲的罪人。
青竹定定的看着马长丰,马长丰很快回过神,道:“你所言,甚是!”
马长丰终于承认自己错了。
青竹拉着马玉梅的手,看着失魂落魄的马长丰,马长丰叹息道:“你告诉昌王,我会配合他,等他出现在皇城,禁军会里应外合。”
别院。
马玉梅一脸崇拜的看着青竹,轻声道:“我仿佛第一次认识你。”
青竹轻轻敲了马玉梅额头一下,道:“等救出师兄们,我们就离开这些是非,和我一起风餐露宿,你怕不怕?”
“嘿嘿,只要有你陪着我,去黄泉路上我也不害怕。”
月下相拥,互诉衷肠。
人间百年,唯倾伊人。
皇城外三十里。
李忠义率军北上,在不惊动山海关蛮夷的情况下,悄悄出现在皇城脚下,李超已经联系好另外三位藩王,由三位藩王牵制山海关,昌王攻打皇城,救出幼帝。
没错,昌王在李超的提议下,进攻皇城打着的是清君侧,救幼帝的称号。
名正言顺最为重要。
兵临城下!
等镇北王反应过来时,已经被青竹安插的死士炸死了,繁星的杀伤力可不是闹着玩的,自从白无忌挑选出死士交给青竹,白无忌也不知晓这些死士都被安插在了哪里。
如今,一部分露出水面,还有一部分潜藏,这些死士是白无忌训练的,但如今却听从青竹,这也说明死士的忠诚度很高,只以命令为主。
平乱比想象中简单,镇北王一死,他的下属都投降了,昌王还以为会顺利接手皇城,却在宫门前,被一身墨绿色青衣的少年郎拦住了去路。
白无忌一眼便看出持枪而立的少年郎是谁,大喝道:“青竹,你要作甚?”
青竹用手摩挲着长枪,缓缓开口道:“这柄长枪,是她送于我的,亲手篆刻青梅二字。”
青竹自顾自的说着,而且话锋转变极快。
“我是否说过,若师兄们命丧皇城,这皇城,必将血流成河,吾将,踏平皇城,说过的话,泼出去的水,天王老子也拦不住!”
一声狼嚎。
宫内遍地开花,都是繁星炸出来的。
“你们放心,小皇帝已经被人接走了,如今在里面的,有禁军,有大内侍卫,还有很多人,那又如何?就当给我师兄们陪葬咯。”
青竹一直用手摩挲着长枪,语气不温不火,但谁都知道,任由青竹继续下去,这皇城怕是要毁于一旦。
李忠义第一次发火,怒喝道:“和尚,收手吧,你可知道你今日的行为,是多大的罪过?这是皇城,不是你的竹林寺,偌大的皇城若是毁了,于民生又有何好处?你不总说慈悲为怀吗?你如今所作所为,造了大孽了!”
“闭嘴!”
青竹忽然喝骂道:“于你何干?我做完自己的事,自然会离开,你当你的皇,我做我的民,今日谁都特么别拦着我,我一人,守一城,城塌我走,就这样。”
白无忌低声问道:“有谁发现竹马的位置了,那头白狼只听从青竹和四妹的,快找位置,还有,速速找寻四妹,老三疯了,他现在满心都是仇恨,已经被遮蔽了双眼。”
李超皱眉,忽然抬起手,命令道:“射杀他!”
什么一挑一,什么步兵作战,直接让弓弩营上,李超就不信了,一个活生生的人,能挨过几轮弓弩。
白无忌一把拍开李超的手,大喝道:“都特么给我冷静!那是青竹,是自己人,皇城没了就没了,重新建设就行了,人没了可就真没了。”
“李忠义,你特么说话!”
白无忌话音刚落,李忠义冷声道:“这不是一座城的事,这是他对皇权的蔑视!”
“你?李忠义,你什么意思?”
白无忌第一次发觉,李忠义当真有王的模样。
李忠义直勾勾的看着青竹,抬起手道:“弓弩营,杀无赦!”
“李忠义!”
白无忌怒吼一声,随即就看到满天弩箭射向青竹。
青竹挥舞着长枪,身后是火烧皇城,身前是满天箭雨,一炷香后,青竹的体力开始有所下滑,但他依旧不肯后退,更别说躲避了。
曾经,为一人,攻一城。
如今,为一人,毁一城。
昌王,希望你能为百姓做事!
青竹忽然举起长枪,疯癫大笑道:“英雄少年出我辈,长枪恨天不低头啊!”
“嗷呜!”
白狼突然冲出,闪电般挡在青竹身前,这是马玉梅收养的小狗,起名竹马,等它长大,众人才发觉,这不是狗,而是一头白狼。
青竹抚摸着竹马的毛发,低声道:“不是告诉你,让你守护着妈妈么,你为什么不听话呢?”
白狼一侧插满了箭矢,哀嚎一声,仿佛在说,绝不苟活。
马玉梅是跟着白狼来的,当她看到青竹的遭遇,满心的不可置信,她的出现,让李忠义沉默了,暂时命令弓弩营停手。
青竹一只手抚摸着竹马,一只手紧紧的握着青梅,看着一步步走向他的马玉梅。
“哎,你不该来的。”
马玉梅紧咬着嘴唇,一个巴掌打在青竹的脸上,哭着喊道:“你特么混蛋,你要丢下我一个人在家吗?”
“你看,这是我准备的嫁衣,还没来得及打造头饰呢,你混蛋,连一个让我嫁给你的机会都不给我!”
马玉梅说着,一下子扑到青竹身上,张嘴狠狠的咬在青竹的肩膀上,留下齿痕,她哭泣着说。
“老人说,死前留下来的伤口,下辈子都会变成胎记,这样下辈子,我就能找到你了。”
“小和尚,你好像从来没对我说,你喜欢我。”
“我……”
马玉梅捂住了青竹的嘴,道:“你听我说,很小的时候,我欺负你,是因为喜欢你,可你这榆木脑袋,就是不开窍,为了能陪在你身边,我离家出走,其实会在昌吉府遇见你,是戒躁师兄告诉我的,所以我赶路直奔昌吉府,果然让我遇见你了。”
“和你一起的时光总是那么开心,却也总是太快,快到我还来不及好好爱你。”
“小和尚,你再也不许丢下我一个人。”
这些话,是马玉梅哭着说的。
李忠义抬起手,冷漠的挥了挥,弓弩营立刻上前,一排排弩箭射出。
青竹一个转身,把马玉梅,竹马护在了身前,同时也把后背彻底露给李忠义。
白无忌很久没哭过了,可今天,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他看着冷漠的李忠义,和陪在李忠义身旁,嘴角微微上扬的百灵儿,还有皱着眉的李超,白无忌忽然发觉,似乎……他也该离开了。
不知为何,他想到了青竹在竹亭时说过的话。
数不尽的箭矢穿透青竹的身体,准备哀嚎着,马玉梅痴痴的看着青竹,不停的擦拭着青竹嘴角的鲜血。
青竹的气息越来越弱,但他依旧死死的守护着她,她说的对,他还没正式表白过呢他不能死,他要表白。
“玉儿……我……喜……”
最终,他也没能说出那句话。
“啊!”
一种叫做失去爱人,撕心裂肺的痛,让马玉梅痛彻心扉。
“停下吧!”
青竹已死,马玉梅死不死,意义不大,李忠义想放过马玉梅。
百灵儿扯了扯李忠义的衣袖,李忠义不为所动,气的百灵儿扬手就是一个飞镖,直奔马玉梅要害。
嗡!
紫色流苏的长剑出鞘,打飞了飞镖,百灵儿转头怒道:“姓白的,你什么意思?”
白无忌下马,来到马玉梅身前,白无忌此生第一次知道,人真的可以流出血泪,他低声哽咽道:“妹妹,哥哥送你最后一程。”
马玉梅哭着点头,眼神失焦,于她来讲,小和尚走了,她已经没了活下去的意义。
“二哥,用青梅送我们最后一程吧。”
白无忌抽出插在地上的长枪,闭着眼睛狠狠的插进马玉梅的心脏,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已经失去气息的青竹忽然动了一下,替马玉梅挡住了长枪。
白无忌的力量很大,直接穿透了青竹的胸膛,马玉梅毫不犹豫的挺身向前,紧紧的拥抱住了青竹。
同时长枪也穿透了马玉梅的胸膛。
“谢谢!”
马玉梅情真意切的感谢白无忌。
刚才青竹忽然动了,是白狼所为,白狼有灵,知道就算青竹死了,也不想马玉梅受到伤害,所以才会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帮青竹完成最后的事。
奄奄一息的马玉梅低声呢喃。
“小和尚,我喜欢你!”
“小和尚,如果真的有来世,换你先说喜欢我。”
“小和尚,我们回家吧……”
“小和尚……”
轰!
皇城倒塌,曾经住过无数位帝王的城池,变成了废墟。
白无忌呆滞的看着皇城废墟,回想起刚才马玉梅拥抱青竹时眼中流露的决绝,身子一软,他跪倒在青竹,马玉梅,竹马身前,抱着头呢喃道:“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不该是这样的!”
慧帝五年。
禅让帝位于摄政王李忠义,李忠义改国号青龙,称忠孝帝。
忠孝帝在位期间,横扫四海八荒,尤为对北方蛮夷最为狠辣,一度打的北方蛮夷居无定所,只能游牧为生。
青龙八年。
新皇宫。
御书房。
忠孝帝又做了那个梦,梦中一匹白狼浑身浴血,赤红的双眼恶狠狠的盯着他,他身边无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畜生,畜生。”
忠孝帝被惊醒,一旁的李超看着日见憔悴的主子,也不知道如何劝慰。
有些事,永远是根刺,放刺的人离开了,就再没人能拔出来了。
忠孝帝伏案喘息,语气断断续续道:“李超,事情办的如何了?”
李超咽了口唾沫,道:“已经开始行动了。”
“好,好,好。“
忠孝帝历经八年谋划,终于可以做那件事了。
马踏江湖!
这江湖,就是李忠义心里的另一根刺。
“超儿哥,我们去拜祭他们吧。”
竹林寺旧址,两座坟头也不算孤单。
李忠义未穿龙袍,和李超俩人看着两座孤坟,李忠义低声道:“青竹,你最自私,你用命,换我名正言顺入主皇城,你为何不与我商议?你就知道这是我想要的吗?”
“老白,我错了,我不该听那个女人的话,害你命丧玄武门,如果有重来的机会,我情愿时光一直停留在纵马江湖那三年,我累了,我太累了。”
“老白,你特么最可恨,都走了,就留下我一个人,一个孤家寡人。”
“四妹……我……”
面对马玉梅,李忠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千句万句,都是借口。
“我替你尽孝,马阁老离世时,必灯光如帝王家。”
嗷呜!
嗷呜!
此起彼伏的狼嚎声响起
浴血狼王带着一群野狼,恶狠狠的盯着他。
它——梅竹。
曾在皇宫一声狼嚎,令死士炸毁皇宫。
它,竹马幼子。
【本书完】